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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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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想能够得到不少的奖赏。

偏偏路到半央,在草窝荆棘间遇得这女娃娃沦落流离、饥寒交迫,甚是可怜凄凉,所以就暂且压下来意,转而四处寻访故人旧友,意图能够找得一处安全之所,以供她日后栖身成长,不想却在此地见着你们不说,又遇上了魔山银瓶。”

杨起笑道:“恭喜你二人又能做得一笔大买卖了,如此财源滚滚,想必过不多时,便可一个升天,一个入地,解脱这人世历劫的种种厄难了。只是不知可否寻得合宜之居,也好早些安顿银簪与那阿保?”

清风甚是得意,摇头晃脑,道:“此地东去三百里,有一处浣庭观,其间的真人红拂道姑是有名的半仙,她已答应收纳女娃儿为徒,努力调教成才、修炼道行。”

祁恬奇道:“你一个贬谪的神仙,身价自然是大不同前,如此情景,地上的半仙尚能与你买卖人情,委实是了不得的。”

清风羞臊得面红耳赤,听得这般揶揄,哼道:“既然是神仙,都合得道德高尚之人,岂会行那人走茶凉、薄情寡义的红尘凡浊之事。”

杨起哈哈大笑,道:“清风道兄说得极是!方才听你口气,莫非知晓银瓶仓促惶然的情由?”

清风叹道:“他若是乌麒麟,本该无情无欲才对,却在百般纷葛纠缠中,渐渐生出无穷情愫,委实枉自担负了昔日魔山丞相的盛名。”

杨起不解其意,尚未开口,却被祁恬抢先一步,笑道:“你是说他对谁生出了情愫,莫非是钱家的大小姐烟敷姑娘不成?我看他平日里视探人家之时,眉目神情俱是冷淡荒凉得紧,如何隔些时日不见,二人却如胶似蜜一般,变得这等亲密无隙了。”

清风本是出家的道童,不识男女亲爱、鱼水欢愉,听她咄咄逼问,颇为尴尬,喃喃道:“其中的细节波折,你亲自问他才是,我怎能洞悉所有的一切?”

红孩儿接口道:“那钱烟敷果真是个极其虚弱的身子,她随着息斗和尚、吴九道路过长差丘时,听闻山丘之上有着遗玉、青马、视肉、杨柳、甘华五种世间奇物,便想一窥究竟、以飨心中好奇。

那遗玉是橙田宝石,遇水发光,状若小日轻阳;青马号马却非马,体裁细小,捕食各种鼠类;视肉俗名太岁,色泽黯凉,有灵芝之效,也医各种奇疾怪病;杨柳自然还是树木,但柳蕙或金或银,洒落一地皆是财宝,正是天下极其富贵华美之物。

甘华者,是东海甘果所生,为熙鸟所衔,跌落山涧所致。偏偏山丘双侧,还有两山,上有不凡树木,一曰嗟丘,每夜鼾息不已,如同嗟叹长差丘的风水一般;一曰白花,在尧陵以东,每日结出十颗果实,状如荔枝,说是天下最为可口之果,专司供奉尧帝阴魂享用。”

祁恬一抿嘴唇,轻声道:“你说那果实是天下第一的美味么?”

清风嘴角一撇,苦笑道:“钱姑娘若是只看五宝倒也罢了,偏偏她与你一般,听说白花之果的名声,一时按捺不得,便偷偷摘了一颗品尝。孰料此果有凝寒聚魄之性,凡人食用,瞬间便僵为冻人,无识无想,便与死人无二。息斗和尚与吴九道更以无上的法力护佑她的性命,但若要根除厄难,却必须得到羚羊保息丸方能全救尽效。”

红孩儿道:“这羚羊保息丸却非什么极其贵重之物,价钱便宜,三界之中、化外魔山的炼制之人都不屑为之。如此一来,数量反倒稀少,分别存于灵霄宝殿司药房、兜率宫药材库及兽王星君的府中。前二者看护森严,轻易不得入内,银瓶权衡良久,又看得第二重天的路程也要近些,是以便挑选了兽王宫阙下手。”

杨起恍然大悟,忆起先时的银瓶神情,暗道:“倘若真如清风、红孩儿所言,他与钱小姐日久生情,倒也是一桩鸳鸯美事。”见祁恬偷眼瞥来,颇有诡异,不由愕然,低声道:“你这是做甚?”

