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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三部曲-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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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的确有新闻价值,因为莎兰德在米尔顿工作过。”

“只是负责清洁打扫之类的。”贺斯壮冷冷地反驳。

“那不是什么新闻。”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

“第二,你得在文章中动点手脚,让人觉得泄密的是个女的。”

“为什么?”

“以免我被怀疑。”

“好,你有什么内幕?”

“莎兰德那个同性恋女友刚刚出现了。”

“哇,太棒了!就是她把伦达路公寓让渡给她的那个女的?失踪的那个?”

“米莉安·吴,这对你来说有价值吗?”

“放心好了,绝对有。她去了哪里?”

“国外,她声称根本没听说命案的事。”

“她算是嫌犯吗?”

“不是,至少目前还不是。她今天接受了讯问,三小时前被放回。”

“原来如此,你相信她的说词吗?”

“我认为她根本是睁眼说瞎话。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很棒的东西,贺斯壮。”

“不过,还是去查查她,我们现在说的可是和莎兰德大玩施虐受虐狂游戏的女孩。”

“你确定这是真的?”

“她在讯问时亲口坦承的。我们搜索现场的时候,也找到手铐、皮衣、皮鞭这一大堆玩意儿。”

关于皮鞭,是有点夸大其词。好吧,其实根本是他撒谎,但他敢肯定那个中国贱货也玩皮鞭。

“你在开玩笑吧?”史卡拉说。

※※※

罗贝多是最后离开的人之一。他整个下午都在图书馆,详读每一行与追捕莎兰德有关的消息。

他走到外头的斯维亚路上,感到沮丧、茫然,还有饥饿,于是便到麦当劳点了一个汉堡,找到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莉丝·莎兰德,三屍命案凶手。他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那个古怪的小女孩,不可能。但他该做点什么吗?如果是的话,又该做什么呢?

※※※

米莉安搭出租车回到伦达路,慢慢地查看新装潢好的公寓此刻的惨状。橱柜、衣橱、置物箱和书桌抽屉都被清空,所有表面都留下大片的指纹粉,她最私密的情趣用品全堆在床上。但是到目前看来,没有遗失任何东西。

她按下咖啡壶的开关,不由得摇摇头。莎兰德呀,莎兰德,你他妈的到底给自己惹了什么麻烦?

她拿出手机拨了莎兰德的号码,却得到该用户无法接听的信息。她在厨房桌旁坐了好一会儿,试图理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认识的莎兰德绝非精神异常的杀人犯,但话说回来,她也不是那么了解她。莎兰德在床上确实热情如火,但如果心情起了变化,却也可能冷若冰霜。她答应自己在见到莎兰德、听到她解释之前,不会妄下断语。她觉得自己想哭。接下来她花了两个小时整理家里。到了晚上七点,公寓多少又恢复了可以住人的样子。她冲了个澡,换上一身黑与金色相间的丝绸睡袍进到厨房,忽然有人按门铃。一开门,看见一个没刮胡子、胖得离谱的男人。

“你好,米莉安,我叫东尼·史卡拉,是个记者。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他身边的摄影师将闪光灯对准她的脸猛拍照。

米莉安真想一脚飞踢出去,再用手肘撞他鼻梁,但终究没有失去冷静,她知道这么做只会让他们拍到更多他们想拍的画面。

“前阵子你和莉丝·莎兰德出国了吗?你知道她人在哪里吗?”米莉安砰的关上门,锁上刚安装好的安全锁。史卡拉却推开信箱。

“米莉安,你迟早都得面对媒体。我可以帮你。”她握起拳头,猛力往史卡拉的手指砸下去,马上就听见一阵哀嚎。随后她关上内门,躺到床上闭上双眼。莎兰德,等我找到你非扭断你的脖子不可。

※※※

去过斯莫达拉勒之后,布隆维斯特利用下午时间又去拜访另一个达格打算揭发的人。上一个星期至今,三十七个姓名已经划掉六个。最后一个是住在通巴的退休法官,曾经审判过几起涉及卖淫的案子。新鲜的是,这名无耻之徒并不试图否认、威胁或求饶,反而欣然坦承自己搞过几个东方来的妓女。不,他一点也不感到懊悔,卖淫是值得敬佩的职业,他还认为自己当这些女孩的恩客是在帮助她们。将近晚上十点,布隆维斯特正驶过利里叶岛时,接到玛琳来电。

“嗨。”她说道:“你看到《摩根邮报》的电子报了吗?”

