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君谁须兮云之际(鼬佐)-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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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刚看到他的时候，就后悔了。
　　
　　是他，真的是他。那个我一年以来每日每夜都地思念着的远方的人。
　　
　　门开着，他轻轻敲了敲门，拂去额发间残留的露水，刚一抬头，就迎上了同样惊讶着的我。我看到他微微睁大的瞳孔，随即又眯起了眼，淡漠的表情上竟有笑容匆匆掠过。
　　
　　他还是没变，就算已经快1年了，他依然是佐助。
　　
　　睦美一见到他那样俊美的男子，就开始小鹿乱撞，顾不上婆婆的嘱咐，就冲动地迎了上去。
　　
　　看她笑得满脸春风的样子，我自认为长大以后比佐助也不算逊色，没想到她当初见我时竟是连看一眼都懒得。
　　
　　“客人，我是睦美，有什么需要吗？啊，请里边坐吧。”睦美一冲到他面前就没了分寸，刚才的气势一下子就烟消云散，竟然语无伦次起来。
　　
　　佐助还没反应过来，我先站到了睦美面前。
　　
　　与他的视线齐平，我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再过几年大概就能超过了。我看到他乌黑的眼里有严厉的光泽，却欲言又止了好几次，都没说出口。
　　
　　“睦美，去泡茶。”我伸手在发呆的睦美的眼前晃了晃，又看向佐助，“里面坐吧。”
　　
　　他点点头，没说一句话。
　　
　　佐助淡漠地从我的身侧走过，选了个位子坐下，视线仍然是看着我，让我觉得很难过。想离开，却又不自觉地向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看到我过来，没阻止，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好久不见，静。”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
　　
　　我除了去过村子几次以外，就没再跟外界接触了，除非是他猜到我会来这里，否则没有可能。
　　
　　那么他又是为什么要来呢？
　　
　　他穿着平民的衣服，宽大的披风裹在他消瘦的肩膀上，背后带着斗笠，脚下的鞋上渗着泥渍，想必是长途跋涉而来吧。
　　
　　为什么来这里，我都已经放弃了，你又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也同样看着我，眼瞳里毫无波澜，然而我能看到他的坚定。若是以前的我，在此时说出反对的话，他一定会很生气。
　　
　　“要……点心吗？婆婆做的丸子很好吃。”我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他了，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别的。
　　
　　他摇摇头，目光仍在我身上，似乎是要把我整个人都看透那般。
　　
　　我在心里骂自己笨，那么多年了，他从来没吃过甜的东西，这种时候还问这个干嘛。
　　
　　“你来这里干什么？”
　　
　　睦美端了茶过来放在他面前，笑得很甜。“请用。”
　　
　　“谢谢。”佐助对她淡淡地一笑，我敢打赌他自己都不知道笑得有多迷人。反正，至少睦美是着迷了，待在旁边迟迟都不肯走。
　　
　　“你有心水的人了么？”他端起茶抿了抿，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我，然后又仔细地打量了旁边的睦美。
　　
　　我被他的一句劈得说不出话来，睦美也是僵硬着看了我一眼，结果我们两个齐声说“才不是”，反而让他更加确信了这件事。
　　
　　“我、我才看不上他那种人！”睦美抱着前胸，把头一撇。
　　
　　“谁看得上你啊，你就算一辈子单身我也不会奇怪的！”她一说让我也来劲，竟这么不顾形象地在佐助面前开始吵了起来。
　　
　　闹到最后婆婆都出来圆场了。
　　
　　婆婆看了我一眼，也看了看佐助，拉着睦美回去了。
　　
　　佐助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容易才止住，看看我，突然又笑了起来。“我本来是想去村子里找你的，不过在这里见到你，我也放心了。”
　　
　　“这里地形很复杂，你一个人很难到村子。”我这样直接地否决他，让他很不高兴。“我去过那里，认得路。”他逞强着说。
　　
　　“你……算了，”我知道他的个性，跟他争也没用，“你来干什么？木叶那边允许你出境？”
　　
　　“没什么。”他微微眯起了眼，刚才的笑容也不见，“来看看你而已。”
　　
　　我心里有些触动，却说不出口。
　　
　　我这样谨慎地过着日子，把每个人都想得太深，难免对谁都起了疑心。婆婆和睦美虽然都待我不错，然而我还是和她们保持着距离。
　　
　　除了怀疑以外，事实上我也不想和她们走得太近。
　　
　　感情太深，就难以割舍。佐助他肯定也明白，毕竟经历了宇智波家的事情，他比我更了解这些。
　　
　　我却从来没想到，他只是为了来看望我，竟跋山涉水，来到我的面前。千言万语，却只有一句“好久不见”。
　　
　　“我等会儿就走。”他似乎是被我盯得不自在，眼神飘向别处，嘟囔着说了句。
　　
　　“不多坐吗？住一晚再回去吧。”
