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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地产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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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清楚醉酒之人的身份了吗?”

邓大海严肃地问。

“这个人睡得很沉,正在给他醒酒。”杜心海谨慎地说。

“走,过去看看。”

邓大海说完,挥了挥手,石存山和杜心海随着他向醉酒之人走去。此时的卢征刚刚被叫醒,懵懵懂懂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石存山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醉鬼正是卢征。

“卢征,你知道吗,你差点和黑水河体育场一起上西天。”

此时,邓大海也认出了卢征,因为卢征不仅是房地产商,还是东州市球迷协会会长,每次球迷闹事,卢征出面比公安局好使。

“卢征,瞧你这样,昨天晚上就溜进来了吧。也难怪,黑水河体育场与球迷渊源太深,你卢大老板难免伤感,马上就要爆破了,快点离开吧。”

邓大海取笑地说。

“邓市长,几点了?”卢征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问。

“快十一点了。”

邓大海看了看手表说。

“糟了,今天白志刚结婚,我是证婚人,晚了晚了。”卢征捋了捋大背头转身就要走。

“等等,卢征,我送你去吧,我也接到了志刚的请柬。”

石存山一把拽住卢征说。

“存山,想不到你和白家兄弟这么熟。”

邓大海打趣地说。

“邓局,白昌星当市政府办公厅房产处处长时,我俩是市委党校青干班同学。邓局,告个假,我先走一步。”

邓大海点了点头,石存山拍了拍卢征的肩膀,两个人一起走下黑水河体育场的台阶。

正当众人对卢征既担心又议论纷纷之际,卢征一脸憔悴地和石存山出现在鸡尾酒会上。

“卢征,你再不来,昌星和志刚就要报警了。大伙担心你这个球迷协会会长一时想不开,和黑水河体育场同归于尽了。”坐在轮椅上的陈金发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掐着雪茄朗声说道。

“陈金发,你小子能不能盼我点好,我要是真想不开,也得拉你小子当垫背的。”卢征饿坏了,他一边胡乱地吃着东西一边说。

陈金发哈哈大笑问:“卢征,你说实话,你小子是不是去偷肖鸿林写给一百年以后市长的那封信去了?”

陈金发这么一说,似乎众人都想起了埋在千禧年纪念碑下面的那封信,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范真真,你们拿下了黑水河体育场这块地,黑水河广场就属于万象城的了,快说说,那封信是不是到你手里了?”

说话的是东州建投集团房地产开发公司总裁李明林,李明林虽然是国有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但是在东州房地产界有“及时雨宋江”的美誉,一是他为人仗义,好交朋友,二是东州近九成的经济适用住房都是建投开发的,李明林的口号是“盖老百姓买得起的房子”,正因为如此,建投集团不是效益最好的公司却是卖房速度最快的公司,此时的李明林一头灰发,笑容背后颇具城府。

“明林大哥,告诉你实话吧,那封信早就不见了,天娇集团拿到黑水河广场的开发权后,我命令手下刨开了千禧年纪念碑,结果根本没有那封信,纪念碑的底座下有一个洞,那封信早就被盗了。”范真真一脸遗憾地说。

“怎么可能呢?那封信极具收藏价值,谁得到它不亚于弄到一个青瓷呀!”

卢征一边吃一边说。

“有什么不可能的,”

白昌星插嘴说,“这年头收藏什么的没有。腐败市长给一百年以后市长的一封信就更具收藏价值了,弄到香港拍卖会上,说不定能卖个大价钱。你说呢,唐先生?”

“白老板,我不懂收藏啦!”

