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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道-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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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恐惧地走到卧室门前,使劲地推了推卧室的门,门已经锁上了。他刚将耳朵贴在门上,卧室里便传出了山崩地裂般的嚎啕声,白雪绝望的惨嚎声,哭得马杰心如刀绞。他像一头离群的孤狼似的退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抄发上,刚坐下就听见卧室里“哗”的一声脆响,是镜子摔碎的声音,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妖妇!”便点上一支炳,一边抽一边问自己:“镜子碎了,还能拼凑起来吗?”在马杰心里,白雪就像地狱之后,占据着重要位置。他一向认为女人有双重性,要么是地狱之后,要么是纯洁的天使,他曾经向往过天使,但是总觉得可望而不可即,他甚至怀疑趣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天使,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但是在他看来,所谓的水绝不是纯净水,而是他妈的金水,金子熬成的水。马杰像一头疲惫的海豹,无精打采地准备表演最后一个节目。他在客厅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等待着白雪兴师问罪,然而白雪并没有给他机会,因为卧室里不仅哭声停止了,而且阒然无声。他一边想象着与白雪妥协的诡计,一边暗自嘲笑道:“看来魔鬼也有哭累的时候。”窗外柠檬黄的阳光渐渐变成了青灰色,犹如马杰阴沉的日光,这种日光像天上的浮云一样在房间里不受控制地飘荡着,窥视对马杰来说已经形成了习惯,甚至是思维方式,一个想做他人的人随时随地都想窥视到他人的秘密,他却万万想不到偷情的秘密在妻子面前如此狼狈地暴露了,他羞愧地发现自己在瞠目结舌地窥视他人的时候,自己也正在被窥视。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妈的,没有任何隐私可言怎么做自己?”就在他这些胡思乱想漂浮在他大脑的死海上之时,窗外淅渐沥沥地下起了雨。屋子里静极了,马杰心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与白雪妥协的计谋。黑暗不可阻挡地降临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狂风卷着暴雨像恶魔似的拍打着窗玻璃,马杰觉得自己的脑袋像铅球一样沉,好像填满了全世界肮脏的东西,他只能垂在胸前,好像要与躯壳分离似的。他突然有一种作呕的感觉,很想喝口水,刚站起身,就听见卧室照传来了“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马杰心里一惊,连忙跑到卧室前敲门,一边敲一边喊:“白雪,白雪你开门,你开开门啊……”卧室里没有一点声音,马杰急了,胃里顿时打了结,内心深处陡然生出不知所措的恐惧,他崩溃地将门踹开,立即惊呆了,其见白雪脸色煞白地躺在地板上,左手里拿着个空药瓶。那药他太熟悉了,是治自己心律不齐的,平时就放在床头。当过刑警的人大多都有心律不齐的职业病。药瓶已经空了,马杰双腿发软,情不向禁地跪下去,抱起白雪的头像一头疲惫的老狮子哀号着,白雪虽然不省人事,但喉咙深处还有低沉沙哑的呜咽声。马杰背起白雪,门都没锁就往外跑,外面雷雨交加,四周杯弓蛇影,他不敢多想,毫不犹豫地将白雪放在自己奔驰车的后座上,然后自己钻进车里颤抖着双手打着火,猛踩油门,车子像不受控制似的猛冲出去,被一块石头弹跃起来,像在大海中与风浪搏斗的轮船一样起起伏伏地冲入黑暗的雨幕中。