　　
　　佐助沉默着摇了摇头，神情很是落寞。“鼬还等着我回去。”他看了我一眼，颇为厌恶，随即又转过头去。
　　
　　是啊，他又不是我。
　　
　　我可以抛弃村子，可以耍小孩子脾气出走，可以不顾他的想法私自离开。然而他不能，他放不下村子，也放不下思念着的人。
　　
　　佐助，1年了，你也在等着我回去吗……
　　
　　“回来吧，小苔很想你的。”佐助端着茶杯，旋转着摇了几圈，墨绿色的茶水翻转触及到茶杯口。“现在回去也不晚，不会晚的。”
　　
　　不会晚的。他又再强调了一遍，不会晚的。
　　　　　　　　　　　　　　　　　　第三十一章：佐助失明
　　午后，初夏的新蝉鸣声阵阵。
　　
　　睦美一直送我走了很远。她紧紧跟在我身后却一句话也不说。本来我们二人关系也不算很好，只是同住在一起，我还以为她根本不会留我。
　　
　　这让我想起小满，很久以前她也是一言不发目送着我离开。那之后就没了联系，我很少有想起她，想来她现在应该也不是当初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了吧。
　　
　　睦美是和小满截然不同的女生，现在的模样，真的让我应付不过来。
　　
　　清晨的时候，我独自去村里的集市，买了条鱼，回家的路上想着要清蒸还是红烧这样琐碎的事情。路途的景色和我来时没有太大的变化，风轻轻摩挲着树叶，传来唰唰的响声。我留恋着这样的景色，不知不觉竟驻足观赏一阵。
　　
　　袋中的鱼跳动了几下，我才回过神来。刚想继续前进，却看到睦美奔跑而来。
　　
　　她停在我面前，俯下身抓着膝盖，大口地喘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去哪里了啊！”她刚一抬头，就劈头盖脸地朝我吼，“还以为你先走了呢……”
　　
　　婆婆让我在这里吃完最后一顿，就算是送别了。“我没说现在走啊。”我觉得她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再说我也不是那种会不辞而别的人。
　　
　　从那时开始到现在，睦美都不跟我说一句话。面对婆婆的时候还是很热情，但对我却是不理不睬。我有仔细想过，就算是我离开太久的不对，也不会惹她这么生气吧。
　　
　　如果不是身后还有另一个脚步声，这寂静的山林里，我想大概是只有我一个人了。“已经走很远了，到这里就可以了吧。”我对一直跟着我的睦美说。“婆婆会担心的。”我又催促了一句。
　　
　　她抬起头来问我：“为什么你会突然说要去木叶？……和那个人有关吗？”
　　
　　我偏了视线，不再敢直视她。“没，只是很想去看看而已。”其中的意味，她应该体会得到。
　　
　　“你……不会再回来了吧。木叶比我们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好得多了，你根本不会再想起待在那里的事。”她望着我的时候，眼里噙满了泪水。我不知她是为了离别而哭，还是为了我的决绝而泣。
　　
　　“但我会一直记得你的，无论你是否忘了我也好，我会一直在岚之国等你。”她这么对我承诺，听起来是很认真的。
　　
　　她明明也知道，我不会再回去了。
　　
　　对我来说，前方是忍者的道路，要么在任务中丧生，要么为了村子而牺牲，没有其他的选择。从离开岚之国开始，我就只是宇智波静。
　　
　　“睦美你啊，真的是女孩子呢。”若是以前的我，一定会嘲笑睦美现在狼狈的样子。“能在最后看到你这样，也不会后悔此行了。”
　　
　　到头来还是没能说出口。
　　
　　岚之国，我真想一直待在那里。
　　
　　※
　　
　　木之叶，阳光一碧如洗，倾洒在森林中间。
　　
　　一路疾行，只为了在日落之前到达目的地。然而当我站在村子的入口，却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几乎想要退回去。距离上一次与佐助见面，早已过了几月。也不知他口中所说的不太晚，现在是不是已经晚了。
　　
　　我把怀里紧紧攥着的护额重新戴上，感觉又好像回到了从前。每每完成任务回到村子，身边总有同伴陪着的。
　　
　　直到现在的我孤身一人，不知是从何开始走错了路。
　　
　　守门的两个忍者我认识，他们二人也很快认出我来。他们记得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我的样子。想来真的是三生有幸，竟然没有被人遗忘。
　　
　　木叶熙熙攘攘的街道与睦美的村子截然不同，人群密集，嘈杂声在夏日中更显得令人烦躁。我想快步绕过集市的时候，不经意间路过了山中家的花店。
　　
　　“诶——你这家伙，不是阿静吗！”与我所料不同的是，原本以为遇见的是阿望，结果冲出来的竟然是阿清。他长高了许多，似乎已经比我高了……金色的脑袋还有那双眼睛，和他父亲倒是越来越像了。
　　
　　“阿静你真是一点也不够朋友哦，出去那么久连信也不写一封！”阿清用手臂狠狠勾住我的脖子，“你该不会是忘了本大爷我是谁了吧？”
　　
　　我被他勾得不仅不能说话，而且快憋死了……
　　
　　“你给我放开！一见面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烦不烦啊！”我使劲把他甩开，感觉自己应该用了很大力才对，阿清却只是放开我，脚步站得稳稳的。
　　
　　“抱歉抱歉，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他摸了摸脑袋，无辜地笑笑。
　　
　　算了，反正他别来无恙就好。“你怎么在这里，那个袋子是……种子？”我指指他手里的东西，问道。
