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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种马-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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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马隔籬观赏,暗自赞叹道:「看这林园布置,普通乡人,哪能有此?相信就是愚叟薛神医的居处了……」
沿着矮籬,信步走着,匆见园中竟有一座八角亭,相距不过四、五丈远。
亭中一个穿着素色衣裳的少女,正在亭中静坐,好奇地望着这个陌生人。
亚马踌躇一下,轻咳一声,道:「姑娘请了,在下欲拜见愚叟老丈,未知如何走法?」
他因不知如何称呼那愚叟,心想既名「叟」又是宇内十大高手之一,称一声老丈,是绝对错不了的。
因之他再补一句:「还请姑娘见示,指点明路!」
那少女听了,想了一下,招手道:「你进来吧。」
亚马自然不便贸然越墙而入,便转头找寻入园的门。
只听那少女道:「你往左去,那里有个门,便可进来啦!」
亚马道谢一声,沿着籬笆往左寻去。约莫走了二十来丈,果然有扇小门。
门内白色卵石铺径,亚马推门而入,只因树木掩映,此时已见不到那八角亭了。
亚马沿路行了两丈许,只见花木扶疏处,小径一分为二,他估量着方向,便走向靠右手这边。
眼前尽是榆柳参差,挡住视线,路旁两边多是锦花芳草,品类繁多,培养得极是茂盛,馥郁芳香,美不胜收。
花卉一畦一畦地纵横排列,细看之下,竟是以不同品种,不同颜色的花草,排列成巨大的「腾龙」图案!
亚马心中暗自喝采,此地主人果然可称得上是隐居世外的高人。
只是这条路径甚为弯曲,只丈许路,便要转弯,每逢转弯之时,两旁都有树丛植立,不然便是他方才看见过的嵯峨怪石,就像故意造成门户似的。
他从外面籬笆看进来时,并不觉得园中树木很多,如今置身其中,竟看不到三丈外的景物,四周全是树林、怪石,忽远匆近地挡住了视线。
亚马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记着方才看到的方向,一路走着,十来丈远,已转了七、八个弯,而且有六、七处岔道,他专拣向着那方向的路走去。
再走了七、八丈远,他更觉出古怪,暗想道:「从园外到那座茅亭,最多十五、六丈远,怎么我走了这一段,纵使多绕数丈,也应该看得见那亭子才对,可是现在仍不见那茅亭踪影,真是怪事!」
他一面想着,但觉园中暗香扑鼻,芳草鲜花,俗气全消,令人留连忘返,直欲一窥全貌,根本忘了要找那茅亭少女之事。
亚马脚步不停,眨眼间又走出十余丈,也记不清究竟有多少歧路弯道。
抬头望望天色,只见茫茫一片,就像要下雨一般,阴沉了下来。
亚马心中想道:「刚才天色还十分晴朗,太阳高悬中天,只这片刻工夫,天色都变了,看起来竟似快要下雨一般,我得快点找到那姑娘,问明地方……」
他这样一想,心里更着急,脚下一用力,又走了一大段路。
渐渐觉得沿途景色全都很熟,原来都是刚才走过的,也是每隔丈许,就要转弯,虽那转弯的角度不大,但总是看不见前路究竟通到何处?
片刻间,他渐渐把方向弄迷糊了。
他焦躁不安地站住身形,前面刚好要转弯,两座上尖下宽的大石,屏障也似地分竖在转弯那路的两旁,恰似一扇门户。
亚马想了想,倏地脚尖一点,身形疾然一拔,轻飘飘地落在石尖上,四下眺望。
他不禁伸手在自己头上敲了一下,原来在他左方十丈左右,一座八角茅亭的尖顶,露出在榆树丛中。
怪不得愈走愈远,敢情是把方向弄错了,以致失诸交臂。
飘身下地后,再朝那边走去,这条路又是和方才那条路一样,隔了丈许便要转弯,处处歧路。
石路两旁花畦中,菊花香味,更是扑鼻而来,这股香气愈来愈浓,其中还有一种古怪的香味,分辨不出到底是何种花香?
