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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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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算来,没多少部位能用人体了?大多数都得是机械替代了?”
他:“差不多。很多人体是很难再次激活的,尤其内脏,消化系统我从一开始就放弃了,那没可能的,太复杂了。”
我:“大脑,没办法用机械替代吧?”
他:“那个我也没打算用机械替代。”
我决定问明白那个疑点。
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跟你接触我觉得你心理上没问题,也不是神志不清醒的状态,但是你要做的事情却不是正常的,你为什么要制造生命呢?”
他一直镇定的情绪有些波动,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有了变化。我知道我抓住了关键问题,我猜,这看似反常的行为背后一定有什么事情作为原动力。
我:“我猜你不是要制造生命吧?”
他紧咬着嘴唇没说话。
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那些实验,你偷取尸体,你研究有机化学还有准备的那些培养皿和你所有的尝试,都是为了复活吧?”
能看到,他带着手铐的手有点颤抖。
我:“是不是?”
他沉默,我耐心地等。
过了足足十分钟,他才抬起头。我看到他眼圈有点儿红。
我:“是为了复活她吗?”
他点了点头。果然,我猜得没错。
在他开始偷取尸体2个月前,他的妻子因病去世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能复活。不过在确定之前我等着那个关键问题:他没打算用电脑或者程序来替代大脑。
我:“从你刚才说的,我猜你保存着你妻子的大脑,对不对?”
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说对了,我的确留着她的大脑。我知道人有脑死亡一说,但是我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在你们看来我很疯狂,但是我用弱电刺激试验品大脑的时候,我看到试验品的眼睛睁开了,虽然好像没有视力,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前面,但是的确睁开了。我承认那次被吓坏了,但是也看到了希望。我想也许有一天真的能复活她。”
我:“你们怎么认识的?很久了?”
他轻叹了一下:“十二年了,从我上大学,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喜欢她。后来她也告诉我,第一眼就喜欢我。这么多年,我们从未离开过彼此。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这看上去很变态,也很疯狂。但是我忍不住想去试试,我想也许真的有希望也说不定。我想给自己活着的勇气,我想再给她一次生命,我想她能活过来,不管什么样子,只要是她就好……”
看着他在那里喃喃低语,我觉得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透不过气来。
我:“假如,真的复活了呢?你,你们怎么办?”
他眼睛湿润了:“不知道,我只是想她能够回来,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想。”
那次结束后,我熬夜整理出资料交给了负责鉴定的那位精神科医师朋友,我希望这些能够在量刑上对他有些帮助。虽然我知道很可能是徒劳的,但是出于感情,我还是熬夜做了。朋友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去,并且嘱咐我注意休息。
这件事之后,我总想把他,或者他们写成小说,几次坐在电脑前好久,依旧是一篇空白。我不知道该怎么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我来说,这很难。
在她临终前,她拉着他的手:“我不愿离开你。”
他忍着眼泪,握紧她的手:“我永远属于你。”
表面现象
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在看报纸,另外两个人不停的在做撒网、收网、把网里的捕获物择出来的动作。一看就知道那两个是精神病人,于是周围很多人指指点点的议论。有个警察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问那两个“撒网”的人在干吗。那两位说:“没看到我们在捕鱼啊?”警察转头过问看报纸的那个人:“你认识他们?”看报纸的人说:“对啊,我带他们出来散心的。”警察说:“他们精神有问题吧?在公共场合这样,会吓到别人,你赶紧带他们回去吧。”看报纸的人回头看了一眼说:“对不起,我这就带他们回去。”说完放下报纸做拼命划船的动作。
这个笑话是一个精神病人讲给我的,我笑了。
讲笑话的患者是一个比较意思的人,很健谈,很喜欢讲笑话,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多数医师和护理人员都很喜欢他。我和他的那次对话是在院里傍晚散步的时候。
我:“你的笑话还真多,挺有意思的。我觉得你很正常啊。”
他:“正常人不会被关在这里的,他们说我妄想症,虽然我的确不记得了。”
我:“有人发病期间的确是失忆的,可能你就是那种失忆的类型吧?”
他:“谁知道呢,反正就关我进来了……关就关吧。”
我:“你还真想得开……”
他:“那怎么办?我要是闹腾不就更成精神病了?还是狂躁类型的,那可麻烦了。你见过重症楼那些穿束身衣的吧?”
我:“见过,勒的很紧。”
他:“就是,我可不想那样。”
我:“别人跟你说过你发病的时候什么样吗?”
他:“嗯……说过一点儿,他们说我有时候缩在墙角黑暗的地方,自己呲着牙对别人笑,笑的很狰狞……”
我:“那是妄想症?”
