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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位过招-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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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门那边的玩家争相打听呢,看您啥时出手。”
“我出手?”朱天运越发吃惊。冯楠楠继而道:“是有人预谋好了的,为什么偏在这时候放出这种话来?”
朱天运的心重得不能再重了,如果这件古玩真有那么值钱,他就让别人套了进去。海东古玩界最大的玩家就是贾丽表哥曲宏生,几乎操控着海东整个古玩及字画市场。当然,曲宏生的四方拍卖公司还兼做一件事:替领导们处理物品。随着海东经济的发展,官场送礼之风也在不断变化,一开始送名烟名酒,后来嫌麻烦,直接送信封,再后来送钥匙或金卡。反腐力度加大后,明着收钱的事大家都觉有风险,尽管想收,但怕,犯了不值啊。于是有人开始拒绝。但官场离不了送,少了这个送字,官场就失去很多味道,很多人憋在官场里都觉没劲。更奇怪的是,一旦没了这个送字,为官者和求官者都会失去方寸,不知该怎么办?这就是习惯的力量。不知什么时候,海东暗暗兴起一股古玩风,以前送卡送钥匙的,现在开始送古玩。其实很多古玩都是假的,送者清楚,收者明白,天下哪有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古玩。但收礼者不怕,收了之后马上转到曲宏生的拍卖行,曲宏生这边就开始运作了。这个时候的古玩就不再是假的,是真的,而且该值多少钱就有人掏多少钱,包括曲宏生的手续费,也会一并掏进去。买家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送礼那一个。这样一个来回,很多问题就都解决,就算将来追查起来,人家也只说拿了一件假货,不值几个钱,工艺品而已。只要曲宏生这边不吐实话,没谁能拿到证据。曲宏生会吐实话么?
各行有各行的规则,曲宏生能把四方拍卖公司做大,就证明他是一个很有头脑很守规则的人,要不然,他能在几条道上混那么滋润?
沉吟半天,朱天运道:“没事,不就一件花瓶么,没啥大不了的,二位还是放心吧。”
“这只花瓶跟环评报告有关。”安局长突然说。
“什么意思?”朱天运今天让这对夫妻彻底搞懵了,思路老是断电,一向有的智慧和干练今天居然全没。他有点气恼!
“上次帮过我们的北京那位专家说,要想项目顺利,除非把唐雪梅放出来。否则,麻烦事不断。”
“在威胁我?!”朱天运猛就火了,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他。没做市委书记前,有人因为拆迁的事跟他翻脸,要挟他,他说过一句堪称经典的话:“我这里什么都可以谈,只要你有谈的资本,但想来黑的横的,我奉陪。别以为是个官都怕别人查,我朱天运不怕。你不就送了我二十万么,我是收了,你让纪委来查我,我朱天运会给纪委一个交待!”结果那次纪委真出面查了,他确实接收了人家二十万贿赂,不过这笔钱他通过一家慈善机构捐给了两家孤儿院。为这事,省里颇费了一番脑子,不知该怎么给他定性,后来还是请示中纪委,对他予以警告。那件事不但没伤及他,反而在竞争市委书记一职时帮了他。
见朱天运发火,安局夫妇马上陪出笑来:“书记别怒,我们也是……”
“这事到此为止,该怎么干工作照样怎么干,如果因为这件事拖后腿,你这个局长就当到头了。”朱天运警告安局长。
这晚朱天运一宿未眠。话可以往无限大里说,事却不能。既然人家下了套,他就得尽快想到解套的办法,不然,还真让这只花瓶把前程砸了。他端详着那只花瓶,脑子里闪过好几种方案,又都一一否决。现在往纪委交,太晚了,尽管于洋会替他说话,但纪委也不是于洋家开的。况且对方现在敢放出话来,就证明对方一直盯着这只花瓶,知道他还放在家里。找铭森书记承认错误,更不能,不但会挨批,而且会把铭森书记逼到危险境地,这事绝绝做不得。怎么办?朱天运感觉自己现在四面受敌,一个骆建新,居然把所有矛盾引到了他身上。
