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安琪拉的灰烬-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想把我那个库胡林的故事偷去。
噢,是这样。弗雷迪不稀罕你的那个库胡林的故事,他有自己的故事,有好几百个呢。他是犹太人。
犹太人是怎么回事?
爸爸笑了:犹太人是……犹太人是有自己的故事的人,他们不需要库胡林。他们有摩西,他们有参孙。
参孙是怎么回事?
要是你去向弗雷迪赔礼道歉,我就告诉你参孙是怎么回事。你可以对弗雷迪说对不起,说你再也不那样干了,你甚至可以问问他参孙是怎么回事。只要你向他赔礼道歉,你想怎么样都行。你愿意吗?
宝宝在母亲的怀里轻轻哭了一声,爸爸立刻跳起来,把小马拉奇丢到了地板上,她没事吧?母亲说:她当然没事,她在吃奶呢。老天在上,你可真够神经过敏的。
他们此刻谈论着玛格丽特,把我忘了。我并不在乎,准备下楼去问弗雷迪参孙的事,看看参孙是不是和库胡林一样棒,看看弗雷迪是不是有他自己的故事,或者他是不是还想偷库胡林的故事。小马拉奇想跟我一起去,爸爸正站着,没有大腿给他坐。
莱博威茨太太说:啊,弗兰基,弗兰基,进来,进来,还有小马拉奇。告诉我,弗兰基,你把弗雷迪怎么了?想杀了他?弗雷迪是个好男孩,弗兰基。他爱学习,和他的大大一起听收音机,还推你的弟弟荡秋千,而你竟想杀了他。哦,弗兰基,弗兰基,你那可怜的母亲和她有病的宝宝啊。
她没有病,莱博威茨太太。
她病了,那是一个有病的宝宝。我了解有病的宝宝,我在医院上班。别说了,弗兰基。进来,进来。弗雷迪,弗雷迪,弗兰基来了。出来,弗兰基不杀你了,你和小马拉奇,多好的犹太名字,吃块点心吧,嗯?他们为什么给你取个犹太名字,嗯?来,喝杯牛奶,吃块点心。你们两个这么瘦,爱尔兰人总不吃东西。
我们和弗雷迪一起坐在桌子旁,吃着点心,喝着牛奶。莱博威茨先生坐在躺椅里看报纸,听收音机。有时,他会和莱博威茨太太说上几句,他发出的声音有些怪异,我听不懂,弗雷迪能听懂,每当莱博威茨先生发出那种怪异的声音时,弗雷迪就起身,给他一块点心。莱博威茨先生便冲弗雷迪笑笑,拍拍他的头。弗雷迪也冲他笑笑,并发出同样怪异的声音。
莱博威茨太太冲我和小马拉奇直摇头。哎哟,这么瘦。她说了那么多“哎哟”,弄得小马拉奇笑了,也说起“哎哟”。结果,莱博威茨一家人都笑了。莱博威茨先生说了一些我们听得懂的话,说爱尔兰语的“哎哟”就是笑的意思。莱博威茨太太笑得格外厉害,她全身抖动,抱住肚子。小马拉奇又说了一次“哎哟”,因为他知道这会把每个人都逗笑。我也说了一下“哎哟”,但是没有人笑。我明白了,“哎哟”是属于小马拉奇的,就像库胡林是属于我的一样,小马拉奇也可以有他的“哎哟”。
莱博威茨太太,我父亲说,弗雷迪有一个特别好听的故事。
小马拉奇说:参、参,哎哟。人们又笑了,可我没笑,因为我记不起叫参什么来了。弗雷迪嚼着点心,嘟囔着说:参孙。莱博威茨太太训斥他:满嘴都是东西时不要说话。我笑了,她是大人,也把嘴巴说成老鼠。见我笑,小马拉奇也跟着笑了。莱博威茨一家人彼此看着,同样是笑呵呵的。弗雷迪说:不是参孙,我最好听的故事是大卫和巨人歌利亚的故事。大卫用弹弓杀死了他,用一块石头射中他的脑袋,脑浆滴了一地。
是流了一地。
是的,大大。
大大,弗雷迪是这样叫父亲的,而我叫父亲“爸爸”。
母亲的低语弄醒了我:这孩子怎么啦?天还早,虽然屋里没有多少晨光,但仍能看到爸爸抱着玛格丽特站在窗前。他轻轻地摇晃着她,叹息着,唉。
妈妈问:她是……是病了吗?
