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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迎浮生千重变-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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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那烈风那边,如何处置?”
素烟韵皱了皱眉头,思索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素素苦笑,暗道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自己看着办是怎么个办法?再说你这样悄无声息地把秦轻带走了,他深爱秦轻,又怎肯与我善罢甘休?心里愁成了一团麻,嘴上却不说什么,只默默地听着。这时小六快步走进来,说是看到非沙的船已经在岸边停靠。
素素登时精神大振,倏地站起身来。
素烟韵微微一笑,挥手道:“去吧,做你该做的事去,回头我们再谈。”
素素虽不放心秦轻,但这当口也顾不得许多,于是将这头的事且放一边,人快速下了船去。
待素素离开,素烟韵又坐了一会儿,才悠然走回榻边坐下,随手解开秦轻身上的穴道。
看着他缓缓睁开双眸,柔声问道:“你都听见了?”
秦轻怔怔地看着她,轻微地点了下头。
素烟韵凑近他,故意靠在他身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映照出自己影像的那对黑得出奇的瞳仁,轻轻柔柔吐出一句:“你的意思呢?”
“为什么是我?”
素烟韵扶他坐起来,细心地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腰下,笑道:“我早就想摆脱这个身份,可惜找不到适当人选继任,四大长老又不肯放我走。”顿了一顿,才继续道:“直到发现了烈家与我族竟有血缘关系,我便想到了烈风,他是个武学奇才,就像你的过目不忘一样,他对许多武功招式也是一目了然,很快便能融会贯通。以他这样的资质,加上他本就是出自望星一族,我再费些工夫,必能让长老们接受他,坐上我这个位置。到时,我便可以功成身退,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如果你们族里的长老不同意呢?烈风会怎样?”秦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素烟韵道:“那他就必须死,不是自己人便是敌人。”
秦轻神色微变,不解道:“那现在,为什么换成我了?我跟望星族半点关系都没有。”
素烟韵摇了摇头,不认同道:“怎会没有关系?藏书阁的经书如今都藏在你的脑子里,那些东西是望星族的宝藏,记录太多族里的秘密。”
“我不会说出去的。”秦轻低声辩解。
“我知道,事实上你也无从说起,你对我族并不了解,所以那些经书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可是只有死人才最叫人放心,因为死人永远都不会开口说话。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如果你将藏书阁的东西给了素素,你的处境反而会比现在更危险。”
被她这样坦然地说出来,秦轻也不觉得意外。略一思索,反问道:“你为什么想摆脱你的族人?望星族是你的家,你却一心想逃,为什么?”
素烟韵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怔忡之下,眸光流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真实。在秦轻看来,那种目光充满了深刻的哀怨。
“你想知道么?那我告诉你,因为我恨我的父亲,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记得还有我这个女儿,只有在他快死了的时候,才想起后继无人。把我找回去,他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可惜老天不帮他,除了我,他再没有依靠。我根本不希罕族长的地位,在我眼里,它是个累赘,是个包袱,我早就想把它甩开了,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抬眸接触秦轻的目光,她强笑道:“怎么?你觉得我很可怜?你在同情我?”
秦轻摇摇头,平静地道:“没有,我不同情。”
“哦?”素烟韵挑眉看他。
“我没有资格同情别人,何况,我也不觉得你这样有什么不好。”秦轻想了想,道:“人与人之间,都需要一种缘分吧,即便是至亲,也强求不来。”
素烟韵忽然道:“你恨你母亲么?如果当初她肯站出来,为你说句公道话,也许……”
“不,她帮不了我。”秦轻淡淡地道:“当年形势所逼,已非一人之力可以挽回。”
素烟韵笑道:“你倒看得开。”
秦轻道:“只是不想怨天尤人,我无力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便是遗忘过去,不要让自己活在仇恨里。”
“忘却伤痛,岂是易事?”素烟韵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秦轻苦笑:“只能尽力而为。”
“那我成全你。”素烟韵从腰襟内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在小木桌上。“同生共死蛊没有解方,若是中蛊的两人情意不坚,此蛊自解,否则便要同赴黄泉。中“共死”者,会在七天内耗掉真元,日复一日憔悴地死去。而中“同生”的那一个,会在爱人死后的两个月里,全身疼痛而死。这个瓶里有两粒药丸,一粒白色,一粒黑色,是世上唯一可以克制蛊毒的药物,但是服用者也会因此付出代价。白色代表失去,吃下去蛊毒便会侵入大脑,让人散失一切记忆。黑色代表毁灭,吃了之后,蛊毒被逼到体表,全身每一寸皮肤都会溃烂,不过,只要在发作之前,用利刃隔开身上毒素聚集的部位,人便活下来,但是这样一来,再好的皮相也将不复存在。”说完故意停下来,满意地看秦轻眉头微蹙,“不过蛊毒通常会随着血液向上游走,所以毒素多半积聚在这里。”伸出手,粉色丹蔻,十指纤纤,从他的脸上的肌肤慢慢划过。
秦轻眸光一颤,雪白的面容赫然出现一道血红的痕迹。
“你怕了?”素烟韵柔声轻问,拿起瓶子,塞到他手里,“你若是怕了,就把白色的药丸服下,从此你便可真真正正摆脱往日的阴影,重新做人。”
秦轻茫然地看着她,眼神空洞。过了半晌,才喃喃问道:“只有这两粒药么?”