天亮时分,朱天运忽然想到一策略,可把他乐坏了,还是自己有才啊。他呵呵笑着,一夜的苦恼一扫而尽。既然别人不仁,也别怪他不义,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他洗把脸,换件普通点的衣服,提起花瓶下楼。朱天运住的是海天花园,以前他住市委家属院,后来嫌麻烦,搬这边来了。小区有个西门,平日不怎么开,都从正门进,偶尔开一下,进个大货车什么的。西门看门的是个老头,服转军人,跟朱天运特投脾气,朱天运得空时,爱找他聊天,也算是体察民情吧。
老头早早地就起来了,朱天运来到门房时,老头已把后面打扫干净,正在喝茶呢。朱天运问了声好,坐下,跟老头扯起闲淡。老头热情很高,没几句就跟朱天运提意见,说政府现在越来越不像话,好好的马路三天挖一次两天挖一次,不挖不过瘾是不?朱天运诚恳检讨,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刚弄完下水工程,又要解决天燃气,还有电信什么的,总是不得安闲。
“你不能统一起来啊,让他们一次挖完?”老头边说边要给朱天运沏茶,朱天运赶忙制止,将花瓶放桌上说:“一件破玩意,扔了可惜,放你这里吧。”
“值钱不,值钱我可不敢要。”老头说着拿起花瓶,端详半天。“有些年头了吧,不过看上去不是值钱的玩意。”
“值不值钱不知道,反正是人家送的礼,放你这儿插个花吧,将来人家讨要起来,我就找你要,可不能弄丢了,更不能弄破。”
“听这口气就知道是贵重东西,行吧,替你保管好。”说着,将花瓶收起,要往柜子里放。
“别。”朱天运紧忙制止,“就用来插花吧,随便插什么花也行,就是不能藏起来。”
老头怪怪地盯着他看半天,似乎明白过来,笑笑,将花瓶放在了桌上。
“将来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记不大清时间,反正老早就放你这了,帮我一个忙,行不?”
老头这次郑重其事看了他一会儿,非常当真地道:“我老啦,谁问我什么,我都记不清,人老就是这样子,老糊涂老糊涂,说的就是这理。”
朱天运非常开心地笑了笑,起身告辞。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不用防范,一是从来跟你不会有利益关系的,另一是从不打算在你身上谋取利益的。两种人都跟利益两个字有关,却真正跟利益沾不上一点边。除此之外,这世界上你不能对任何人抱有幻想,因为利益是最残忍的刀子,会毁坏任何一种感情,包括亲情。
第五章 明争暗斗
1
花瓶事件处理妥当后,朱天运去了趟北京,为环评报告去的。人家卡他脖子,他不能毫无反应。这世界就这么荒唐,你一面强调坚持原则,一面却又在违背原则。反对潜规则暗规则的人,往往就是潜规则暗规则的制定者或奉行者。不过朱天运没将此事告诉环保局安局长,他跑他的,让安局做安局的,大家都为着一个目标,只不过找的渠道和方式不同,当然,问题的性质也不同。他这么做是疏通,安局那么做就叫活动,叫法不一样,侧重点也不一样。
北京之行尚算顺利,部里几位领导听了,都表示尽力想办法。朱天运又找了自己的老首长,他父亲的老上级。老首长去年彻底退了下来,算是闲人了,朱天运却从不敢视他为闲人。只要一到北京,不论多忙,都要抽出空到老首长家里坐坐。老首长有腰痛病,年轻时落下的。他是中国两大油田的奠基人,后来又从石油战线转到铁路建设,是功勋级的人物。
见到朱天运,老首长甚是高兴,连着问了不少事。有些事之前朱天运就跟老首长汇报过,老首长向来不赞成朱天运温温吞吞的样子,一再强调,做一把手,就要拿出一把手的样子来。你被别人左右,还当什么一把手,主动降格当副职好了。说着,就给朱天运讲当年的故事,那些故事朱天运听了无数遍,每次再听,仍然能听出新意。从别人的人生里悟到成功经验,这是人生之捷径,朱天运从不觉得烦,听得相当有耐心。老首长的确老了,讲起来就会失去控制。朱天运边听边给老首长按摩,按摩技术也是他暗暗学来的,现在可谓炉火纯青。老首长说,他在北戴河疗养院找过三们按摩师,两位还是给中央首长按过的,感觉还是没朱天运这双手管用。朱天运很欣慰,为学这门技艺,他付出过很大努力,曾暗暗拜盲人技师为师,后来又请教一位对推拿按摩颇有研究的老中医。工夫不负有心人,他算是把这双手练灵巧了。老首长很享受,几乎陶醉得想睡过去,后来忽然想起一件事,一把推开朱天运的手说:“我问你,你那个小老婆怎么回事?”