医生们与死神搏斗了一宿,白雪仍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浑身抽搐着,脸一阵阵地痉挛,每次痉挛都双眼暴突、咬牙切齿,仿佛死神冷冰冰的手攫住了她的心,拼命地摇摆着企图使她身体中全部的零件都分崩离折。马杰坐在白雪旁边握着她惨白的手,表情痛苦沮丧,嘴里喃喃自语着,不知道他是在忏悔,还是在自怜。只觉得随着白雪生命信号越来越弱,他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在腐烂。白雪不愧是开美容院的,她永远有一副画好的面孔,好像她的头发也从来没露出过本色,要么是暗红色,要么是褐色,反正不是黑色。如今她躺在病床上像被通了电的木乃伊一样,我更不敢认了,这简直就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白雪,绝对是另一个人,真正的白雪早就脱离了这个恐怖的躯壳,淡出了我们的视线,远行去了。尽管回忆的触须卷曲缠绕着马杰体内痛苦的细胞,但是我坚信,如果一个人的心真的烂了,那么这个人的自我也就像掉住地上的镜子一样破碎了,破碎的镜子怎么可能映出白雪完整的面孔呢?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焦急的人们都盼着白雪早点醒过来,一宿过去了,白雪没有醒过来;一天又过去了,白雪仍然没有醒过来。最后负责抢救的医生遗憾地告诉我,虽然白雪的心脏还在跳动,但早已经脑死亡,现在的呼吸是靠呼吸机维持,现在呼吸机一撤,心脏马上就会停止跳动。马杰在旁边听罢,绝望地瘫在地上。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棵大树树根被虫蛀了,一阵风吹过轰然倒地似的。
白雪死了,她停止忙碌的唯一方式就是毁灭自己,还有别的方法吗?她为什么绝望了。因为她的精神寄托就是和马杰宛如蜘蛛丝般的感情,如今这根蛛丝被一只突然闯过来的花蝴蝶撞断了,她细若游丝般的精神生活也就终止了,还有什么必要再留在这个世界上呢?一个白雪走了,千千万万个白雪仍然忙碌着,有什么区别吗?或许所有的人都认为自己独一无二,那是因为脸画得不一样,其实脑袋长得没什么区别。既然如此,那就让白雪代表他们走吧,尽管他们早晚要步白雪的后尘。
马杰用颤抖的手在“死亡通知书”上签了字,江冰冰、贝妮和关文蕙站在一边默默地抹着眼泪。白明海悲愤欲绝地闯过来骂道:“姓马的,你她妈的杀人犯,你得偿命!”我连忙拦住他,劝道:“明海,你冷静点!”人在失落的情绪下会变成另一个人,就仿佛自己的躯体内猛然注入了别人的生命,别人就是他人,对,是他人,反正不是自己。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情绪,当白明海趴在我的肩头呜呜地大哭的时候,狗日的马杰竟然像孩子似的趴在贝妮怀里抽泣,我理解贝妮的心情,但我仍然觉得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情景不堪入目,说句心里话,我并不认为马杰心里真的那么留恋白雪,一个一心想做他人的人一定是个好演员。白雪的衣服是江冰冰和关文蕙一起去买的,是贝妮陪着马杰给白雪换了衣服,换衣服时我们都离开了病房,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当我把门关上时,听到马杰声嘶力竭的哭声:“雪儿,是我害了你呀,我对不起你呀,我是个畜生,雪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我再也不做对不起你的事了,你醒醒,醒醒,你怎么舍得我们的儿子呀……”这哭声绝望凄厉,让所有听见的人撕心裂肺,而我却感觉,白雪恢复了真我,一切抛弃了躯壳的人都能恢复真我,否则生与死还有什么区别。在这个物质的世界里情爱像花样游泳一样可以展示,白雪的离去只不过是一切展示的结束。白雪在人们的一片悲声中被我和太平间老头一起抬担到了平车上,老头长了一张像核桃皮一样皱巴的脸,一边推着平车一边嘟嚷道:“姑娘呀,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学习死亡的,你怎么还没有学会就走了呢?”老头的话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我观察他的长相、言谈和思维方式都与众不同,像是一个以死为生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太平间老头,我竟然在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种找块大理石雕琢的冲动。
