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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三部曲-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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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托马斯·哈里斯

翻译:赵昆



第一部:《红龙》

内容简介:著名畅销书作家托马斯·哈里斯动人心魄的“汉尼拔三部曲”的第一部,小说详尽地描述了一个连环杀人案的破案过程。小说充分展示了哈里斯的创作风格:对细节的细腻描写,对心理近乎残酷的剖析,情节上紧凑惊险的构思……

联邦调查局特工威尔·格雷厄姆在经过那次与“食人魔王”汉尼拔·莱克特的“生死遭遇”后,从岗位上退休三年了。这时他以前的战友杰克·克劳福德来请他重新出山,因为最近发生了神秘的系列杀人案——有两家人分别在两个月圆之夜破残酷杀害。离下一个月圆之夜还剩三个星期,可是他们还没抓到这个杀人狂。市民们也人人自危,惶恐不安。一个纯洁的肓人姑娘却首先邂逅了这个变态狂,他们之间甚至产生了爱情……威尔·格雷厄姆必须以全家人和他本人的生命安全为赌注来追查这名谋杀者——红龙,魔鬼的化身。

作者简介:托马斯·哈里斯(1940—)是个和蔼可亲的络腮胡子。他每晚给母亲打个电话报平安。他精通厨艺,喜欢给朋友做美食。只有当埋头书斋时,他才变成那个游走于心理迷宫的悬疑作家,那个深不可测的汉尼拔医生的创造者。

虽然只出了五部小说,但已使他成为公认的悬疑小说宗师。其中《沉默的羔羊》系列尤为经典,它们将悬疑小说带入了经典文学的殿堂,在悬疑文学史上是难以逾越的巅峰。

他的作品全部被好莱坞改编为电影。电影《沉默的羔羊》成为美国电影史上第三部包揽奥斯卡五项大奖的影片。

一个生命攸关的采访的前言

我想告诉大家我第一次遇到汉尼拔·莱克特的经历。

那是在1979年的秋天,我因为家人生病而回到密西西比三角洲的家中并在那里待了十八个月。在那里我继续写《红龙》。与我同住里奇村的邻居好心地让我借宿在他的一间放猎枪的装备库里。那房子在一片棉花地中央,我就在那里写作,经常到深夜。

写小说就要从你看到的事情开始,然后加上之前和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在这里,密西西比的里奇村,在极其有限的条件下,我可以看到联邦调查员威尔·格雷厄姆在遇害者的家中——在所有人被谋杀了的房间里——看遇害者的家庭自制影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凶犯是谁,或者之后会是什么结果。我与威尔一起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走遍了受害者的屋子和作案现场,我看到的比他能看到的不多也不少。

有时候我会在屋里留着灯,走到旷野中去散步。当我远远地从田地中回头望房子的时候,它看上去仿佛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而我则被汪洋所淹没。

我很快地同一群半野生的狗认识了。它们在旷野中自由地游荡,而且集体行动。它们中有一些与农场的家庭混得半熟,但是大部分时间它们都只能自己猎食养活自己。在寒冷的冬天,土地都冻得硬邦邦的,它们很难觅到食。我就买狗粮喂它们。很快它们的食量就长到了每星期五十磅狗粮。我走到哪里它们都跟到哪里,一大帮成群结队的——有高大的,也有矮小的,有相对比较友善的,也有凶悍不让碰的。晚上它们和我一起在田野里走。我虽然看不到它们,却能感觉到它们都在我身边,它们在黑暗里呼吸,喷鼻息。我在小屋里写作的时候,它们就在门廊前面等着,每当满月的时候它们就会唱歌。

夜晚最黑暗的时候我站在小屋前荒芜的旷野里,我的心仍然困惑着,四周只有我呼吸的声音,眼前仍然留着台灯的光与形。我试图想像在作案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可视的昏暗的狭小范围内出现的只有蜃景和暗示,还有一个动物的视网膜反射着月光,偶尔发出耀眼的光。毫无疑问,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必须理解当你写小说的时候,你其实没有编造任何事情。所有的都在那,你只不过需要去发现它们。