老首长对朱天运的前妻影响极为不错,刚结婚那阵,老首长还在很关键的位子上,朱天运去北京,敢不带妻子,老首长是不让进门的。等有了女儿,老首长夫妇的疼爱就更浓。可惜天作孽,那么好的一个妻子,走了。对萧亚宁,老首长的态度就十分不好,一开始反对,到现在态度也没变好。
朱天运老老实实就将萧亚宁在那边的情况汇报了,不过他强调,亚宁是为公司发展而出去的,想在那边打拼出一番事业。
“她打拼要你做什么?”老首长动了怒,“当老婆的,不安心在家相夫教子,跑国外瞎凑什么热闹?”
“老首长批评的对,我也这是这么跟亚宁说的。”
“亚宁亚宁,我看全是让你宠坏的。你是书记,心里要装大事,不能成天小男人似的,只知道疼媳妇。”老首长啰啰嗦嗦批评半天,话头一转说:“天运啊,中央可能要对海东班子做点调整,你难道没有想法?”
朱天运不敢马上做答,这种话答快了会出问题,会让首长觉得你整天心思没在工作上,老是琢磨着长官跑位。不过这消息还是重重震了他一下,中央要调整海东班子?这风可从人吹他耳朵里啊,包括赵铭森。
“你不会只贪图眼前这点利益吧?”见他不说话,老首长又问。
“天运不敢,天运是觉得自己能力浅,不敢太有想法。”
“你这就是假话,你们怎么总爱说假话。我可告诉你,干工作要一是一二是二,虚不得假不得,但对自己的要求,不能只停留在现阶段,一定要有远大目标。”
“首长批评得对,天运诚恳接受。”
“接受什么,我就看不惯你这种唯唯诺诺的样,是不是让小老婆搞成了这样,以前你挺有气魄的嘛。”
老首长从不叫萧亚宁名字,开口闭口都是小老婆,好像是朱天运在外面包养的一样。骂过,老首长要说:“让你小老婆马上回来,少给我惹事,胆敢往国外跑,你们全都小心。放着自己的国家不建设,非要跑国外创业。创哪门子业,不就是贪图资本主义那套嘛。你朱天运要是也抱这种想法,看我怎么收拾你!”
“天运绝不敢,天运从不敢有那种想法。”
“谅你也不敢!”老首长恨恨说了句,道:“再帮我捏一会。”朱天运赶忙走过去,为老首长捏起肩来。老首长一边享受一边说:“这次是个机会啊,你是常委,又有海州工作的经验,我看这话能说。不过最近你要着力表现,千万不能惹出什么事来,小老婆的心要马上收回来,中央现在对这问题很重视,别把你捎带着当目标打了。”说完,老首长闭上眼,安静地享受去了。
老首长一番话让朱天运大受鼓舞,看来中央调整海东班子不是虚传,老首长绝不会拿这事当戏言。走在北京街头,朱天运已经在谋划自己的未来了。按他的分析,中央调整海东班子,郭仲旭走的可能更大,那么谁升任省长,就不仅仅是一个谜,而是一盘相当复杂的棋,他自己不是没这个可能。从省会城市书记一步到位升省长位子的先例真是太多了,朱天运心潮澎湃,感觉比任何时候都有冲劲。
对为官者来说,什么诱惑也没往上升的诱惑大。都说当官的目的是为钱,为享受,那是不懂官。钱和享受不过是附带品,是权力之下的东西,顺手牵羊而已。对朱天运这个层面上的领导,如果把前程赌在钱和享受上,等于是没有前程或自毁前程。真正的官场中人,什么时候眼睛都盯在前方,这前方说光明点是理想,是抱负,是为人民服务,说俗点,就几个字,更高更显赫的位子!
