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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术馆-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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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领甲:“江湖还是江湖,练武术的虽然得了势,可办事还这么不上档次,拿野史来跟咱们套近乎。”统领乙:“咱们就顺着他们的说法吧,为小辈摔跤人找个活路。”统领丙:“如果康熙爷在世,大清绝不至于给灭了。我们也不至于降低身份,去交往这帮练武术的。”三人越说越难过。
跤手们进了国术馆后,国术馆便发生了内乱,周寸衣的大弟子和侄子争夺国术馆的财经权,分立成两派,后发生一场惨烈械斗。随后国术馆被某军阀掌控,留着周寸衣继续做馆长,而军阀的家乡子弟入住国术馆充当学员,国术馆就此沦为一个兵痞的集散地。
跤手们有着宫廷斗争经验,在国术馆分立时便退出了。他们又见了一场兴亡史,彼此感慨:“江湖毕竟是江湖。”王总讲完典故,叹道:“练武术有什么好?还是跟我学摔跤吧。”他志向远大,准备把洗浴中心建满全国后,在每一个澡堂旁边建一个跤场,人们摔跤之后便去洗澡,洗完澡后接着摔跤,太平盛世就会达到。
摔跤有着广阔的前景,而王总并没练到他爷爷的水准。他说:“人舍一事才能成一事,我十年来挣钱的本事长了不少,摔跤的本事可大海退潮似的退了。你现在就会使我家的绝活,全套把式传给你,我安心了。”我:“我是有师傅的人,不能另外拜师。”王总哈哈大笑:“就知道你们练武术的还来这套!没事,摔跤的人不搞师傅、徒弟这种江湖规矩,教你就是给你‘说说手’。”司机在一旁给我使眼色,我说:“好,这么办。”王总带我到了鞋店,给我买了两百块钱的皮鞋,我给他买了四块五毛钱的布鞋,这是摔跤行“以心换心、以鞋换鞋”的传统,算是定下了情谊。
【十五】
首先学的是“冲、挣、踢、亮”,随后练“空、拧、扒、找”,当我练到“进腰入胯”的大绊子时,王总送给我一张理发卡。司机告诉我:“人有没有档次,全看头发。你知道这卡理一次发多少钱么?五百!你已经是人上人了。”理发的地点在是某四星级宾馆,我一身衣服不足百元,去理五百元的头发,实在缺乏底气。我一次没去过,把这张卡做了书签,夹在风湿父亲送我的古龙小说中。
讲好每星期学一次摔跤,我和王总坚持了两个星期,后改为两星期一次,再往后,我俩都没有坚持下来。
王总在山东挑了块风水宝地安葬他爷爷,计划建成清皇陵的规模,好六十年后出真龙天子。这块地是强制规划来的,与当地农民纠纷不断,搞得他往来奔波。我则考学时间迫近,必须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美术上,这是我的前途。
自从学了美术,我的手就没干净过,指甲缝中填满铅笔黑色,学了水粉画后,指甲变成了五颜六色。Q的素描不佳,她无法画出强硬的笔道,线条总是画出三厘米就不可抑制地上翘,好像毛絮。但女人的色彩感觉好,我调色多调两下,便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乌色,而她总能保持住纯度和明度。
我们画的是蜡制水果,穿清洁工蓝大褂的老师说:“等你们考学时,会给你们摆上真水果。考场上布满菠萝、鸭梨的味道,那时一切都变得美妙。”他鼓励了我们,但因为泄漏考试内容,被校方批评。他被换掉,来了一个身材短粗的青年教师。
传闻他刚离婚,他每天五点钟起床跑步,还总到积水潭游泳,积水潭每年游泳都会淹死六到十一个人,他总能幸免于难。
他指导画画,说着说着便说到体育,他最崇拜的是美国篮球明星乔丹。乔丹号称“空中飞人”,能够腾空两米远投篮。他破解了这个秘密,说他细细研究了乔丹的每一条肌肉,发现那根本就是个动物。
正如话题从美术会转到乔丹,也会从乔丹转到班上女生,如:“不错,上好的一身肉。”“几天不见,圆了不少呀。”他对男生造成致命影响,我们从没想过可以对女生如此放肆,都很崇拜他。他一天对Q说:“苹果是有体积感的,什么是体积?”Q流露困惑神情,他的手一下拍在Q的膝盖上,用力抓紧,问:“你能感受到自己的膝盖么?”Q惶恐点头,他把手松开,诚恳地说:“对了,苹果就是这个感觉。把每个东西都画得能一把抓起来,这才是画画。”他在男生中的威信更高了。
我们所画的色彩物品除了苹果还有罐子,如果苹果对应膝盖,那么罐子可以对应大腿,如果他哪天心血来潮,对Q讲解罐子的画法……我要不要把他杀了?
