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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入松-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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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原本提着,捉紧的慌,这么一来浮躁略去,心也微微沉了沉,叹口气将桐花隔着被子抱到怀里,手指抹了那至纯的稚子之泪,轻轻拍着她背心道:“安心睡吧,睡着了,梦里会有爹爹。”声音放柔了,像一首安抚的童谣。
“真的么?”
“嗯。”他肯定地回答。
于是小姑娘终于闭上眼安心睡去,眼角犹有泪痕,好不可怜。
油灯晃了晃,爆出一个灯花,林晚风不自觉将眼神挪过去瞄了一眼,原来不过是爆个灯花,那一瞬居然火苗皱缩至几乎全暗,再等亮起时,眼前已站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好的戏份,出来个桐花,又抢去一半?
——面对满脸阴影的将军质问,亲妈默默扭过头去。
☆、三六,再别
林晚风被某人锻炼出了胆量,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看见的正是白羡垂下手臂那一幕。林晚风看了眼怀里依旧恍如熟睡的桐花,不禁抬头问:“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白羡站在那,乖乖举起手指比划了一个类似点穴的动作,见他瞪大眼,也只是眼睛瞧着他,一脸被逼着认错时的无辜,略抿了抿唇:“四五个时辰。会自己醒的。”言下之意,这回小姑娘到早上才醒得过来。
且,中途也不会再听到什么声音。
——当然这是林晚风自己想的,他实在怀疑那时对方那无辜有几分可信。兵不厌诈,更何况将?
他把白羡领回自己房里,后者被他捉着手腕亦步亦趋地跟着。关上门扉,然后从衣橱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后,只见里面装了一个灰绿色的小香囊,柄上打的是如意扣——还有同心结,当然他并不指望得到的那人理解一个结扣的名称和含义,那不重要——香囊的花色是灰底加苍青松枝,底下缀有同色碧绿的流苏相配,整个大小只有半个手掌长,小巧玲珑,别致的很:“这个,香味不过是些很淡的薄荷之类,只是里面有我求的平安符。你……随便塞在哪里都行,好叫我安心罢了。”说罢塞进对方手里。
白羡呆呆盯着手掌里的东西看了半晌,最后慢慢捏紧,之后没有先兆,抬手抱住他。
手里的灯被撞得晃了一下,背面壁上的两个人影模模糊糊,融成了一团。
“……就不能脱了这身铁衣吗?又重又硌,不嫌累?”半晌,只听拳头“梆梆”敲了两记,也不知是敲在肩膀抑或胸膛,却把自己敲痛,“嘶”了一声。
“诶,晚风,不在这里,要在背后解。”
之后一边被人解着,一边带着好笑轻声辩驳,“……这不过是从权穿的普通军服,真要上阵穿的,怕不把这地踩个坑……”
这一夜似极长又似极短。
半夜他似睡非睡,睁眼瞧见白羡正目光灼灼瞧着他,打量脸庞距离仿似很近,手里擒着那把他用来剪线头的小剪刀,小心地自他发梢剪了一小撮发丝,合着对方自己的一小撮,束起来塞进了他睡前送的小香囊,收进怀里。见他发现了一切似的,脸微微一红,咬了咬唇,却还是凑过来亲了他一口,随后便穿起衣服来。
林晚风半梦半醒的,心道怎么穿着这身铁衣居然也没什么声响,正在奇怪,见人最后戴上头盔拔腿要走,忍不住伸手拉了一把。白羡接住他的手握紧,身子半坐在床沿,脸转过来瞧他,不知怎么,明明没有光亮,他却将对方神情看得清清楚楚。白羡说:“晚风,我这便走了。也不知能否再见。”顿了顿,还是把话说完了,“邬大夫挺好。桐花娘,也挺好。”