唐荣灿搪塞地说。

这时,白志刚走过来在白昌星耳边耳语了几句,兄弟俩便离开了众人,走向草坪一角的太阳伞。这里坐着一个人,细长的脖子支撑着一个小脑袋,有点谢顶,两刷稀疏的眉毛,一边爬拉着,一边却又经常高高地耸起,金丝边眼镜后面的一对三角眼透着一种狐假虎威的神情。这个人是东州和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于宝山,何振东副市长的小舅子。

于宝山原本是一个游手好闲、嗜赌如命的花花公子,根本不懂房地产开发,和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是何振东当上主管城建的副市长后成立的,专门靠倒腾地发财,从来没盖过楼。

白昌星听白志刚说,于宝山手里有一块地,想出让给森豪集团,连忙过来见于宝山,因为白昌星心里清楚,于宝山手里的地都是好地。

白昌星和白志刚信步走过来时,于宝山连忙站起来,大老远就满脸堆笑地伸出了干瘪的手,白昌星心想,这家伙平时仗着自己的姐夫是东州市副市长,耀武扬威的,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哎呀,于老板,多谢赏光,多谢赏光!”

白昌星热情地握着于宝山的手说。

“恭喜昌星兄弟双喜临门啊。”于宝山的三角眼闪着诡谲的贼光。

“宝山,志刚结婚当然是我们白家的一喜,这二喜从何而来呢?”

白昌星狐疑地问。

“这二喜当然是我送的!”

“宝山,此话怎讲?”

白昌星追问道,他非常清楚于宝山的为人,诡谲滑灵,惟利是图。

“昌星兄,我知道森豪集团是从来不圈地的,所以贵公司的资金从不被占用,不像其它公司储备了大量土地。”

“这话不假,别人都把土地储备当作土地银行,认为拥有多少储备中的土地就像拥有多少银行存款一样,既能存取自如,又能显示实力,你于老板不就是圈地的高手吗,我却不这么看,在香港和新加坡等地,由于本身土地资源有限,加上政府部门限制放量,因此谁拥有土地实际上即使不进行开发,也能轻松转手变现。可是在内地,城市土地有的是,市区没有了,还可以向郊区摊大饼,东方不亮西方亮,这是其一;其二,土地储备占用了公司大量的资金,使企业失去了应对市场变数的灵活性,万一情况有变,还可能因为土地最终被套死;其三,政策风险严峻,国家明文规定土地两年不开发,国家就可以收回,宝山,你见过有多少房地产开发公司因为房子盖得不好而破产的,还不都是在土地上吃了亏?”

白昌星非常得意地大谈了一通生意经,虽然于宝山的兴趣点并不在白昌星的生意经上,他佯装佩服地点头称道:“怪不得森豪集团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原来你们兄弟俩的秘诀是跳出三界外又不出五行啊!”

“宝山,你就别跟我哥在这儿逗闷子了,快说说你那块地是什么情况,该不是你老兄又赌输了,找我们哥儿俩套现来了。”半天没插话的白志刚不耐烦地说。

“志刚,天理良心,这块地眼下看着不起眼,说不定一年半载后就是黄金宝地,要不是手头紧,打死我都不卖。”

于宝山的三角眼里闪耀着贪婪的光。

“这么说老兄还是赌输了,输了多少?”

白志刚步步紧逼,直捅于宝山的肺管子。

于宝山脸憋得通红,终于抻不住说出了实情:“昌星、志刚,兄弟我的确遇到坎了,上个星期扔在澳门葡京赌场一个亿,这事要是让我姐夫知道非剐了我不可,这钱是从住房公积金里贷出来的。昌星、志刚,我手头这块地虽然在黑南,但是绝对是保值增值的一块宝地,你们知道黑水河体育场炸了,那块地旁边有可能建一个大型的体育中心。

“你是说,你手里这块地旁边有可能建体育中心?”

白志刚按捺着兴奋尽量平静地问。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在我那块地旁边建,这是我姐夫亲口对我说的,不然他不会同意我圈这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皮,这可是绝密。昌星、志刚,我知道一个亿的流动资金只有你们俩能马上拿出来。另外,我也相信你们的人品,所以我今天才忍痛来求二位,价钱好说,我只有一个条件,一定要现金!”

