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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韶天阙[洪武32 棣保]-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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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和铁铉,一个重甲玄盔,一个轻袍软带,皆目光灼灼似烧出一团火焰,要把对方烧成灰烬。朱棣的眼眸眯起,仰头望住城楼上重甲军士中唯一紫蓝轻衫的那个书生。“铁铉听着,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及时撤离,本王保你一条生路!”
  铁铉却是放声大笑,似乎听得什么有趣之事,手把城墙笑得欠了欠身子。“燕王殿下,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明白了,铁铉是天子之臣,不屑与贼为伍!殿下但凡有什么本事,全部使出来便是,铁铉能领受的,自不敢推辞!”他双手撑在城砖上,倨傲地抬起了脸庞,目光如炬直逼朱棣眼中。“燕王殿下为一己私欲妄起战乱,只要我活着,我将穷此一生守候在济南的城楼上,尽我所有能力,阻止你南下的步伐!燕王殿下大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你这所谓靖难之师,耗得起多少时光!”
  “这是你自己找死!”朱棣冷冷怒言,即刻下令开炮。
  炮火如夜空河汉突然崩裂的流火乱象,连续不竭地向城中轰入。从辰时到月出,燕军另辟一支小队运送装填火药,未得军令,不得停止炮轰。
  城内铁铉命军士暂避免遭火炮轰击,只派出几支小队时时禀报城墙完好程度。燕王当真铁了心把事做绝,竟将火炮手编为三班,轮流休整却保证炮轰不停。哪怕夜里又下起小雨,城内守军仍听得轰隆爆炸之声不绝于耳。
  次日破晓时分,哨探来报,西城与北城接口处被火炮轰塌了一角,情势危急。铁铉凝神苦思,到次日巳时,四面城墙上突然齐刷刷挂出一溜木牌,上书“太祖高皇帝神牌”。朱棣听得军报,差点一口水呛着,急令火炮停止轰击。快马赶到城下,果然见四城上悬了新制白木的神牌,字大如斗,分明就是给他看的。
  朱棣但觉胸臆中一股闷气回旋冲撞,快将他整个人炸裂,却怎么也发不出来。铁铉此人之攻心决断,只怕与他伯仲不分。燕军起兵,奉的是“太祖遗命清君侧”,铁铉将计就计亦以此为盾,用太祖神牌来护卫济南,看你燕王孝义之子,敢不敢大炮轰上来!如今济南城受太祖庇护,你还能怎么取,怎么下?
  当真是气得人活活喷血而亡!憋闷耻辱,自开战以来从未一试!
  朱棣面色阴沉,下令收兵回营。两军对峙相持,朱棣一时也没了计策。若论军事上硬碰硬对垒,他自然能把铁铉杀个十遍还嫌有余,但是眼下铁铉一招釜底抽薪将他出兵的理由都掐死了,他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然而那些木头牌子一日不撤,意味着他一日不能攻打济南,十数万军队长期拖延在外疲乏已极,粮草损耗无度,情况大为不利。
  过得几日,铁铉派出一队精锐骑兵趁夜偷袭,仅百余骑快马朝燕军营地里出其不意地射了一通火箭,燕军还未及反应过来已扬长而去。营地着火烧了十几个营帐,令得军士奔命救火忙活了整夜。诸如此类多次滋扰,燕军烦不胜烦,追至城下,偏见得那些太祖神牌明晃晃挂着,连统帅都郁恼无策,何况士卒。
  不得已,道衍只好多番劝说朱棣,下令退兵返回北平。两年之役,至济南而止。燕王后军才退至德州城,铁铉与盛庸亲自率军追来,把邱福打了个措手不及,竟把德州给丢了。
  明军一展威风,建文帝先下诏拜铁铉山东布政使司,后齐泰遭贬,帝又诏授铁铉兵部尚书职,盛庸大将军职。命一举灭燕,以振军威。
  九月北平凉意已盛,尤其是夜间,露水的湿冷仿佛浸透单薄衣衫,冷冷地贴在皮肤上。三保被朱能拉去和众人吃了一顿饭,那些人闹着要上花楼,他便独自告辞出来,一人游荡在空无一人的街巷。
  自济南回来北平一直没见到朱棣,只晓得他与众将商讨战事的闲暇,全用来和王妃作陪赏菊下棋,休养怡性。上次匆匆送了高娃回来,赶回军营中正好得知他应铁铉降城之约。当时三保只觉一阵心悸搐动,心知铁铉毫无降意只怕要将王爷暗杀祭城。与张玉带人赶往的一路上,一口气憋于胸口但连心跳都觉不到了,浑浑噩噩只不知是个什么心情。
  眼下铁铉想出了制敌妙计,王爷的恼恨狂怒全都烂在心底,军士只道统帅是顾念他们疲乏,济南一直久攻不下才回北平休整。然而,王爷那样对自己素来严苛不允许失败的人,受此屈辱,该是怎样不甘和忿恨?越是面上看不出来,心底里越是狂澜怒涛,跟着王爷多年,他一早知道他不是个显山露水的人。
  所以,这表面上的平静,会是他拿多少个煎熬不眠的夜才拼凑得起?以至于才不惑的年纪,两鬓已暗生霜色。然而对着身边所有的人,素来只得那个从容倨傲的燕王殿下。
  想到王爷的这一生,叫人看在眼里,怎不让人心疼?
