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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游记-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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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西北盘亘,亦多垂柱裂隙,俱回环不深。东南裂隙下,高迥高远亦如西门,而掩映弥深,水流其前,潆洄回环缠绕作态,崆峒这里泛指山清冷,各极其趣。
遂逾东桥,仍出西门下,由其前南向而上,直跻崖根,复有洞东向,高阔俱三丈,而深十丈。
洞后北转,遂上穹而黑,然不甚深矣。洞中干朗,有僧栖之,而中置金仙像。乃叩僧索笔携炬,同下穷西门大士后小穴,并录壁间诗。
返寓已暮。
二十三日雇短夫遵大道南行。二里,从陇头东望双明西岩,其下犹透明而东也。洞中水西出流壑中,从大道下复入山麓,再透再入,凡三穿岩腹,而后注于大溪。盖是中洼壑,皆四面山环,水必透穴也。又南逾阜,四升降,共四里,有堡在南山岭头。路从北岭转而西下,又二里,有草坊当路,路左有茅铺一家。又西下,升陟陇壑,共七里,得聚落定居一年以上的村落一坞,曰白水铺,已为中火铺矣。
又西二里,遥闻水声轰轰,从陇隙北望,忽有水自东北山腋泻崖而下,捣入重渊,但见其上横白阔数丈,翻空涌雪,而不见其下截,盖为对崖所隔也。复逾阜下半里,遂临其下流,随之汤汤西去,还望东北悬流,恨不能一抵其下。担夫曰:“是为白水河。前有悬坠处,比此更深。”余恨不一当其境,心犹慊慊遗憾。随流半里,有巨石桥架水上,是为白虹桥。其桥南北横跨,下辟三门,而水流甚阔,每数丈,辄从溪底翻崖喷雪,满溪皆如白鹭群飞,“白水”之名不诬矣。度桥北,又随溪西行半里,忽陇箐亏蔽,复闻声如雷,余意又奇景至矣。
透陇隙南顾,则路左一溪悬捣,万练飞空,溪上石如莲叶下覆,中剜三门,水由叶上漫顶而下,如鲛绡jiāoxiāo名贵凉爽的薄纱万幅,横罩门外,直下者不可以丈数计,捣珠崩玉,飞沫反涌,如烟雾腾空,势甚雄厉,所谓“珠帘钩不卷,匹练挂遥峰”,俱不足以拟其壮也。
盖余所见瀑布,高峻数倍者有之,而从无此阔而大者,但从其上侧身下瞰,不免神悚。而担夫曰:“前有望水亭,可憩也。”瞻其亭,犹在对崖之上,遂从其侧西南下,复度峡南上,共一里余,跻西崖之巅。其亭乃覆茅所为,盖昔望水亭旧址,今以按君道经,恐其停眺,故编茅为之耳。其处正面揖拱手致礼书飞流,奔腾喷薄之状,令人可望而不可即也。停憩久之,从亭南西转,涧乃环山转峡东南去,路乃循崖石级西南下。
又升陟陇壑四里,西上入坞,有聚落一区在东山下,曰鸡公背。土人指其东南峰上,有洞西北向,外门如竖而内可容众,有“鸡公”焉,以形似名也。其洞东透前山,而此坞在其后,故曰“背”。余闻之,乃贾勇先登,冀一入其内。比登,只有一道西南上,随之迤逦攀跻,竟无旁岐。
已一里,登岭头矣,是为鸡公岭。坳中有佛宇。问洞何在?僧指在山下村南,已越之而上矣。担夫亦至,遂逾岭西向下,半里,抵壑中。又半里,有堡在南陇,曰太华哨。又四上岭,逾而西,又一里,乃迤逦西南下,甚深。始望见西界遥峰,自北而南,屏立如障,与此东界为夹,互相颉颃xiéhāng不相上下,彼此抗衡;中有溪流,亦自北而南,下嵌壑底。望之而下,一下三里,从桥西度,是为关岭桥。越桥,即西向拾级上,其上甚峻。二里,有观音阁当道左,阁下甃石池一方,泉自其西透穴而出,平流池中,溢而东下,是为马跑泉,乃关索之遗迹也。阁南道右,亦有泉出穴中,是为哑泉,人不得而尝焉。
余勺马跑,甘冽次于惠,而高山得此,故自奇也,但与哑泉相去不数步,何良kǔ恶劣之异如此!