已经是深夜了,天空漆黑一片,下了一天一宿的雨,地上还湿漉漉的,天气凉了许多,悠悠长夜让人无限悲凉。快到太平间的时候,我拦住马杰,捏了捏他的肩膀,没让他进去。我是怕他再受刺激。其他人陪着马杰,我一个人随着老头把白雪推进太平间。一到太平间,我立即有了一种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我感觉空气中有无数真正的生命形式在舒展,尽管阴气森森,但这或许就是自由的真相,难道生命只有转化为幽灵才会找到彼岸?我最后看了一眼白雪因生前痛苦而扭曲的脸,我似乎明白了一个事实:活着不愿意界定自我的人,死了到地狱或天国也躲不过!死亡不是魂飞魄散,相反,恰恰是灵魂的最后聚拢。
·11·
阴:真真假假
四、太极:归一
㈢
白雪死后,海小妹去了法国,据说嫁给了一位法国服装设计师。马杰将大禹生态园当成了他生命中的诺亚方舟,然而在我看来,大禹生态园不过是一艘摇摇欲坠的泰坦尼克。之所以有这种判断,是因为我从王伯寿嘴里听到了许多触目惊心的消息。本来辞职以后,我再也没有接触过王伯寿,但是最近他的痛风犯了,一只脚肿得不能走路,疼痛难忍。由于他长期吃秋水仙碱、别嘌呤醇等西药,已经产生了抗药性,许多西医束手无策,当然更主要的是顾虑王伯寿的身份不敢轻易下药。无奈之下想到了我,因为在我的精心打造之下,北斗医院已经成为治疗疑难杂症的权威医院。我向王伯寿推荐了卜老,本来王伯寿笃信西医,绝不看中医的,他认为看中医对不住他所受的教育,王伯寿拥有科学史博士学位。我告诉他卜老是中西医结合,他才欣然应允。我和卜老沟通后,卜老答应在家里为王伯寿诊治。
傍晚,镶着金边的云朵在暮色的天空中飘荡,我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着王伯寿若西红柿般夸张的鼻子,感觉自己在经历了长途跋涉的旅程后,突然邂逅了一位老熟人。难道镜子里的映像真的是他?我之所以质问自己,是因为我惊讶地发现,尽管我和王伯寿久违了,但是我们之间的不同之处仍然小于相似之处,可我却误认为命运为我换了一张面孔,我早已经独一无二了呢!王伯寿有一张国字脸,八字眉,眉毛很黑,小眼睛,黄眼珠,眼神亲和中透着锋芒,好像一下子就能把人看透似的,但此时却呈现出一副喜优参半的神情,仿佛有什么不祥之兆的蛛网轻轻拂过脸庞。我从后视镜中发现他正侧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观察我,好像我正在伺机嘲笑他似的。我赶紧避开他的眼神,一瞬间,我有一种长期潜伏而终于暴露了的沮丧。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扯了扯嘴角,笑着问:“你觉得马杰这个人怎么样?”在我的记忆中,我并不觉得王伯寿了解我和马杰的关系,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表明他不仅了解,而且还似乎透露出他对马杰印象不佳。我没有猜透他这句话的意图,但给我的感觉好像我和马杰是同流合污者。我感到手掌心又湿又黏,胃里仿佛有一条泥鳅在蠕动,好像无意间卷入了他人的设计漩涡中似的,然而马杰对于我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得他人,他只是想做他人而已。我机警地反问道:“您和马杰很熟悉?”说完我又扫了一眼后视镜,斑驳的镜子让他变得很陌生,车厢内弥漫着谴责的氛围,他板着脸说:“敢和我平起平坐也算得上一个人物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听起来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我笑了笑,那种令人作呕的假笑,怀着模糊的欢欣和担心,试探地问:“怎么可能呢?莫非马杰吃了熊心豹子胆?”王伯寿通过后视镜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好像我是个合谋参与者。他垂下嘴角阴沉地一笑,用轻蔑嘲讽的口吻说:“文化节就要开幕了,这是东州市的一件大事,许多企业都给予了赞助,大禹生态园作为举足轻重的企业却无动于衷,组委会当然不会放过他们,便找上门去,没想到那个马杰却大言不惭地说,出赞助款没问题,但我想问问,出多少钱可以在开幕式主席台上和王伯寿平起平坐。组委会向我请示,我当即要求税务部门好好查一查大禹生态园偷税漏税的情况。现在就有那么一些人,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心惊肉跳地听着王伯寿绘声绘色的讲述,就像听《天方夜谭)中的故事,无论如何我都不敢相信马杰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我颓丧地握着方向盘,郁闷地盯着前方,仿佛王伯寿的每一句话都散发着地狱般的回响。马杰的样子在我的脑海中已经碎成了一堆意象,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对马杰命运的预知似乎在地狱般的回响中拉开了序幕。