  燕王府的门楣在月光下几许银光,三保站在府门外抬头望着,许久不曾一动。这道门楣,对常人百姓来说,是多么尊贵荣耀的象征。可是站在门里的人,独自咽下了辉煌和寂寞,容华之下是怎样披沥心血的里程,有多少人尝得起,参得透?
  当那个人也觉得疼的时候,有没有人能够为他拂去满面疲惫,让他感觉抚慰?这么些年,王爷何尝不也是一个人。
  他垂袖站在府门外,又是快一个月没见过朱棣,也不知这怅然从何而来。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有一些想他。想着,愈让人憋闷烦乱,却无从解脱。
  直到有一个声音轻声唤他,带着几分微不可闻的叹息。“三保。”朱棣就站在侧门边上,也是那样静静站立着,默然望着他。三保听得他声音低沉,心中一痛,迎面走上台阶与他面对面。“王爷,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下?”
  朱棣拉了他转身往府里走,拐过前院中庭几道曲廊,往他的屋里去。到了屋里,三保点了上火光,但见朱棣神色有三分索然,却是从未见过的模样。他站在门边也不进来,只是上下看了他一遍,便点点头道:“我只是许久没见你,想着要见见你。现在见到了,你便早些睡下吧。”
  说着转身要走。三保刚把烛台搁在桌上,见他这般冷淡疏远,知他心里难受无从排解,也不愿人得见。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倍享尊贵荣耀,自然也会双倍承受烦恼郁乱。有人陪着共享辉煌,寂寞的时候,却只好一人独咽。三保见他这样只觉心疼,在他身后叫了一声:“王爷。”
  朱棣的身影一顿,站在了原地不曾回头。顷刻,听得身后的人轻声道:“三保的伤已经好了,请王爷许我再出兵攻打德州济南。”
  门外的人转过身来,眼神在幽暗处看不清晰。“三保,我不许。不管你怎么想,在攻下济南之前,你不必插手。”若说这世上有一个人能让三保心软,那个人就是铁铉。所以他不愿他为难。甚至在这之前他刻意给铁铉离开的机会,除了想要他臣服之外,也是想给三保一个两全。只不过天不从人愿,眼下战事失利,倒也不是他要求两全就全得了的了。
  三保闻言却是全身一凛,一股子冷从心里泛滥而出。王爷这是在忌着他了,想到早前因为铁铉的种种误会,以及那一次无情撕扯,便只得面上若无其事的一笑。“三保知道了。天色已晚,王爷也早些歇下吧。”仗着与他的那些私情,又再逾矩了么?既然如此,当回归本分,做像原本应该有的奴婢样子。
  说着亦侧转了脸去,凝神望着烛火,却不再看朱棣一眼。
  两人一个在门外,一个在屋内,默然站立了许久,却始终不肯靠近。最后朱棣无声叹了口气,轻声说了句“你好好的”,才负手转身而去。那语气中分明透着无奈和狼狈,听得三保鼻端无来由地一酸,却始终不曾回头看他。直到他脚步远去,他才走到门边关上了门,背抵着门框垂下目光望着深黑的地面,一直站至天色将明。
  十月,大将军盛庸奉帝诏率军北伐。朱棣得知南军北伐,于次月率领军队,攻克南军重兵驻守的沧州,随即马不停蹄直奔山东,复又攻取德州、临清、济宁等地。
  盛庸的军队节节败退,看似不堪一击,实际上如果放在地形图上细细研究,就可以看出此人用心良苦。
  在山东地形图上,德州、临清、济宁等地的分布如同一只向西北面来的燕军张开了的麻袋口,以济南为底,正好可以诱敌深入。而东昌则在麻袋的腹地,盛庸正是安排好了在此腹地与燕军决战,背济南城而战,一举歼灭燕军。
  