祁恬笑道:“当初钱烟敷被你从钱府接出,本来是要嫁于杨家为妻的,此番莫名变故,你失了夫人美女,岂非伤心欲绝、痛苦不堪?”

杨起顿时哭笑不得,方要驳斥,却看红孩儿携着银簪,大声道:“我们这便送她去那道观安顿,稍时还得赶将时辰,入宫寻赏。”

清风也是不敢怠慢,即刻就要告辞。银簪心有不舍,招呼了独角巨熊,三步一回头,泪水汪汪,情犹堪怜。杨起与祁恬默然相送,待黄鹤远去,皆是相顾唏嘘,感慨不已。

二人便往山下走去,杨起受得祁恬连声催促,颇不耐烦,便询问急躁的缘故,祁恬叹道:“你好不糊涂,海北国王贴榜求医,那敛财管家看得其中的极重赏金,如何能够按捺忍耐?必然会唆使青衣揭文应对才是。稍时清风与红孩儿入城,听闻我们抢了他二人的生意买卖,岂肯轻易善罢甘休?”

杨起惊道:“不错,黄松与那黄金白银天生敏感,万万不会放过这等机会。青衣医理医道的学识逐日渐进,说不得便将海北之主的疾病医好,夺了花红离去,终究惹得清风、红孩儿抱怨气愤不已。”心中急切之下,反携了祁恬的手腕,奔跑如飞,不多时,远远地便看见了海北城池。

待进得城门,听见锣鼓喧鸣,百姓呱噪嬉闹不已,又见着一众猎户披红挂彩,成群结队地在大街之上得意行走,那黑老三赫然就在其中。

祁恬怔然,拉着一个好看热闹的大婶询问,听她笑道:“这些猎户赶走了山上的妖怪,立下大功,此番被官府衙门邀请,正要去领赏赴宴。”便见一人来回奔跑招待,正是捕快挞不野,此时精神抖擞,哪里还有半分被妇人逐打的狼狈?

祁恬甚是忿然,喝道:“他们何时赶将过独角巨熊,却没有来由地承受这等隆重礼遇、枉受欢呼喝彩?”有心上去说明清楚,却被杨起一把拽住,劝道:“此刻无凭无据,你上去喝斥,不过也是被人以为捣蛋搅乱罢了。”

祁恬犹自不甘,跌足道:“难不成这功劳就这般轻易地被他们夺取了么?”杨起笑道:“世上哪里会有许多的公道?既有贪官,又有刁民,不过是各得其所而已。”

祁恬无奈,随他甩袖而去,在客栈里寻着黄松、青衣,一问之下,二人果然深夜入宫探病,已然开出医治良方。

祁恬叹道:“如何?我没有说错吧?”见他二人愕然诧异,便将山上的种种经历娓娓述来,待说道清风、红孩儿之时,更是添油加醋、火上担柴,凭空又抹上三分的气势,莫名却加上五分的渲染,只唬吓得黄松瞠目结舌。

好半日缓过神来,黄松三两下便捆扎好随身的包裹行李,急切道:“倘若被他们知晓其中行情,苦苦纠缠下来,你我哪里支撑得住?还是早些出城,上了筝船继续西行才是。”拉着青衣袍袖,夺门而出,却险些连客栈的房钱用资也忘了支予。

所谓“清风扶摇起,又送三千里。鹤渡有缘客,乘龙坐凤椅”,这杨起四人离了那海北之国,倒也是一帆风顺,翱翔逍遥,堪堪称得平安通畅,却无遇上半个妖魔鬼怪。

如此过得几日,黄松笑道:“若是依着这样的速度,料想过不得三月九旬,就能到得那辉照神山,得见大仙法容。”祁恬一指甲板机括,笑道:“你虽说是始终掌舵、长久把向,竟然还没有知悉这筝船的性能用度?自我家县衙门外初航至今,雪石几乎使用殆尽,也支撑不过数日罢了,其时动力全失,莫说飞往西方,便是用力拖拽也难以行驶半步的。”

黄松惊道:“那可如何是好?中途而止,岂非是前功尽弃么?”祁恬依旧不慌不忙,得意道:“凡事自有天意,从来就不缺那柳暗花明之村、绝船桥头之路。虽说这雪石再难为继,一时半刻之间,又落不得极北替换新石,但前方尚有一处风水宝地,可解我等燃眉之急。”