　　
　　“啊，这个吗，”阿清把袋子提起来，“阿望好像说是叫什么……珍珠绣线菊吧。”他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舌头几乎绕不过来，也真是难为他了。“今天我休假嘛，阿望托我把这个带给佐助老师，说是要当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佐助？对啊……佐助的生日，好像是在夏天的。啊啊，根本就忘了呢，当然也什么都没有准备了。
　　
　　“我现在要去你家，你一起去吗？”阿清笑着问我，“你要是怀旧的话，我可以陪你在村子里转转，不过大概除了我闲在这儿，别人都有任务吧，哈——”
　　
　　真是的，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我回家。”
　　
　　※
　　
　　宇智波的家宅在村子的角落里，原本兴盛的一族堕落至此，最终一族的历史戛然而止，留下的只有颓败的屋舍留存至今。
　　
　　来的路上买了一袋番茄，总好过两手空空吧。薄暮逐渐逼近，狭长的街道更显得荒凉。阿清与我的影子被拖得很长。
　　
　　“鼬老师和阿苔今天有任务，但应该已经回来了吧。”阿清托着下巴很认真地思考着。“他们见到你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笨蛋，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我忍着没说出口，心突突地在跳着，不知道即将面对我的会是什么。——阿苔他会高兴吗？佐助和鼬也安然无恙吧。
　　
　　“对了……大概是三个月前，鼬老师失明了。”而后他的表情低垂下来，“后来我听说佐助老师有去见你吧，他回来之后把眼睛给了鼬老师。”
　　
　　……
　　
　　我说不出话。
　　
　　宇智波家。
　　
　　阿清敲敲门，不知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好像比我更把这里当个家。没多久门就开了。来开门的是阿苔。他意外穿着围裙，显得很不自在。“静？”他睁大眼惊讶地看着我，然后疾步走到我面前，似乎是想靠近看我的脸。“是静吧？”
　　
　　啊啊，蠢苔还是这样……“对，是我。晚上等着我给你讲故事吧。”我拍拍他的肩膀。
　　
　　阿苔没有回话，竟然一下子扑到我身上！“静，真的回来了啊，是真的静啊！”他环住我的脖子，雀跃地几乎跳了起来，好像一点也没有在意旁边不知所措的阿清。
　　
　　阿苔似乎完全冷静不下来的样子，大大吵大闹的倒把鼬引来了。
　　
　　“啊，小静……”鼬伯的惊讶短得许多，“快进来吧。小苔，别光顾着玩了，先把饺子包好。”
　　
　　晚饭……是饺子啊。真令人怀念，食材的味道，宇智波宅的味道，家的味道。
　　
　　※
　　
　　“佐助在院子里。”鼬推搡着阿苔进了厨房，留下的那句话明显是对我说的。
　　
　　沿着老旧的木质长廊走去，我见到了佐助。
　　
　　夕阳的余晖交织在素色和服上，他就这么随性地坐在长廊上。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双眼上蒙着白纱布，因为阿清的声音才看向这边。
　　
　　“老师，我把阿望的花种放在客厅了。”阿清毫不忌讳地走到他身边。我附和着阿清的脚步，缓缓向前走去，“生日快乐，下周我会和父亲一起来庆祝的。”
　　
　　佐助浅浅地勾起嘴角。“多谢。”
　　
　　声音是略带疏远却又显得温柔的。
　　
　　“那么我先走了。”阿清推了推我，笑得灿烂。我知道他是要我给佐助一个惊喜。但是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清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他应该已经走了吧。等我终于想要开口……
　　
　　“……静吗？”倒是佐助先说了。
　　
　　“呃，是的。”我支吾着回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平淡地说着。这样简单的对话很快就趋向于沉默，我不知从何而说，佐助也不提起。
　　
　　喉咙里有些苦涩，我舔了舔嘴唇，把视线向别处投去。“那个，眼睛……”
　　
　　照阿清的话来说，他应该是从岚之国回去以后失明的。那么上一次的见面，就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我了吧。想到这里，不知不觉有些心酸。
　　
　　那个时候，我一点也没有珍惜，只是一味挣扎在家乡与木叶的选择之中。
　　
　　“给鼬了。”他不咸不淡地说着，好像和他自己无关，“不是忍者的日子，过得很清闲。”
　　
　　将光明赠予他人，只是他的心再如何向阳，对永久的黑暗，不可能是不恐惧的。我几乎能想象得到，他独自一人在这个偌大的家宅中，到处磕磕碰碰，跌跌撞撞，连照顾好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我如果留在这里，帮他熟悉家中的陈设，帮他走出这片黑暗的……然而已经不可能了，那段空白的日子，无法弥补了。
　　
　　“走吧，鼬那边应该好了。”他缓缓起身，绕过我向客厅走去，步伐从容不迫，仅仅是背影，根本无法想象到他现在失明。
　　
　　想来，他那么骄傲的人，沦落到这种地步，又怎么肯接受别人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