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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风-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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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水瑶,盼君归。
  归途长,君心难。
  难掩眉,念君字。
  字字相思,点点泪清。
  清水辞君,一二三年。
  年年念君,日日思君。
  
  应该是说,易箪竹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易家的人,自然,除了易向阳。
  光是被人背叛和遗弃,就让这个年轻的男子饱受痛苦和折磨,要他如何再在伤痕累累后爬起来继续靠近那些人?不可能!
  难掩邪气的男子的眼神告诉他,他绝对不会相信任何人说的话,除非亲眼见了,亲身体验了。
  袁三没有挣扎,只是略显艰难地喘气。
  但是,这似乎还不解易箪竹的恨,他抬起腿,又重重地蹬下,一连给了袁三四五个狠蹿。
  眼睛危险地眯起,不带一丝怜悯,冰冷地能冻死人,“告诉易显,要救人就干脆点,别既不想救人又想我答应他条件,做事也要讲点原则。”
  “还有……”男子的眉头死皱了一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最讨厌别人碰我了!”话才说完,也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拿脚跟在对方胸口同个地方一阵碾磨。
  细碎的可以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但是,男子视而不见。一双眼闪着冷光,直到袁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才停下脚上的动作,可是神情还是透着一股冷意。
  易箪竹就着这个姿势弯下腰,刚好和袁三面对面,居高临下,语气生硬不带情感,“我有话问你。”
  “……”
  “是谁在易向阳身上下了那种奇怪的招?”
  开始没有一点动静的人,却在易箪竹这句话后,激烈反抗起来。手脚并用,发全力推出一掌,恰好打在防备不及的易箪竹身上。
  连连被对方凌厉的掌风逼退,一个后跃,险险躲过往脑门冲过来的一掌,却还是被掌风猜到了左脸颊。没想到会冷不防来这么一招。“卑鄙!”
  “害我以为你是个瘟鸡呢——呸!”吐出一大口鲜红的血,脸颊火烫火烫的。
  而袁三也好不到哪里去。易箪竹蹿他的几下也没留情,见他抚着胸口,肩膀微颤颤,站不稳,应该是伤到内脏了。
  “既然三少爷不相信袁三的话,那就休怪袁三动粗的了。”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秀气男子扯动嘴角,苦涩一笑,“二少爷说过,若是三少爷不愿乖乖配合,那就随便用什么手段带走就是。”
  在和易箪竹对恃的时候,他同时静心观察周围的情况。虽然安排了人守着,但还是不得不小心点,易显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大拇指擦过嘴角带到眼前,瞬间整个大脑都充斥着那一丝淡红色的液体,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他要杀!杀!杀光所有人!
  空气先是被急急压缩,接着,一声爆响过后,整个房间都像炸开了一样!
  眼都来不及眨一下,他就感到一个金色的身影一闪,闪到他跟前。知道危险,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避开的话,绝对是一个死字!但是,身体就是动不了!
  袁三只感到眼前一花,电光火石之间,又冲出来一个墨紫色身影,与那个金色的人影绞成一块。
  “呯——”刀剑相撞的声音,拖了长音的刺耳。
  “你真想杀了他?”是一个低沉到沙哑的声音。
  “我可不认为他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妖邪男子拉长了眼角,泛起不正常的殷红。
  “当然!”黑色的燕尾蝶张扬地狂舞,暗金色短发一根一根竖起。“如果我昨晚没有折磨得他下不了床的话。”
  “恬不知耻!”
  厌恶到极点的言语和眼神反但没有引起男人的愤怒,那男人的神情似是更加喜悦。一双眼眯的都快闭起来了。
  “月使,我们的交易好像不包括这一出吧?”
  易箪竹不是个受了点威胁,敌人稍微强大点就退缩的人,就算是面对没有一点胜算的万人大军,他也没有动过逃走的念头。天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
  易显的话威胁意味很重,俩人交锋相对也不是第一次了,易箪竹了解这个人的为人——若不是情况所迫,易显是绝不会轻易让刀出鞘的。
  莫不是?
  易箪竹突然轻笑出声,一丝丝一漫漫,妖冶荡开。
  “左水堂主,时间不早了吧?”
