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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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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剑平说完这段话后,好像也意识到了胡玉言在等待自己继续发言,他果断地停下了话头,又喝了一口柠檬茶。
“比如,C检测吗?”胡玉言可不想放过好不容易请来的猎物,他一定要在尹剑平的身上得到点什么之后才肯罢休。
“嗯,这是被大众所知晓的比较常用的一种,但是好像在国外都已经不用了。因为很多聪明的造假者好像做出了相应的措施来应付这种检测仪器,比如,最常见的是找来一些个古代瓷器的碎片然后再以这些碎片重新粘合修补成新的瓷器,这种瓷器如果运气好,C检测是无效的,因为这种瓷器中本来有一部分就是真品。取代C技术的是核磁或者频谱扫描之类的先进技术,但是这些技术的检测费用较高,在中国还没有被普遍使用,而且据我所知,检测的结果也不十分稳定。”
“用仪器都不一定能测出真伪,那么你们怎么保证在节目上的鉴定就一定能够准确呢?我看过《鉴宝》节目,每件古玩的鉴定时间都不超过一分钟,你们看的是很快的,专家给每件藏品的评定理由也很充分。您刚才说鉴定一个古玩的真假,并不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那么您刚才也说过,鉴定出现错误的可能性理论上是不可能出现的,您的那份自信由何处而来呢?”胡玉言继续做着有针对性的引导,而这次他不再用温柔的方式去试探,而是以尖利的语气直插入问题的核心。
“本来有些话,我是不该说的,也有人嘱托过我不要说,但是正如你所说,我这个年纪是不怕什么的,而且我确实也有一种对事物真实感的执著追求的欲望。”
胡玉言不知道尹剑平是投降了,还是根本就打算说出一些事情来,他觉得这会又该是自己一言不发的时候了。
“节目中所鉴定的藏品都是事先决定好的,藏品只有两种可以登上节目,一种是完全可以确定的真品,一种是赝品中的赝品,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假货。那些模棱两可不好鉴定的东西是绝对不会上节目的,就算在录制的过程中有,在最后播出前,也会被裁剪掉,即便它只是存在着一丁点疑问。因为这种电视台播出的节目,如果鉴定出一点纰漏,特别是电视机前如果真有行家在注意的话,是很危险的,对专家的声誉和《鉴宝》这个品牌节目的声誉都会有影响。我这么说你能够明白了吧?”
这令胡玉言大为意外,“也就说,你们事先就知道藏品的真伪,到台上录制节目只不过是做戏而已。”
“我对此不发表言论,因为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欺骗,而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
“您真的认可这种态度吗?”
尹剑平再次陷入了沉默,但他还是冲胡玉言点了点头。“我一开始也对这种形式不认同,但是想来人都是有各种考虑的,这又并不涉及诈骗的环节,恐怕都是人们面对利益时对待事物的态度会有不同的角度。从我这方面来说,把真的东西鉴定出来,假的东西剔除出去,这是我的工作,剩下的工作都是电视台的事,我管不着,也管不了。”
“再问一个问题,您可以不回答。每一次鉴宝,摄制组会给您多少报酬?”
“这个确实不能回答你,因为跟电视台签订的合同里有明文规定,对于报酬的问题,要绝对对外保密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丰厚,但对普通人来说也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此时,胡玉言的电话响起了,上面显示着林玲的名字,胡玉言早就把模式调到了静音,所以并未理会。一会儿,他才发现林玲的那条短信:“我觉得《鉴宝》节目内部有问题!”
“刘胡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是不是想我了?”
“我可没兴趣来看你这个老家伙,又老又丑的,又不是美女,我想你干什么啊?”刘胜利见到了T市治安拘留所的所长区东,一脸的皱纹都展开了。
区东和刘胜利的年龄相仿,职位相当,他原来也是T市一个派出所的所长。
本来区东是一个非常有干劲的警察,在辖区里他带着所里的干警,侦破过许多的犯罪案件。虽然案件本身无非是偷自行车、勒索中小学生、公车站盗窃等这种并不被人重视的小案件,但因为都是关乎老百姓利益的事情,所以在他的那片辖区中区东的名声极好,颇受百姓的爱戴。
而刘胜利的状况恰恰相反,他比较懒散,对于辖区内的治安总是抓大放小,每当有群众为一些琐碎的小型犯罪案件报案的时候,他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从不积极地给手下布置任务,所以东郊派出所的破案率是全T市最低的。很多百姓都恨他,说他一个月白拿这么多工资不给百姓办事。
可就是这样两个性格迥异,对生活和工作态度截然不同的人却是生活中最好的朋友。
干事的人和不干事的人区别在哪里?