由阁南越一亭,又西上者二里,遂耻岭脊,是为关索岭。索为关公子,随蜀丞相诸葛南征,开辟蛮道至此。
有庙,肇自国初,而大于王靖远,至今祀典不废。
越岭西下一里,有大堡在平坞中,曰关岭铺,乃关岭守御所所在也。计其地犹在山顶,虽下,未及三之一也。
至才过午,夫辞去,余憩肆中。
二十四日晨起,以乏夫为虑。忽有陀骑马帮至,尚余其一,遂倩之,议至交水。以筐囊装马上,令之先行,余饭而后往。西南七里,上北斗岭。一里,西逾其脊,有亭跨其上。西望崇山列翠,又自北屏列而南,与东界复颉颃成夹,夹中亦有小水南去。从岭西下二里,低夹坞中,有聚落倚其麓,是为北斗铺。关岭为中界高山,而北斗乃其西陲。鸡公岭为东界高山,而太华乃其西陲。二界高岭,愈西愈高。由铺西截坞横度二里,乃西向拾级上。迤逦峰头,五里,逾一坳,东眺关岭,已在足底。有坊跨道,曰“安普封疆”,是为安庄哨。
自关岭为镇中、永宁分界,而安庄卫之屯,直抵盘江,皆犬牙相错,非截然各判者。又西上峰峡中三里,崖木渐合,曰安笼辅,又永宁属。按志有安笼箐山、安笼箐关,想即此。问所谓安笼守御所,土人云:“在安南东南三日程。”
此属普州,又非此矣。按此地在昔为安氏西南尽境,故今犹有安庄、安笼、安顺、安南诸名。盖安氏之地,昔以盘江为西堑,而今以三汊为界,三汊以南,盘江以东,为中国旧卫者仅此耳。
由铺西更南上一里,逾岭稍下,有坞中洼。
又西半里,则重峰夹坑,下坠北去。盘岭侧,西度坑坳半里,复拾级上二里,有庵跨道,是为象鼻岭。由其西度脊,甚狭,南北俱削壁,下而成坑,其上仅阔五六尺,如度堵墙壁。又宛转北跻,再过一脊,共二里,陟岭头,则此界最高处也。东瞰关岭,西俯盘江以西,两界山俱屏列于下,如“川”字分行而拥之者,岭西又盘坞为坪,结城其间,是为查城,即所谓鼎站也。
有查城驿,属安南。鼎站为西界高山,而白云寺乃其西陲,亦愈西愈高。乃望之西北下,共二里半,而税驾逆旅赵店。江西人。时驼骑犹放牧中途,余小酌肆中,入观于城,而返憩肆间。
其地为盘江以东老龙第一枝南分之脊,第二枝为关岭,第三枝为鸡公背。三枝南下,形如“川”字,而西枝最高,然其去俱不甚长,不过各尽于都泥江以北。其界都泥江北而走多灵者,又从新添东南,分支下都匀南,环独山州北而西,又东南度鸡公关而下者也。
其地东南为慕役长官司,李姓。
东北为顶营长官司,罗姓。
西北为沙营长官司。
沙姓。
时沙土官初故,其妻即郎岱土酋之妹,郎岱率众攻之,人民俱奔走于鼎站。
沙营东北为狼代土酋,东北与水西接界,与安孽表里为乱,攻掠邻境;上官惟加衔饵,不敢一问也。
按是岭最高,西为查城,东为安笼箐,皆绝顶回环而成坞者,在众山之上也。
《一统志》永宁之安笼箐关,正指此。
普安之安笼千户所,在安南东南三日程者,即与广西之安隆长官司接界,乃田州白隘所由之道。在普安安笼千户所,当作安隆,与广西同称,不当作安笼,与永宁相溷hùn混乱也。
鼎站之峡,从东北向西南,其东南即大山之脊,而查城倚其西北,亦开一峡而去,乃沙营土司道也。其泉源亦自东北脊下,穿站街而西,南坠峡底,西南峡脊亦环接无隙,遂从其底穿山腹西去,当西注盘江者矣。……………………………………………………………………………………………………………………………………………………………………………………………………………………
黔游日记二
戊寅(公元1638年)四月二十五日晨起,自鼎站西南行。
一里余,有崖在路右,上下各有洞,洞门俱东南向,而上洞尤空阔,以高不及登。路左壑已成涧,随之南半里,山回壑尽,脊当其前,路乃上跻,水则自其下入穴。盘折二里,逾坳脊,是为梅子关。
越关而西,路左有峡,复坠坑而下,东西径一里,而西复回环连脊。
路循其上平行而西,复逾脊,始下陟。二里,又盘坞中山西南转,二里,复西北上,一里,是为黄土坝。盖鼎站之岭,至此中降,又与西岭对峙成峡,有土山中突而连属之,其南北皆坠峡下,中踞若坝然,其云黄土坝者以此。有数家倚西山而当其坳,设巡司以稽察焉。又上逾岭脊,共五里为白云寺。于是遂西南下,迤逦四里,途中扛担络绎,车骑相望,则临安道毋忠,以钦取皇帝取用入京也。司道无钦取之例,其牌如此,当必有说。按毋,川人,本乡荐乡试中举人,岂果有卓异特达圣聪超乎寻常,独特高妙像圣人一样的聪敏耶?