青衣将书本合上,趴在船头甲板之上观看,眼见得前方隐约苍茫一片、银光闪耀,不觉讶然,暗道:“此刻未及三九,如何底下却是白雪皑皑,宛如腊九寒冬之状?”蓦然一念,拍掌称奇,笑道:“是了,这里当是忠州门城,终年冰雪凝结、寒霜不化之地。”

祁恬扑哧一笑,夸赞道:“读得书多,便是好处,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小鬼头!不错,此处正是那被西天佛主称羡、九重天尊美慕、玄机无限、造化甚然的清心洁性之地,盛产雪石与晶魄,前者可为各种灵巧机括使用,动力不断,面面为续,后者却是极重财宝,一粒拈下,可胜黄金百两。”

黄松眼睛一亮,欲言又止,尽被一旁的杨起悉数瞥见,不由暗自笑道:“这正如猫儿闻腥、投其所好,顿时精神抖擞,如此不菲的价值,这般昂贵的衡量,少不得就会被他层层剥削、刮地三尺了。”

她有心调侃,却看黄松毕竟压抑不得兴奋,眉飞色舞,强忍愉悦,嗫嚅道:“甚好,甚好,漂泊了许久,好容易才寻觅了一处民居繁盛之地,除了急需雪石,尚有许多其余的日常物什正要采办。”

祁恬扑哧一笑,旋即正色道:“那又怎样?”黄松脸色一红,咳嗽一声,反倒大声道:“仓促之间,未免会有所遗漏,还是多盘亘几日为妙。”

青衣闻言一愕,摇头道:“若是你有如此的想法,只怕即刻便要失望了,它虽然号称门城,其实并非垒石积砖、架梁立柱的寻常城池,究其根本,不过就是当年女娲娘娘捏土造人、定阴阳男女的陶冶遗址而已。因其为三界众生、红尘魂灵的源起太极之所,地位自然极高甚严,便是天帝的灵霄宝殿也不可相提并论,是以又称无法无天始皇尊土。”

言罢,见黄松脸色一变,先前气势陡然消灭了几分,心中会意,不觉笑道:“这里所谓的无法无天,与那秩序混乱、暴戾凶横等邪恶云云大是不同,却是三界的一道禁令,约束天上地下的无数神仙,都需对女娲遗迹存有无限敬仰之心,但凡来得这里,尽皆与凡人无二,断然不可使将法术罢了。”

祁恬附和道:“因此忠州被风婆忘却、龙王漠视、雷神规避,一年到头气候不变。后神魔之战,又误得地寒之气,只能以冰雪连天的风景展示于世。”言罢叮嘱杨起扯下风帆,缓缓落地,举目所望,不见莽莽万里雪飘,但识巍巍千仞冰封。平原之上,银树重重,粉雕玉琢,既有自然姿态,又似人工刻磨,也不知是天生所成,还是造化铸就。

众人讶然不已,黄松却已是焦灼不安,喃喃道:“这地方如此广大,哪里去寻雪石?”杨起忖道:“寻获雪石不过其次,只怕穷觅晶魄,从此大敛财富,才是最终的心思所想。”听祁恬道:“雪石与那晶魄一般,都只在冰树根梢之处显现,所以又叫做石蘑菇和晶蘑菇。”携着青衣,轻轻拨开树枝,便往里面走去。

杨起方要举足,怀中似有震颤,掏出干莫小匕观看,见其上流紫溢然、波动眩目,不觉大是诧异,暗道:“莫非此地还有什么妖魔鬼怪不成?”

越往里走,光茫更是黯淡,继而轻微一闪,再无任何异样,更是震愕不已,忖道:“雪林之中倒也安泰无恙,为何外面却要传讯示警?”百思不得其解,又恐恫吓了旁众,于是小心戒备提防,却也不曾说将道疑。

黄松尾随其后,自有一番忖度,暗自喜道:“我拖延一些,也免得你们以为我急切寻财,到时又是一番嘲弄揶揄。”

林中晶莹缤纷,闪烁间如群星璀璨,眩而不晕,枝叶摇曳,落雪如轻纱曼舞,自有美妙婀娜。一呼一吸,似醉饮琼浆,不知岁月几何,一吐一纳,是银河慕怀,不识春秋数载,果真是人间仙境、红尘福地,更胜这天阙瑶池无数,敢教那九天化外折腰。

祁恬促狭心起,弯腰拾起一捧白雪,照着青衣颈脖贯下,美其名曰“醍醐祈神”,胡诌道来年好远红火。青衣虽是稳重淡然,终究不过八九孩童,反以泼冰掷团相迎,叫嚷“轻雪洁身”,可免污秽邪恶入侵,彼此嬉闹不止,便往树林深处奔去。杨起忖道:“此地若有怪异,还是相聚莫散为妙。”

