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和血黑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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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了，便倒进垃圾桶去。

后来我开始想我爸曾经都会和我说些什么。仔细想了想，似乎也不怎么说过话。

他不曾对我说过他曾对我抱有有什么希望，也没有关心过我穿得太少或没有吃饭。他是个不在乎我的父亲。

我不知道要怎么诉说在那一刻我心里的感受。

我又默默坐到楼梯角去。

我不过是看，不过是听。

我听见他如常的脚步声，他脱鞋、关门，他又走进那客厅，他看电视，他坐在沙发里，我甚至能想象到如果我打开门，他在沙发里露出半个头，也不回头看我。在我的想象中他不开灯，只有电视光灰蒙蒙地照着整个房间，这个我忘记样貌和身材的男人，他是我父亲。可我们还住在一起。

我就这样沉默地坐在楼梯角呆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起身回房，我的腿有些麻，我摇摇晃晃回到房间，我又站在门口发了很久的呆，依旧是清晨的光，只带着轻薄的温度，我蹲在地上收拾自己的行李，拖着箱子走在走廊上，客厅的门是关着的，父亲的鞋还在玄关。在某一刻我开始幻想我妈是怀着什么心情离开的，直到我真的走在街上，那种几乎玄幻得像梦一样的感觉都还在，我望着太阳，觉得生活从来都是一场梦。
我又咯咯地笑了。

我想到我爸什么时候会发现我不见了。日积月累，他给我的信封是不是可以堆满整个屋子他还不自觉呢？

我只是想要离开了，就好像我妈一样，我们无法忍受现在的生活，我们内心似乎是一滩死水，或者不过是一层灰，一吹就散了。

我和售票小姐说，给我去海边的票，随便哪里。

我乘上了车，我看着人们相送，他们拥抱、告别。而我心里想的却是，顾洛，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离开你了。我终于可以忘记你了。


　　　　　



第10章　后篇
【林霄篇·05】

年轻时就离开家乡的人都是一样的。

身体常常处于一种劳累的状态，每天的工作很辛苦，却只不过是抬手擦汗罢了。我找到一家公司，从销售做起，花了三年的时候爬到总监的位置，现在在大学补学建筑。我让自己变得很忙，特别忙，忙得忘乎所以，忙得在深夜突然惊醒，桌面还是工程图，而我困到睡着。漆黑的单人间，不过是一盏亮到天明的台灯，我盯着灯泡一下子就这样记不起自己是谁。可我只是看看自己身边的位子，仿佛顾洛就坐在我的身边冲着我笑。

岁月匆忙而慌乱。

转眼就数不过来到底都过去了几年。

我依旧常常想起顾洛。在我偶得空闲的时候，他就从我脑袋里冒出来，我无法阻止，便任由他的幻象出现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是忘不掉他。

休假的时候我就关掉家里的电源。

什么都不干，就靠着窗，看着外面的天边，夕阳一点点落下，而漆黑升起，漆黑一片，我喜欢一点都没有光的房间，觉得自己藏在阴影里，我躲在着黑暗中，于是，便再也没有人能看见我，也就再也没有人能看清我在想什么。我觉得我的思念就像藤蔓，早就爬满了我整个房间。而我只有看着那阴晴月缺，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的内心是平静的。

可是我想他想得都快要疯了。然后我和上司说，我想去L市的分公司，他说好。而我的心跳飞快，因为顾洛的大学也在那里。

我偷偷跑到他的大学门口去，我的公司离他的大学就在同一条街，我每天上班下班都会故意经过他大学的门口，我碰见很多以前的同学，却惟独没有遇见他。我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我只是注意力集中地看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同事小叶有次在路上碰见我，调侃我道：“前女友在这念大学？”

我只有笑笑。

而她问我：“你为什么不主动找她呢？”　

主动找他？我从来不曾想过。

她劝我，　“别等着在街上的偶遇了，万一你等到的不是她一个人，而是两个呢？”

我一下子就懵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顾洛他会有女朋友。

那一天，我喝醉了。在醉醺醺地摸着墙回家，我看见街上一对又一对的情侣，我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凉。其实我从来都不缺女人缘，喜欢我的女人不少，从小到大都是。可离开顾洛的这几年，我除了依旧油嘴滑舌讨女孩子喜欢外倒真的没有和哪个女生交往过。

而后来，有个新来的女孩子常常来找我请教，她告白的时候我也并不觉得奇怪。

可到我回答的时候，我依旧是有那么几秒地发愣。

我又想起了顾洛，想着他会不会也是这样被人表白的。后来清醒的我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坏笑着看着她，说，好啊。


　　　　　



顾洛篇
第11章　上篇
【顾洛篇·06】

当初选学校的时候，我就想挑一个远的地方。好像每一个热血青年都有一颗流浪的心一样。我说不上为什么此时我这么想出走。可能是因为林霄吧，这个臭小子，倒是真的消失地无隐无踪了。