威尔·格雷厄姆不得不问别人一些事情,他需要帮助而且他知道该从哪里获得。在他允许自己思考去哪里寻求帮助之前,他就知道他必须去那个地方。格雷厄姆在以前的一次办案中受了重伤。我知道他非常不愿意去与他掌握的最有用的人探讨问题。在那段日子里,我自己每天都在积累痛苦的记忆。在夜晚的写作中,我对格雷厄姆很同情。

所以我是带着一些恐惧跟随他走进巴尔的摩精神病犯罪医院的。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在那里,在我们能坐下来工作之前,我们碰到了那种你在日常工作当中也能碰到的傻瓜,弗雷德里克·奇尔顿博士,他整整拖延了我们两三天的时间。

我发现我可以把奇尔顿留在开着灯的小屋里,然后从黑暗的原野,与我的“好朋友”们一起看着他。那时候我是隐形的,在黑暗里,正如我和我的主人公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我们在同一个房间里,可他们决定着自己的命运,没有从我这里得到多少,或干脆根本没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帮助。

终于摆脱了无聊的奇尔顿以后,我和格雷厄姆去了顶级警备的牢房。钢门在我们身后砰的关上了,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威尔·格雷厄姆和我,慢慢地走近莱克特博士的牢房。格雷厄姆很紧张,我能感觉出他的恐惧。我以为莱克特博士睡着了,谁知他在双眼紧闭的情况下就辨别出了威尔·格雷厄姆身上的气味,着实吓了我一跳。

在写作的时候我一直可以享受并保持我的隐形状态,在与奇尔顿、格雷厄姆和其他职员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如此。可是当来到莱克特博士面前时我感到不舒服,我确定不了这位医生是不是真的看不到我。

和格雷厄姆一样,我那时觉得——而且现在也一样——莱克特博士犀利的双眼让人坐立不安,就像你做X光片时你脑袋里会有嗡嗡声一样。格雷厄姆对莱克特博士的走访很快就进行完了。他们的对话像击剑搏击一样敏捷而且尖锐地碰撞。我的神经紧绷着,并飞速地在笔记本上狂记,本子的边沿和桌上铺的纸上都记满了我狂乱的笔迹。走访结束以后我已经筋疲力尽了——精神病院的病房里偶尔的争吵和号叫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响着。在我回到里奇村我的小屋里写作的时候,它们还萦绕在脑海里。而同时十三条狗坐在我的门廊上哼唱着,它们闭着眼睛,仰着脸对着天上的满月,有几只在它们能发出的两个元音O与U之间低唱,而其余的就跟在后面一齐哼哼。

我不得不在我的脑海里重复一百遍格雷厄姆对莱克特博士的访谈,这样才能理解它的全部内容,去除不必要的口角、精神病院的噪音干扰,还有那些可恶的人发出的尖叫,这尖叫把一些词弄得很难听清。

那时我仍然不知道是谁犯下的罪行,不过从那时起我开始意识到我们会发现他是谁的,也一定会找到他的。我也深知这个结果会使书中一些其他的人物付出沉重甚至悲剧性的代价。而事实果然印证了这一点。

许多年以后,当我开始写《沉默的羔羊》时,我起初并不知道莱克特博士会重返。我喜欢达丽亚·依里亚在《黑色的星期天》中扮演的角色,而且我想在我的小说中塑造一个女强人的主角。于是我就开始描写克拉丽丝·史达琳。可是没等新小说开始两页,我就发现史达琳必须去接触莱克特博士。我非常敬佩史达琳,而且我觉得自己甚至对莱克特博士产生了忌妒,因为他是那么轻而易举地把她看得通透,而我却那样笨拙而困难地试图了解她。在我着手准备《汉尼拔》一书时,我惊奇地发现博士已经开始独自决定他的路程了。你会发现在书中他有奇特的可爱之处,就像我看到的那样。

