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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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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之间呢?”

“那还用说,早就没了,你呢?”

久木摇了摇头。

“都一样,到了这岁数,老婆就成了朋友了,没那份心情了。”

“外边呢?”

“也想过,没你那么顺当。且不说没遇到合适的人,就算遇到了,老实说我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新鲜感总是有的吧。”

“话是不错,像你这样经常使用当然没问题,我恐怕就不好办喽。”

“也不像你想的那样。”

“唉,反正到岁数了,也不觉得什么。想开了就无所谓了。”

“别说这种老气横秋的话。”

“这种事其实就是一种习惯,没有也就没有了,不用在这方面劳神,反而觉得轻松。只是长此以往,就不像个男人了。”

衣川一气喝干了杯里的酒,说道:“看来碰上个好女人,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今天晚上衣川有点儿不大对劲儿,整晚都在唠叨男女之事,不知是工作太劳累了,还是没有合适的人可以谈论这类事。

久木想要撤了,可衣川又要了一盅酒,试探地问:“她丈夫那边怎么样啊,肯定知道你们的来往吧。”

“不清楚。”

“你这家伙胆子真不小。”衣川呷了口酒,“没准他会突然跑到公司里来,告你把他老婆怎么着了呢。你知道他是医生吧。”

“一开始你就告诉我了。”

“当医生的一般那方面应该不至于太弱的,他好像是差了点儿,真够懦弱的,明知老婆与人私通,却打肿脸充胖子,一声不吭,说不定那方面真不行呢。”

“别瞎猜了。”

“真的,出色的人物差不多都这样,智商虽然高,那方面能力往往不合格。”

“也许吧……”

“不过,早晚会被他发现的,那可就大事不好了。”衣川吓唬久木说,“所以和这女人轻恋爱就得了。”

“轻恋爱?”

“是啊,就和轻音乐一个道理,轻轻松松的。”

或许是出于没有女友的嫉妒心理,衣川极有兴味地谈论着久木及其凛子夫妇的事。

“说不定他是个不得了的人呢。”

“什么不得了?”

“妻子和人偷情,他在外面可能也有女人,两人心照不宣,相安无事地做夫妻呗。”

久木有意瞧了瞧表,打住话头结了帐。

再坐下去,自己就成了衣川的下酒菜了。

和衣川喝酒后的第三大,久木在新桥车站和凛子会合,一起乘车前往镰仓。原以为傍晚的乘车高峰会很拥挤,还算幸运,二人并肩坐在崭新的头等车厢里。

车上几乎都是从镰仓去东京上班的乘客,看样子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有职位的人。一男一女坐在一起的只有他们俩,幸好没有遇见认识的人。

“真高兴又能和你一起去了。”

久木以为她说的是两人一起去看薪能这码事,凛子却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跟你说过搞工业设计的叫做逸见的女友吧。”

“是那个你高中时代的同学,在美国留过学的女人吗?”

“对,她曾和有上市股票的大公司的社长交往过,最近分手了。”

“被人家老婆发现了吧。”

“哪儿呀,那人警戒心极强,两人一块儿去京都或者香港时,总是分开坐着;坐新干线时分别乘坐不同的车厢;坐飞机时也是故意错开一个航班,一个人坐头等舱还有什么意义呢,真不如一。起坐经济舱呢。”

“是为了避开那些讨厌的杂志记者吧。”

“那倒也是,不过,到哪儿都分着去多寂寞呀,这样的旅行有什么意思呢。她虽然挺喜欢他的,可是实在受不了总是这样……”

“分手了?”