唉,她很安静,就是有一点点发凉。
母亲跳下床,抱过孩子。快找医生去,看在上帝的分上,快去。父亲提上裤子,套在衬衫上,这么冷的天,他没穿夹克和鞋子,也没穿袜子。
我们在屋里等,双胞胎正在床尾沉睡,小马拉奇在我旁边闹腾:弗兰基,我要喝水。妈妈坐在床上,轻摇着她的小宝宝:啊,玛格丽特,玛格丽特,我的小宝贝,快睁开你那可爱的蓝眼睛吧,我的小可怜。
我给小马拉奇和自己各倒了杯水,母亲悲叹道:你跟你弟弟有水喝,啊,的确,有水喝,是吧?可你的妹妹什么都没有。你那可怜的小妹妹。你问过她有没有长嘴吗?你问过她是不是想喝一滴水吗?哼,没有,你跟你弟弟,像没事人似的,只管喝自己的水。对你们两个来说,每天都一样,不是吗?那对双胞胎睡死了,一样什么也不关心。他们可怜的小妹妹正在我怀里病着呢,正在我怀里病着呢。啊,老天爷呀。
她怎么这样说话?这不像我母亲的口气了。我想要父亲,我的父亲去哪儿了?
我回到床上,开始哭泣。小马拉奇问:你为什么哭?你为什么哭?直问到妈妈又冲我来了:你妹妹正在我的怀里病着,你却在那里哭哭啼啼。要是让我到那张床上去,看我让你鬼哭狼嚎。
爸爸带着医生回来了,身上有股威士忌的气味。医生给宝宝做了检查,他拨开她的眼皮,抚摸着她的脖子、胳膊和腿,试探着她的反应。他直起身,摇了摇头说,她已经不行了。妈妈上前抱起宝宝,搂住她,转向墙壁。医生想知道出了什么事故,有人摔了这孩子?这些男孩跟她玩得太过分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父亲摇着头。医生说必须把她带走,进行检验,爸爸在一张纸上签了字。母亲乞求再跟她的宝宝多待几分钟,可医生说他没那么多时间。爸爸上前去抱玛格丽特,母亲靠在墙上不肯放手。她的脸上有一种蛮横的表情,乌黑鬈曲的头发湿湿地贴在前额上,满脸都是汗水,眼睛大大地睁着,脸上闪着泪光。她一直摇着头,连声哀叹:啊,不,啊,不……爸爸从她的怀里轻轻抱过宝宝。医生把玛格丽特严严实实地裹在一块毯子里,母亲喊道:啊,耶稣,你要闷死她的。耶稣、玛利亚和圣约瑟呀,救救我吧。医生走了,母亲转向墙壁,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双胞胎醒了,饿得嗷嗷直哭,爸爸站在屋子中间,望着天花板发呆。他脸色煞白,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大腿。他走到床边,把手放到我的头上,他的手在哆嗦:弗兰西斯,我要出去找几支香烟。
妈妈整天待在床上,几乎动也不动。我和小马拉奇给双胞胎的奶瓶里灌上糖水。在厨房,我们找到半块发霉的面包和两根冰凉的香肠。我们不能喝茶,冰箱的冰又化了,放在那儿的牛奶变酸了,谁都知道,喝茶一定得加奶,除非是父亲给你讲库胡林的故事时,把他缸子里的茶给你喝。
双胞胎又饿了,可我知道不能一天到晚给他们喝糖水。我把酸牛奶倒进壶里煮,放进一些捣碎的霉面包,然后用茶杯喂他们吃面包精。他们做着鬼脸,跑到妈妈的床边,哭了。她的脸一直冲着墙壁,他们只好又回到我这里继续哭。等我用糖除去了酸牛奶的味道,他们才开始吃面包精。现在,他们吃着,笑着,面包精抹得满脸都是。小马拉奇也想要一些,要是他可以吃,那我也可以吃。我们都坐在地板上吃起了面包精,嚼着冰冷的香肠,喝着母亲搁在冰箱的奶瓶中的水。
吃完,喝完,我们想去公寓过道的厕所。可是,我们没法进去,因为莱博威茨太太正在里面,她又哼又唱地说:等等,孩子们,等等,亲爱的,很快就完了。小马拉奇拍着手,舞了几圈,唱着:等等,孩子们,等等,亲爱的。莱博威茨太太打开厕所的门:瞧他,已经是个小演员了。哎,孩子们,你们的母亲怎么样?
