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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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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敢?您打开看看,就是一个小玩意。”庄严的脸上开始泛红,这是一种喝酒过度、脸上充血的表现。

黄汉文接过锦盒,用手轻轻地把锁扣打开,里边是一个精美的小瓶子,瓶子上有一幅风景人物画,一个小人在一棵松树下读书,画得十分精美,画旁还有题字,由于字太小,黄汉文并没有看清楚写的是什么。

“我对这玩意一窍不通,什么东西这是?”

“是鼻烟壶,河北衡水的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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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很贵吧?这东西我可不能收。”黄汉文的眼神明显开始迷离,说话有点不利索了。

“不贵,卖这个的河北衡水到处都是,这个东西的价值就在这个内画上。”庄严一指鼻烟壶上面的画,“这种瓶都是统一打磨成型后,再掏眼,画是从外面这个小小的瓶口,探进去一支画笔,一点点勾勒成的,行话叫‘内画’,说它有价值就在这里。”

“哦?那真是很需要功夫啊!”

“是啊,河北衡水已经把这个东西申请下来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很有纪念意义的,您就收着吧!”

黄汉文听庄严这么一说,似乎也来了兴趣,把这个小鼻烟壶放在手中把玩,然后打开了瓶盖,瓶盖下镶着一根长长的签子,直通瓶底。

“这是什么做的?”

“瓶身是紫水晶,瓶盖是玛瑙的,这个签子是象牙的,用来挑鼻烟用的。”

“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抽一抽呢,这鼻烟哪有卖的?”黄汉文的好奇心似乎被庄严一下子勾了起来。

“你们这里我可不知道,据我所知,北京就一家,绝对正牌的英国进口货,闻上一下打个喷嚏,别提多舒服了。”

“嗯,回头我也弄点抽抽。”

“放心,黄兄,等兄弟回北京一定弄点上好的鼻烟给您寄过来。不过说好了,您可别拿这玩意盛着,这个鼻烟壶就是个工艺品,回头真放上鼻烟就糟蹋了。”

“我说什么来着,这玩意还是值钱吧?”

“跟您说笑了,您就留着玩吧!”

“我可真羡慕你们的工作啊,还有那些专家,坐在台上说两句话,就把钱赚回家了。”黄汉文突然凑到庄严的跟前,“那些专家肯定挣得不少吧?”

“呵呵,哪里,您不知道吧,他们在我们这挣的钱只是个小头。”

“小头,这是什么意思?”

“节目只是为这些专家提供一个平台。没错,我们会给他们酬金,但是这笔钱跟他们因为这个《鉴宝》节目所获得的其他收入相比,那简直是九牛一毛。”

“是吗?难道他们还有其他的收入?”

庄严故意坐得离黄汉文又近了一点,“呵呵,当然了!比如,他们在这做一期节目,就成了名人,名人可以出书,也可以去别的电视台作讲座。知道他们一本书光版税就分多少钱吗?就说那个死鬼王大山,他出的那几本书少说有多万的版税,那些讲座一个小时最少是元的酬劳,这些都比我们这个节目给的多多了,这还不包括他们私下给别人鉴宝所收取的费用。”

“好家伙,原来他们还会私下给别人鉴宝啊?”黄汉文显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那可不是,上了我们节目的专家,那就是古玩品质的保证,他们说这个东西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他们说这个玩意是赝品,就算再真也是赝品,永远也翻不过身来了,明白了吧?”庄严趁着酒劲似乎已经进入了状态,弄得旁边的霍藿和刘轩轩很无语。来之前庄严还嘱咐他们俩别乱说话,没想到现在出丑的竟然是他自己。

“那照你的意思,你说会不会王大山是因为给一些真品的古玩做出了赝品的假鉴定来,收藏者心中不平,所以才杀了他?”

庄严对黄汉文竖起了大拇指,说:“绝对有这种可能,实话告诉您,兄弟我也是这么想的。”

“每期节目的专家都一样吗?难道不换换吗?”

“嘿嘿,换啊,换不换都是我说了算,专家有的是,我说谁是专家谁就是专家,上了节目的就是专家,呵呵!”庄严越说越多,而黄汉文似乎也没有停止询问的意思。

“那他们还不得对你表示表示?”

“那当然了,不过我们一般没有这么俗,他们一般让我便便宜宜地淘换几件真东西就是了。”

“你们怎么淘换啊?有这种好事也教教我嘛!”现在很明显了,黄汉文好像是在套庄严的话。

“嘿嘿,还不是那些专家,说有的东西是赝品或者是高仿,其实那些东西都是真的,然后不就能顺手买过来了吗?”