☆、(六十七)

  东昌一战,铁铉和盛庸以火铳、毒箭两营掠阵,燕军不防,死伤甚众。接近申时,平安率部赶来与盛庸合兵,声势大振。燕王率精骑自左掖冲入明军中军,却不料盛庸故以中军撤离,等燕军入围便厚集包围,将燕王骑兵层层围了数重。朱棣在阵中左右突击不得出,久战之下精骑全损。朱能见主帅被围,情急下命前锋猛攻明军铁桶阵东北一角,逼盛庸分兵抵挡,稍稍削弱西南的围困。后朱能率精骑数十冲入阵中,拼死力战方救得朱棣。张玉不知朱棣已突围,亦率部突阵。盛庸眼看燕王被救,盛怒之下令中军对着张玉部军轮番猛攻。张玉最终战至力竭,被疯狂的明军连人带马砍成十数段,所率部亦全军战死。
  燕军失势急退,盛庸和平安率军追进,击杀燕军数万。燕军兵败如山倒,军阵几乎全数覆没。逼不得已,朱棣只得退回北平。
  这一年,已是建文三年正月,朱棣起兵近两年。两年来,无一日安枕酣睡,无一日无碍无挂,血流成河白骨埋地,从北平到济南的一路,哪一处不是用活生生的人命铺就的?然而两年之后,一切又回到原点。命运仿佛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拒,曾经,他与至尊之位擦肩而过,将不甘忿懑都烂在心里,对着那软弱不堪的小子躬身垂首。如今,济南横亘隔断了南北,南征之路就如一条连接绝壁的独木桥,用尽心计却怎么也走不到桥的中央。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沉郁,也特别漫长。连绵大雪给北平厚厚覆了一层冬妆,似一座荒芜的牢狱,囚禁了沉睡的虎狼雄狮,任其如何狂呼怒号,却怎么也撞不出这方天地。冬天的阴郁如同一层无形的束缚,令人觉得连呼吸都沉滞压抑。
  傍晚又是雨雪倾盆,瑟瑟冷雨夹杂着冰珠雪花迎面扑来,打在脸上只觉得冰冷麻木一片。不多时衣衫都湿透了,吸走身体所有温度,致使整个人不住打着颤。然而这样恶劣的天气下,黑暗中却有人脚步梭梭,快速穿行在王府后山的山道上。
  风狂雨猛,灯笼早已被雨雪扑灭,只得睁大了一双眼睛在四野探视,试探性地唤上一声:“王爷?”
  快到酉时的时候,燕王妃带着婢女阿雪,端了一碗清羹来。看见三保独自在屋内,徐仪华便叫阿雪把那清羹给了三保,笑得依然柔软。“我给王爷做了些新式的羹汤,三保你也尝尝罢。”阿雪把托盘一同递给了三保,朝他勉强一笑,面露几分尴尬。三保当即便明白了,王妃该是料想王爷在他这里,特地过来找王爷的。不过没见着他,这碗羹不过顺势做了个台阶罢了。
  王爷带军归返,回到府上后身体欠安,这一阵子王妃悉心照料,两人小别聚首极为缠绵。几次三保远远地看到徐仪华亲给朱棣喂食,那种恩爱画面简直腻到人骨子里。搂着王妃笑得从容的王爷,面上看来,丝毫看不出战事失利的颓败。可即便是这样,却不代表他心里不烦不乱,只不过一肩扛了男人所有的担当,不想最亲近的人担忧。
  对这个结自年少的发妻,他一直是这样为她支撑起一片天地,能给她守护和安全的人。即便自己再颓败再忧心,从不会对她表露哪怕微毫。
  只是为何,她却还会来他这里找人?三保的心略一抽跳,王爷从来不是这样不顾分寸的人,知道王妃会担心,又怎会一句话都没有交代。莫非,他出了什么事?想到这些,三保略一沉吟,还是脱口问了出来:“王妃你,是不是在找王爷?”