我考到了L市，住在姑姑家。木质结构的老宅子，拥有独立的花园。后来快毕业的时候姑姑去世了，于是我便继承了她的房子，而工作也定在了L市。

之后在L市的高中同学有个聚会，我在聚会上又碰见了林霄，还是那没皮没脸的样子，话多。我们却真的像从来没分开过一样，还是以前的相处模式，他一个劲说着话，而我偶尔应几句，或是打击打击他。

后来的日子里，他下班了没事就会来宅子找我。我们坐在地板上吹风，看着外面的花园长满了杂草。他总说要帮我打理可都没有。甚至还说着想在这养只兔子。

“你当自己是小女孩啊？”

他咯咯笑了，“你不觉得可爱吗？”

“兔子繁衍能力很强的，等这里什么草都没了只有兔子了看你觉得可爱不可爱。”

他嘟着嘴不说话。

我摸出烟来。要说我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可能是我学会了吸烟。说来好笑，曾经的大烟鬼林霄竟然戒烟了，而我却抽上了。还是他当初的那个牌子。他看见的时候就咧嘴笑了，马上想开口调侃我，我猜他那嘴里也说不出什么不矫情的话，也就捂着他嘴巴没让他说。

林霄常常说那些矫情的话。说我一定很想他之类的。

鬼才想他。

其实我很少会想起他。我的大学生活活得平淡无奇，不过是每日上课下课罢了。好像我人生的前二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林霄不相信。我便也不再解释什么。

他依旧那么喜欢看着我。

他还是坐在我的身边，那么直白地望着我。而我平静地吸着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能知道什么呢？我还需要知道什么呢？

我试图忘记的一切，我都忘记了。

那个快要完全模糊的仲夏。

那个午后。

那些缠绵的感觉。

我都忘记了。


　　　　　



第12章　下篇
【顾洛篇·07】

林霄常常套我的话。他想知道我大学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他不在的这几年我都做了些什么，都是怎么过来的。

我便回答：上课。

他又问我的感情生活。

我瞥了他一眼，这个聒噪的小子，我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淡淡地看着他。他只是直视着前方，回过头来对我一笑。我的心一抖，又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莫名的，我们都一致地不提高中。就像谈如水的朋友一样，说着琐事，却从来不问感情。好像很多东西都沉淀下来。像是沉入心底的河床，化作细细的石子铺满整条河。

他问题的原句是：“没交女朋友？”

在他眼里，我终究是那个因为女人而埋头写小说的痴情男孩。

可我没有撒谎骗他，我没有，什么都没有。

有的是寂寞的夜里，我在操场狂奔，汗水浸湿我的衣服，我一边跑一边脱衣服，我赤裸着上身，我都不记得自己跑了多少圈。然后我坐在操场中间的草坪上，这个长草的足球场，夏日的夜晚连人都没有，只有我，或者说，我以为只有我。

那个男人抱着球来的时候，我还躺在那里，望着满天的星辰，因为运动而剧烈跳动的心脏都停不下来。所以当他来的时候，我也分不清自己的心跳是否有一部分是因为他。

他和林霄长得像极了。那眉毛，那眼睛，还有求我理他时，微微撅起的嘴。

他主动躺到我的身边来和我攀谈，想约我一起踢球。

而后来的夜晚，除了跑步，我便是踢球。

我看着男人身上的汗，他的皮肤因为血液加速而泛红，激动的时候我们会撞胸，我听见自己的心跳猛烈地跳动。

他喜欢一个艺术系的女孩，告白未果，那天他带着酒来到操场，一个失意的男孩，恍惚间我像是看见那天的林霄，他拎着酒，低着头。还没喝呢，我便已经醉了，我恍恍惚惚地，我看见他嘴巴张张合合，我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我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得这就是林霄。

后来，我们俩都醉了。

而他也慢慢靠过来。

我心想，又要来了。和那天的剧情如出一辙。

我们俩接吻，我们倒在草坪上，我闭上了眼睛，而我的眼前就是林霄，那个消失了的林霄，那个再也不会出现的林霄，那个混蛋林霄。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林霄。

没有人可以代替的林霄。

我瞬间就清醒了，我推开他，我看见他也是震惊地看着我，他也醒了，他匆匆忙忙说了句对不起，跌跌撞撞站起来往外走。我冷漠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底一片悲凉。

都不过是寂寞。都不过是想要爱罢了。

我打车到夜晚最繁华的街。陌生的男男女女，喝醉的人们，我站在街口看着远处亮着的霓虹灯，看着那些男人们对着我笑。我一阵发愣，脸烧得通红，那种羞耻感冲上我的脑海，我忍不住拿出烟来抽，我靠着路灯杆，看着这街头穿梭的男人们，也有人来搭讪，靠得我很近，暧昧地说话，我也会配合地摸他们，顺着腰摸到屁股，轻轻一捏，对方也会娇喘一声。我却只是冷淡地看着这一切，像是第三者，看着平静的自己，与这些繁华都格格不入。

可逢场作戏，谁又不会呢。

那个男人后来也会来球场，我们谁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如常踢球和跑步。

日子便这样过去，只是时间久了，他也就开始少来，多少有点躲避这段关系。有一次他爆发了，我将欲走，他又将我拉回来，问我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我没有说话。