“没有,有什么新闻?”

“莎兰德的女友今天回家了。”

“什么?谁?”

“住在她伦达路公寓的那个女同志米莉安·吴。”吴,布隆维斯特想到了。门牌上写着“莎兰德-吴”。

“谢了,我现在就过去。”

※※※

米莉安拔掉公寓里的电话,关上手机。当晚七点半,她返家的消息已经出现在某家日报的网站上。不久,《瑞典晚报》随即来电,三分钟后是《快递报》。《时事报》刊登了报导但未指名道姓,但到了九点,已经有不下十六名来自各媒体的记者试图从她这儿套出话来。门铃响了两次,她没开门,还把屋内的灯全熄了。若再有记者来骚扰,她很想打断对方的鼻梁。最后她打开手机,打给一位女性友人,问她能不能借住一晚。女友住在霍恩斯杜尔附近,走路就能到。不到五分钟后,她溜出伦达路大门,布隆维斯特停好车,前来按门铃时,她已经不在。

※※※

星期六上午十点刚过,包柏蓝斯基打了电话给茉迪。她睡到九点才起床,陪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之后,丈夫带他们出门,说要给他们买个星期六的礼物。

“你看到今天的报纸了吗?”

“还没,我才起床一小时,一直在忙小孩。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们组上有人向媒体泄漏消息。”

“这个我们一直都知道呀。几天前,有人泄漏了莎兰德的精神监定报告。”

“那是埃克斯壮。”

“真的?”茉迪惊讶道。

“当然了,虽然他绝对不会承认。他试图想引起注意,这样对他有利。但不是这个。有个名叫东尼·史卡拉的自由撰稿人,从某人那里得知关于米莉安的各种信息,其中也包括昨天讯问的内容。我们说好要保密的,埃克斯壮都气炸了。”

“该死!”

“那名记者没有指名,只说消息来源是“调查小组的核心人物”。”

“可恶!”茉迪又咒道。

“文章中用女性的“她”来指称消息来源。”

茉迪沉默了十秒钟。她是调查小组中唯一的女性。

“包柏蓝斯基……我没有向任何记者吐露过只字片语。出了我们的走廊之后,我从未和任何人讨论过案情,连我丈夫也不例外。”

“我从来没想过是你泄的密,只可惜检察官埃克斯壮却相信。还有周末值班的法斯特,更是满口暗讽。”

茉迪深感疲惫。

“那现在怎么办?”

“埃克斯壮坚持在查明指控前,先停止你的调查职务。”

“什么指控?太荒谬了。我要怎么证明……”

“你什么都不必证明,反而是指控者要提出证据。”

“我知道,但是……真该死。这得等多久?”

“已经结束了。”

“什么?”

“我刚刚问过你,你说你没有泄漏任何消息,所以调查结束,我去写报告。星期一九点,我们埃克斯壮的办公室见,问题由我来处理。”

“谢谢你,包柏蓝斯基。”

“不用客气。”

“但是有一个问题。”

“我知道。”

“既然泄密的不是我,那肯定是组上某个人。”

“有什么想法吗?”