他:“反正都那么说,但是没说具体是怎么了。也没说我伤害过谁,幸好,否则我心理上会愧疚的。”
我:“你现在状况还不错啊,应该没事儿的,我觉得你快出院了。”
他:“出院……其实,我觉得还是先暂时不要出院的好……”
我:“为什么?外面多自由啊。”
他停下了脚步,犹豫着什么。
我也停了下来:“怎么了?家里有事儿还是别的什么?”
他咬着下嘴唇:“嗯……其实……有些事情……我没跟别人说过……”
我:“什么事情没跟别人说过?”
他犹豫不决的看着我:“其实……我记得一些发病时候的事情……”
我:“你是说……你记得?”
他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好像下了个决心,然后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我知道狞笑的那时候是谁。”
我:“那时候不是你吗?”
他:“不是我,是别的东西……”
他的眼里透出恐惧。
我:“东西?什么样的东西?”
他:“在小的时候,我经常和院里的几个孩子一起玩儿。因为我比较瘦小,所以他们总是欺负我。有一次暑假,我们在隔壁那个大院玩儿的时候,发现一个楼的地下室不知道为什么敞开着,他们决定下去探险。”
我:“那时候你多大?”
他:“大约七、八岁吧。”
我:“哦……然后呢?”
他:“我们就分头去找破布和旧扫帚,把布缠在扫帚上,点着了当火把用。因为地下室的门很窄,我们只能一个一个的走下去。我故意走在中间,因为害怕。那种地下室里面都是楼板的隔断,看着很乱。地下一层还能看到一点儿亮光,所以觉得不是那么吓人,后来他们说去地下二层,我说我想回去了,那些大孩子说不行,必须一起,我就跟着他们下去了。地下二层转遍了,又去地下三层……”
我:“那么深?一共几层?”
他:“不知道,可能是四层或者五层,因为地下四层被积水淹没了,下不去了,只能到地下三层。就在地下四层入口的看着积水的时候,不知道哪儿传来很闷的一声响,我们都吓坏了,谁也不说话拼命往回跑。因为我个子矮,跑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一下子撞到了一堵隔断墙上,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我:“别的小孩没发现吗?”
他惊恐的看着我:“没,他们都自己跑了,我可能没晕几分钟就醒了,看到我的火把快熄灭了,我吓坏了,爬起来顾不上哭就拼命跑,但是那个地下室到处都是那种隔断墙,我分不清方向,迷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那里眼看着手里的火把一点儿一点儿的熄灭了,周围漆黑一片,除了我的呼吸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我当时觉得头很晕,吓傻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你能知道那种感觉吗?被巨大的恐惧紧紧抓住的感觉,不敢喊,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就那么僵直的站在那里。”
我觉得头发根都乍起来了。
他:“过了不知道多久,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的,我隐约听到有小声哼哼歌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小,听不出从哪儿传来的,但觉得四面到处都是。那时候我已经吓傻了,眼泪忍不住流出来,但是却一动不能动,就像梦魇一样,把我定在那里。在我觉得我快崩溃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的摸我的脚,不是一下一下的摸,是不离开皮肤的那种摸,顺着我的脚,摸到我的小腿、大腿、身体、肩膀、然后在我的脖子上停了好一阵,就是那种似有似无的摸,我感觉那似乎不是手,形状是个什么东西的爪子,很大……我那个时候全身都湿透了,眼泪不停的流下来,但是根本喊不出来,也动不了……我最后只记得那只爪子扒开了我的嘴,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眼里含着眼泪,身体在颤抖着看着我:“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抱着双肩慢慢的蹲在地上,身体不停的抽搐着。
我急忙蹲下身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好了,没事儿,别想那么多了,那应该只是个噩梦……”我左右张望着,想看附近没有医师和护理人员。
突然他抓住了我的手,抬起头,呲牙狞笑着盯着我:“其实就是我啊!”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我吓坏了,本能的站起身拼命挣脱开,但是却摔倒在地。
他慢慢的站起身,我惊恐的看着他,而他一脸温和笑容的对我伸出手:“真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他把惊魂未定的我拉起来,带着歉意的笑容:“太抱歉了,没想到反应这么大,对不起对不起。”
我:“你……你刚才……”
他:“啊,真的对不起,那是我瞎说的,不是真的,对不起吓到你了,很抱歉。”
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天呐,你……”
他换了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我的演技还不错吧?”
我愣了一下:“什么?”
他:“您看,外界传言说我演技的问题,都是造谣的,您刚才也看到了,我能胜任这个角色吗?”
我还有点儿恍惚没缓过来:“角色?”