  见得易显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动,易箪竹的眼更冷,笑更狡黠。
  “难道我说错了吗?天已经暗下来了。”
  就如他说的,外面的天还真的是昏暗色的。不过不是时间一下子跳到了晚上,只是突然变天了。天空闹起了脾气,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却阴沉沉的一副快要下雨了的模样。
  魂魄是个阴性的生物,害怕太阳。只要没有阳光,它就会出来,在这个人世间荡游。
  不需要等到夜幕降临,条件现在就符合了。
  易箪竹是能早一分离开这个鬼地方就早一分离开,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利的机会。他指指屋外的天空,半胁迫似的斜眼瞧着易显。
  男人收起刀,没去顾袁三,而是向易箪竹走近两步。一同随他朝外望,“说的不错,是时候了。”
  不清楚他是怎么考虑的,易显的心思太过晦暗,也藏的太深,照常理推算——易箪竹人在他府上,又有求于他先,易显大可以漫天讨价,易箪竹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但是,他却随着易箪竹的意思走了下去。说:“那药人救回来后,月使是不是可以履行我们的约定。”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会累。很明显,易显是迫于情况突变,不得不顺着易箪竹的意思来。
  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易显的表现太模棱两可。救了背叛他的袁三,还答应了易箪竹的要求。
  或许,就真如他自己所想的,袁三是易显派来试探他和易旬泽的关系的。所以,事情没有成功,易显也不生气。
  “只要,你能说到做到,我自会照做。”
  男人毫不掩饰地露出凛冽的笑容,“箪竹的为人,我相信。”
  这话说得很轻,轻到易箪竹没有注意听就错过。只有站在男人后面的灰发秀气男子低垂了美目,眼底一片湖水粼粼,深不见底。
  
  易向阳的出现情理之中,又在情理之外。想那易显也没有想到吧——在政事上软弱,徒有光鲜的虚名,却没有什么实权的他,竟然会带了三百人一小队的皇家帝御军包围了易水堂左水分堂。这,易箪竹也没有想到。
  直到易显那眼底的一丝不对,他还以为是易旬泽又来了,易旬泽这个易老三家的二少爷对易显还是个不小的威胁的。
  易向阳展了笑颜站在易箪竹面前,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张怒气十足的脸。
  “箪竹……”本来是想着自己也能帮点什么,但在易箪竹毫无喜色,甚至可以用暴怒形容的表情后,易向阳说话也没有底气了。
  “恩。”这个已经不能用简单言语形容心情的男子,只是淡淡地应了声算作回答。
  还以为他已经回去了,可是却又转了回来,还带了那么一大群麻烦回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
  不理会易向阳,他径直走过易显身边,朝着深院走去。
  易显眉宇一沉,转身也随之跟上。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发落。易向阳一时理解不了易箪竹所想和所做的,但还是手一挥,吩咐了下去,“派十个人守在这里,三个人跟我走,其他人继续包围这个府宅。”
  令一下,所有人都按部而行。只有那个眉眼清秀的男子若有所思,最后也跟了上去。
  
  
                  三十六:清水辞(下)
  仪式举行时,在月使使从水梓的周围前后左右站了四个祭司模样打扮的白须老者,正东方和正西方两个老者戴黑色斗篷,正南方和正北方两个老者戴红色斗篷。
  一群人到来时,胡言已经等候多时了。
  鹅黄长衫男子也戴了一顶红色长纱帽,摇着金骨百花扇,春风满面,“恭候大驾了。”笑弯了眉眼朝易箪竹挤弄。
  易箪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三步不离左右的男子一把拉到身后,警惕得瞪着对方,似护子的母老虎。
  他只能苦笑着把易向阳拨到一边,不管他在后面扯弄,走向胡言。
  “快开始吧。”
  “公子,莫急,马上就开始了。”说完又朝一直不声不响的易显点点头,退回老者们那里。
  胡言双手手臂拉长,往两边一抖,从不离身的折扇飞出,同时,十指间射出银色的光芒。用让人眼花缭乱的手势伴随异国的吟语不断对平躺在大石块上、没有意识的水梓发射银光。而那四个老者合掌作冥想状,比胡言微弱的银光从他们的脑门里散出来,也都冲向中间进行仪式的少年。
  整个房间都是实体化的奇异文字一圈一圈绕着他们打圈,不时还有爆炸的声音。
  开始还耐心等待的易箪竹,却在看到那些文字时,突感不对。急转身,心气不稳差点站不住,“易显!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样?”一声怒吼在只有吟语的石室里异常突兀。
  从进来到现在都环胸抱臂的男人,眉梢一抖,似乎没什么自觉,“在救你最看重的奴才啊。”
  怕是这世上再没有比这个男人再无耻的存在了。易箪竹被气得话都说不清,“你!这些人根本就是巫师,易家,哪是易家祖传下来的语言和文字!”
  他当他是傻瓜还是脑子不好使,这明摆着就是巫师的玩意儿,竟拿来糊弄他。且不说易显和巫族的交情,单耍他这一项,就已是不可饶恕了。
  然,“那么久以前的东西了,总有些不一样的。”易显说得很轻松,既不否定易箪竹的话,也没承认。而易箪竹的怒气在他眼里反成了一种乐趣。他玩味得伸出舌头舔舔下唇,大拇指摩挲嘴角。
  他喜欢这样,看眼前这个人生气,发怒,看他因为自己而变化的表情和外泄的邪气。如此生龙活虎的易箪竹,才是他认识的易箪竹!
  易箪竹那藏在宽袖里的拳头一直紧攥着,脑门青筋暴跳,却因为还在仪式中的人而动弹不得。
  “易显!”他只能这样出言威胁,“你听好了,若是有个闪失,我绝饶不了你!”