“我头一个想到的是法斯特,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是他。”

“我的想法恐怕和你一样。他或许是个十足的讨厌鬼,但对於泄密一事,他的确暴跳如雷。”

包柏蓝斯基喜欢散步,状况根据天气和能有多少时间而定。这种运动让他乐在其中。他住在索德马尔姆的卡塔莉娜班街,离《千禧年》办公室不远,更进一步说,离莎兰德曾工作过的米尔顿安保和她住过的伦达路也都不远。此外,位於圣保罗街上的犹太会堂也在步行距离内。星期六下午,他走过了以上每个地方。

一开始,妻子安涅丝和他一起走。他们已经结婚二十三年,这么些年来,他从未出轨。

他们中途在会堂停留了一会儿,顺便和拉比说说话。包柏蓝斯基是波兰裔犹太人,而安涅丝一家则是原籍匈牙利,也是奥斯威辛集中营极少数的生还者。

造访过会堂后他们便分手了,安涅丝去购物,包柏蓝斯基继续散步。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调查工作。他回想着自从灌足节星期四上午、这项任务命令放到他桌上开始,他所采取的一切做法,发现其中只有几个失误。

一是没有立刻派人去《千禧年》搜查达格的办公桌。后来想起来了,还亲自执行的时候,天晓得布隆维斯特已经清掉哪些东西。另一个失误则是忽略了莎兰德有车的事实。不过霍姆柏已经报告,车内毫无重要物证。

除了这两个差错之外,整个调查工作已经尽可能地彻底执行。他来到辛肯斯达姆附近一个报摊前停下,盯着一块报纸看板。莎兰德的护照相片已经缩小,但仍可轻易辨识,重要焦点则已转移到另一个更有卖点的新闻:

警方正在追捕崇拜撒旦的女同性恋

他买了一份报纸,找到报导版面,最上头有一张照片是五名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有铆钉的黑色皮夹克、有破洞的黑色牛仔裤和紧身T恤。其中一人高举一面画有五角星的旗子,另一人则做出食指与小指翘起的手势。图片说明写道:“莉丝·莎兰德与一支死亡金属①乐团往来密切,该乐团在一些小俱乐部演出,於一九九六年向撒旦教致意,并以“恶魔仪式”红极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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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死亡金属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叶,从重金属音乐发展出来的音乐分支,歌词经常充满恶魔崇拜和向往死亡的暗示,呈现出一个邪恶、颓废、血腥与暴力交缠的病态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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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并未提及“邪恶手指”的名称,女孩们的眼睛也以马赛克处理,但乐团团员的友人肯定认得出来。

报导内容主要是关于米莉安,还附上了一张她在“伯恩”表演的照片,上半身赤裸,戴了一顶俄国军官的帽子。她的眼睛也打了马赛克。

莎兰德女友写下关于女同志施虐受虐的性爱

这名三十一岁的女子在斯德哥尔摩高级夜店颇具知名度。她不讳言自己会勾搭女性,也喜欢支配伴侣。

该记者甚至找到一名他称为莎拉的女子,据她亲口所述,这个女人也曾经试图勾搭她,令她的男友十分“困扰”。文章继续写道,该乐团主张一种暧昧且变相的女性精英主义,非常接近同志运动,而且因为曾在“同志光荣游行日”主持过一个“奴役工作坊”而声名大噪。文中其余部分则着重於六年前,米莉安为某女性主义杂志所写的一篇刻意挑衅的文章。包柏蓝斯基大致浏览了一下内文后,便将报纸丢进垃圾桶。他不断想着法斯特和茉迪,两人都是杰出的警员,但法斯特是个问题人物,老是会激怒人。他得找他好好谈谈,但却不认为他是泄密者。当包柏蓝斯基确认自己走的方向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伦达路上瞪着莎兰德那栋大楼的前门。他是下意识走到这里来的。他爬上通往上伦达路的阶梯,站立许久,思索着布隆维斯特叙述的关于莎兰德被袭的事件。这番说词也同样是个死胡同。没有报案记录、没有涉案人的姓名,甚至对攻击者也没有确切的描述。布隆维斯特声称当时有辆货车从现场驶离,但他没能看到车牌号码。假设真有此事。