不干事的人永远不会犯错误,而干事的人难免会犯错误,这就是区别。
区东的辖区有一年发生了砸汽车玻璃盗取车内财物的案件,犯罪分子十分猖狂,曾经一个晚上就作案十多起,弄得该辖区民怨沸腾。
区东仔细分析了几起案件的事发地点,最终发现罪犯是按照街区的顺序轮回作案的,所以他带领手下干警在有可能发生案件的街口蹲守,这一守就是半个多月。那时正值寒冬腊月,数十个汉子,轮流在寒冬中忍受着刺骨的寒意,他们在苦等着不知道是否还会出现的罪犯。
终于在蹲守的第十天,这些罪犯又出现了。
罪犯一共五人,他们开着一辆吉林牌照的捷达轿车停在了街边的停车位置前,起初干警们并没有注意这些人就是罪犯。
突然区东大喊了一声:“就是他们,下手!”原来区东在一瞬间已经看清楚了他们的作案手法。
原来坐在捷达车后排座上的罪犯按下车窗,砸开临近车辆的车玻璃,然后下手偷盗车辆中的财物。这样的犯罪手法既隐蔽又利于逃跑。但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手,这一幕被区东一双敏锐的鹰眼逮了个正着。
十几个干警这才意识到这些人就是他们等待多日的罪犯,他们一拥而上企图把该车包围。可是没有想到,这些砸车的盗贼非常机警,跳车后四散奔逃。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一同坐在车中,可能会逃走,但是这样目标太大,而且如果被抓就一个都跑不了。如果做麻雀状四散奔逃,可能有人被抓,但有人逃走的概率也会大大提高,这很明显是他们事先就商量好的。
由于警力有限,十几个警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只把三名犯罪嫌疑人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而气喘吁吁的他们只能看着剩下的两个逃之夭夭,无法再继续追击了。
罪犯的逃跑计划很成功,而警方也算有收获,“皆大欢喜”!
正当区东为破获案件而欣喜若狂的时候,他却犯了一个十分低级的错误。
罪犯们很明显已经达成了默契,跑掉的算运气好,跑不掉的认倒霉。三名嫌疑人统一了口径,都说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大家是临时拼凑起来作案的,而且这是第一次作案。
区东的那些手下,那些在寒风中冻了十多天的警察本就怒火中烧,再听到这些用来骗人的鬼话,他们把心中的火气一下子都撒在了这三名犯罪嫌疑人的身上。
开始时,审讯人员在寒冬腊月扒光了三名犯罪嫌疑人的上衣,让他们站在院子里,然后一盆一盆地往他们身上倒凉水,冻得三人叫苦不迭。
不过这三个人也算是硬骨头,就是不招出另外两人的行踪来,也不承认他们之前的罪行,一口咬定这是临时起意的犯罪。
犯罪嫌疑人的顽固,让审讯的干警们的愤怒一下子达到了临界点,最终彻底爆发了,他们想出了更“新奇”的法子来折磨这三个冥顽不灵的家伙。
他们把三名犯罪嫌疑人带到一间封闭的小屋内,然后把他们三人铐在暖气片上,随后他们来到隔壁的小屋,用电棍击暖气管子。
顿时,隔壁屋中传来惨叫声。对这样的刑讯逼供,区东竟然是睁一眼闭一眼,什么都没有过问。
没过多久,意外发生了,一名犯罪嫌疑人突然急性病发昏厥,被送到医院治疗,诊疗的结果是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电击。
区东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有一个右腕上刺着火焰纹身的人突然带着记者闯入医院,警方刑讯逼供的事件也就由此曝光。在区东的脑子里从此多了两样东西,那个火焰纹身和这次屈辱的经历。
本来是一个立功的案件,却演变为了一个刑讯逼供的典型,这场风波的牵连极大,除了许多干警被停职外,区东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而更让警方泄气的是,好不容易被逮捕的三名犯罪嫌疑人都被保外就医,后又因证据不足的理由,最终并未受到刑事处罚。
但这起影响极坏的刑讯逼供事件,却成为了社会口诛笔伐的焦点,T市的警察形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那时又恰巧市局新的党委书记黄汉文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都在想黄汉文肯定会拿区东开刀,给自己立威。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关于区东破获砸车案问题的总结大会上,黄汉文狠狠地批评了区东的错误,本应被当作英雄表彰的区东一下子变成了彻底的罪人,黄汉文当时就想把区东作为负面典型,把问题会搞成个批判大会。
当时,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只有胡玉言一个人在会上为区东据理力争,把所有可以为区东开脱的理由都说了个遍。可是黄汉文却不为所动。当时所有人都替区东捏了一把汗,因为看黄汉文的气势大有想给区东来个开除公职,最好是开除党籍的处分。
可是,最后这件事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区东甚至连处分都没有受到,只是从管片派出所转到了市里的治安拘留所当了所长,平级调动。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区东心里清楚,这是刘胜利在私底下做了很多工作。
人在危难的时候才最见真情,在区东岌岌可危的时候,胡玉言敢于在明里和黄汉文顶牛,是因为他知道区东在市里是仅次于自己的刑侦人员。
而刘胜利却完全是因为他和区东是二十几年的老朋友。这个号称T市最懒惰的派出所长,却为了自己的老朋友,在这个问题上显得十分积极,发动各种关系,为区东开脱,甚至不惜到区东的管片鼓动群众,联名为区东喊冤。