“一个礼拜前我见过她,她说今后绝不会再爱这种人了。”

凛子女友的话很有道理,但那位社长的心情也不难理解。

不错,上次去镰仓也好,这回也好,久木都是和凛子并肩而坐的。

当然自己对此也有担心,好在是去离东京不远的镰仓,万一被人看到,说成和认识的人同行就过去了。另外,自己的潜意识里有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反正自己已是划到线外的,再不至于对自己有什么更坏的影响了。

即便是久木,若是乘新干线去京都或飞机去国外的话,也要慎重地考虑一下的,纵然不像那位社长那样,分乘不同的车厢甚至故意错开班机,也会装出一副互不相识的样子坐在一起的。

这样费心劳神都是由于日本社会对男女关系十分敏感的缘故。换句话说是好事者太多,工作上的失误姑且不说,外面有情人的话就会被降职或成为人事变动时的不利因素,这样一来,就得处处提防小心了。总而言之,现在从媒体到企业内部无不削尖脑袋打探艳闻,于是男人们都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从表面上看一本正经的样子,内心的欲望却被压抑和扭曲,丧失了自由潇洒的勃勃朝气。于是渐渐蜕变为嫉妒、中伤横行的险恶的社会了。

当前经济界正在呼吁放宽规章制度,其实最应该放宽的是男女间的交往吧,久木无边无际的遐想时,凛子把右手放在了他的左手上。

“不管到哪儿你都和我一块儿去,多好啊。”凛子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心爱的女人表示对自己的爱意,使他欣喜,可是在众目睽睽的电车上,手拉手也太惹眼了些,久木抽回了手,心里叹服凛子的大胆。

电车到达镰仓时已是午后七点多了,他们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大塔宫而去。寺院内的临时戏台上己开始在演薪能了。

久木出示了入场券,被人引到席位上,他生怕档住别人的视线,一直猫着腰走到戏台右侧前边落了座。台上正演的是狂言《清水》,侍童太郎不愿意打水,正装扮成鬼来吓唬主人呢。

虽已入秋,还不觉得冷,从寺院周围繁茂的树丛中时而袭来徐徐凉风,戏台西边的篝火在暗夜的衬托下,显得通红透亮。暗夜之中,鬼又一次现身了,主人已看穿了侍童太郎的把戏,毫不惊慌,终于剥下了其假面具,侍童落荒而逃。

凛子微笑着欣赏这通俗易懂的狂言,一边再次握住了久木的手。这回是在夜幕之下,久木也握紧了她的手,这时,凛子贴近了他小声道:“今天还是那间屋子吧?”

她指的是半个月前两人边看落日边嘻戏的那间屋子。

“差不多吧……”

“今天晚上咱们玩儿装鬼好不好?”

“是男的当鬼吗?”

“就像刚才演的那样……”

久木不知如何作答,这时又开演了。

这回上演的是能剧《饲鹈人》。一开始是一个旅行的僧人到庄里的一家求宿。和狂言不同,能剧的动作很少,久木看着看着思绪又转到了凛子刚才那句话上了。

近来,凛子的行为表现出一些出格的嗜好来,说不上是变态,但比正常状态略带轻度的嗜虐倾向,显得更撩人了。

可能是凛子在观看鬼脸时,联想到了那种事的。久木窥视了她一眼,见她左半边脸被篝火映得红彤彤的。

看完薪能,已九点多了。戏台上的照明关掉了,篝火也熄灭了,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久木想尽快逃离这寂寥之所,上了马路坐上出租,前往位于小町路的一个门脸儿不大的料理店。从前,据家住藤泽的编辑介绍,以前小林秀雄等文人经常光顾这小店。一进门,中间一溜长长的柜台,虽然里面也有铺席式的,但这个店还是最适于和情意相投的朋友在柜台前畅饮。

久木有三年没来了,没想到店主人还记得他。他和凛子先于了杯啤酒。

久木对这个店的独特风味一直念念不忘,而且这里气氛十分松弛,带着女人来也不感觉别扭。

久木要了清炖虎鱼和当地特产镰仓虾的生鱼片、家鲫鱼堡。

今晚不用回去,凛子放宽了心,不再喝啤酒,换上了清酒。

“从前的薪能只靠篝火的照明来演吧?”