这个念头搞得我一夜失眠,总算想出解决办法。他在教学楼四层有间画室,他每早会提一壶热水上去。他是对劳动有热情的人,总跺得水泥楼梯“嘣嘣”作响。
我预先到了第四层楼,等他上来后,伸手接过暖壶,说:“老师,我帮你吧。”他说:“不用,这点力气算什么?”我俩的手碰到一起,他的脖子突然歪斜。
我伸出脚……不知是“冲挣踢亮”,还是“空拧扒找”,反正他摔倒时后脑着地,敲鼓般发出“咚”的一响。
王总的家传绝活是必杀之技,但他立刻爬起,从我手中接过暖壶,一脸庆幸地说:“我怎么滑倒了?多亏你抓住了暖壶。”他向我友好地笑笑,走了。
他的平安无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晚上去玉涵寺找风湿,把这事跟他讲了。他闭目入定十分钟,再睁开,眼中闪现智慧之光,说:“脑袋一定会摔坏的。唯一的解释是——他的脑袋是空的。”我:“怎么会是空的呢?”风湿:“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水有气体、液体、固体三种形态,也许他有个气体的大脑。”一次课间,某女生给他买了一根冰棍,他吃完后就低垂着脑袋。
另一课间,他点火抽烟,吸烟时头部上扬。气体的特性是遇冷则降、遇热则升,我信服了风湿。
我时刻警惕着他对Q的举动,但他行为变得良好,甚至连乔丹也不谈了,难道他还是摔坏了大脑?
我和Q之间,只有在天安门广场的一次交往,随后便有什么将我们阻隔。美术班放学后,她骑车和K一起回家,但两人拉开很大距离,经常有车从他俩之间穿过。
我们同路,我总是飞速地超过他俩,把一切甩在脑后。后来,我改了道,每天放学都先去看风湿,然后再回家。这样我们出了美院院门,立刻就分出了南北。
为度化众生,玉涵寺有阅览室,以备和尚们了解时事,其中也有时髦女性做封面的杂志。风湿帮我查阅了一份心理学杂志,明白阻隔我的叫“青春期理性”。
青春期男生在完善思维方式,和想什么是什么的少年儿童拉开距离。他们和女生交往时,首先要建立理性,性的需求并不多。他们更多是苛求自己,疯狂追求女性是四十岁以后的事情,因为那时理性崩溃。
——这套理论可以解释我为何在Q面前总是自卑,反复考虑我的家庭会不会把她拖累。我还常想,我具备了父亲的脸型,但父亲年轻时达到这种脸型的最佳状态,而我现在是最差的。
至于母系的遗传,令二老爷长子的面部优点在我脸上也有所表现,可惜太不充分。如果我是一张父亲的脸,或是二老爷长子的脸,那么我和Q的爱情将十分顺利……
我的确是在苛求自己。
但对这套理论我有一个疑问:在男生被理性折磨的时候,女生却无此迹象,她们怎能轻易地获得了理性?杂志上没有答案,风湿多次入定,仍对此无法解释。
玉涵寺外有道小河,一日,我见风湿和一个女人在河边散步。女人一身白裙,风湿黄色袈裟,两人长裙长袖,迎风飘飘,完全是一幅美丽图画。
我骑车而来,风湿只顾和女人说话,并没有发现。我听到风湿说的是:“写日记是最好的调理情绪的方法,我现在天天写。昨晚,我的日记上有你……”我超过他俩,直接去了玉涵寺。