  “呵——你应该相信我。”
  易显只是随意的说着,但就是可以给人那种故意又挑衅的感觉。
  易箪竹这种性格直来直去的人,一下子就被挑起了战斗本性,碍于被动地位和水梓的安危,他才强压下了心头这口气。但,他绝对要讨回来的,总有一天,他会让易显明白惹毛自己的后果。
  “我从未相信你过,只不过需要你的力量而已。”
  男人突然很想笑,对于易箪竹孩子气的话,他觉得很开心。看他压下怒气,见他眉心直跳,感受着他语气中的怒意,这都让他欢欣。
  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变态。可是,他就是喜欢这样作弄这个男子。
  正在俩人相互攒测的时候,仪式结束了。
  鹅黄长衫男子接过巾帕擦拭额头,“好了,把人抬起来,小心点,别吓跑了他。”
  他所谓的他是指少年的灵魂。
  一见有人想去碰触水梓,易箪竹就想要自己上前扶。却被人拦住,由两名黑色斗篷的老者扶起意识还混沌的少年。
  虽然仪式已经结束,但人还没真正清醒。
  直到胡言的手在少年面前拂过,指尖带着银光指着少年的额头。
  ——以吾之命,行吾之事。程途漫漫,归途莫忘。
  是和当初云子夜嘴里吐出来的同一种语言——东武巫师的语言。
  随着话音的起落,少年在众人的关注中缓慢睁开眼睛,嘴微张,似是要说些什么,但还没发出声音,眼前一晃。
  死盯着,就怕落过一丝一分。然而易箪竹的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深。有怒气在他的眼眸间酝酿。
  一声暴喝似是从天而降,“易显!!!”
  好你个姓易的,竟敢拿他的耐心开玩笑!
  人没转身,大喝之后便平淡到没有声音起伏的语调道来,“算你有胆,拿个假货还能装神弄鬼捣鼓半天。我真是瞎了眼,还真信了。”
  不清楚他话中的意思,却知道自己很害怕。易向阳只是从背后看着易箪竹,就感到阵阵不安。
  “箪竹,别。”他想要靠近,却被易箪竹的煞气怔住。以前就了解这个人,只要是他想做的,总不会听别人的劝,就连那时的内战也是一意孤行担了下来。明明最冷漠,藏着所有情感,却偏偏要负担一切。似乎这样,似乎只有这样,这个人才认为他不欠任何人了。可是,又怎么会不欠呢?怎么可以和自己两清了呢?
  光是忘了他,他易箪竹就欠了他易向阳一个过去。
  清水瑶畔的女子吟唱着对男子的相思,可是等来等去,年华逝去,一场空。最后,只有那首清水辞日日回荡在清水瑶。
  清水瑶,盼君归。
  归途长,君心难。
  难掩眉,念君字。
  易箪竹,这三字,让他尝尽了人生喜悲。却连记忆里都没有他。
  以为忘了就可以不再欠他了。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眼里没有他?
  胸口涨裂似的疼痛,他忍下了莫名的,却和昨天那时一样的感觉。因为,这点疼痛并不能让他忽略来自心底深处的,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
  嫉妒的,嫉妒着,任何一个落入易箪竹眼里的人,不管是让他疼还是让他恨的,都使自己嫉妒。这种卑劣的情感,他恨透了这样的自己!
  思至此,该是异常悲愤的。易向阳一直温和的个性首次爆发,什么也没说,只叫了箪竹二字,竟一甩袖,绝然离去。
  望着离开的背影,虽然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了。再看一眼水梓,左右取舍下,易箪竹还是疾步追那个华贵温雅的男子,却在追出两步时被人挡住了去路。
  眼神一凛,“放手!”
  “呵——急什么?现在可以谈谈我们的条件了吗?”易显收起手。
  条件?易箪竹的眼神更冷。他道还有脸和自己谈条件?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前面易向阳走得焦急,而后面易显那不加一丝掩饰的侵略视线直盯着他发毛。
  这该死的,全是易显搞得鬼!
  水梓这小子没救回来不说,连向阳都莫名其妙和他发脾气。一个假货他又怎么可能会看走眼!侍候自己十多年的人,光一个眼神的辗转就够了。现在躺在冰冷石床上的少年虽然有着和水梓一样的躯壳,却是个懦弱的灵魂。不是那个嘴上唯唯诺诺,而眼神倔强的人。
  他下了决心要做的事,还没有干不成的。既然决定要救,他易箪竹自会做到。
  易箪竹突然转身,展开极好看的眉角,笑嫣了一张脸,“莫说我没有提醒你。今日的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易显,别怪我不顾兄弟情谊。”应该怒发冲冠的人儿,却擒了个极妖艳的笑厣。
  “月使说笑了,你我的兄弟情谊,何时让你忌惮了?”说着,向前走了两步,“可我就是想要个说法。”
  平时狂妄无耻的男人,竟皱了眉宇,脸上微露愁色,“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易显这一出,的确是吓到了素来镇定的帝夜军月使易箪竹,还有在场的其他几人。
  不说别的,他和易显两人斗了那么多年,从被扔进铰链场的那天开始,他便下了决心要那些人好看。母亲哭扯着他的衣摆,骂着易老三夫人的名字,他就开始记住了这份仇恨。很自然的,所有过错都要易显来背、来扛,因为找那个巫师,要那个巫师说那些话,最后赶走他们母子,将他扔进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女人狰狞的脸。
  所以,易显此话一出,易箪竹便无法自控地尖笑,“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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