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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儿-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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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董不解地望着李先生,李先生真诚地望着孟董。孟董便摆开棋盘。李先生坐在孟董的对面,两人不紧不慢地走起来。天已经很晚了。两人还没有下完一盘棋,这时,李先生看看窗外的天色便说:“孟师傅,时间不早了,明天再下吧。”孟董也抬眼望一眼窗外,时间的确不早了,但他很想下完这盘棋,在这宁静的晚上就和李先生两人。但李先生这么说,他便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望一眼李先生道:“你就歇这吧。”以前慕名找他下棋的人晚上也总是歇在这,这次他也要留李先生住在这。李先生微笑着点点头,抓起桌上的礼帽,孟董就把李先生领到了隔壁的房间。孟董站在黑影里想冲李先生说点什么,犹豫了半晌,最后又什么也没说。
孟董躺在床上,觉得李先生突然的出现有些蹊跷,他凭感觉李先生不仅仅是来看望死去的父亲,也不仅仅是要来找自己下一盘棋,究竟李先生要来干什么?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推开李先生的房门,李先生已经走了。这时他又想起昨天张师傅往模具里倒煤灰渣子被三甫野夫发现的事。
他心事重重地来到了炼钢所,却不见了张师傅,马棋手站在了张师傅平时的模具旁,马棋手见到了他,便很有内容地冲他笑一笑道:“张师傅被送到煤井里去了。”日本人来到槐树镇后不仅接管了炼钢所,同时也接管了煤矿,昨天张师傅发生了那件事,今天就被送到了井下,孟董的浑身就一冷。他知道在煤矿工作很危险也很累,但三甫野夫的用意谁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三甫野夫仍不时地叫上孟董来到后院指点他的棋路。孟董无可奈何地坐在三甫野夫的对面,三甫野夫便摆好棋,拿出纸烟让孟董吸,孟董从不吸三甫野夫的烟,拿出自己的点燃。三甫野夫就眯起眼笑一笑,那笑意味深长,然后便走棋,这时的孟董望着很远的地方不时地走神,直到三甫野夫拉一拉孟董的肩膀,他才从痴怔中恍过神来,望一眼棋局点点头,三甫野夫便停了走棋,点起支烟,说小时候在上海时候的事,说外滩的残局,也说父亲的生意。每次三甫野夫说起父亲把一轮船又一轮船的钢铁运回日本国去时,他总是眉飞色舞,意味无穷,孟董听到这,心里就沉一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从心底升起。
孟董每次出现在工友们面前时,人们的目光总是冷冷地注视着他,刚开始时,孟董迎着那目光总会愣一愣神,渐渐他便不再愣神了,而是垂下头,避开众人的目光,忙自己的活路去了。休息时,棋友们再也不聚在孟董的周围请教棋路了,而是远远地躲开他,扔下孤零零的他,这时他便一支接一支地吸烟,让烟雾一团一缕地罩在自己的头上。马棋手隔着那烟雾讪讪地望着他。
李先生的出现使孟董那颗沉寂下去的心又生出几圈波澜。他从李先生的神态中看出了什么,也猜出了些什么。但那到底是什么,他一时还说不清。
就在那天的傍晚,李先生又出现在孟董的家门前。李先生冲孟董笑一笑,不客气地又坐在昨晚坐过的那把椅子上,昨天没有下完的那盘棋仍摆在桌子上。李先生执子又走,孟董瞅一眼李先生也不说什么,抓过自己的子应对着。那一晚,两人下了很晚,才把那盘棋下完,结果两人以和棋而告终。棋下完了,两个人都没吭气,李先生望一气儿孟董,然后低下头抓过一颗棋子研究着,半晌才说:“这棋真不错。”