他冷笑：“顾洛，别骗自己了。你明明喜欢男人！你明明喜欢我！”

他说我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他说我明明是喜欢他的。

可我看的真的不是他。

我脑袋一阵发涨，我哑口无言，我回应不了的感情，我拒绝不了的感情。他抢走我的烟，他灭在脚下，他又想来吻我，而我却只是看着他发疯。

我有时候想，感情到底是什么东西，竟会将他逼成这样。我一直将它看做是迷幻药，却从来没想过它也会让人失心疯。

可年轻的时候，疯一次，或许也是好的。


　　　　　



林霄篇
第13章　关于女朋友
　　【林霄篇·06】

顾洛家是一栋老房子，围着外墙有一圈树丛带，时常有小鬼过来当做探险玩。我有时候就会躲在他们背后吓他们，他们大叫着跑开了，我就咯咯直笑。可下次来的时候，发现小鬼们已经当成鬼屋在玩了。

这些小鬼头很有意思。我怕过两年他们长大了，我的乐趣就又少了。

顾洛刚好也下班，撞见笑着的我。

　“你又吓他们啦？”他叹了口气，“别整天把别人的家当游戏玩。”

我依旧笑着，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我甚至还在想着养兔子呢，可他死活就是不同意。真是老古板。

我还没说话呢，他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一想到你说的‘兔子’我浑身又开始发毛了。”

我无奈地皱眉，“为什么嘛……”

这个提议我提了好几年了，都被驳回。

　“可以养狗吗？如果不养兔子……”我又讨价还价了。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不行——”

　“你这里这么大，空着真是浪费。”

　“我又不喜欢狗，也讨厌照顾那些有的没的。”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你忘了你上次弄来的老鼠把我害得有多惨了？”

我笑眯眯地纠正他：“是仓鼠。”

可他还是没有高兴起来的样子。

　“可是，那时候我常出差啊……”而且你的花园那么大……所以……我就偷偷把仓鼠养在顾洛的花园了。

顾洛生气地回头：“常出差的人就不要不思考就养活的东西！

　“而且你竟然还带母的来！”

想起那个时候顾洛打电话来说，仓鼠生了，我甚至感觉到他在那边恨得磨牙的声音。那时候真的是一个灾难，几十只的仓鼠满院子跑。

我也有点底气不足，“我只是想说，只养一只太寂寞，就养了一公一母……”

顾洛赌气不再和我说话了。

其实今天的我也有点累，我也有自己要烦的事情啊。

我沮丧地坐在沙发上，用枕头捂住了自己的头。

　“我又被上司骂了。”

　“工作怎么了？”

　“别提工作了。我又捅篓子了，这把年纪了还被骂真是很悲哀。”

　“那是工作啊。”顾洛劝我。

　“呵。”我冷冷笑了，“你想想看——”

　“我都快30了，单纯地计算的话，我这种日子还要过30年，只要我还想做这份工作……”可是我那么年轻就出来工作，也是这个上司一直在提拔我，我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

男人要成家立业。

立业我立了一半，而成家……又从何说起呢，想到成家，“结婚什么的……反正现在是不可能会发生了。”

顾洛淡淡地看着我，“之前你不是说你想结婚，啊……不对，是你要结婚了不是吗？”

如果是几月前，我可能真的是要结婚了。

交往了二年多的女朋友，关系也慢慢稳定下来，见了父母，是时候定下来了。可是……

　“没有了，都没有了……我们分手了，很久了。”

顾洛微微一震，“这样啊……怪不得你现在每天都来我这了。”

我好久都没有说话，盯着地板的一角发呆。我想起自己的前女友。

　分分合合，而争吵是最近才开始爆发的。

她冰冷地问我，“林霄，谁更重要？我还是顾洛？”

我回答不了。

她继续说着：“我知道你们以前关系很好，可现在我才是你的女朋友，我们那么多次约会，你哪个理由不是因为顾洛？你是不是不在乎我了？”

我苦涩地开口：“别无理取闹了。你和他不一样。”

她冷笑：“是不一样。他比我更重要嘛。是吧？”我不打算和她吵架，可她就有些不依不挠拉着我不放，“你说！到底谁重要！”

我无奈，敷衍道：“你重要，你重要，好了吧？”

可她却用一种失望极了的表情望着我，眼睛里开始有泪水在打转。有时候女人就是刨根问底想要一个答案，可答案本身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她在怀疑一个问题的时候，她已经有答案了。

就好像几年前的美娇认定我喜欢顾洛一样。

感情的事情，女人敏感而准确。

我和她同居，却常常下班后来找顾洛而不是回家，周末的约会我都翘掉了，却跑到顾洛这一起看球赛，甚至是情人节……第一个想要的人也不是她。

是我有问题。从始至终，从几年前到现在，有问题的那个人都是我。我知道的，是我欠她们的。

所以我耐着性子哄她，我抱抱她，吻吻她的额头，可她却依旧不开心。

我怎么哄她她都不听，我也有些烦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可她也不知道，她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