凛子问道。刚才看薪能时是有灯光的。

“镰仓的薪能演出至今已举办了近四十回了。从前,武士们所看的和现今不大一样,那时候,不像现在有电灯。就像现在京都的由送神火组成的大字,路灯和霓红灯都被关掉后,整个镇子漆黑一片,只有满山燃烧着红通通的火焰。那景色真是无比的庄严壮观,人们不由自主地合掌祈祷起来。薪能也是在戏台四周环绕以水池,随风摇曳的篝火与池水交相辉映,这种效果会使人体味到远比现在更为幽玄妖艳得多的感觉。”

“那么,鬼也显得比现在更加恐怖可怕吗?”

久木点了点头,想起凛子说过的要他晚上装成鬼来折磨她的话来。

看完薪能后吃完晚饭,才发觉已经过了十点了。久木托店里给叫了车,结完帐走出了小店。

和店里热闹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外面是群山环绕的黯夜,浓郁的大自然的气息,使他们意识到现在已身在镰仓。刚才还热闹红火的大塔宫那个方向,这会儿已然静悄悄的无声无息。

从小町路到饭店,一路无人,只用了十分钟就到了。

在柜台开了房间后,拿到钥匙,果不其然还是上次那间屋子。进了屋,一瞥见套间里那张宽大的双人床,凛子就不由自主地倚靠在久木身上,久木拥着她一同倒在了床上。

“好容易只有我们两人了。”

从乘电车到看戏,再到饭馆,总有旁人在,现在终于得到了解放,凛子的心总算踏实下来。

“我有点醉了……”

“那再好不过了。”

“为什么?”

“你就显得更让人着迷啦。”

凛子露出嗔怨的样子,久木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边接吻边解她上衣的扣子,凛子一个劲儿地摇头。

“等一下,我去冲个澡。”

“不用了,这样挺好……”

“不行,身上净是汗。”

“没关系的。”

现在的久木所要的,所渴望的正是凛子觉得害羞的东西。

“不行……”

凛子再度挣扎了一番,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为时已晚。

到了这个地步,女人已经陷入了男人的罗网中了。不,从远里说,应该是男人被女人所套住更为恰当。

久木感受着凛子滑腻温馨的肉体,凑到她耳边说道:“今天晚上我可要好好折磨折磨你。”

“不行不行,我可不喜欢那样啊。”

“你不是说要我变成魔鬼来折磨你吗?”

凛子仍旧不情愿地使劲摇头,

“我最近真有点变态了。”

这并不仅是凛子的感觉,久木也有同感,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久木左手抱着女人的上身,右手从凛子的后脖颈到后背,再往下从腰部起滑向滚圆的臀部。他用一种似触非触,近乎感觉不到的轻柔沿脊背缓缓向下抚摸。

温和而悄然的似碰非碰的抚摸,研磨着女人的感觉,使之愈加敏锐。

男人的指尖一遍又一遍地爱抚着,当他的手指再次从女人的腰际移动到臀部的中间时,凛子发出了哀叫,她实在受不了了。

“我不要啦……”

开始时的舒适感突然变成了酥痒难耐的感觉。

然而,男人并不因此而住手,现在已不再是那可爱的男子,而是变成了魔鬼,操纵着女人。

原来搂抱自己的男人是个魔鬼,凛子这时才如梦方醒。

终于获得了解放的凛子大大地吐了一口气,伸展开四肢,然后突然攥紧拳头,捶起久木的前胸来。

“你坏死了、坏透了!”

开始还觉得是温柔的爱抚,后来才发现全身的神经都被挠动着,变成令人毛发倒竖的拷打了。

可是要想责备对方,也为时太晚了。说出“变成魔鬼来折磨我”的是凛子,久木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自己提出了要求,被切实执行却又怨恨的话,就太不合情理了。

“你真够坏的,……”

凛子还在嘟囔不已,一骨碌背过身去蒙上了被单。看样子是不想让这种恶作剧的男人靠近,岂不知在床上的赤裸的女人又何处可逃呢。

一旦把女人肉体驱人了绝境的魔鬼,又从背后凑了上来,在呼吸刚刚平静下来的女人耳边嗫嚅道:“你的罪还在后头呢。”