“唔,祖上传下来的。”孟董有些心不在焉,他期待着李先生说点别的。
“我父亲的后事让你费心了。”李先生双眼潮潮地望着孟董。
“我敬佩他。”孟董似自言自语。半晌又说:“他知道日本人要来槐树镇。”
“日本人迟早会被赶走的。”李先生自信地笑了笑,露出一排很白净的牙齿。
孟董的心陡然就颤一下,抬眼望着李先生自信的目光。那一晚,李先生对孟董说了很多外面的事,更多的时候都在说八路军正在为赶走日本人所做的一些事,孟董从来没听说过外面那些新鲜事,听得他很激动,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那一晚,李先生说得很晚,孟董也听了很晚,不时地也说一些炼钢所里的日本人,包括张师傅往模具里掺煤渣,最后被三甫野夫送到煤矿上的事。孟董说这些时,李先生边入神入境地听,不时地摇头又点头。天发白的时候,李先生走了,临走时对孟董说:“你不要对别人提起我,有人要问,你就说我找你下棋。”孟董认真地点点头。他望着李先生走进混沌的清晨,这时他才真切地验证了自己的预感,李先生不是一般的人。
·11·
残局
下
从这以后,李先生经常出入孟董的家,有时半夜来,清早就走了。每次来他都兴奋地对孟董说一些外面的事,然后问一些炼钢所里最近日本人的事,孟董便一一地把最近日本人发生的事对李先生说了。每次李先生走,都要握一握孟董的手,孟董觉得李先生很有劲。
一天早晨,孟董刚走进炼钢所,马棋手极平淡地冲他说:“张师傅死了,昨晚冒顶,死了好些人呢。”孟董听了这话,心里格噔一下,虽然他早就料到张师傅会有这么一天,但他没料到会来得这么快。一天里他心里总有股说不清的滋味在折腾。那天,三甫野夫又约他去指点自己下棋,他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盯着三甫野夫那一眨一眨的眼睛,他想了好多。三甫野夫似看出了孟董的心思,便不再下棋了,便提起了孟董祖传的那副象骨棋。三甫野夫提起象骨棋时不停地搓着手,嘴里一遍遍念叨着:“那可是国宝呢。”孟董不知道三甫野夫是怎么知道自己有一副象骨棋。他想问一问三甫野夫,这时他望见了马棋手正向这边张望,他就想到了马棋手近来望着他的目光,心里似明白了什么。
那天下班后,他一走进家门便发现李先生已经来了,他一见到李先生便觉得有许多话要说,他便说了,从小学棋,到认识独臂李,又说到死去的张师傅……他说完这一切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自己也有些吃惊。
没几天,日本人运送钢材的车又一次被八路军伏击了,只逃回两个押车的伤兵。那一天三甫野夫背着手,阴着脸在炼钢所里转悠了很长时间。
孟董想到了李先生,日本人运送钢材的事是他对李先生说的。那天,三甫野夫又约孟董去指点他下棋,这时一位日本军官来找三甫野夫商量运送钢材的事,前几次,日本人运送钢材的车都被八路截获了。两个人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通日本话,后来那个日本人走了,三甫野夫皱着眉头好半晌没有说话。半晌,三甫野夫才说到了八路军发现了他们运钢材的路线,又问孟董有没有别的路好走,孟董就给他指出了另外一条路线。那一晚,李先生来时,他便对李先生把这件事说了。今天日本人的车又被截了,他又一次证实了自己的预感。