又是一条死胡同。

包柏蓝斯基俯视着还停在伦达路上那辆酒红色的本田,这时候竟看见布隆维斯特走向大门。

※※※

米莉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全身缠着被单。她坐起来,环顾这个陌生的房间。

她以受不了媒体不断骚扰为由,请求友人提供避难处,但她明白自己之所以离开,也因为担心莎兰德可能找上门来。警局的讯问以及报上的报导对她产生莫大的影响,尽管下定决心,在莎兰德未能对这一切作出解释之前不会妄下判断,但她也不禁开始害怕好友可能真的有罪。

她低头瞄向维多莉亚·维多森,一个百分之百的女同志,大家都叫她“双维”。只见她趴睡着,嘴里喃喃说着梦话。米莉安悄悄下床冲澡,然后出门去买面包卷当早餐。她走到维克史塔街的肉桂咖啡馆旁的商店,一直到站到收银台前才看见新闻看板,连忙飞奔回“双维”的住处。

※※※

布隆维斯特按了大门密码进入大楼,消失两分钟后又再次出现。没人在家。布隆维斯特往街道前后看了看,似乎有点犹豫不决。包柏蓝斯基紧紧地盯着他看。

让包柏蓝斯基拿不定主意的是,如果伦达路攻击事件是布隆维斯特撒谎,那么他就是在玩某种把戏,最糟的情况则可能是他也涉及命案。但万一他说的是实话,那么整出悲剧中便有个隐藏的元素。涉案者不只是台面上这些人,而命案的背景也可能复杂得多,不只是一个精神状况不稳定的女孩发狂杀人而已。

当布隆维斯特起步朝辛肯斯达姆走去,包柏蓝斯基在背后叫住他,他停下后看见巡官,便走上前去,两人在阶梯底端碰头。

“你好,布隆维斯特。在找莎兰德吗?”

“老实说,不是。我想找米莉安。”

“她不在家。有人向媒体泄漏她再次露面的消息。”

“她有什么可说的?”

包柏蓝斯基目光锐利地扫了他一眼。小侦探布隆维斯特。

“陪我走一段吧。”包柏蓝斯基说道:“我需要喝杯咖啡。”他们默默地经过赫加里教堂后,包柏蓝斯基带他到小姐妹咖啡馆,地点就在跨越北河与南侧郊区利里叶岛相连的利里叶岛桥附近。包柏蓝斯基点了一杯加一茶匙冰牛奶的双份浓缩咖啡,布隆维斯特则点了拿铁。两人坐在吸烟区。

“我已经很久没碰到这么令人受挫的案子了。”包柏蓝斯基说道:“我可以跟你讨论多少案情,而不至於明天早上就上《快递报》版面呢?”

“我不替《快递报》做事。”

“你知道我的意思。”

“包柏蓝斯基,我不相信莉丝有罪。”

“现在你自己在做调查吗?所以大家才叫你小侦探布隆维斯特?”

布隆维斯特笑了笑。“听说他们叫你泡泡警官。”

包柏蓝斯基不自然地露出浅笑。

“为什么你认为莎兰德是清白的?”

“我对她的监护人一无所知,但她绝对没有理由杀害达格和米亚,尤其是米亚。莉丝非常痛恨厌恶女人的男人,而米亚正在对一大群妓女的恩客施压。米亚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莉丝自己可能做的事。她是个非常有道德感的人。”

“对於她,我似乎拼凑不出前后一致的形象。是智障的精神病患,或是优秀的调查员?”

“莉丝就是与众不同。她有不正常的反社会性格,但智力绝对没有问题,而且很可能还比你我更聪明。”

包柏蓝斯基叹了口气。现在布隆维斯特这番絮絮叨叨的话,就和米莉安说的一样。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逮到她。我不能详述,但她人在命案现场,而且也和凶器有关联。”

布隆维斯特点了点头。

“这应该意味着你在上面发现了她的指纹。但不能因此证明她开了枪。”

包柏蓝斯基点头同意。

“阿曼斯基也不相信。他为人谨慎,不可能实话实说,不过他也在找证据证明莎兰德的清白。”

“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是个警察,负责抓人、讯问。现在看来,情势对莎兰德小姐很不利。我们还曾经以更薄弱许多的间接证据将杀人犯送进监牢。”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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