我一直害怕写《汉尼拔》,害怕自己的人性被蹂躏和破裂,害怕我必须面对的抉择,还要为史达琳担惊受怕。但后来,我把他们都放飞了,因为你必须放手让你的人物自己去表演,让莱克特和克拉丽丝按照他(她)们的天性去决定和主宰。这里面也有一部分礼节的原因使然。

一位苏丹王曾说过:“我没有养猎鹰——是他们和我活在了一起。”

在1979年的冬天当我走进巴尔的摩国家精神病犯罪医院,当厚重的铁门在我身后重重地关上时,我几乎一点也不知道在走廊的尽头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正如当我们命运的门闩滑进锁道时,我们其实很少听到它的声音。

T。H。

迈阿密

2001年1月

01

威尔·格雷厄姆让克劳福德坐在房子与海之间的野餐桌旁,然后递给他一杯冰茶。

杰克·克劳福德看着这幢外表漂亮的老式房子。银白色的木料衬着明媚的阳光。“我真应该当你卸职的时候在玛若森就找到你,”杰克说,“你肯定不愿意在这儿谈这件事。”

“这事我在哪儿都不愿意谈,杰克。既然你坚持要说,好,我们就来谈谈。但别拿任何照片出来。要是你把照片带来了,就把它们留在手提箱里——莫莉和威利马上就要回来了。”

“你对案子了解多少了?”

“《迈阿密先驱报》和《纽约时报》上报道过的。”格雷厄姆说。“一个月之间两个家庭的成员在各自家里全部遇害了。伯明翰和亚特兰大。作案手段相似。”

“不是相似,是相同。”

“有多少线索了?”

“在我下午来这之前是八十六个。”克劳福德说。“提供线索的人都是稀奇古怪的,没有一个知道细节。罪犯把玻璃打碎了还用玻璃碎片作案,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一点。”

“你还有哪些细节没在媒体上公布?”

“罪犯是金黄色头发,习惯使用右手,而且非常健壮。穿十一码的鞋。能系帆脚索。所有作案痕迹都是皮面光滑的手套留下的。”

“这些你已经在公开场合说过了。”

“他玩锁不是玩得太好,”克劳福德说,“最近的这次作案他用玻璃刀和吸盘进了屋里。哦,对了,他的血型是AB阳性。”

“他受伤了吗?”

“据我们所知还没有。我们是从他的精液和唾液中测到的血型。他是个隐私窥探者。”克劳福德看着眼前平静的大海。“威尔,我想问你件事。案情你在报纸上都看到了,所有电视台又都大量报道第二起案件。你就没有想过给我打个电话吗?”

“没有。”

“为什么?”

“开始的时候,对伯明翰发生的案子公布的细节很少。任何犯罪类型都有可能:报复,一个亲戚杀的。”

“可是在第二起案件以后,你知道它是什么类型。”

“对,是精神变态者干的。我没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不想打。我知道你手上已经有很多大腕来共同侦破这案子。你有最棒的实验室,你有哈佛大学的赫姆利奇,芝加哥大学的布隆——”

“我还有你,在这儿修他妈的船发动机。”

“我并不觉得我会对你有多大用处,杰克。我再也不想办案了。”

“真的吗?可是你两次抓到了罪犯。我们办的那两个系列凶杀案件的主犯,是你抓到的。”

“怎么抓的?还不是和你和其他人一样的抓法!”

“不完全是那样,威尔。是你的特殊的思考方式破的案。”

“我想关于我的思考方式已经有够多的混账话在聒噪了。”

“你有很多思维跳跃从来都没有解释过。”

“因为证据在那里摆着。”格雷厄姆说。

“是有证据,足够多的证据——可都是在事后发现的。在主线索突破之前我们手里的证据太少了,我们根本无法找到一个犯罪原因去进一步调查。”

“你需要的人都有了,杰克,我不觉得我能帮你改进什么。我来到这就是想彻底躲开刑侦。”

“我知道,你上次受了重伤,可你现在看起来好好的。”