“这个东西也是这么弄过来的吧?”黄汉文一指手中的鼻烟壶。

“这个不是,您放心,这个是我花钱买的,专门送给老兄您这样的朋友的。”庄严说着把手搭在了黄汉文的肩膀上。

霍藿见庄严真的喝多了,什么话都往外吐露了,干脆走上前去,说:“庄导,我看今天黄书记也累了,咱不如今天就到这吧。”

黄汉文见霍藿搅乱了自己的谈话,显得十分扫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说道:“今天这酒是有点喝多了,我该回去了,谢谢庄导的款待。”

黄汉文把鼻烟壶放在了盒子里,并没有拿走,而是留在了桌子上。

庄严虽然醉了,却对刘轩轩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鼻烟壶给黄汉文带上。

“让轩轩送送黄兄吧!”庄严一边摇晃一边站了起来。

黄汉文并没有反对,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房间,回头对庄严和霍藿说道:“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霍主持赶快把你们导演扶上楼去休息吧,他今天可是真醉了。”说完,黄汉文诡异地笑了笑,也摇晃了一下,刘轩轩就在他身后,躲都躲不开,只好一把扶住了黄汉文。

黄汉文看看身后的刘轩轩,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走着,刘轩轩只好默默承受着这种老男人对自己的压迫感,后边传来庄严充满了迷离声调的喊叫声:“轩轩,照顾好黄兄!”

刘轩轩全身一震,似乎非常紧张。

饭庄有两个出口,一个与宾馆相接,而另一个出来后就是马路,很显然黄汉文选择了后者。

刚出饭庄门口,走了几步,刘轩轩突然感觉到身子一轻,再看旁边的黄汉文竟然已经直立了起来,丝毫没有了刚才的醉意。

“我是做戏给庄严看的,刚才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刘轩轩的表情十分诧异,“您刚才是装的?”

黄汉文笑着点点头,“要不怎么能套出你们这么多内幕来呢?”

刘轩轩对这个刚才还很反感的老头,似乎一下子变得有些崇敬了起来,他的形象也从刚才的反面变成了正面,她好像是突然知道了黄汉文就是潜伏在国军中的地下党一样,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你不用紧张,我刚才没有反对你送我,是因为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黄汉文的话说得有条不紊,一点也不像刚刚喝了一斤酒的人。

“那就把戏做真吧,我还是扶着您走。”说着,刘轩轩一把扶住了黄汉文的肩膀,这令黄汉文十分意外。两人穿过人行横道向街道的另一侧走去。

“那边是会展广场,这个时间应该只有一些跳舞的老人,我们去那聊聊好吗?”黄汉文一边走着一边对刘轩轩说道。

刘轩轩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依旧搀扶着,越过了马路,又走了一段,渐渐地才变得松弛下来,不过他们依旧保持着搀扶的姿态走到了会展广场。这里的确有一些老年人在随着录音机发出的乐曲声跳舞,他们都在享受着这种现代文化带来的愉悦。

黄汉文找了一个背静的石椅子坐了下来,刘轩轩坐在了他的旁边,她手中仍旧拿着那个装鼻烟壶的盒子。

“是不是以为我是老色狼了?”黄汉文笑了笑。

刘轩轩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之前是不是也没少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刘轩轩没有回答低下了头。

“刚才我在席间一直盯着你看,不是因为我有非分之想,而是因为你长得挺像我的二女儿。”

刘轩轩突然抬起头,望着黄汉文,这让黄汉文又与她对视了几秒钟。

“我那位走的早,大女儿是个女强人,天天在外面忙乎,整天不着家,二女儿从小功课就不好,也没考上什么大学,后来进了一家银行做柜台储蓄员。不过多亏了她,每天都按点回家给我做饭,都是她一直在照顾我的起居,没有她估计我这老头子就活不下去了。”黄汉文说着从屁股后边的口袋中掏出了钱包,打开后,在左侧夹着一张少女的照片,他抽出来递给了刘轩轩。

刘轩轩把照片拿过来定睛一看,虽然细看上去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但是确实有相似之处,特别是眉目间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她现在还在照顾您吗?”刘轩轩试探着问,因为她从黄汉文近乎低沉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去年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肇事司机逃逸,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刘轩轩听后捂起了嘴,深深地感受着黄汉文此时的痛苦,“对不起,不该问您这些。”

黄汉文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你今年多大了?”

“岁!”

“跟我女儿一样大,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干这行受了不少的苦吧?”

刘轩轩抿着嘴,黄汉文看着她眼中的泪珠在不停地打转。

“谁都知道你们这个行业是很风光的,但是我知道其实你们也是最苦的一个行当。”黄汉文似乎能读懂刘轩轩心中的苦闷。

刘轩轩过了半天才说道:“其他节目还好,那些纯文艺节目主持人是节目绝对的主角,导演都要供着他们的,因为他们就是那些节目的品牌。可是我们这个节目就惨了,节目有导演,有专家,还有那些宝贝,我们只不过是被线绳吊住,任人摆布的人偶而已。”

“人偶?比喻得还真是很恰当呢,包括像今天这种情况,也是被操纵了吗?”