这是什么意思?和邬梅桐花娘有什么关系?林晚风听完疑惑半晌,回过神来时身边忽然就没了人。一惊,这回真的清醒过来,恰是丑时鸡鸣。虽说是鸡鸣,周围的鸡大约还要晚半个时辰再叫的。
而身边,无论是用摸的还是看的,真的都没有人。就在他差点以为从昨晚起,真就是大梦一场,他兀自将一个梦在心中编圆,其实不过是竹篮打水罢了。呆愣良久,手撑枕边欲起,却一下子没能起来,撞回枕头上,那一时却高兴得只想蹦起来,昨晚的事在脑海里全都清晰起来——
白羡这家伙,等他稀里哗啦好容易解掉那身铁衣,想来是身子骨一轻,居然弯腰,一手探膝弯一手托肩头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抱了也就抱了,问题是……这种抱法,简直太匪夷所思!他一时震惊地愣了。
……也估计只有白羡这样的,才能把他像个小姑娘似的轻巧抱起罢。被放到床榻上的时候,他犹愣愣地这么想,并且罕见地有些羞赧……
而白羡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他。
桌上的灯油已经燃尽了,该再添了。
林晚风揉揉后腰慢慢坐起来,靠在床栏边拨弄灯芯。外头天将曙,只能隐约看见些房里的物事。忽然什么东西在晨曦里一闪,堕进油灯里,而他脸上,却还擒着半弯笑意,譬如东边日出西边雨,这么自相矛盾。
真个是……从前是哭不出来,现在是丢人得停不下来。只是以前能发泄出来便是解脱,现在……恐怕是再也不能放下了。
白羡啊白羡,说句什么“邬大夫”“桐花娘”的,起不起用场甭说,反倒是叫他惊诧,不声不响的,你是什么时候明白的?明明他自己,也才刚明白而已。你连这种话也肯说,在叫他怎么放下?
一别失心,再别锁心。
情为何物啊,绵延万里,横跨南北,犹自坚韧。既是毒药,亦是解药。真是可怕至极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文什么“一脸无辜”,是表哥你解读错误好吗,人家明明是一脸“好不容易见次面你们都跟我抢表哥实在让本将忍无可忍真想一并处之”好吗~不理解不要乱扣帽子啊,人家白羡向来很诚实的~【捂嘴偷笑】
然后那啥啊,最后是学着走走琼瑶风了吗,表哥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子慕干得漂亮!麻麻给你加糖吃!【大拇指】
另外,m(……)m,好不容易看到个人给我留言,然后是直接说“白羡完全不像将军”的。好嘛,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可能我写不出那种气概吧。
不过心塞了一上午,就当为我自己开脱,我来说说吧——
我记得文章一开始就说过人物原型是跟着新版隋唐英雄传严宽版的尉迟恭走的,我大概也就看了尉迟恭落难又被黑店骗去钱财最后沦落到只好卖剑的地步,然后遇上某翰演的罗平那一段(他俩不是表兄弟嘛?),当时就觉得,真是落难凤凰不如鸡,落难神仙还不如凡人呢,但又好萌他们俩,罗平好靓丽好枪法,非常的天之骄子,而尉迟恭好敦厚又好温柔,对比罗平,形象特别鲜明,所以才有了这灵感。
那里面严宽的尉迟恭还很年轻,扮相好看,而且很儒雅,穿上军袍打仗才像统帅,落难时遇上黑店以及和平常人打交道的时候,也没架子的嘛,于是这么个形象就在我心里落地生根啦,一开始的白羡就是照着那样稍加改动哒。
当然,也是我本来写不出大气的人物,我写东西因为本身阅历和心态的关系很局限哒,所以不是很识相地从白羡表白开始就从林晚风角度写了嘛orz我已经很识相啦饶了我吧……
好了不说了,再说又心塞。