孟董再见到李先生时,李先生就很高兴,孟董看见李先生高兴,心里莫名的也跟着兴奋,就像自己又赢了一次棋。他清楚李先生是干什么的,但他不问。他想,既然李先生不说就有什么不便,于是,只要他替李先生默默地做点什么,心里似也就踏实了许多。李先生一来,他就和李先生说一会棋,两个人燃着烟,让烟雾慢慢地在两个人面前飘升,于是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融洽地谈棋。说着说着孟董就说到了炼钢所,说到了三甫野夫那些日本人,谈着谈着,他又说起了张师傅。这时,孟董的眼圈就红了,声音哽咽便说不下去了。这时,李先生狠吸一口烟,一字一顿地说:“日本人快完了。”然后就很热烈地望着孟董,孟董也火热地望着李先生。李先生便激动地对孟董说一些外面的事,八路军正在团结全中国的人民和日本人战斗,李先生说这些时,神情无比的激动,目光里有一闪一闪的亮光在涌动。说到这时,孟董就想到了现在和三甫野夫的关系,嗫嚅半晌,最后还是对李先生说了,李先生认真地听完,认真想了一会儿便说:“你以后还去指点他下棋。”李先生这么说有些出乎孟董的意料之外,于是他便不解地望着李先生。李先生就用手拍一拍孟董的肩头,目光无比真诚地望着孟董。孟董似乎悟到了什么,顿觉有股暖流顺着李先生的手淌到他的身上。他便用劲地冲李先生点点头,李先生就笑一笑。
有几次,李先生把随身带来的一包什么东西放在他这里,对他说:“东西替我放好,不能让日本人知道。”他什么也没说,只冲李先生点一点头,李先生走了,他望着那一包东西心里很激动,他激动李先生这么相信自己。没几日,李先生下次再来时,便把东西取走了。李先生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地走了。这几日,镇上的日本人总是很警惕的样子,不时地盯着过往的行人打量,有时还走到近前盘问一番。他每次望着李先生匆匆走去的身影,免不了为李先生担几分心。最近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李先生一走,他的心似乎也空了,李先生一来他就又恢复了精神。李先生每次消失在弯弯小路的尽头,他总会望着李先生消失的方向想一会儿心事。
又有两次,日本人运送钢材的车又被八路军成功地截获了。日本人出发的时间和路线,都是他和三甫野夫下棋时无意听到的,他便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李先生,他知道这是李先生期待的消息。每次他对李先生说这些消息时,李先生总会用劲地握一握他的手说一声“谢谢”。每次他听着李先生说完这两个字,他都感到很温暖也很亲切。他知道李先生在做着秘密的事,他觉得能为李先生做一点事心里就很充实。
一天夜里,李先生又敲开了孟董的门。李先生这次来仍很兴奋,还带来了一瓶酒和一些下酒的菜。两人坐在昏昏的油灯下边吃边聊,聊着聊着李先生就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孟董望着李先生一闪一闪的眼睛就点点头。孟董从李先生口里知道了不少八路军的事。他还知道八路军都是一些苦出身,为了早日赶走日本人正奔忙着。他知道,李先生也在奔忙着,奔忙着八路军秘密的事。那一晚李先生说了很多,说共产党说八路军,说得多了,孟董的心里就渐渐有了一群八路军和共产党的形象。李先生最后说:“共产党八路军一定能赶走日本人。”孟董希望着日本人早日离开槐树镇,他很想念昔日槐树镇的宁静,下棋、谈天……他又想起独臂李,独臂李死在了日本人来槐树镇之前,一想起这些,他的两眼里就有些热。
李先生走了,孟董望着漆黑的夜想了许多。他知道领导八路军的组织叫共产党,是专为穷苦人办事的党。他想,共产党那些人都是像李先生那样普通的人。于是,他的心里渐渐就有了共产党的轮廓。
李先生又匆匆地来了几次,每次来都交给孟董一封贴着口的信,李先生把这些信看得很神圣,并压低声音说:“这些信很重要,关系到人命大事,你一定要保存好,过几天我来拿。”孟董从李先生的神色中看出了这些信的重要,便冲李先生认真地点点头说:“你放心,有我在就有信在。”李先生就说:“好。”并告诉他一个暗号,李先生不来时,若别人取这些信就用这个暗号——
来人说:“我要下一盘棋。”
孟董说:“下什么棋?”
来人说:“下一盘残局。”
孟董说:“下什么残局?”