卜老常说,地位并不代表美德。因此我将王伯寿搀扶进他的书房时,他也只是礼节性地放下了津津有味摆弄着的石头,嘴里叼着的烟头软弱无力地垂下一寸烟灰。唯一和我第一次拜访他不同的就是他亲自吩咐老伴沏茶,而且嘱咐沏陈年普洱。王伯寿没有想到卜老的书房竟是个奇石的世界,便请教卜老从把玩奇石中得到了什么?卜老振聋发聩地回答:“自救!”王伯寿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卜老说的是疯话,但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问:“如何自救?”好像卜老的回答很滑稽,嘿嘿笑着,眼睛里射出揣摩的目光。卜老重新点了一支烟,猛吸一大口,深深地吐纳着说:“宗教如何拯救信徒,奇石就如何拯救我。”红红的烟头,被吸得嘶嘶作响,卜老的神情虔诚而慈祥。王伯寿眨着一双凸出的眼睛似有所悟地问:“大凡信仰都是超越精神的,是彼岸的,只是这石头如何信仰呢?”从窗户洒进来的晚霞慵懒柔和,刚好照在我的脸上,卜老慨叹一声,微笑着让我回答。在卜老面前,我对自己想表达的思想特别小心,必须保证这些思想是我自己的,而不是被他人灌输的。在卜老眼里,这个世界迫不及待地逼着人们变成一个样子,于是人们便不停地相互模仿,全都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机器人,而机器人是没有灵魂的。他认为真正的思想都是有灵魂的,只属于那些有信仰的人。因此,我十分谨慎地说:“奇石不同于普通的石头,每块奇石都蕴藏着一个真善美的彼岸世界,因此,卜老才会说出奇石拯救他犹如宗教拯救信徒的话,实际上卜老信仰的是真善美。”王伯寿这才恍然大悟,一脸惭愧地说:“卜老,如今这个世界缺的就是真善美呀!康德说:‘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标准,另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什么是心灵,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人性。如果人性泯灭了,人就变成了行尸走肉,对于行尸走肉来说,不可能受到道德和星空的震撼,能够震撼他们的只有金钱和欲望。不瞒您说卜老,一想到目前道德沦丧和信仰缺失的现状,我就不寒而粟啊!”王伯寿发自肺腑的一番表白使屋子里紧绷的空气顿时舒缓起来,窗户上残留着灰蒙蒙的霞光,卜老站起身走到窗户前凝视着被风吹得东摇西荡的树叶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叹息中带着笑意说;“一个社会的道德出了问题就犹如一个人得了痛风,最好是中西医结合治疗。”王伯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咧着嘴一笑说:“您的意思是东西方文化双管齐下。可我是学科学史的,对中医的科学性持怀疑态度。”卜老摆了摆手,带着真诚的信念说:“科学也是柄双刃剑,并不能等同于真理,就拿痛风来说,痛风病本身不会导致尿毒症、肾衰竭,恰恰是通过科学研制的药物会造成肝肾的严重损害,引发尿毒症和肾衰竭的产生。中医讲辨证施治,虽忌讳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比如一个人骨折了,但总也长不上,西医的方法就是朴钙,但效果不佳,为什么?因为肾出了问题,这是一个肾虚的病人,要补肾,肾生髓,肾虚的问题解决了,断骨自然就长上了。道德就犹如社会的肾脏,肾乃先天之本啊!”王伯寿愁眉苦脸地说:“卜老,目前我的肾脏已经面临衰竭的危险,按您的中医观点岂不是本出了问题?”卜老淡然一笑,开始为王伯寿诊脉。我突然有一种魂游向外的空洞感,情不自禁地起身走到博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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