“你要干什么……”

凛子明知故问,下面要做的事是明摆着的。

近来久木和女人的做爱方式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过去,三十岁左右以前,只知道逞强使猛劲儿;而四十岁以后精力减退,变得温柔些了;进入五十岁后的现在,掌握了稳健地,比起激烈的动作来更注重花费时间,温柔地爱抚的技巧了。原因之一首先是没有了年轻时充沛的体力,其次是懂得了这样做更易于为女性所接受。

其实并不是越不顾一切越激烈就越好。缓慢而轻柔地,时而使对方感到焦躁的沉着应战更为有效。积二十年之经验,他才摸索到了这个门路。

女性常说“喜欢温和的人”,那并非指外表,而是动作温和的人的意思。

现在凛子实实在在地体验到了这种温柔,简直就要溶化进被挑逗起的妖冶的感觉中去了。

“我不行了……”

凛子似乎已到达了焦躁的顶点,哪怕再等待一分钟,都会自动爆炸,自行登上快乐的巅峰。到了这千钧一发的极限,好容易挤出了一句:“快一点儿……”

那声音即像是哀求,又像是撒娇,女人体内沸腾滚开的感觉使她呈现出痛苦、焦躁、绝望的神色。

对性的快乐感觉不足的男人们,比起行为来更加关注与之相关的种种反应。即是所爱的女性燃烧时的姿态、声音、表情。这些就像万花筒一样变幻无穷,直抵终点。只有懂得、感受到这一切,男人才能得到身心两面的满足。

虽说现在男人占据着使之焦急的优势地位,可是一旦接受了女人的要求,一瞬间男人就成了女人的牺牲品,成为被贪婪汲取的存在。因此,男人要在处于优势地位时尽可能地虚张声势,使女人焦躁。

这也是以前的久木所不曾有的,年轻时,只要对方愿意,就立刻如痴如狂地干起来,全然不顾及对方的感受,只以自己舒服满意为难。总之,那时仅仅仗着精力旺盛,在能否使女性得到满足上缺乏自信,虽说没有具体问过她们,但兴许会有不仅没得到满足,甚至心怀不满的呢。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久木现在已没有了往日那种猛烈的牛犊般的精力了。

然而,力量的不足可以用轻缓和温柔的默契来弥补,现在久木依靠年龄日益增长所带来的悠游的自信,与充分燃烧起来的凛子紧紧结合在了一起。

这才是男人最感愉悦的瞬间,为了得到这一刻男人为女人效力,竭尽体贴与付出,投入大量的时间、金钱和劳力为女人服务只是想共同拥有这一绝妙时刻。

然而,久木即便在这时,依然拼命忍耐、控制住了自己。

眼看着自己所钟爱的女性火一样燃烧,比自己沉浸在快乐之中还要引起男人的优越感和满足感。

尽管没有了年轻时的力量,却掌握了一些冷静地自我控制的技巧,这也是失去了强健的体魄所得的代价或成果吧。

久木就是凭着这一成果使凛子先行一步,而自己却还能克制住自己。

在性的问题上,未必越年轻就越好。男人的兴奋与大脑密切相关,完全受精神的操纵。因此,任何惧怕、不安或缺乏自信都会导致失败的。

年轻时有的是体力,但往往欠缺精神上的自信心。

这是久木深有体会的。刚进公司时他曾和一位比他大五岁的女性交往过,她过去是个未成名的话剧演员,在新宿的酒吧工作过,据说以前在演艺界时和一位绰号花花公子的导演过从甚密。她和那男人虽早已分手了,可是一和她上床,久木就总是想起那个男人。

令人烦恼的是,男人很容易拘泥于面子或自尊,总希望怀中的女人夸自己比以前的男人更有技巧,更感觉好。

然而越这么想,朝这方向努力,就越焦躁、越萎缩了。

男人们常说的“男人的体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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