然闻阿迷之僭据僭越名位,分裂割据未复,而舆扛之纷纭实繁,其才与操,似俱可议也。又至坞底,西北上一里,为新铺。由铺西稍逾岭头,遂直垂垂下。
五里,过白基观。观前奉真武,后奉西方圣人,中颇整洁。时尚未午,驼骑方放牧在后,余乃入后殿,就净几,以所携纸墨,记连日所游;盖以店肆杂沓,不若此之净而幽也。
僧檀波,甚解人意,时时以茶蔬米粥供。下午,有象过,二大二小,停寺前久之。象奴下饮,濒去,象辄跪后二足,又跪前二足,伏而候升。既而驼骑亦过,余方草记甚酣,不暇同往。
又久之,雷声殷殷震动声,天色以云幕而暗,辞檀波,以少礼酬之,固辞不受。
初,余以为去盘江止五里耳,至是而知驼骑所期旧城,尚在盘江上五里,亟为前趋。乃西向直下三里,有枯涧自东而西,新构小石梁跨之,曰利济桥。越桥,度涧南,又西下半里,则盘江沸然,自北南注。其峡不阔而甚深,其流浑浊如黄河而甚急。
万山之中,众流皆清,而此独浊,不知何故?,天色以云幕而余三见此流:一在武宣入柳江,亦甚浊;一在三镇北罗木渡,则清;一在此,复浊。想清乃涸时也。
循江东岸南行,半里,抵盘江桥。桥以铁索,东西属两崖上为经,以木板横铺之为纬。
东西两崖,相距不十五丈,而高且三十丈,水奔腾于下,其深又不可测。初以舟渡,多漂溺之患;垒石为桥,亦多不能成。崇祯四年,今布政省最高行政长官朱名家民,云南人。
时为廉宪按察使,命安普游击李芳先四川人。
以大铁链维两崖,链数十条,铺板两重,其厚仅八寸,阔八尺余,望之飘渺,然践之则屹然不动,日过牛马千百群,皆负重而趋者。桥两旁,又高维铁链为栏,复以细链经纬为纹。
两崖之端,各有石狮二座,高三、四尺,栏链俱自狮口出。
东西又各跨巨坊。其东者题曰“天堑云航”,督部朱公所标也;其西者题曰“”,傅宗龙时为监军御史所标也。傅又C坚穹碑,题曰“小葛桥”,谓诸葛武侯以铁为澜沧桥,数千百载,乃复有此,故云。余按,渡澜沧为他人,乃汉武故事,而澜沧亦无铁桥;铁桥故址在丽江,亦非诸葛所成者。桥两端碑刻祠字甚盛,时暮雨大至,不及细观。度桥西。已入新城门内矣。
左转瞰桥为大愿寺。
西北循崖上,则新城所环也。
自建桥后,增城置所,为锁钥之要云。
闻旧城尚在岭头五里,急冒雨竭撅跻级艰难地登台阶而登。
一里半,出北门。
又北行半里,转而西,逶迤而上者二里,雨乃渐霁。
新城内所上者峻,城外所上者坦。西逾坳,循右峰北转,又半里,则旧城悬岭后冈头矣。入东门,内有总府镇焉。
其署与店舍无异。
早晚发号用喇叭,声亦不扬,金鼓之声无有也。青崖总兵姓班,三汊总兵姓商,此间总兵姓胡。添设虽多,而势不尊矣。是夜,宿张斋公家;军人也。
二十六日驼马前发,余饭而出旧城西门。始俱西南行,从岭坞升降。五里,有一、二家在南陇下,为保定铺。从其侧西上岭,渐陟隆崇。三里,忽有水自岭峡下。循峡而上,峡中始多田塍,盖就水而成者。
时已插莳shì(移栽)
矣。又上二里,是为凉水营。由营西复从山坞逶迤而上,渐上渐峻。又五里,遇驼马方牧,余先发。将逾坳,坐坳下石间少憩,望所谓海马嶂者,欲以形似求之。忽有人自坳出,负罂小口大腹的瓦容器汲水,由余前走南岐去。余先是望南崖回削有异,而未见其岐,至是亟随之。抵崖下,则穹然巨洞,其门北向,其内陷空而下,甚宏。其人入汲于石隙间,随处而是,皆自洞顶淙淙散空下坠,土人少凿坯承之。水从洞左悬顶下者最盛,下有石台承之;台之侧,凿以贮汲者。洞从右下者最深,内可容数百人,而光明不閟,然俱无旁隙别窍,若堵墙而成者也。