一个小时后,风湿神采飞扬地回来。我告诉他,听到他的话了,他红了脸,说:“那女人有心理问题,我担心她自杀,于是开导她一下。”我:“开导她,也不用把自己搭上呀。”风湿额头青筋暴起,翻箱倒柜拿出一本蓝色的线装书,说:“按照唐朝的戒律,色戒首当其冲,出家人平时对女人不能直视。但如果有女施主为情所困,想要自杀,出家人是可以和她……睡觉的。”他又拿出了一本银灰色封面的十六开现代书,说:“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弗洛伊德心理学。上面讲心理医生要和病人拉开距离,不建立私人友谊,才能有治疗效果。但当女病人为情所困,屡次自杀,这时医生可以采用一种极端治疗手段——和她睡觉。”他把两本书摆在我面前,叹道:“东方的圣人和西方的智者,在这个问题上所见略同。情是什么?情就是执著的念头呀,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欲罢不能,越陷越深。当她为一个男人痛苦不堪时,突然和别人……睡了,注意力一转移,也就解脱了。”我:“这么说,没有所谓的心理问题,都是生理问题。”他又入定了,睁开眼后,遗憾地告诉我:“是这样的。”他额头青筋隐退,轻声说:“虽然我有东西方的理论支持,但睡觉的手段太特殊,因为特殊,所以是小道,我一辈子也不会用。吃素、念经,这些最平常的修行才是大道。”我:“可你说你在日记上写了那个女人?”他:“我写的是我感受到她的痛苦,不是我对她思念。”我对风湿肃然起敬,他留我吃了斋饭。天黑后,我才离开,他送我到院门口时,忽然说:“其实我对那个女人有点动心。”我差点跌下台阶,叫道:“啊!那你还说得头头是道。”他一笑:“我们要度化众生,口才当然会好。不过这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你还记得那个幼儿园里玩土的女孩么?”我点头,他说:“刚出家时我曾想过,她长到十六岁时,就是我还俗之日——种下这样的恶念,才有我今天的恍惚。红颜美色挺迷人的,幸好你来了,对我刨根问底,否则我非陷进去不可。”寺院晚钟响起,他退回院门内。
我想:他会成为一代高僧,而我,在他最危急的时候拯救了他。
一路情绪激昂,骑车生风。回到家,见了父母,才意识到:我生活中的种种问题,并没有一件得到解决。
【十六】
母亲带父亲看中医,他大小便失禁的毛病得到了抑制。他常猛地从床上跳起,咬着下嘴唇奔向厕所,显得非常有自觉意识。
美校暑期集训班结业时,表彰了五位优秀学生,每人奖励一个黑塑料皮的速写本。我没有得到。母亲知此情况,对我说:“你父亲越来越弱,年轻时的精明和魄力已全部消失。他以后要依靠你活下去,你从现在开始,应该事事要强。”从此,再画画便烦躁无比。我的画犹如一片地震过后的灾区,处处塌陷,污水流溢。我在灾区中日夜操劳,每每精疲力竭,仍无一草一木的生机。
我问风湿:“入定,会得到安宁么?”
他:“错。入定,更感到杂念纷飞。其实不用入定,生活中已是杂念纷飞,只是自觉不到。”清醒是有痛感的。
Q是个杂念,跟随着她,我便丧失了成为强者的可能。现在,我明确感到自己的画很差,有了审视能力,便是进步的开始。我将逐步达到考上美校的标准,脱胎换骨,成为美校历史上最强的学生,还要再接再厉,成为近现代史上最强的画家。
那时,家中的萎靡不振将一扫而空,父亲整日精神抖擞,母亲不再上学,而我的强者魅力征服了无数类似Q的姑娘,她们穿着香港黑背心投奔我,我会把她们尽数拒绝,我的老婆只能是皮肤粗糙的欧洲女人……
如此说来,二老爷也是个杂念?