素烟韵正色地点了点头。
19
烈风在小屋等消息,一颗心七上八下,简直度日如年,分分秒秒都是煎熬。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沉,依然不见素素的踪影。他脾气向来暴躁,这几个月来与秦轻朝夕相处,不知不觉间为他改变了许多。如今只觉潜藏的一把火在体内蠢蠢欲动,如困兽般在小小的屋里头走来走去,恨不得将地板跺穿来解气。
忽然目光扫了榻前的矮几,那两套新郎的喜服安安稳稳地搁在上面,被秦轻前一晚用心拾掇过,显得又整洁又漂亮。喜服不是量身定做的,素素送来的时候,还特意解释了下,说是以前族里的人留下的。秦轻是个好洁之人,烈风本还担心他不乐意,但后来见到他的反应,就不由暗笑自己瞎紧张。看得出秦轻很喜欢这两套喜服,否则不会费心抚平上面几处褶皱,再找来装了热水的圆底瓶子将它熨烫服贴。
烈风伸手触摸眼前红艳艳的一片,不知怎地,眼眶竟湿润起来。
轻轻,你不准出事。我们说好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
突然,门“吱呀”一声,被一人急匆匆推开。
烈风着急地回过头,看到来人,顿时一怔,脱口而出:“程渊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程渊然,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孩,却是云胡。
“我与烈霆一同来的,快跟我走。”程渊然的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秦轻人呢?不是和你在一块?”
烈风听说大哥也来了,心里大喜,突然想到什么,又猛地一沉,大声叫道:“不好,我大哥现在在哪?是不是跟素素去地下室了?”
“地下室?”程渊然疑惑。
烈风大急:“她是不是说要带我大哥去见素朝晚?”
程渊然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我们三日前,在海上遭遇了不小的风浪,船板从中间诡异地断开,靠着几块木板,在海上漂浮了两个晚上,后来非沙发出求救信号,引灵梭岛的大船过来接应,才得以逃生。但是我们自己人都受了伤,如今处境非常不妙,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烈风急道:“大哥他……”
“我们一上岸,素素就过来,说是要带他单独去见素朝晚。我知她故意支开我,但来之前,我跟烈霆就商量好,他去处理与素朝晚的恩怨,我想办法带你们走。”
“素朝晚已经死了,素素是要找大哥报仇的。”烈风记起素素曾说过那个地下室机关重重,大哥对素朝晚说不定心怀愧疚,又不知他早已不在人世,必定没有多加防备,再加上他此时有伤在身,素素诡计多端,大哥恐怕会有不测。想到这里,不由大急。
程渊然猛听到素朝晚死讯,立时脸色煞白,身子抖颤,竟是摇摇欲坠。
烈风奇怪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道:“你没事吧?”
程渊然兀自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中,不能自抑。过了良久,他忽然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烈风吃了一惊,叫道:“你伤得这样重么?”伸手欲检查他的脉象。
不料程渊然的眼神里迸发出一道凌厉的光芒,同时反手用力箍住烈风的手腕,厉声道:“你说的是真的?朝晚……他死了?”
烈风点点头,诧异地望着他,只见他霎那间面如死灰,目露悲光,唇角沾血,明显内伤颇为沉重,却又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不由心中困惑,暗道这程渊然原来与素朝晚的感情也这样深厚,不知大哥知道了,又会怎样哀恸?转念想到自己与秦轻,与他分开不过几个时辰,他已经如隔世漫长,若然他不在人世,那自己是决计不会独活的。如此一想,不免替大哥难过。素朝晚已经过世了这么多年,大哥全然不知,还以为斯人犹在。无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是恨也好,是仇也罢,在死亡面前,都会变得微不足道吧。
忽听程渊然缓缓开口:“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些什么?”
烈风抬眸,看见他脸色稍霁,以为他情绪已然平复,殊不知他只是用内力将七情六欲强行压制,这其实是十分凶险的做法,稍有不慎,便会真气紊乱、血管爆裂而死。
烈风不明就里,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将自己在岛上的所见所闻大致说了一遍,期间说到那个地下室时,程渊然面色凝重,沉郁的眼神里竟似隐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烈风一边好奇他与素朝晚的关系,一边思忖着大哥现下的处境。这个素素摆明是有计划有步骤地引大哥他们上钩,说不定那艘半途沉沦的船,就是非沙故意设下的阴谋,目的是在交锋之前,先消耗掉他们的精神气力。
程渊然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你知道那个地下室在哪,那么你带路,我们马上赶过去。”
烈风点头:“好。”转身踏出门口,随即想起秦轻的下落,脚步立时顿住。
程渊然有所觉察,问道:“秦轻是不是在他们手上?”