她在床上,莱博威茨太太。医生带走了玛格丽特,我父亲找香烟去了。
啊,弗兰基,弗兰基,我说过那孩子有病。
小马拉奇抱着自己的肚子:要尿了,要尿了。
好,那就尿吧。你们尿完后,咱们一起去看你们的母亲。
我们撒完尿,莱博威茨太太来看妈妈:啊,迈考特太太,哎哟喂,亲爱的,看看这个,看看这双胞胎,什么也没穿。迈考特太太,出了什么事,嗯?宝宝病了?跟我说话呀,可怜的女人。转过头来,太太,跟我说话。哎哟,这里一团糟,跟我说话呀,迈考特太太。
她扶着母亲坐起来,靠在墙上。妈妈好像变小了。莱博威茨太太说她要去带些汤过来,吩咐我弄点水给母亲洗洗脸。我用浸了冷水的毛巾拍拍她的额头。她把我的手按在脸颊上:啊,天呀,弗兰基。啊,天呀。她不肯放开我的手,我很害怕,因为我从没见过她像这个样子。她说弗兰基,仅仅是因为她握的是我的手,而她心里想的是玛格丽特,不是我。你可爱的小妹妹死了,弗兰基,死了。你父亲哪儿去了?她放下了我的手。我说你父亲哪儿去了?喝酒去了,他就会去那种地方。家里一分钱也没有,他找不到工作,可他能找到钱喝酒,找到钱喝酒!找到钱喝酒!找到钱喝酒!她转过身,朝墙上猛撞自己的头,尖叫着:她在哪儿?她在哪儿?我的小女孩在哪儿?啊,耶稣、玛利亚和圣约瑟呀,今晚救救我吧。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要彻底疯了!
莱博威茨太太冲了进来:太太,太太,怎么回事?那个小女孩,她在哪里?
母亲又尖叫起来:死了,莱博威茨太太,死了。她的头耷拉下来,身子来回晃着:半夜的时候,莱博威茨太太,在她的婴儿车里。我本该看着她的,她来到世上才七周,半夜的时候死了,孤零零的,莱博威茨太太,就她一个人在那辆婴儿车里。
莱博威茨太太把母亲搂在怀里:嘘,好了,嘘,婴儿常会这样死去的。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太太,是上帝带走了他们。
就在这辆婴儿车里,莱博威茨太太,紧挨着我的床。我本可以把她抱起来,那她就不一定会死了,是吗?上帝不想要小宝宝,上帝要小宝宝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太太,我不了解上帝。喝点汤吧,亲爱的,很好喝的汤,能使你的身子好起来。你们这几个男孩子,拿碗去,我给你们盛汤。
碗是什么,莱博威茨太太?
啊,弗兰基,你连碗都不知道?盛汤用的,亲爱的。你们家没有碗吗?我把豌豆和扁豆混在一起烧的汤,没搁火腿,爱尔兰人喜欢吃火腿。这儿没有火腿,弗兰基。喝吧,太太,把你这碗汤喝掉。
她一勺一勺地舀给母亲喝,替她擦去从嘴角流下来的汤渍。我和小马拉奇坐在地板上,喝盛在杯子里的汤,用勺子喂双胞胎喝汤。汤太好喝了,又鲜又热又香,我的母亲从来没有烧过这样的汤,我真想知道,莱博威茨太太能不能做我的母亲?弗雷迪能不能成为我,也拥有我的母亲和父亲,还有小马拉奇和双胞胎做弟弟?他不可能拥有玛格丽特做妹妹了,因为她像街道上的那条狗一样被带走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被带走。母亲说她在婴儿车里死了,那一定像被汽车撞了一样,因为它们要把你带走。
我真希望小玛格丽特也能在这里喝汤,我可以像莱博威茨太太喂我母亲那样喂她,她也会像跟爸爸在一起时那样,冲我发出格格格的笑声。她不会再哭,母亲也不会一天到晚待在床上了,爸爸还会给我讲库胡林的故事,我也不再想让莱博威茨太太做我的母亲。莱博威茨太太虽然不错,但我更愿意有一个给我讲库胡林故事的父亲———一个跳起舞来连脚都站不稳,逗得玛格丽特和妈妈格格直乐的父亲。
敏妮。麦克阿多利来帮忙了:圣母啊,莱博威茨太太,这对双胞胎臭气熏天。
我不知道什么圣母,敏妮,可这对双胞胎确实该洗个澡了。他们需要干净的尿布。弗兰基,干净的尿布在哪儿?