他此刻嗅着花香,渐渐觉得四肢都甚为舒服,眼有点睏,不知不觉放缓脚步,徐徐前行。
前面又是两丛树立路旁,他依稀觉得这丛树甚是熟悉,脑际缥缈朦胧间,彷彿又回到了崆峒山巅,那儿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童年的伴侣。
他记起每当在「指南宫」后的峭壁上,练完「流云纵」的绝世轻功之后,往往躺在悬边一块平滑如镜的大石上,望着天际悠悠的浮云,暗自揣摩那蔚蓝的天空,究竟有多高?
除了头上白云蓝天之外,四下群山峰峦,尽都躺在自己脚下,甚至连飞鸟也极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
此时的天地之间,唯我最高,唯我独尊,是多么骄傲?多么开朗……
不由得又记起道通老人来,他传授全部武功,却不许叫他师父,他是良师亦是益友……
也记起他常常对他说的话,说他天分极高,而且心思灵敏,可惜老是悟不出吐呐功深微精奥之处。
一念至此,蓦地觉得心境怡丽清莹,智珠在握,早先许多无法领悟之处,竟全都豁然贯通,许多武功招式,都在这一刹那间,参透其中真正的精微之妙!
他倏地一跃而起,比划两招,突地又盘膝而坐,用起功来,匆地又伸出双手,各出二指做剪刀之状,口中喃喃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指通!」
接着就是一阵哈哈狂笑,得意之极。
忽地一声清脆的少女口音道:「喂,你在做甚么?」
亚马躞然而起,定一定心神,只见那树丛之下,有位穿着淡素衣的少女,倚着树干,向他微笑。
正是刚才看见,坐在那八角茅亭中的少女。
亚马自觉失态,笑道:「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那少女仔细地打量他,关心道:「你可觉得疲倦?」
亚马伸展了一下手脚,笑道:「我应该觉得疲倦吗?」
「你不觉疲倦?那就奇怪了!」
那少女皱着眉,再次仔细观察他半晌,自语道:「难道这『天香幻境』已失灵效?」
「你说甚么天香幻境呀?这里倒真的是很香,闻起来非常舒服……」
「你未曾听说过天香幻境的名字?方才我见你跃上那石尖,身手不凡,你师承是谁?难道你师父没跟你说过这『天香幻境』四个字?」
亚马摇头道:「我真的从来没有听过!」
这少女又道:「你师父是谁?你不告诉我你的师承来历,我如何为你通报?」
亚马微笑道:「宇内十大高手,亚马尚未排名……」
这少女吓一跳:「你就是亚马?『武林种马』?」
不想连这深山里的一个小女孩都听过他的名字,亚马不禁心中颇为得意。
这少女正在重新打量他一遍,道:「不过如此……」
亚马笑道:「不过如此?你以为应该怎么样?」
这少女只是窃笑,并不回答,倒教亚马心中颇费猜疑。
她却道:「这天香幻境,乃近十余年才出名的,难怪你不知道了!我且把这些事一桩桩告诉你。」
她声音清脆悦耳,咬字清晰,字正腔圆,听来就如音乐般的悦耳,亚马因而颇愿听她多说些话。
「这位愚叟十余年前突然看破尘土,隐居来此,建了这座黄梅庄,利用树丛和怪石,布置了这天香迷幻五行八卦阵的门户。他说这五行八卦阵,如用最深微奥妙的先后天五行,或是正反绝灭八卦阵,则不算稀奇,他只以虚者实之的兵法,布下了这最简的阵势,其实那些路两旁的花畦中,植有天竺异种『离魂香』这种离魂香只要嗅了,便会使人精神恍惚,随念生心,尽在幻想自己如何破阵?或幻想许多以往的深刻印在心头之事,七情六慾,甚至生死轮迴,如黄梁南柯,渐渐便觉疲倦,颓倒路中,故此称之为天香幻境。你不觉疲倦,倒是异事……莫非你曾服过甚么灵药?」
亚马摇头道:「我未曾服过甚么灵药!」
其实亚马自己早已吓出一身冷汗,如果刚才不是适巧想起自己武功上的欠缺之处,如果刚才想的是吃喝嫖赌之类,只怕果真要陷入迷离幻境而无以自拔啦!