烈风揪心地点头。他本来相信秦轻的失踪,素素并不知情。但如今将这些事前前后后联系起来,不得不怀疑当日她为二人定下婚期是别有用心。
烈风忽然看到云胡躲在一个角落里,神色恐慌,又眼巴巴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烈风心念一动,过去将那小人儿拉出来,拢在自己怀里,问道:“小云,你是不是知道轻轻哥哥的下落?”
云胡惊慌地瞪大双眼,抿着嘴巴不说话。
程渊然在后头道:“是这个小孩带我过来的,否则我还不能这么快找到你。”
烈风想了想,尽可能地轻声说道:“小云,轻轻哥哥现在很危险,有坏人要害他,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就快点告诉哥哥,哥哥好去救他。他那么疼你,你也不想他出事吧?”
云胡闻言,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烈风心急如焚,知道这小孩生性胆怯,只得尽量柔声安抚道:“别哭,小云不要怕,有哥哥在,绝不会让那些坏人欺负你。”
云胡伸出两只小胳膊,抱住烈风的脖子,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泪水涟涟。他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道:“轻轻哥哥……在大船上,姐姐,流了好多血……”
烈风吃惊道:“什么?在哪艘大船上,木棉怎么了?”
“爹抓了轻轻哥哥……姐姐不在了……”
烈风与程渊然互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的目光均是茫然。
其实,劫走秦轻的不是别人,正是云胡的父亲素海禾,他曾是望星族的护法之一。六年前,他同样受到牵连,带着一家人迁居到灵梭岛来。素海禾为人固执,脾气暴躁。他本身居要职,却因为素朝晚被逐出族门,深引以为耻。在他眼里,素素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他从来就不给她面子,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几日前,他接到族长的飞鸽传书,立即赶往海边去见她,并依从素烟韵的吩咐,在秦轻与烈风成亲当日命几个手下劫走了他。不料,到了海边,偏偏遇上了素海禾的一双子女。云胡认出秦轻,竟一反往常的怯弱,跑来拉秦轻的衣袖。木棉也帮着在一旁拉扯。几个手下见两个小孩斗志十足,怎么哄劝都不听,又忌惮他们的身份,不敢出手。正纠缠着,木棉一个不小心,失足从岩石上跌下去,脑袋磕在小石块上,当场就晕厥过去。那些人顿时慌了,其中一人匆匆将秦轻带上船去交差,其余几个忙抱了满头是血的木棉走了。云胡害怕父亲责打,不敢回家,一直躲在海边徘徊。正好程渊然路过,见他神色惊惧,于是忍不住上前问了几句,谁知竟兜兜转转问出了烈风的下落来。
烈风想了想,道:“云胡,你带哥哥去找那艘大船,好不好?”
云胡泪眼朦胧,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程渊然沉思了片刻,正色道:“烈风,秦轻由我去救,你去地下室。”
烈风一怔,道:“为什么?”
“我们现在只能分头行事,烈霆那边,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正好赶过去提醒他,必要时也可助他一臂之力。至于秦轻,有这个小孩带路,我一定将他平安救出来。”
烈风恨不得立时飞到秦轻身边,但程渊然的话句句在理,他即便平日任性,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当即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拱手道:“程大哥,秦轻就拜托你了,大恩大德,烈风感激不尽。”
程渊然微微怔忡,也拱手回了一礼。
秦轻倚靠在床阑干上,冷冷地看着素烟韵。身上的血液运行得很慢很慢,像随时都可能静止下来。手脚渐渐冰冷僵硬,最难受的还是心脏,跳动越来越无力,间隔的时间在逐渐变长。
这就是她说的那种蛊毒发作了吧?
素烟韵笑盈盈地坐在桌边品茗茶香,并不急着要秦轻表态。
秦轻想了一会儿,道:“若是我们中间,任何一人失了记忆,你是不是可以放过他?”
素烟韵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答应你。”
秦轻沉默了一下,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素烟韵侧着头,思索了片刻,道:“你中的是“共死”,没有真气护体,七天已经是极限。”
秦轻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幽深的眼眸依然平静,只淡淡地道:“放了我,七天之后,无论是我还是烈风,都会给你一个答案。”
素烟韵笑了笑,正欲作答,这时小六急匆匆进来,见秦轻醒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素烟韵也不避他,直接问道:“什么事?”
小六道:“素素已经引烈霆进了地下室,烈风也进去了。”
“哦。”素烟韵挑了挑眉,扭头望着秦轻,“烈风与他大哥本就兄弟情深,这倒不奇怪。秦轻,其实我们的遭遇很相似,都是被至亲遗弃。不同的是,你母亲最后选择了你姐姐,而我姐姐早死,父亲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能选择我。我从来不相信人间有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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