当然,左右事件本身的绝对不是这些百姓的努力,刘胜利如此懒惰却还能安稳地坐在东郊派出所所长的职位上稳如泰山,这源于他的一种超乎常人的能力,那就是公关,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人际关系。
如果说谁在T市的业务能力最强,那非胡玉言莫属,而若说谁在T市的警界最吃香,刘胜利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这个满脸皱纹的老警察,在T市高层的眼中,却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角色,无论是哪个衙门口的人都要给他点面子。
当区东被调到拘留所的时候,他问过刘胜利“,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胜利那时却只是淡淡一笑,不肯回答。但是从那时起,区东知道在T市警界可以相信的只有三个人,刘胜利、胡玉言和T市市局局长张涛。
区东感谢刘胜利是因为他为朋友出力,感谢胡玉言是因为他为同事仗义执言,感谢张涛是因为他知道没有这位老局长的暗中保护,恐怕自己的这身警服算是脱下去了。
不过,区东的仕途也就算走到了头,谁都知道拘留所这个地方只适合养老,不适合干实事。不过让一个“虐囚”的警官头子,调到拘留所来管犯人,在T市也算是一个莫大的笑话了。
区东到了这里,沿袭着他执著的工作作风,对于工作兢兢业业,毫不放松,关进这里的每一个被拘留人员他都会把他们的案由和相关材料研究个底掉,虽然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了。而刘胜利也依旧在他的派出所所长的岗位上继续着他吊儿郎当的工作生活,上班喝茶看报,好生惬意。
“前两天是不是有几个天津人因为打架被关了进来?”刘胜利对区东没有任何的隐瞒,上来就直入主题,问自己关心的情况。
“你向来对案件是不关心的,今天来问案子,是哪根筋搭错了?”
区东笑着给刘胜利拿了一个一次性的纸杯,放上一包立顿的菊花茶,给他泡上。
“我到你这来还不来点好茶啊?拿这些纸包里放些碎末子来敷衍我。”
“老兄,这牌子的袋装茶可比那些散装茶要贵哩,我一般都喝点普通花茶,贵客来了才用这个呢。”
刘胜利指了指区东,口中念叨着:“你这个老抠门!”
“你问那几个天津人干啥?他们在你的地头犯过案子?”
“那倒不是,其实我这次还真的是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了,根本不是我的案子,你也知道就算是我的案子,其实我也懒得管的。”
“那是什么原因?”
“你知道国际会展中心,前天办的那个《鉴宝》节目吗?”
“知道啊!听说是吊灯掉了下来,当场砸死了一位古玩专家,有风言风语说八成是他杀。”
“嗯,这事本来是委派胡玉言去侦办的,但是开会的时候,张局特意把我也给叫上了。我就寻思着是不是他有意让我为这个案子出出力?”
“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懒虫闲了这么多年了,就算张局没这个意思,你也早就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可是你也知道人家小胡可是看不上我,在会上就给我甩脸子看了。所以,有好多事我还是通过我自己的关系去查。”
“呵呵,小胡为人耿直,不是个坏人。”
“哦,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坏人啊!我知道你对他有好感,当年那件事,小胡在会上跟黄汉文当场顶牛要保你,你感激他。”
“说的哪里话,那件事我最应感谢的人是你,只不过觉得一个没什么交情的人,却愿意为我说两句话,实在是够朋友。不过,后来我请小胡吃饭,他可是一次都没来。”
“那家伙就那样,要是放在宋朝估计他贴个月牙就去当包青天了。”
“呵呵,你可真逗,不扯闲篇了,说说你查到什么没有?”
“我在东郊宾馆前找到一个出租车司机,”刘胜利故意没有把和唐氏兄弟关系密切的事告诉区东,这是他谈话的一贯作风,不肯透露自己的私人关系,“据那个司机说,王大山,也就是那个死者……”
区东点点头,意思是他知道,不用刘胜利解释。
“王大山在死之前半个月内,天天都坐他的出租车到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四平路的兰之海玉石专卖店。”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但是王大山去那个店干什么?”
“这就是我今天来你这的目的。据出租车司机回忆,王大山每次去都要带一些精美的盒子,而且都不用他等着。我怀疑王大山是去做什么交易,从他的职业分析八成是去卖古玩的。回来时东西也就卖了,再随便打辆车就回来了。”
区东拍了拍刘胜利的肩膀,“你这个老小子就是懒,真的认真起来也是相当厉害的嘛。”
“少废话了,其实我还有更深的想法,只不过这时还没有得到证实,没法跟你说。你还是先带我去见见那几个天津人的头,应该是叫张芃的那个人吧。”
“没问题!但是我有个要求,我要在一旁听着,你也知道这个案件和他们所犯的事是两码事,我不想再惹麻烦了。”
“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没办法,这年头想当个好人真难!呵呵。”区东说完就拿起电话给下边的狱警安排了相关事宜。
询问被安排在了区东办公室隔壁的一间会客室里,并没有特意放在审讯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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