她一面对他诉说,一面已带着他往前走。亚马偶然抬头,只见天色极为晴朗,太阳从树叶间照下来,哪有半点下雨征兆?大为奇怪,道:「刚才曾有乌云遮日,怎的现在又晴空万里了?」
「这便是天香幻境的威力了,境由心造,其实一切皆幻!」
亚马大笑道:「不错,境由心造,一切皆幻,此刻我虽见到一位美如天仙的女孩子,也明明是跟她在说话,其实都是假的,只是幻境!」
她立刻否认道:「不,我是真的!」
亚马道:「我不信……除非你把手让我摸摸看!」
她果然伸过手来:「不信你摸!」
亚马不是摸而是捉住:「嗯,好一双柔美……」
他顺着这只手一路摸了上去,一直摸到她的脸颊,她的秀发,又轻轻托起她的下巴,道:「果然是真的,真的天仙下凡……」
亚马的手有魔力,再一次得到证明。
这女孩已如被催眠似的,定定地望着他,被托起的下巴小巧尖柔,一张娇艳的樱桃小口,唇齿微动,欲言又止……
亚马的头渐渐接近,渐渐接近……
「你叫甚么名字?」
「梅长芬……」
亚马轻轻地在她的唇上一吻,道:「好名字,愚叟是你甚么人?」
梅长芬癡癡迷迷地道:「他与我爹八拜之交,我爹有事到关外去了,叫我暂时住到这里来……」
她已经带着他来到了这座茅亭,道:「这就是我刚刚坐着的亭子,是这座天香幻境的正中心……」
亚马与她才走入茅亭,匆听背后一声轻咳,有人出现。
回头一看,小径转弯之处,站着一个人,眼光严厉地望着他。
梅长芬立刻迎上去,亲切道:「薛先生,你练完功啦?」
原来这人就是薛神医。
只见那人一袭青衫,外罩玄色长袍,左手托着一支儿臂粗的烟管,面目十分清惧,只有四十来岁模样。
亚马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失声道:「薛神医?」
这人却目注亚马,口问梅长芬:「他是谁?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梅长芬道:「他就是『武林种马』亚马!」
薛神医眼神一变,严厉而异样地注视着他,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亚马淡淡一笑道:「亚马如要找人,谁也躲不了!」
薛神医冷笑:「好狂妄的小伙子!」
亚马道:「你也不是七老八十……」
薛神医道:「我号称神医,精通药里,不难驻颜有术。」
亚马冷笑道:「何止驻颜有术,更能配出甚么『迷迭香』之类的灵丹妙药!」
薛神医脸色大变,喝道:「谁告诉你的?」
亚马冷笑道:「章虚道人弄巧成拙,欲盖弥彰,岂能逃出我的法眼!」
薛神医道:「不可能,这药并非老夫给他的,而是……」
「而是你的女儿薛巧凤!」
薛神医一怔!