我不知道。
敏妮说:他们正包着破布当尿布呢,我去拿一些麦茜的尿布。弗兰基,你把这些破布解下来扔出去。
小马拉奇拿掉了奥里弗的尿布,我拿尤金的尿布时却费了一顿劲。别针卡住了,尤金动来动去,别针一松,扎到了他的屁股,他号啕着要妈妈。敏妮正好拿着毛巾、香皂和热水回来了,我帮她洗掉干结在尿布上的屎,把爽身粉撒在双胞胎那发炎流血的皮肤上。她说他们是些挺棒的小男孩,她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她下楼带回一锅土豆泥给我们吃,土豆泥里放了好多盐和黄油。我真想知道敏妮能不能做我的母亲?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吃这种东西了。要是能同时有莱博威茨太太和敏妮做妈妈的话,我就有吃喝不完的汤和土豆泥了。
敏妮和莱博威茨太太坐在桌子旁。莱博威茨太太说:得做点什么了,这些孩子正在变野,可他们的父亲跑到哪儿去了?我听见敏妮小声说他出去喝酒了。莱博威茨太太说:真可怕,真可怕,爱尔兰人就是这么喝酒的。敏妮说她的丹不喝酒,从不碰这种东西,而且丹告诉她,那个宝宝死的时候,这个可怜的马拉奇。迈考特简直疯了,在弗莱特布什大街和大西洋大街上到处乱窜,长岛火车站附近所有的酒吧都把他扔了出来。要不是看在死去的可爱宝宝的分上,警察早把他扔进监狱了。
他还有四个可爱的小男孩,敏妮说,可对他起不到安慰的作用。那个小女孩带走了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你知道,自打她出生后,他甚至不再喝酒了,这真是个奇迹。
莱博威茨太太想知道妈妈的表姐———那两个丈夫都挺斯文的大块头女人住在哪里,敏妮打算找到她们,告诉她们这些孩子得不到关心,正在变野,屁股发炎以及其他的事情。
两天后,爸爸找香烟回来了。已经是半夜,可他仍然把我和小马拉奇从床上叫了起来。他浑身散发着酒味,让我们在厨房里立正。我们是两个士兵,他要我们保证为爱尔兰去死。
我们会的,爸爸,我们会的。
我们一起唱起了凯文。巴里之歌:
星期一的早晨在蒙特乔,
树上的绞索挂得老高,
凯文。巴里为了解放,
就此把他年轻的生命抛。
小伙儿年仅十八岁,
然而谁也不能不承认,
他的头颅昂得有多么高。
有人在敲门,是麦克阿多利先生:哎呀,马拉奇,看在上帝的分上,现在是凌晨三点,你把全楼的人都给吵醒了。
哎呀,丹,我只是在教育孩子们要为爱尔兰去死。
你可以在白天教育他们为爱尔兰去死呀,马拉奇。
情况紧急,丹,情况紧急。
我知道,马拉奇,可他们不过是些孩子,是些婴儿。你现在上床睡觉去吧,像个正经人那样。
上床睡觉?丹!我要上床睡觉干什么?她的小脸时时刻刻都在那里,那乌黑的鬈发,那动人的蓝眼睛。啊,耶稣呀,丹,我该怎么办?她是不是被饿死的,丹?
当然不是,你太太一直在喂她。是上帝带走了她,他有他的理由。
丹,上床睡觉之前,我们再唱一首歌。
晚安,马拉奇。
继续,男孩们,唱:
因为他热爱自己的祖国,
因为他热爱那绿色,
他主动迎接了殉道者的命运,
神采骄傲又快乐,
至死无悔,啊!至死无悔。
他勇往直前锐不可挫,
今天,年轻的罗迪。迈克考雷
在图姆镇的桥上告别生活。
你们会为爱尔兰去死,是不是,男孩们?
我们会的,爸爸。
那么,我们都会在天堂见到你们的小妹妹,是不是,男孩们?
我们都会的,爸爸。
弟弟站在那里,脸贴在一条桌腿上睡着了。爸爸托起他,磕磕绊绊地穿过房间,把他放在母亲的床上,让他睡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