来人说:“立马横枪。”
这盘残局的结果是:红先走,黑胜。
李先生交待完这一切问孟董:“记下了吗?”孟董说:“记下了。”李先生便匆匆匆地走了。孟董的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感激李先生对自己的信任,他一想起李先生干的大事,顿觉自己的双肩也沉甸甸的。觉得自己能为李先生分担一些事就很愉快,日子过得便充实了许多。三甫野夫隔三差五仍让他到后院指点下棋,每次去他心里都怀着一种目的,就想,这是李先生交待的任务。三甫野夫下棋累了,他便和三甫野夫聊天,三甫野夫每说一句话,他都暗记在心里,分析着哪一句对李先生有用。又过了一段时间,李先生来取这些信时,他便把这些情况说给李先生。李先生研究一些情况后,就沉思一会儿说:“这些情况很有用,我会向组织报告的。”然后就热烈地瞅着孟董说:“党感谢你。”孟董听到这,心里就很热。
一天,李先生又来了。李先生对孟董说了一会儿八路军在外面打了几场胜仗,又说日本人正在缩小势力范围。孟董听了,就和李先生一样高兴。两个人就很兴奋地说到了深夜。
日子就这么默默地过去了,他又见到了几次李先生。李先生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地走了。
三甫野夫又安排了一次运送钢材的计划,那一天从外面开来了好多日本人的汽车,汽车上支着帆布篷子,车停在了炼钢所院里,周围有很多日本兵把守着。三甫野夫一遍遍检查着这些车辆,并把满足又轻松的微笑挂在脸上。三甫野夫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很悠闲地找到了孟董,孟董以为还跟往日一样,便准备随三甫野夫去后院,三甫野夫摆摆手,望一眼那些不知装的是什么的车辆,然后转过头笑眯眯地冲孟董说:“今天我想和你下一次棋,领教一下中国棋王的棋艺。”孟董的心里就沉了一下,他望着三甫野夫脸上挂着的微笑,那笑里藏着一层很深的东西。孟董问自己:“难道三甫野夫发现了什么?”他仍很镇定地冲三甫野夫笑一笑说:“改日不行吗?”三甫野夫仍微笑着摇一摇头说:“今天是个吉利日子,你们中国人不也讲个吉利吗?”孟董知道想推掉这次对弈是不可能的事了,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昨天晚上李先生来了,李先生这次来得很匆忙,好像有什么大事在等着他。一见到孟董便握住了孟董的双手,双眼很有神采地望着他,片刻之后,李先生从怀里掏出怀表望了一眼说:“时间不多了,这有一封信你先放好,明天晚上我来取。”过了片刻又补充道:“我若不来别人一定会来。”说完交给孟董一封贴好信口的信。孟董接过那封信,又像以往一样冲李先生郑重地点点头,李先生就说:“我走了。”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回转身,双手拍一拍孟董的肩又说一句:“记住今天的日子。”李先生冲他很美好地笑一笑,转身走进黑夜里。他模糊地望见,风吹起李先生长袍的衣角,一飘一飘地荡。他就想应该给李先生带点吃的,可李先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孟董在李先生走后,便把李先生交给他的那封信放到床下的木盒里,外面又加了一把锁。他每次把李先生的信都放在这里。安顿完这一切他才躺在床上,就想起李先生最后说的那句话:“记住今天的日子。”他就想,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呀,他不解,便一遍遍去想李先生的话,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今天三甫野夫神秘地安排着运送钢材的车辆,孟董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次和往日运送钢材的车队不一样。他想等晚上李先生来取信时把这一情况告诉李先生。可就在这时,三甫野夫却要和孟董下棋,他知道,三甫野夫这盘棋下定了。
下棋前,三甫野夫又走到孟董的身旁说:“今天下棋,用你的象骨棋。”一时问孟董有些不解,直勾勾地望着三甫野夫。三甫野夫翘一翘八字胡,解下腰间的刀,在孟董眼前晃一晃说:“咱们今天下棋打个赌好么?”孟董仍不解地望着三甫野夫,三甫野夫就说:“你若赢了我,这个归你。”说完举一举那把刀,然后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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