他表情恢复到眉飞色舞:“对啊,我深入研究了下剧本,我觉得这个角色不仅仅……”
远远的跑过来一个医师:“你没事儿吧?”看样子是对我说的。
我:“没事儿……我……”
看得出那个医师忍着笑:“看你们散步我就知道大概了,远远跟着怕你有什么意外,不过这个患者只是吓唬人罢了,没别的威胁,所以……”
他打断医师的话:“您看,我分析的对吧?”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医师:“你说的没错,不过先回病房吧,回去我们在商量一下。”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都是魂不守舍的,我承认有点儿被吓着了。到家后才发现录音笔都忘了关。愣在那儿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听了遍录音,自己回想都觉得很可笑。
我始终忘记患者告诉我的——他是妄想症。
那天我没做噩梦,睡的很好。
在墙的另一边
在见这位患者之前,我被两位心理专家和一位精神病医师严正告诫:一定要小心,他属于思想上的危险人物。在接到反复警告后,我的好奇心已经被推倒了一个顶点。
老实说,刚见他到后有点儿失望,看上去没啥新鲜的。其貌不扬,个头一般,没獠牙,也呼吸空气,肋下没逆鳞,看样子也吃碳水化合物,胸前没一个巨大的“S”标志,看构造变形的可能性也不大。不过还是有点儿比较醒目的地方——是真的醒目:他的目光炯炯有神。
按下录音键后,我打开本子,发现他正在专注的看着我一举一动。
我:“你……”
他:“我很好,你被他们警告要小心我了吧?”
我:“呃……是的。”
他:“怎么形容我的?”
我:“你很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吗?”
他:“没别的事儿可干,他们已经不让我看报纸了。”
我:“为什么?”
他:“我会从报纸上吸收到很多东西,能分析好几天,沉淀下来后又有新的想法了。所以他们不愿意让我看了。”
我:“听说过你的口才很好。”
他:“我说的比想的慢多了,很多东西被漏掉了。”
我:“自夸?”
他:“事实。”
我突然觉得很喜欢跟他说话,清晰干净,不用废话。
我:“好了,告诉我你知道的吧?”
他:“你很迫切啊。”
我:“嗯,因为说你是那些心理专家的噩梦。”
他:“那是他们本身也怀疑。”
我:“怀疑什么?”
他:“你会不会觉得这个世界不对劲?一切都好像有点儿问题,但是又说不清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看不透什么地方有问题。有些时候会若隐若现的浮出来什么,等你想去抓的时候又没了,海市蜃楼似的。你有时候会很明显的感觉到问题不是那么简单,每一件事情,每一个物体后面总有些什么存在,而且你可以确定很多规律是相通的,但是细想又乱了。这个世界有你太多不理解的了,你会困惑到崩溃,就像隔着朦胧的玻璃看不清一样,最后你只好用哲学来解释这一切,但是你比谁都清楚,那些解释似是而非,不够明朗。你有没有?”
我飞快的在脑子里重温着他那些话,并且尽力掩饰住我的震惊:“嗯,有时候吧?”
他:“如果真的仅仅是‘有时候’,你就不会在接受了警告后,还是坐在了我面前。”
他的敏锐已经到了咄咄逼人的地步了。
我:“因为我好奇。”
他:“对了,所以你会怀疑一切,你会不满足你知道的。”
我啥都没说,脑子里仔细的在考虑怎么应对——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迫认真应对。
他:“我说的你能理解吗?”
我:“我在想。”
他:“没什么可想的,根本想不出来的,因为你现在的状态不对。”
我:“也许吧?什么状态才能想明白呢?”
他:“不知道。但是大概上我了解一点。”
我决定先以退为进:“能教给我吗?”
他:“不需要教,很简单。你想想看吧,宗教里面那些神鬼的产生,哲学各种解释的产生,追寻我们之外的智慧生物,以及把我们所掌握的一切知识都极限化,为了什么?为了找。找什么呢?找到更多更多。但是,实际上是更多吗?是的。多在哪儿了?”
我:“似乎话题又奔哲学去了吧?”
他:“不,哲学只是一种概念上的解释,那个不是根本。”
我:“呃……哲学还不是根本?那什么是根本?”
他:“你没听懂我说的重点。哲学只是其中一个所谓的途径罢了。也许哲学是个死胡同,一个骗局,一个自我安慰。”
我觉得我有点儿精神病了,他的目光像个探照灯让我很不舒服。
我:“你就不要在兜圈子了吧?”
他:“我们只看到一部分世界,实际上,世界很大,很大很大。”
我:“你是想说宇宙吗?”
他:“宇宙?那不够,太小了,也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罢了。实际上这个世界时跨越空间、跨越时间、跨越所有的一切。大到超越你的思维了。”
我:“思维是无限的,可以想象很多。”
他突然大笑起来,这让我觉得很恼火。
他:“想象的无限?你别逗了。想象怎么可能无限呢,想象全部是依托在认知上的,超越不了认知。”
我:“嗯,这个……知识越多,想象的空间越大……是吧?”
他:“扔掉空间的概念吧?神鬼被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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