我勤奋专注,在家中摆了菠萝鸭梨,常画到凌晨三点。一晚,十一点钟,二老爷敲响了我的家门。他穿着一件干净衬衫,说:“你二舅和我发生了矛盾,能否在你家住上一晚。”住一晚,便是住一段时间。
父母此时已经睡觉,我把他引进我的房间。他掏出一个布满污垢的烟盒,取出一根无过滤嘴的香烟,吸了一口,飘出股蚊香气味。
我:“二老爷,你抽烟了?”
他垂头笑笑,说:“练武的人不抽烟,因为年轻时抽烟,到了四十岁,专注力会下降,与人比武就太危险的。但我已经七十三了。”他抽完这根烟,问我:“能住么?”我点点头,说他可以睡我床上。
他满意地躺下了,然后,我走出了家门。
其实,家中还有一间房,是弟弟的房间……也可以睡客厅沙发。
但我还是走了,因为二老爷是个杂念。
我从风湿翻墙的部位翻进了玉涵寺。风湿把床让给了我,在寺院客房里过了一夜。早晨六点我醒来,到客房向他告辞。他不在,去大殿诵早课了。客房中有几盆花,其中一盆结了十多个小小的金橘。
我把它们一一掐下,放进衣兜,离开了玉涵寺。
回到家时,父亲没有起床,母亲和二老爷在吃早点。母亲问我:“昨晚到哪去了?”我:“到同学家睡了。”母亲向二老爷看了一眼,二老爷笑着点点头,说:“知道了。”母亲上班,我上学,二老爷跟我俩走出了家门。我和母亲都骑车,蹬车行远后,回头望去,见二老爷拄着拐杖缓慢行走,朝阳打在他干净的衬衫上,形成一大块红斑。
我和母亲在五分钟后岔路分开,我又蹬了三脚,便调转了车头。
二老爷见我回来,展开眉宇,迎着我快走几步。我下车,从衣兜里掏出金橘,盛到他手里,说:“好吃。”然后,我蹬车走了。没再回头,因为我不愿看到他手捧金橘站在路边的表情。
晚上回到家,在枕头旁边发现他遗落的烟盒,打开看,原来并不是烟盒,而是一个廉价的剃须刀盒子,昨晚看到的污垢是铁皮的锈斑。他把里面的塑料架子拆掉,充作了烟盒。
还剩下五根烟,我抽了一根,并没有像电影里那样,第一次抽烟会呛出眼泪。
我抽完这根烟,进入一种波澜不惊的状态,甚至当母亲跟我说“你昨晚做得很对”时,依旧死水一摊。
剩下的四根烟,我两天内全部抽完,从此养成吸烟的习惯。买不到他抽的烟,买了同是无过滤嘴的“春城”和“红梅”,这是我零花钱所能承受的烟类。
我四十岁以后,将一败涂地。
美院又开了周末班,我和Q继续参加。K不再出现,不知他和Q有了怎样的变故。我无心深想,此事亦为杂念。
美校在五月份考试,姥爷在二月份过七十六岁生日,我全家都去,二老爷也出现了。他的礼物还是个西瓜。他连喝了五杯白酒,众亲戚称赞他的海量,他说:“这就是活得起了。”他说他有喜事,有邻居把家中的保姆介绍给他次子。这个女人生有一男一女,和丈夫离异,男孩留给丈夫,她带着女孩来京打工。
次子家只有两间房,现有次子、二老爷、二老爷妻子三人居住,再加上她母女二人,就算结婚,也无法过夫妻生活。
如果次子和女人一间房,二老爷妻子和小女孩一间房,是最为合理的分配,二老爷成了多余的人。所以,前一段时间次子和二老爷矛盾重重。
我想,这应该就是那晚二老爷来我家的原因,他是被赶出来的?
二老爷接着说,次子管长子要了三千块钱,把两房之间的过道改建成一间房,父子间的矛盾就得到了缓解。现在母女二人已搬了进来,次子即将结婚。
众亲戚一片称赞。
聚会是在中午,饭后有的亲戚留下睡午觉,有的走了。二老爷属于走的,我的父母是睡午觉的。姥爷让我送二老爷去车站,路上我买了一盒红梅烟送给他,他说:“谢谢。”姥爷家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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