见黄松低头觑探张望,便一扯他的袍袖,笑道:“此地雪林边缘,哪里会有什么雪石、晶魄?它们既然号称石蘑菇与晶蘑菇,自然也是与平菇一般,在那密林深处,才能繁盛成长?”黄松无可奈何,随他一路跑去,初时尚能看见青衣与祁恬的身影,又被那树枝隔三岔五地阻隔遮掩,渐渐不见她二人的痕迹。

杨起苦道:“千万谨慎,还是失散。”追踪雪地脚印,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待转过一棵巨大的雪树,大小足迹蓦然凭空消没,不觉大惊失色,四处逡目,八方巡望,却是没有屑末的异常。二人心惊肉跳,急忙放声呼喊,但回声袭袭,寒意甚然,哪里能够得到回应?

那祁恬与青衣一追一赶、尽情嬉闹玩耍,也不知跑了多远的路程,眼见得身旁的雪树更为浓密,枝丫横打竖挡、盘根磕绊坎坷,方才歇下脚步,气喘吁吁不已。回头观望,早已将杨起、黄松撇开目视耳闻之外,不能呼喝招呼。

青衣怔然道:“我们跑得远了,不妨折回去慢慢会合。”

祁恬不以为然,轻声道:“他们也不是三四年懵懂的稚齿、五六岁昏噩的幼童,偌大的一片冰雪世界,还怕因此迭失方向、迷路惊惶不成?”灵光一闪,拍掌笑道:“这便与那捉迷藏一般,许久不玩了,索性今日尽兴一番。稍时倘若他们依旧笨拙,不能找来,你我再爬上树顶大声呼喝不迟,其时曝露了身形,自然就能碰面的。”

青衣选着一棵雪树依靠坐下,触背所及,虽是清凉透彻,却无寒阴蚀骨之感,不觉暗暗称奇。他左右手分展而垂,抚于地面,尽皆摸到异物,拾起观看,却是左手雪石,右手晶魄,笑道:“苦苦寻觅,不若无意求得。”将二者揣入怀中,小心放好。

祁恬叹道:“奔来逐去,始终没有大趣,是了,这雪花是云间美物,落俗入凡,为何都是六片之形?”

青衣道:“汉代刘熙于《释名》之中,曾用阴阳之术作过释意,道‘凡花五出,雪花六出,阴之成数也’。以为雪花性阴寒冷,但颇为含蓄,无显要昭然之炫耀,‘六’是细阴之数,‘九’为大阴之数,所以就是六片了。听说列阳以北之地,若是机缘巧合,便可采撷九瓣雪花,传闻如是,也不知是真是假?”

祁恬微微一笑,叹道:“你我乘船西行而去,这一番路途遥远、方向背辄,却是到不了那什么列阳以北之地了。倘若日后能够见得辉照山的神仙,想法子救了秦缨回复,再去寻觅那九瓣雪花、唱歌尽怀,岂非人生的一大美事。”

青衣低声道:“月有阴晴圆缺,凡事未必尽如人意,还是顺其自然的好。”祁恬默然不语,旋即扬眉笑道:“听说自古以来,文人骚客最爱月下茶酒、雪中铭会,可有什么极尽品精之诗词、无穷性美之文章,何不念诵几首,听听如何?”

青衣笑道:“这却是为难我了。”随口沾诵了一曲,拟七言绝句体裁,颇为工丈,只是仓促之间,押仄稍嫌偏走,不过自娱自乐罢了。却听得树后有人叹道:“诵物风沐,当求清雅精致,你意境不深,委实是没有得到真韵气质。与其说是诗词,不过是乡村山野的打油嘀咕。”

此言一出,却唬吓得二人跳将起来,忙不迭拍打身上的雪粉冰粘,骇然道:“是谁说话?”小心翼翼地循声探去,绕到树墙之后,转过一道天成的冰雪篱笆,见里面被人开出了一块平坦宽敞的空地,上面放置八仙大桌,环簇四张圆凳,皆是以冰雪雕琢而成。凳上端坐着四个白衣老者,俱是清瘦矍铄,长须飘然,双手轻轻按在桌面竹简书卷之上,默然不语。

青衣躬身一礼,轻声道:“小子胡言乱语,污浊了几位仙人的耳目,委实羞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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