刘轩轩点了点头,“主持人这个行业竞争也是相当激烈的,特别是像我们这种只给观众个脸熟,根本叫不上名字来的主持人,还必须靠《鉴宝》这个栏目才有饭吃,所以导演说啥就是啥,如果不听他的,下次就撤换了你,下边想上的主持人排着队呢。”

“所以,你就……”黄汉文话说到了一半,觉得话如果再说得深一点,就是对她的伤害了,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不起,有的时候,人为了生存,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很多事是必须去做的。”

“你不用抱歉,很多时候是这样的,也包括我自己在内,能够到这个位置,在官场上不知道是伤害了多少人才成功的。我常常也会充满了内疚,你说得对,一切都是为了能活下去,生存下去。”

刘轩轩用一双充满了泪光的眼睛看了看黄汉文,知道这个人在跟自己说心里话。

“我是不是有点喝多了?”黄汉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没有,好久没有人跟我说这么真诚的话了,真的谢谢您!”刘轩轩的话也充满了真诚。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

“对于王大山的案件,如果你知道什么情况,可以跟我说说吗?”

听到王大山的名字,刘轩轩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眉梢间发出一种像是诅咒一般的恶念,“不要跟我提那个人好吗?那个人就算死一千回也是活该!”

黄汉文似乎已经觉察到了王大山可能对刘轩轩做过什么,但是这种事情,在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面前似乎是不能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刘小姐,这种话千万不能跟其他人说,知道吗?在这种时候,是会受到怀疑的。”

刘轩轩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对黄汉文说道:“对不起,黄书记,是我失态了。”此时刘轩轩的表情仍旧充满了痛苦。

“这件事虽然让你不快,因为这起案件的特殊性,我还是要向你问一句。你觉得会是什么人杀了他?”

刘轩轩叹了一口气,泪珠终于从眼眶中流了出来,“我和他是在三年前认识的。当时像我们这样的资历短浅的节目主持人是根本没有机会到一个固定的节目去的,只能跟着一些采访组风里来雨里去地到处跑,去做现场的采访。”

黄汉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他递上了一张面巾纸,让刘轩轩拭泪。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有朋友推荐我来到了《鉴宝》,让我当外景主持。我一开始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但是谁会想到我的生活就像进入了一个魔窟。”刘轩轩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

“这话从何说起?”黄汉文似乎是要调整刘轩轩说话的节奏,不让她说得过于激动。

刘轩轩顿了顿,继续说道:“一般的节目组,都是应该由我们电视台统一去做的,但是《鉴宝》节目很特殊,它势必要与地方各个电视台来合作,而更为关键的是占据主动地位的不是我们,而是地方电视台。而且这个节目不光需要地方同行的支持,如果没有地方政府的支持也是办不下去的。”

“你的意思是,每期的《鉴宝》节目都先要和地方政府联系,等一切妥当之后才会进行。”

“嗯,是这样的。因为这个节目非常特殊,需要很多的群众参加。

而您也应该知道,超过一定数量的人的活动都是要受到国家监控的,因为怕有非法集会的可能。况且这种活动需要较大的场馆举行,群众报名工作啥的,都需要投入极大的人力和物力。只靠我们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来做是不可能办到的。”

“所以,你们每次来都要先打通上层的关节。”

“嗯,是的,这些任务都是由庄严去做的,不过每次我都要被邀请去陪那些领导吃饭。”刘轩轩说完,看了看黄汉文。

黄汉文会意,“就像今天对我这样吗,中间也肯定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吧?”

刘轩轩的眼泪再一次掉下来,“一切都像是买卖一样,我就是那个被交易的商品。”

“你不用往下说了,我明白了。”

“说也没有关系,平常吃饭时被那帮畜生揩油是稀松平常的事,而更有甚者,他们会明着要求我跟他们上床。”

黄汉文没有再插话,因为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眼前的这位姑娘,正是他把谈话引入了这个难以启齿的话题上。至于刘轩轩到底有没有跟那些人有过什么,黄汉文没有再问。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王大山进入摄制组,这个人不同于其他的专家,他很明显是一个社会经验丰富的人,而自从他来之后,几乎每次都要参加与那些领导的宴会。之后,他每次都坐在我的旁边,而自从那以后,酒都是他替我挡了,那些领导看到我虽然还是色迷迷的,但是有他在,我确实没有再受到过侵犯。”

“他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他在每次宴会上都会送给那些领导们一些价值不菲的宝贝,这些宝贝大多数是前几期节目被确定为宝物的藏品。”

“你说什么?”黄汉文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嗯,您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我没有说错。那些藏品有的就是王大山自己的,他的东西本没有那么值钱,但是他在电视上故意提高了估价,那件藏品的价格一下子就上去了,也就变成了可以上得了台面、送给各级领导的贿赂品。”

黄汉文的脑门发汗,这时头脑有些眩晕,不知道是五粮液的酒劲上来了,还是听到的事情太过于震惊。他突然又回想起上头给自己下的“低调”令,和胡玉言久久不能申请下来的检察院搜查令。这一切难道都是另有其原因的?而且是很深层次的原因?

“我开始还很天真,认为自己遇到了一位长者,愿意帮我挡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他却……”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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