亚马再道:「你女儿是『栖霞四凤』之一,就连章虚老道都没想到她徒儿之父,竟是宇内十大高手的薛神医!」
「你又曰怎么知道的?」
「那老道的丹室里弄丢了一瓶灵丹妙药,竟追查到我头上来,却不知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你才是真正的主谋!」
薛神医叹道:「你确定我是主谋?」
亚马道:「刚才还不确定,你叹这口气,我才真的确定了!」
「为甚么?」
「荣华富贵楼上的雷将军夫人,恰巧姓薛!你却从十年前开始就不承认自己姓薛,天下所有的人几乎都忘了你是谁,却被一个老渔夫不小心说了出来……」
薛神医惊叫一声,道:「金渔翁?他怎么肯告诉你的?你与他有何渊源?」
亚马摇头道:「我与他毫无渊源,只不过恰巧遇到他钓一条大鱼,我又恰巧助他一臂之力,帮他把鱼弄上岸来而已!」
薛神医竟是十分激动道:「一条大鱼,是不是一条红色的锦鲤?」
「正是……」
薛神医激动得手中烟管也微微颤抖,连梅长芬亦高兴出声,道:「真是太好了!」
薛神医又低头沉吟道:「可是……他为甚么不发讯号给我呢?」
「那是因为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是因为那条鱼扯上岸来之时,已经肚破肠流,活不成啦!」
「甚么?那鱼竟然剖腹自杀了?天啦,那鱼宁可剖腹自杀,也不愿让那东西出世……」
他脸色发白,双手捏住那烟管,竟然「啪」地一声,拗为两段。
他用力摔下断去的烟管,惨然恨声道:「天哪,金渔翁为甚么不发讯号给我?十年心血……这十年心血,全都白费……」
他状若疯狂,踉跄而去。
亚马却一纵身拦住了他的去路,沉声道:「慢着!」
他恼怒至极,抬头道:「你待怎的?」
亚马道:「你这样一走,我怎么办?」
「你甚么怎么办?」
「我……」他突然住口不语,只因这里还有个小女孩梅长芬,他的问题实在无法在一个少女面前提出来讨论。
薛神医却看出了他的难言之隐,长叹道:「我这一生软硬不吃,行事向来只凭自己喜好,这次对你,却……」
他转头对梅长芬道:「劳烦贤侄女,去给我们准备一点小菜,我要与他,好好的喝几杯!」
梅长芬准备的可不止是一点小菜,她竟能在片刻之间,整治了十几道丰盛菜肴,精美可口,就连金陵城里「天福楼」的大师傅都不见得能有这么好的手艺。
亚马向来觉得女人不必学武功,但一定得学会做菜,因为他常常对接触过的女人说:「你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他的胃!」
这个梅长芬,将来的婚姻生活保证是美满而幸福的!
而且,这个梅长芬更是识趣,敬了一杯酒之后,就先行告退,留下他们两个大男人,去谈他们男人的事情!
一个聪明的女人,绝对该知道甚么时候关心男人,又甚么时候不必去理会!
这梅长芬也是个聪明的女人!
薛神医乾了一杯酒之后,叹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找来,但不知道是这么快!」
「哦!」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仍然觉得我做得很对!」
「哦?」
「我一生从不欠人的,如果欠了,就一定要还,如果不让我还,不如让我去死了的好!」
「哦……」
「你只会讲『哦』?」
「你讲的话我听懂了,我就『哦』要是没听懂,我自然会追问!」
「你听懂了?你懂了甚么?」
亚马缓缓啜着手中这杯酒道:「我听懂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是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名叫薛神医,不知怎么的?竟然欠了一个姓雷的人家一个很大的恩情,他非要还这个情不可,他就用了一种他自认为『很对』的方法,去还了姓雷的情,只不过……」
「只不过甚么?」
亚马盯视着他道:「你虽然还了雷家的情,却欠了另外一个人的情,而且欠得更多,欠得更大!」
「我又欠了谁的?」
「我的!」亚马逼视着他:「『武林种马』有他自己的原则,他在女人堆中打滚,却绝对只留情不留种,你却打破了我的原则!」
薛神医笑道:「你知道我打算怎么还你的情吗?」
「你怎么还?」
薛神医又拍开另一罈好酒,又亲自为他倒上一杯。
亚马笑道:「别以为请我喝酒就能还清欠我的债!」
薛神医道:「我给你倒酒,只是要让你在听我分析事情的时候,你还有事可做……」
亚马一口乾掉那杯酒,却伸手夺过酒罈来,自己给自己倒酒,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就喝!若是没理……」
薛神医道:「首先,事情还没有发生,我们要尽可能避免,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只好设法妥善解决……」
他说得有理,所以亚马就乾了一杯。
薛神医再道:「你的目标是不留种,可是既然已经不小心留了,你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把那个种消灭掉,一个是保留他!」
亚马叹口气,但是勉强还是喝了一杯。
薛神医道:「你绝不至于去杀了你自己的亲生儿子或女儿吧……」
亚马这一杯喝得很快!
「你的原则是留情不留种,恐怕只是没有遇到适合的女人的缘故,你绝对不会故意使自己断子绝孙的!」
这次亚马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喝这一杯。
薛神医继续道:「要播种,必须播在良好的土壤环境里,这世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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