于宝山说完,眼睛里射出期待的光。

白昌星沉思良久才说:“宝山,明天我们哥儿俩和你一起去看看地,如果情况属实,价钱好说。”

“昌星,我就知道你够朋友,那咱们一言为定!”

于宝山如释重负地说。

这时,远处传来苏红袖和罗依倩欢快的笑声,看样子是苏红袖与范真真斗嘴占了上风,白志刚望着三个出水芙蓉般的女人说:“大哥,宝山,你们聊,我去招呼客人了。”

说话间,舞曲响起,化装舞会开始了,整个草坪上的人瞬间就隐藏到面具后面了。

4。胭脂屯

最近这几天,夏闻天心情非常不好,他接到一封题目为《我的购房梦》的群众来信,写信的人叫顾云昌,信中写道:

夏市长,我叫顾云昌,是东州市铝制品厂的一名下岗工人,靠蹬三轮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我和我老婆李秀芝以及十五岁的女儿在一间六平方米的平房内已经住了十五年了,能买一套几十米的经济适用住房是我多年的期盼,我是一个在企业里干了二十多年的普通工人,家庭月收入只有两千元左右,但是我相信党相信政府,对我们这些低收入家庭的住房困难不会不管不问的。我老婆时常埋怨我,我就宽慰她,我说你耐心等等,总有一天太阳会从西边出来的。夏市长,党和政府就是我的太阳,作为一市之长就是我的太阳,然而当我看到老百姓彻夜排着长队买不到经济适用住房,而一些开着宝马、奔驰的假穷人却住进了120平方米甚至200平方米的豪华型经济适用住房,一些假穷人甚至拥有多套这样的经济适用住房我一下子迷茫了,我不知道太阳到底能不能从西边出来,都说明天会更好,这是真的吗?

这封信夏闻天在怀里揣了好几天了,一有空他就拿出来看,不知看了多少遍,每次看他心里都酸酸的。改革开放二十五年了,像老顾这样的人家,东州还有十几万户,再也不能让他们盼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要用事实证明,日出东方,而且光芒万丈。

星期六傍晚,漫天燃烧着橘红色的晚霞,黑水河从它那宽阔柔软的胸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犹如一位慈祥的母亲注视着父亲一般的黑土地。坐在奥迪车上的夏闻天眼睛湿润了,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艾青的一句诗: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奥迪车上除了夏闻天和司机外,还有夏闻天的秘书龙小波和市建委主任武志强。经过几天的思考,夏闻天决定以微服私访的方式去看一下顾云昌一家,顺便多了解点情况。

顾云昌家住的地方虽然是棚户区,却位于市中心,离黑水河体育场不过一公里,绝对的钻石宝地,而且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胭脂屯。

胭脂屯有三百多年的历史,相传清军入关前,这里就是某王爷的属地,住在这里的老百姓都是王爷的下人和奴隶,他们在空旷的荒野上种植一种叫“胭粉豆”的花,用花的种子磨成粉末,研制成化妆品,人们把这个地方叫胭脂屯。日伪时期这里成为东州最大的工人村。到了上世纪90年代,胭脂屯的居民已达到了两万多户,形成清江省最大的棚户区。大多是下岗工人,靠摆地摊、做小买卖维持生计。肖鸿林、贾朝轩时代陆陆续续地进行了一些改造,但是仍然有近五千户居民住在棚户区内,人均居住面积不足八平方米,许多居民都是几代人住在一间房子里。东州人形象地称这里为“工人村”,这几年下岗职工越来越多,东州人又形象地称这里为“度假村”。

离胭脂屯不到一里地,夏闻天就让司机把车停到了路边,他要步行到胭脂屯里走走,看看老百姓的实际生活状况,这是他就任东州市长以来第一次微服私访,也是第一次光顾胭脂屯。

远处的黑水河体育场已经成了废墟,东州最富的人居住的水岸花都掩映在黑水河畔的绿柳红霞中,即将封顶的未来城拔地而起,傲视着黑水河地区几十座高楼大厦。夏闻天感慨地说:“武主任,真是不走不知道,原来这里竟然是东州贫富差距最大的地方。”