反正我这里一向没有什么人,大家都是沉默的看官,好坏也不与我知道。我写文的源头本就不是给人看,是给自己看,把自己心里想到的一些情节串成故事写出来,留点自己的印记给以后的自己,这样而已。只是无形中那一个两个三五个沉默的不说好坏的点击量,也是给我某种写下去的动力了,大家不说好,却也不批评坏的,那我也就顺着自己的意思心安理得这么编下去了,感谢各位沉默相伴。
用主页那句作者独白作结,感谢各位的沉默:
涂得满纸荒唐言,知难入才子眼,亦深谢。
鞠躬。
Ps,快完了吧~真的快完了,我想着我应该开始写主线剧情了。这么一遍两遍五六遍的推翻重来也不是办法,每过一段时间都想改写两个主人公顺便再把剧情编写得再复杂一点是一种没救的病,得积极治疗,我决定这次就这么一遍写下来了,让这个纠缠了我1;2;3;4;……一共6年的故事也有个结局。
眉峰碧这个系列,让每个涉及到的人物都尘埃落定一下,也好。
之后再把能填完的坑再填一填,如果没有新的脑洞了,我也就大约不会再写了吧。
好了,啰嗦完了。没耐心地尽情忽略我,不打紧~~(╯‵□′)╯︵┻━┻
☆、三七,思量
坐了一阵,这回是真的鸡鸣了,天色也愈发明朗。
林晚风理了理床铺,掀了床单准备拿去浆洗前,从枕头下抽出塞在底下的那张信纸,再看了一眼那见字如面的三个字,不禁莞尔,心道该再用这个做个“安心符”,日日挂身上才好。打定主意后,仔细工整地叠了几叠,收进怀里。
在天井里洗漱完,去小桐花的床前转了一圈。果真如白羡所言,在天亮这会儿恰悠悠转醒,而且似乎不太记得是怎么睡熟的,只是对他嘟囔自己睡太熟,“不记得爹爹有没有到梦里来见我了”,倒是这让林晚风大松了口气。
看桐花醒后,他帮着小姑娘穿好衣裳,带去天井洗弄干净,给她喝了煨在灶下的粥。按理说桐花娘在天黑之前是该赶回来的,于是他帮小姑娘开了铺子,又托周围几家看得着的没事盯两眼,便启程去城里了。
到傍晚回来看,一切无恙,桐花娘处理好了娘家舅子那的事,也已紧赶着到家,见到他,问他送了点腌肉、酱菜作答谢,这事便过去了。
此后不多久,远方消息传来,便是又开战了。虽说首战告捷,人心欢涌了一阵,但也有说敌军见识了本国实力,认真起来,点了比之前多好几倍的兵马来战,这一回怕是讨不了好的。据说如今不仅军马没有敌方多,自己本国的三军将领也是临时上阵的,能不能打赢,做不做亡国奴还不好说。
午间休整,林晚风总闲不下来地去码头和各处茶楼等地默默听消息,看告示上不太及时的战报,仔细思量那寥寥数字每个字后面可能含着的意思。还有每天听到的各种好话,坏话,丧气话,都企图辨明上头的真假。
最揪心的要数听那些与北地有来往的商贾之流对本国军马和将帅评头论足的时候了,听着那些话,眼前便每每闪过从信封里倒出来黄沙那一幕——风沙漫天,满目苍凉,那人就在那一端最贫瘠荒芜的地方,不知如何,而他只能在离对方最远的南边,打听到这些不着边际、不痛不痒的传言,不管心头如何担忧挂念,却是连真的衣袂也触不到半爿的。
当时白羡这么来见他,却连现身人前都不肯,连一夜也呆不满,便那么不辞而别,还嘱咐他那样的话,后来想来,怕也是担心留下什么遗憾,连道别也来不及吧。
每每想到这时,他都得去碰一碰挂在脖子上那个“平安符”,才能略安心一些。他只怕听到将领受伤之类的传言,失利与否,他反倒不怎么关心,看战报也是如此,只为知晓某个人还在那头好好地活着。
到这样的时刻他才彻底晓得,睿王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记得当时林晚风与睿王站在马车前,后者曾婉言要他同去,被他回绝后,睿王拍了他的肩说过:
“逾不过身份这样的说法,只是感情还不够深的借口罢了。”
又说:
“若是真爱一个人,即便他是最下贱的娼,我是最上等的王,我也要他做我的王后,唯一的王后。不管天下怎么评说。只可惜……”
只可惜人鬼茫茫,已遍无可寻。
他当时便被震到一瞬。