出洞,仍由旧路出大道。
登坳即海马嶂,有真武阁跨坳间。
余入憩阁间,取笔楮chǔ纸记游,而驼马已前去。久之乃行。其内即为海马铺,去城十里矣。
其处北两日半程为小米马场,有堡城下临盘江,隔江即水西地;南两日程为乖场河,水涨难渡,即出铅之所也。又西循南岭而行,见其坞皆北向坠,然多中洼而外横亘者。连西又稍上二平脊,共三里,则北度而矗者,其峰甚高,是为广山。其上李芳先新结浮屠,为文曲星,盖安南城东最高之巅也。
又西二里为茶庵卖茶的小屋,其北有山,欹突可畏,作负嵎之势者,旧名歪山,今改名威山。
余望之有异,而亟于趋城,遂遵大路而西。又三里,复逾一阜。
又二里,税驾于安南城之东关外逆旅陈贡士家。
二十七日驼马已发,余乃饭。问知城东五里,由茶庵而北,有威山,山间有洞,从东透西;又有水洞,其中积水甚深,其前正瞰卫城。
遥指其处,虽在山巅,然甚近也。
乃同顾仆循昨来道,五里,东抵茶庵,遂由岐北向入山。一里,抵山左腋,则威山之脉,自北突而南,南耸而北伏,南削而北垂,东西皆亘崖斜骞而南上;从南麓复起一小峰,亦如之。
入东峡又一里,直抵山后,则与东峰过脊处也。
由脊北下,甚深而路芜;由脊西转,循山北峰之半西行,路芜而磴在。循之行,则北坞霾雾从坞中起,弥漫北峰,咫尺不可见;而南面威山之北,惟行处犹朗,而巅亦渐为所笼。西行半里,磴乃南上。拾级而登者半里,则峰之北面,全为雾笼矣。乃转东北上,则东崖斜骞之上也。石脊甚狭,由东北上西南,如攀龙尾而升。复见东南峰外,澄霄丽日,遥山如靛;余所行之西北,则弥沦如海,峰上峰下,皆入混沌,若以此脊为界者。盖脊之东南,风所从来,故夙霾净卷;脊之西北,风为脊障,毒雾遂得倚为窟穴。予夙愿一北眺盘江从来处,而每为峰掩,至是适登北岭,而又为雾掩,造化根株,其不容人窥测如此!
攀脊半里,有洞在顶崖之下,其门东向,上如合掌,稍洼而下,底宽四五丈,中有佛龛僧榻,遗饭犹存,而僧不知何往。两旁颇有氤氲之龛。其后直透而西,门乃渐狭而低,亦尖如合掌。
其门西径山腹而出,约七丈余,前后通望而下不见者,以其高也。
出后门,上下俱削崖叠石。
路缘崖西南去十余丈,复有洞西向,门高不及丈,而底甚平,深与阔各二丈。而洞后石缕缤纷,不深而幻,置佛座其中,而前建虚堂,已圮不能存。其前直瞰卫城,若垂趾可及,偶雾气一吞,忽漫无所睹,不意海市蜃楼,又在山阿城郭也。然此特洞外者也。由洞左旁窍东向入,其门渐隘而黑。攀石阈上,其中坎场デ叮蓠疾灰唬灾卸煌庖纭6炊サ瘟ぃ伦⑺兀缭荧槪皎ǎ榕宕挠衿鞣苯L乐器上的弦,铿锵远近。洞内渐转东北,势似宏深渊坠,既水池高下,无可着足,而无火炬遥烛,惟从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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