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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西游记-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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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峰势耸”(唐),“端为逝滔滔”(孙)。
三藏与行者心志在高山流水,坦然自得,一时便忘了八戒、沙僧去探路径不来,不知他两个被妖魔捆缚在洞内,等师父们去救。
却说比丘僧与灵虚子两个,自从变汉子接了一匹布,指引了唐僧师徒过这赛巫山溪,他一路远远在唐僧前后随着,也明知妖魔计阻唐僧们,只因他师徒一种心生出一种邪氛,任他师徒自相扑灭,遂由他行走歇坐。二个从峰险道乘云而来,正见唐僧与行者两个坐在山冈,彼此谈讲。比丘僧说:“师兄,你看唐僧与孙行者两个坐在山冈讲谈,似传授道理的一般,怎么不见八戒、沙僧两个?”灵虚子道;“八戒、沙僧想是那里化缘,孙行者的道理纯熟,唐僧必然私相传授。我与师兄隐着身形,听他讲说甚么道理。”比丘僧依言,两个隐着身形,走近三藏面前,听得他师徒联诗,乃相说道:“出家人联诗赋句,虽说是活泼心胸,未必不思虑劳神。”又听得三藏咏毕诗句,想起八戒、沙僧问路,不见回来,动了忧虞之色。两个计议道:“我们曾指引他师徒说山洞有怪,溪水多妖,怎么不小心防备,轻易去找探路径?定是八戒、沙僧遭着妖毒。”两个离了唐僧处,依旧隐着身,走过山冈,到了美蔚洞。进了洞内,只见两个妖魔坐在洞内,一个说:“唐僧不见来找寻徒弟。”一个说:“摆出毒馔上前迎他来罢。”两妖计议。
比丘两个又走入洞后、见八戒、沙僧被妖魔捆着,惊道:“原来这两个痴子遇了妖魔毒害!”比丘僧道:“师兄,这如何解救?”灵虚子道:“‘师兄,我们原为保护经文,经文既歇在山冈,唐僧坐守,我与你说知,须得孙行者来,设计救他。如今若在这洞与妖魔争斗,万一妖魔厉害,连我们也不便。”比丘僧说:“师兄,唐僧虽有想八戒、沙僧忧虞之色,尚有联诗赋句之怀。我与你显然去报,又恐唐僧疑我两个无因而至,做甚情节;去报孙行者,他又是个机变多心之人,疑中生疑,把我们也当妖魔使诈,不信在心。便是去救,也不着力。”灵虚子道:“我有一计,你隐着身假作沙僧,我隐着身装做八戒,只说是被妖魔毒害杀了,魂灵儿来告诉他,求他拿妖报仇。那唐僧听得,必然哀痛起来,这孙行者方才着力。”比丘僧笑道:“师兄,明人不作暗事,若这假装魂灵,两个在暗处报唐僧,不如明明的变了八戒、沙僧,替他挑了担子,从长溪岸上过了这美蔚洞,把经文寻一处洁净庵堂供奉着,再来救他两个罢。”灵虚子道:“师兄,依你这说,我们两个依旧是送经到东土,原非保护之义,有背佛旨,如何做得?”比丘笑道:“师兄,依你,假他魂灵儿,却是孙行者的机变心肠,只恐那猴王机变又巧,怀个不信心,又识破我们之假。”
灵虚子笑道:“说不得,这机变心肠用的正大,便是孙行者也向如来前讲过。如今八戒、沙僧动了贪嗔邪念,以致妖魔毒害,我等若拘小节,怎生教得他两个?真经何人挑担?”两个计议了,乃隐着身,走到三藏面前,正遇着三藏与行者联诗方毕,忽然三藏叹一口气道:“悟空,他两个探信久不见回,莫非是:错了路头行去远,化缘村里故来迟。
坐看水色山光景,也学沉吟谩赋诗。”