“是啊,夏市长,我作为市建委主任每每走到这里时,心里就酸酸的,彻底消灭棚户区已经喊了很多年了,可是总是雷声大雨点小。看到生活在胭脂屯的居民,我就想起‘活着’两个字,‘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为了忍受而忍受,为了活着而活着,而不是为了忍受之外的任何事物而忍受,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武志强深沉地说。

“武主任,你的话让我想起里尔克的一首诗,《严重的时刻》。”

龙小波插嘴说。

“小波,说出来听听,里尔克可是喧嚣尘世中的一个孤独者,终生都在寻找精神的故乡。”

夏闻天颇感兴趣地说。

“此刻有人在世上某处笑,无缘无故在世上笑,在笑我;此刻有人在世上某处哭,无缘无故在世上哭,在哭我;此刻有人在世上某处走,无缘无故在世上走,走向我;此刻有人在世上某处死,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

龙小波摇头摆脑地背诵完里尔克的诗,夏闻天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志强、小波,这首诗是对活着的人最好的诠释呀,不过,我们不能再用活着来形容胭脂屯的老百姓了,党和政府有责任和义务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时,三个人路过一个体彩发行站,高音喇叭里传来主持人中气十足的蛊惑词:“世界上从来没有救世主,改变生活就靠我们的体力、智力跟技术,购买彩票吧!抽烟、伤肺;喝酒、伤胃;到歌厅、高消费……买点彩票经济又实惠!”

当一抹金色的、无比瑰丽的夕阳涂上了窄窄的窗棂的时候,顾云昌和李秀芝在天井搭的棚子里刚刚摆起了小饭桌,就听到有人敲门,顾云昌以为是女儿放学回来了,赶紧去开门,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老婆李秀芝一边往小饭桌上摆饭,一边问:“云昌,是不是女儿?”却不见顾云昌回答,她唠唠叨叨地走出来,一下子也呆住了。

“怎么,顾大哥、嫂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两口子这才缓过神来,“夏市长,真的是您,我说昨天晚上做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梦真的是灵验得很!”

顾云昌不知所措地说。

“老顾,你瞎说什么,还不请夏市长进来。”李秀芝发窘地说。“夏市长,快请进,我这个家实在是太小了,各位领导多包涵。”

顾云昌手足无措地说。

“顾大哥、嫂子,这位是建委武主任,这位是龙秘书,你给我写的信我收到了,不瞒你说,看了你的信,我心里很惭愧呀,无论如何,我都要来看看你们,否则我这个做市长的心里不安啊!”

夏闻天语重心长地说。

“一家三口就在这棚子里吃饭?”武志强关切地插嘴问。

“房改后的第三年,我女儿上小学了,我给女儿在厅里放了张小桌子,女儿每天就在这里写作业,房子太小了,我只好在天井里搭了这个棚子,在这里烧菜做饭。”

顾云昌一边说一边把夏闻天等人请进了屋里,屋子太小了,几乎被一张床占满了。

“老顾,三个人睡一张床太挤了,怎么能睡得开呀?”

夏闻天无奈地问。

“天热的话,我就睡在地上,说实话,夏市长,武主任,我女儿今年十五岁了,还跟我们睡在一起,我心里实在不好受,她八岁就已经有一点感觉。说句老实话,我和我老婆已经七年没有那什么了。没有夫妻之间的任何东西,这个是我们最大最大的生活中的一个,……在不愉快的一个生活环境下,我们几乎没有的,这是我们最大最大的障碍。想起来,就觉得对不起我老婆,也对不起我自己。”

顾云昌说着说着低下了头。

夏闻天惭愧地拍了拍顾云昌的肩膀,“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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