“我现在是没什么,我不干不是因为受过伤,你也被砍过。”

“我也被砍过,但不像你的那么重。”

“受伤不是原因,我就是决定不做了,我无法向你解释清楚。”

“老天知道我怎么能理解你不再能侦查凶杀案件的原因。”

“不,你能理解——被迫地工作是不会有效果的。案件的情况总会很糟,但因为你必须去做,所以你能够继续担当你的角色,只要他们已经死了。去医院,接受采访,这些更糟。你必须把这一切千扰都排除掉,然后才能专心致志地思考。我做不到这些了。我可以逼着自己看,但我会把大脑思维关掉。”

“他们都死了,威尔。”克劳福德用尽可能柔缓的语调说。杰克·克劳福德在格雷厄姆的话音里听出了他自己的句型和节奏。他以前也听过格雷厄姆在和别人谈话时用过同样的方式。在激烈的辩论中格雷厄姆经常套用对方的说话方式。起先克劳福德以为格雷厄姆故意这么做,作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策略。后来克劳福德才明白格雷厄姆是不由自主的。有时候他不想这么做,却停不下来。

克劳福德用两根手指探进外衣兜,然后把两张照片轻放在格雷厄姆那头的桌子上,面朝上。“都死了。”他重复道。

格雷厄姆对他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照片。

是两张小照:一个女人,后面跟着三个孩子和一只鸭子。女人手里拎着野炊用品站在一个池塘的岸边。另一张是一家人站在蛋糕的后面。

看了半分钟,格雷厄姆把照片放下了。他把照片推进桌边的一堆文件里,然后向远处的沙滩望去:一个男孩在沙滩上蹲着,仔细端详沙子里的某个东西。一个女人站着看着男孩,用手叉着腰,让打碎的浪花没过她的脚踝。她身子往岸边一侧,把湿漉漉的头发从肩膀上甩开。

格雷厄姆忘情地看着莫莉和威利,完全忘了他的客人的存在,就像刚才看着照片一样。

克劳福德满意了。他小心翼翼地把满意的表情藏起来,就像在此之前他颇费心机地选择与格雷厄姆的见面地点一样。他知道他已经说服格雷厄姆了。让战果慢慢巩固吧。

三只极其难看的狗溜达着晃过来,然后一下子趴在桌边的地上。

“我的老天。”克劳福德说。

“也许它们还有点狗的模样。”格雷厄姆解释说。“来这里的人总是把小狗丢下不管。我可以把好看一点的送人,其他的就只能任其长大变成大个头了。”

“它们真是够肥的。”

“莫莉对无家可归的狗总是心软。”

“你在这里和莫莉与威利生活得挺不错的,威尔。威利他多大了?”

“十一岁。”

“长得挺英俊。他将来会比你高的。”

格雷厄姆点点头。“他父亲就很高。我现在很幸运,我知道。”

“我曾经想把菲莉丝带到这儿来,佛罗里达。在我退休时买栋房子,然后结束这种天天都像穴居鱼一样动荡的生活。菲莉丝说她所有的朋友都在阿林顿。”

“我想谢谢她在我住院的时候给我带的书,但一直没机会说。替我谢谢她。”

“我会的。”

两只颜色鲜艳的小鸟给桌子增了色。它们希望能找到一些果冻。克劳福德看着它们在桌上蹦蹦跳跳直到飞远。

“威尔,这个疯子作案好像与月亮的圆缺有联系。他6月28日晚上在伯明翰杀了雅各比一家,是个满月的日子,星期六。他前天晚上在亚特兰大杀了利兹一家,7月26日,按农历算,离上次整整一个月差一天。,所以如果我们幸运的话,在他下一次作案前我们还可以有三个星期多一点的时间。

“我不觉得你愿意在岛上等下去,然后在你的《迈阿密先驱报》上看到他又一次作案的消息。我说,我不是教皇,我不想说你应该怎么怎么做,可是我想问你,威尔,你相不相信我的判断?”

“相信。”

“我觉得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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