三藏正说了这几句,只听见空里道:“师父阿,你可想我?徒弟探信久不回来,那里知我徒弟:探路逢妖太不良,假供斋果毒中藏。
伤了徒弟魂来诉,师兄师父快商量。”
三藏听得道:“悟空,不好了,你听的空里八戒、沙僧魂灵说话么?”行者笑道:“师父,我老孙听便也听得,只是将信将疑。”三藏道;“如何将信?”行者道:“八戒久不见来,他平日好嘴头食,不顾生冷,必是贪斋供,被妖魔耍害;沙僧不该拿了禅杖去,必是遇着妖魔敌斗,寡不胜众,被拿倒了。一个贪伤命,一个嗔送生,这或可信。”三藏又问说:“如何将疑?”行者道:“八戒平日有法力,沙僧往常多神通,轻易妖魔不敢犯,他就是逢着妖魔厉害,毒杀了他,他两个俱是有来历的神道,那里显个阴魂儿来讲话?这实可疑。”三藏道:“悟空,我也不管你信与疑,只是你须速去探信。”行者道:“师父,非是徒弟不去探信,只推在他两个,但是此高山长溪,闻得妖魔众多,师父与经文要紧,故此徒弟不肯远离,徒弟若远离了去,万一妖魔来侵近师父,他两个抵当不住反为不便。如今师父既叫徒弟去找寻他两个,须是师父正了念头,莫要系心忧虑他两个徒弟,也莫贪山光水色,又动了歌咏,费却神思,牢守真经,勿使邪魔侵夺。”三藏道:“悟空,你说的真真正经,我件件依你。”行者说罢,忽然一个筋斗不见了。
三藏独自守着经柜担包,只得依着行者,正了念头,把平日记诵的经典课念几卷。那比丘与灵虚假做八戒、沙僧魂灵儿告诉了一番,又听得行者说将信将疑,他两个惟恐行者识破,只待行者信了唐僧之言去找寻八戒、沙僧,见三藏孤身坐守经担,他两个现了身形,变了两个樵子,走近山前。三藏一见了是樵子走来,便叫道:“二位善人,小僧是过路僧人,在此山冈歇力,徒弟前去探路,不见回来。请问你此去有多少山路方才有城市人烟,庵观寺院?这山冈上路可平坦?或是那沿溪岸上可行?乞善人指引指引。”樵子笑道:“师父,你是出家人,随着路头走罢,何必问前顾后?你想这问路的心肠,七情妖魔便从此出。”三藏道:“善人说的固是,我小僧发一点平等心肠问路,本是一心在这经文上探个路头。”樵子道:“老师父,你原来是取经长老,为经文问路,你不知这山冈大路虽说平坦,却谷洞众多,狼虫虎豹等兽都会弄妖作怪,你徒弟既去找寻路径,独自一个在此,万一妖魔扰害,怎生奈何?”三藏道:“善人,小僧身命原付之不有,只是为经文不得不系念,二位善人若肯方便,少伴我小僧片刻,等我小徒回来,深深酬谢。”樵子道:“正是我二人也有此意,老师父且安心守候。”按下不提。
且说行者一筋斗打到洞前,才半里多路,自家笑将起来道:“几步子路也费个神通,方抬起头来,一个山童走到面前说:“打虎跳的长老,此是何处?还打虎跳撒个欢儿?”行者见了道:“山童,我和尚是打筋斗耍子。”山童笑道:“长老果然打筋斗好耍子,我在这山洞前闷起来,要打个筋斗耍子,无奈不会,长老可肯传授我?我偷些洞主的馍馍果品送你。”行者道:“山童,若说这话,我便不传你,我乃出家人,你怎说偷些洞主馍馍我吃?偷便是贼,不连累我做贼心?”山童道:“你若传会了我,凭你要甚谢礼。”行者道:“我若传会了你,便是师父徒弟称呼。”山童道:“便做师弟子称呼也罢。”行者道:“称呼只是个虚名,还要个实意。”山童道:“实意是何说?”行者道:“比如我师父问你一句话,你徒弟真真切切说出,半字儿也莫扯谎,乃为实意。”山童道:“真假虚实在我心里,比如扯个谎话哄了师父的法儿去,便怎么?”行者道:“这叫做欺师慢道,大不为敬。凭你怎样学习,终久不会,便是会了,也不精。”山童听了,乃作一个揖道:“师父,你只要教会了我徒弟,凭你问我甚话,一毫不敢扯谎。”行者说:“先问一句,试你可真实,方才好传你。”山童道:“先传了打一个筋斗着。”