有关睿王的事,他其实听说过一些的。在他还小的时候,前朝皇帝还未薨,太子之位尚未拟定,却人人都道三皇子当是不二人选,三皇子便是如今睿王爷。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却是最默默无闻的五皇子登上王位,也就是现今座上这一位。有传闻说三皇子为情所累无心政事,又有传闻说三皇子是断袖,府上养满各种绝色男宠,后来又看中了朝中重臣碧家的一位公子,为此闹了场大风波,不仅碧家最后落了个斩草除根的下场,三皇子的身份地位也一落千丈……说得都有头有眼的,不管事实曲折到底怎般,观其人品,听其所言,想来睿王和他心头之人必是一段令人扼腕的错因缘了。
睿王肯拿自己心头最痛之事来劝诫他,虽状似温言,到如今林晚风才真正意识到这分量:
若他肯与白羡同去战场,则不管如今前线何况,今后命运如何,总是同生共死的情谊,败了便一同埋骨边疆,胜了……胜了便再有打算,总之都好过如今的煎心。
天一日日热了起来,林晚风着急上火,夜夜不能安眠,嘴角起的燎泡总不见好,喝水都痛,不得已去找邬梅去配药,邬梅便挖苦他:“别人是望江南,你可整个一个‘望漠北’呢,也是与众不同。”
见他数好钱递上,却也不接,只是看着他,末了幽幽叹一声,转身出了柜台推门去后院,留下轻轻一句:“你是有活人气了,身为大夫的该高兴……但我这大夫啊,显然是当不得‘称职’二字的。”
林晚风站了一会儿,苦笑着留下钱离开。
若是不曾再见到白羡,若是不曾叫他觉查内心之情,他也许真的会慢慢淡忘,三年五载,总有一日会像当初接受白羡一样接受邬梅,慢慢生出回馈的情谊,来回报这片赤诚罢。
错因缘,有时候真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突然发觉白羡恐不是个天然黑的?他肯定比表哥要早得多得多地领悟到邬大夫的用心,又仔细地明白了表哥还不曾明白这个事实,所以下意识地先下手为强了?这简直已经天然黑到自然白了有没有,他一直给人天然呆的感觉呀~【笑】
☆、三八,恩科
五月转至六月,六月转至七月,烽火不断,林晚风天天守着听战报,明白心急火燎的也不是办法,打这么长时间,想来最后真打输了,敌方想来也是惨胜,双方都讨不了好去,最后终于从煎心到麻木了。
这时两滴水从窗户外飘进来,打湿了新买的纸,也洇湿了才写上的墨迹,糊成一团,已然没法擦了,幸而只是习字用,并不打紧。林晚风叹口气,抬头朝房檐望去。窗外阴云连绵,檐角挂着滴滴答答的水帘,这次竟又连下了三日。粗粗算来,一个月的日子倒有大半个月在下雨,明明是三伏的天,这气候委实异常的很。倒是听闻市井里传北地好些地方都一两个月不曾落过一滴水了,这北旱南涝的,再加兵灾,真是亡国的前兆吗?
一时想的入神,听到有人声唤他时,那人已经走到他厢房外。
“林子,叫你怎么也不应,还开着门,害我以为……”邬梅说道一半突然停了,愣了好久,随后露出一个半揶揄半苦涩地笑,噎道:“你,你这是准备……好嘛,连笔杆子也重拿起来了,书都读上了。”
对方这么一说,林晚风骤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不舒服感,不过很快就释然,笑了一笑:“你这么急匆匆的,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显然邬梅已经没了来时的兴致,只是讪讪地用脚在门槛上蹭了蹭,脚步一挪似乎准备走了。
“诶,等等,怎么才来就要走。我马上就做饭了,你来一起吃吗?”林晚风叫住对方。
“哎?”邬梅似乎对他的话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答应下来,“好。”眼睛里重新露出光亮来,不像方才那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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