  徐仪华身影似乎微微一僵,却又自若地转过身来,面带软笑看着三保只是不语。半晌,却忽然苦笑了一下:“下午就一直没见着王爷,以为他在书房。这会儿去叫他用膳了才知道他不在,阿雪找遍了府上都不见,我以为……他会在你这里。”
  三保略略点了点头,把那搁置羹汤的托盘又递回给阿雪。“王爷或许去了农场,王妃放心,我帮你去找他。阿雪你去找朱能,让他到九门去看看王爷在不在城上。”也不等徐仪华答应,便快步绕过长廊,直奔府外。
  山路湿滑难行,走不到半程就只好弃马徒步。出来匆忙连蓑衣都来不及披一件,不多时便已全身湿透,衣衫湿重冰冷从皮肤直透血脉,即便是运了内息也几乎抵挡不过。等到牧场找了一圈,灯笼也被打灭了,只好摸黑凭印象认路。这一路还真耗费了些力气。
  出乎意料的是,朱棣也不在农场。自起兵以来农场也就弃用了,曾经是田畦的农庄里早已长满野草,此时枯作一片,被冰雪积冻住了。三保站立在失修的屋舍前心里有些发慌,除了此地,就只有九门的城楼了,但愿朱能在那里找到他。
  将衣袖握紧稍微拧了一把,蹙眉去想东昌一战结束之后见到的王爷,一身的乌糟狼狈和颓唐神色,是他此生见所未见。当听闻张玉战死的消息,在众人退去之后,朱棣怔怔坐在椅子上,脸上神色沉滞连向来坚毅锐破的目光,都有几分恍惚。他只说了一句话,说得很轻几乎不可闻,三保却清晰地听到了他。他说:“三保,我心痛。”
  然后,他嘴角微颤着似乎是想笑,眼眶却被泪水充盈,只是不肯掉下。三保默然站在他身边,但被他拉了一把靠近了一步。朱棣前额抵在他腹部,那紧紧扣在他后腰的手臂,用力到瑟瑟颤抖。
  他的王,连在他面前,也不肯不愿卸下强硬的护盾。是怎样痛到了骨血,才会让他这样失仪。
  闪电般的念头在脑中一闪即过。三保几乎没有犹豫,转身朝着农场上方奔去。湿滑的山道踩上去沙沙有声,深一脚浅一脚直行直过。
  农场上方是一块平川,背山延展出来,向东绝壁而止。张玉的衣冠冢,就立在那里。
  以整面山石雕琢的墓碑如同一道石门,竖在衣冠冢后方。在那突起的坟茔上,朱棣玄色金绣的衣衫宛如披在人的身上,端端正正地覆盖住了那枚坟茔。衣冠冢前,正站着一人。他立在雨雪中仿若不觉,神情悲戚地望着那道碑,久久不曾一动。
  安静的山林间只闻雨打雪落的声音,听着荒凉噬心。
  直到身后脚步踏过湿滑路面的声音,伴随着嘶哑的轻叹:“王爷。”
  朱棣没有回头,只是闭起眼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来看看张玉。一个人陪伴了十几年,突然见不着了,很不习惯。”
  三保默然走到他身后,看着墓冢上覆盖的衣衫,是刚刚才铺盖上去的。朱棣身上只穿着薄棉常服,连同斗篷也都湿透了。张玉自洪武二十三年跟随朱棣远征北元,后至燕王府左护卫指挥,于朱棣而言不仅仅是护卫,也是亦师亦友的将领。这次张玉战死,也不仅仅是损失一员大将,更是痛失了曾经一同创造梦想的盟友。东昌一战盛庸不仅大败了燕军,更是打击了一向披靡的燕军的士气,让他们停下来重新审视自己的实力。眼下军将疲乏军威大丧,愈是再次南征最大的阻力。
  起兵以来,从未像今日这么困难。
  对这样的情况,最好的治愈方法,莫过于再打一次大胜之役,重振军威。
  朱棣站在张玉的墓冢前久久未动,三保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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