行者说:“传筋斗只消一句,问你话却多,须是先说两句实话儿,你便听一句就会打了。”山童道:“师父,你问来,我实说与你。”行者乃问道:“有两个标致小和尚到你洞前来探路境么?”山童道;“有的,我若说标致,师父就说我不真实,那两个和尚生的一个长嘴大耳,一个靛青脸孤拐腮,在此问路,被我洞主叫进洞去,是实。”行者道:“这两个和尚进了洞,吃斋饭,磕茶汤,自在受享哩。”山童道:“斋饭菜汤虽有,只是不得自在受享。”行者说:“如何不得自在受享?”山童道:“师父传了我打一个筋斗,我便实说。”行者说:“不难,不难,我便传给你一个筋斗,你且实说来。”却是何说?且听下回分解。
总批:
比丘、灵虚变鬼魂,大无谓,不似西来本意,或者欲为二人代灾耳。
前《记》不传筋斗,亦是缺陷,得此童子,唐长老又添一徒孙矣。
第八十一回 传筋斗直指明心 设机心何劳利斧
诗曰:
血肉身躯血肉群,思量底事暗消魂。
百年事业浑如梦,两字功名薄似云。
行见朱颜成雪鬓,坐看白骨共山坟。
从来指出长生法,阴骘弘开方便门。
却说山童定要行者传了他一个筋斗.方才肯实说两个和尚进洞不自在受享的缘故。行者只得教他,把两手按地,着力一翻过身去。山童依着,果然一翻,打了个筋斗,喜喜欢欢,就往洞里要走,行者忙一手扯住道:“山童,这个筋斗不好耍子。”山童道:“怎么不好耍子?”行者道;“两手按地,一则费力,一则污手,又且翻过去跌了一交,那里好耍子?你看我不按地,不费力,半空里一个筋斗,好耍子。”山童道:“师父,你打来我看。”行者就凭空里一个筋斗翻过去。山童见了道:“师父,这个筋斗果然好耍子,你传授我。”行者道:“方才教会你一个按地筋斗,你会了就走,不肯把实话说完了,如今必须尽把实话说完,方才教你。”山童说:“实话那两个丑和尚进洞,说是唐僧的第二、第三个徒弟,我洞主把毒物假变馍馍果品款待他。一个叫做猪八戒,贪馍馍中了毒,怎得自在受享?一个叫做沙和尚,不肯受享,抡起禅杖,不思想寡不敌众,只凭着他嗔心便乱打,被我洞主拿倒了,如今在洞后不自在哩、此便是实话。师父,可把凭空筋斗传授我。”行者道:“你且说他两个在洞后如何不自在?”山童说:“教会了徒弟这凭空筋斗,我便才实说。”行者道:“这也不难,你可把两手紧揝着拳,将头向空一钻,把脚向空一起,自然一个空里筋斗。”山童依言,翻了一个筋斗道:“好耍子。”就往洞里要走,行者道:“山童,这还不好耍子,你看我,一连七八个叫做流星筋斗。”乃接连一路打了七八个,山童见了道:“好耍子,真个好耍子,师父,我把洞里和尚实话说与你罢,你千万把这流星筋斗教我。”行者道:“自然教你,你且说那和尚在洞后如何不自在?”山童道:“都被我众小妖捆的捆,吊的吊,只等拿到了唐僧一齐蒸煮了,洞主们自在受享。”山童说罢,便扯着行者要教他流星筋斗,行者也只得把这筋节说出道:“你可乘着一个筋斗势力,只滚打去,便是流星七八个。”山童依言,果然打了七八个,喜之不胜。
行者道;“山童,你若肯实实把洞主是何物妖魔说与我,他有什么神通本事一齐说出,我还有个万里筋斗传授你。”山童道:“师父,怎教做万里筋斗?”行者说:“前边这几样筋斗,只在面前打跳,不过眼见丈尺,我这万里筋斗,说一声,千万里顷刻便打到。”山童听了笑道:“似这样筋斗,极好耍子,师父可教我。”行者说:“这个必须先把你洞主事情尽说与我知道,我方教你。”山童道:“料着师父不欺我徒弟,我先实说了罢。我这洞主是个猩猩成妖作怪,叫做美蔚君;那善庆君是个白鹤成情,还有个福缘君是个猿猴成精。只因善庆君与福缘君有双清之雅,我美蔚君与他结契,若论洞主的神通本事,变化多般。