回到海州,朱天运马上感觉到气味异常。官场任何一个传闻,哪怕来自最底层,都会掀起一场波澜,没人会在这波澜里处惊不变,何况这次的传闻直接来自高层,冲击力可想而知。到海州第一晚,秘书长唐国枢就到他家来了,进门谈了点别的事,唐国枢说:“近期好像有变动啊,一个个脸上全写着不安。”
“这话你也听到了?”朱天运笑问。
“昨天去省里汇报工作,跟省府秘书长谈了十分钟,从他脸上看到的。”
“行啊,老唐现在也学会从脸上捕捉信息了。”
“我也得进步,是不是?”唐国枢诡异地笑了笑,很快又严肃起来,道:“一人动全盘动,省里这下可热闹了。”
“秘书长啥时也爱看热闹了?”朱天运笑问一句,正起脸色说:“不管怎么,工作不能松懈,越是这时候,越要抓紧,明白不?”
“这我明白,不会出问题的,请书记放心。”表完态,唐国枢忽然说:“最近三洋像是没动作了,电子城这块地,我估摸着最终会到海天手里。”
“不会这么快吧?”朱天运拧起眉头。
“看海天的架势,好像志在必得。”
“能肯定?”朱天运谨慎地问。
唐国枢思考一会,道:“那天茹经理跟我谈过,好像信心满满的。”
“跟她打交道,你还是多留点神,别让人家误导了。”朱天运说完,沉思起来,脑子里晃过茹娟清新的面孔。这女人,究竟在演哪出啊?
“有些事我怕吃不准,所以想请书记……”唐国枢也用了试探的口吻。
“什么意思,明说出来。”
“要不我安排一下,书记跟她见个面,这事不敢出错,一定得拿捏稳了。”
朱天运抬起目光,若有所思想了一会,道:“行吧,就最近,这事是得关注一下了。”
唐国枢一阵暗喜,这事可苦恼住他了,两家地产企业先是争得不可开交,吃定了对方似的,最近却忽然变调,像是都要抽身回去,搞得他又急又乱,他是变着法子让朱天运帮他号脉呢。
人还是有差距的,要说唐国枢在政界时间也不短了,当过县长、县委书记,后来又在综合口干过几年,才到现在这位子上。政治经验应该不缺,观察问题判断问题的能力不该差到哪。但关键时候,脑子还是嫌不够用,或者说脉总也号不到那个点上。这也许是他只能做秘书长而不能做更高级别领导的原因之一吧。事实上对领导身边的人来说,摸清领导心中那个点太重要了,稍一偏差,全都会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而这种点往往又掌握在高层领导的心里,因此吃准领导的心思,号准领导的脉就成了一门很深的学问。如何把这个点挖出来,挖准挖实在。如何围绕这个点做文章,做大做足,做成领导需要的蛋糕,就是考验一个秘书长合不合格的关键因素。
唐国枢犯难过的时候,朱天运也在想着心事。
北京回来的路上,朱天运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省长郭仲旭真的要离开海东,那么该以怎样的方式欢送他?是让他红着走还是黑着走,是拱手相送还是适当地制造一些障碍?中央调整海东班子的原因还有目的朱天运不敢判断,但对郭仲旭的走法,朱天运却有资格去想,而且必须去想,还要想到赵铭森那个点上。这个点决定着接下来他的行动,比如说挖不挖坑,挖多大坑?扬不扬沙子,沙子里面掺不掺别的尖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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