他闻得西还有起取经来的唐僧师徒,取得真经过此溪山,说不论人物仙凡,就是飞禽走兽,得闻了真经道理,超凡入圣,降福延生,我洞主因此在这洞里假设斋供,等候唐僧。如唐僧顺意,把经文留在我洞间,长远与我洞主看念,便将就与他回去;若是不肯,便先毒害了他,后上蒸笼蒸熟了,还有请这一路结契的溪洞老友来受享哩。”行者笑道:“既是你洞主要留经,也不该便把那两个和尚捆吊起来。”山童道:“只因那和尚一个扯谎,哄洞主心肠不善,且先要吃斋贪馋非礼;一个动了喷怒,抡起禅杖,打上洞门。故此我洞主怪恼起来,一个要就蒸煮,一个劝且待捉到了唐僧再做区处。”行者道:“你洞主可知道唐僧难捉的?他有个大徒弟叫着孙祖宗,厉害多哩,要拿倒了妖怪抽筋、剐骨、剥皮、揎草哩。”山童道:“我那善庆君曾说前洞把福缘君认了玄孙,赶了出洞,往花果山去了。他也知这孙祖宗厉害,如今叫众小妖做下准备,只等地来就要以计捉他。”行者听了道:“你真真不扯谎,果是实话。”山童说:“快把万里筋斗传授与我。”悟空道:“传你不难,只是你不曾走过万里路程,如何打的去?”山童笑道:“果是我不曾走过百里,怎说万里?比如我这三五十里走过的山洞,可打的去?”行者道:“此便打得,但不知这三五十里是什么山洞?”山童说:“离我这美蔚洞五十里,有座慌张洞,洞主与我洞主相契,我曾去请慌张魔王来赴会,故此走过的熟路。”行者道:“你既心下走熟,而今想起来,筋斗已打到往回来了。”山童笑道:“你这师父,我说了实话与你,你却扯个虚谎与我,我与你现在此讲说,怎么筋斗打个往回了?”行者道:“你要我教,须是待我打个你看。”山童道:“打来我看。”行者一个筋斗打不见了,山童守了半晌,不见了行者,埋怨懊悔进洞。
却说行者一筋斗打入妖魔洞内,把身形隐了,见那两个妖魔口口声声只是要设计捉唐僧,又走到洞后,只见八戒与沙僧被捆吊着。八戒口里哼哼唧唧道:“师父呵,我徒弟自从:皈命投诚跟着你,西来礼佛取真经。
十万八千途路远,往回终日不曾停。
跷蹊处处逢魔怪,法力如何我不灵。
捆在洞中只待煮,可怜一命入幽冥。
你若悯念师和弟,早着猴精做救星。”
行者听八戒咕咕哝哝说这苦楚言语,想念师父,心下想道:“呆子到此思念师父,也还是个好人。”只听的骂他猴精,又笑道:“这夯货馕糠的,既想要我救你,却背地里又骂我。”随假变了一个小妖,站在八戒之旁说道:“长嘴大耳和尚,你想什么救星?恐恼了我:洞内众妖齐动手,不将锅煮便笼蒸。”
八戒听了道;“小妖哥,你蒸煮,说不得也由你,你却不晓的我有个师兄叫做孙行者,正是:法力齐天孙大圣,拿妖捉怪不相应。”
沙僧听得道:“二师哥,在此捆吊着,什么心肠还联诗和句。此时不知师父知道不曾,若还大师兄知道,他是性急的人,怎肯延挨片刻,不来救你和我?”行者听了,依旧隐着身,到他两个耳边说:“师弟,谁叫你一个动贪心,惹了美味魔王全不放;一个生嗔意,弄做个捆吊冤家不放松!且耐心端正念头,待我来救你。”八戒、沙僧知是行者说话,便说道:“师兄,快些救,但把绳索解了,我们法力自然能脱。”行者听得,上前与他两个解那绳索,越解越紧,怎能得开。八戒道:“师兄,不好了,越解越扣的痛起来了。”行者道:“妖魔厉害,连我也没法,你两个且少待,等我与师父计较,先打灭了妖魔,焚毁了他石洞,再设法救你!”
行者说罢,一个筋斗打到三藏面前,只见两个樵子陪伴着三藏,坐在山冈之上,等候行者回音。行者备细把八戒、沙僧情由说出,那唐长老听得眼泪交流,说道:“徒弟呵,我只道你:打探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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