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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道-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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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真似幻,仿佛思绪飞出了体外,周身闪耀着苍白的光晕,他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却又充满期待地说:“东州城有东西南北四塔,只可惜西塔‘文革’时期被毁,廖市长如能复建西塔,功德无量。”廖天北心目中试图捕捉到星星之火的渴望一下子破土萌芽,内心涌动着一股似是而非的欢喜,颇为期盼地说:“还望智真师父讲明其中的缘由。”老和尚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心灵的堡垒,神态安详,目光平和,就像是一尊很久没有再粉金的佛像,神情庄重地说:“从风水的角度讲,古人认为,东、西、南、北四方各有一神,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东方的青龙是吉祥之神,西方的白虎是凶神。南方之神是朱雀,朱雀属火,所以,都城之南必有水;北方之神是玄武,玄武属水因而城北必须有山。这就是俗话说的:前要照,后要靠。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东州城前有黑水,后有白山,顺应天道,才能得山川之灵气,受日月之光华。按五行来讲,木为东,火为南,金为西,水为北,土为中,重修西塔不仅可以镇住白虎,而且有利于东州城财源广进,老百姓鸿运当头啊!”听了老和尚的话,我心中泛起悸动的涟漪,心想,老祖宗在东州修了东西南北四个塔,一定有他的道理,如今西塔被毁,很像是一座城市的灵魂被敲掉了一个缺口。廖天北听了更是精神为之一振,目光中闪动着微弱的火焰,仿佛找到了自己灵魂出现缺口的原因,颇有同感地叹道:“智真师父说得确实有道理,西塔‘文革’时期被毁以后,东州城不是发大水,就是闹大旱啊。”老和尚的目光移向窗外,盯着墁地的青石方砖缝隙里一小撮枯黄的杂草,脸色如香灰一样苍白,目光忧郁地说:“原本每座塔的下面建有庄严宝寺一座,每寺中供大佛一尊,左右佛二尊,菩萨八尊,天王四位,浮图一座。东为慧灯朗照,名曰永光寺;南为普安众庶,名曰广慈寺;西为虔祝圣寿,名曰延寿寺;北为流通正法,名曰法轮寺。原来四寺均有大量建筑,如今四寺建筑也在‘文革’中被毁了,实际上毁掉的是文化,是信仰啊!眼下世人之所以道德沦丧、欲望横流,一个个浮躁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什么都不信了吗?”一群麻雀落在那小撮杂草旁,无忧无虑地飞戏追逐,全然不顾庙堂的清幽静谧,我凝视着老和尚忧郁的神情,插嘴道:“大师,也不是什么都不信,人们信权势,信金钱!”仿佛我的话荒诞不经,老和尚无法理解地摇了摇头,双手合十,心情沉重地说:“罪过,罪过,商秘书,从远处看,人的渺小身躯像一个黑点,可是那个黑点一旦膨胀起来,像一个火球,烧毁的是人的心灵家园啊!”沉默让空气凝固起来,廖天北看了我一眼,似乎想看看我是否被烧得遍体鳞伤,然而我让他失望了,因为我们都无法看清对方的心灵。还是老和尚打破了沉寂,他慈眉善目地说:“廖市长、商秘书,快到中午了,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斋饭,请吧。”廖天北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舞动了一下手臂,环视了一下四周,好像他旁边总有个看不见的替身似的,然后爽朗地笑道:“好啊,很长时间没吃龙泉寺的斋饭了,还真有些想啊!”
智真引路,我们来到寺内的如意斋,实际上就是专供方丈使用的小厨房,一进门一副楹联映入眼中,上联是“闲将云影和帘卷”,下联是“静折花枝当画看”。小间内一个圆桌铺着佛黄色桌布,几个木椅摆了一圈。我们随着智真焚烧礼拜,念了供养咒后才落座。不一会儿,小沙弥陆续把菜端上来。分别是香泥藏珍、禅味珍参、半月沉江、千层百叶、竹笙如意、东海金莲。原料基本是各种菌类、芋头、豆腐、土豆、竹笋、粉丝和时令蔬菜。由于是六道菜,话题自然就谈起了六道轮回,通过老和尚与廖天北的对话,我终于弄明白和尚吃素的原因。原来佛教认为,人与动物是相互转生的,动物不过是暂时堕落的人,吃动物,无异于人吃人。斋毕,又喝了会儿茶,廖天北出去方便,我借机向智真讨教:“大师,一直想向您请教什么是佛?”窗外阳光灿烂,我觉得坐在我对面的老和尚仿佛悬浮在了半空,他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表情慈悲地说:“佛就是觉悟。一切世间的善法都是佛。”我仿佛出离了自己,进入了佛的世界,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在此岸,还是在彼岸,但是我恍惚感到,眼前这个莫测高深的老和尚愈发有些虚幻,我唯恐他弃我而去,连忙追问:“那么,色是什么?空又是什么呢?”太阳一定是被云朵遮住了,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暗了许多,但鼓噪的蝉鸣愈发悦耳了,显得寺院格外幽静,老和尚的神情越发慈祥,他耐心地解释道:“色是指纷乱的一切现象,空是没有恒常性,因此《心经》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老和尚的眼睛像阳光下的湖水一样明亮,亮得纤尘不染,亮得宁静致远,亮得我都不敢直视,我避开他的目光,心神不宁地问:“那么贪嗔痴又是指什么呢?”阳光骤然亮了起来,显然是遮蔽太阳的云朵移开了,或许是阳光映衬的缘故,老和尚的头顶笼罩着一道光晕,他的目光更加慈祥了,微微一笑说:“贪是指生理上的欲望,嗔是指嫉妒,痴是指颠倒的妄想,痴的反面就是智慧。”听了老和尚的话我感到生命似乎正离我而去,载我远去的恰恰是一艘叫做“贪嗔痴”的渡船,黑暗中我看不清我自己的躯壳,只感觉身心早已分离,我惴惴不安地问:“大师,人的本来面目究竟是什么样子?”老和尚的脸色是深入骨髓的平和,带着一种佛像般的沉静,似乎进入了一种无我的状态,慈祥深刻地说:“人的本来面目就是指清静,人之所以不清净是因为被异化了,本来创造出来的东西是为了获得更大的自由,结果却被束缚了。”我蹙紧眉头,心中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好像唯恐老和尚坐化仙逝似的,错过了讨教的机会,我迫不及待地问:“那么如何才能戒掉贪嗔痴呢?”老和尚微微一笑,神态淡定从容,给我的感觉像幻觉一样真实而亲切,他慈祥地说:“用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记住:觉悟人生就是上求菩提,奉献人生就是下化众生。”说到这,老和尚停顿了一下,用平和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我,看得我心神不宁,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给老和尚看透了,然后他淡然一笑说:“如果老衲没判断错的话,商秘书胸前应该有一颗朱砂痣。对不对?”我感觉脸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心里生出几分惶恐,吃惊地问:“大师怎么会知道?”老和尚看我的眼神有几分怪异,仿佛我正处于伟大而又危险的十字路口,我被他看得有几分发毛,几乎听到了心跳声,但老和尚仍然凝视着我,用教诲的口吻说:“看得出商秘书是个想做自己,想拥有自由意志的人。可是你的‘自由意志’根本不是你的,而是别人的,并且你非遵从不可,试问你又怎么可能自由呢?如果商秘书想获得心灵上的自由,只能离开官场。”我刚想追问理由,廖天北带着香火味儿走了进来,他爽快地说:“多谢智真大师款待,复建西塔的事,我会认真考虑的,告辞了。”我只好懵懵懂懂地跟着廖天北辞别智真,心想,这些年我一直仕途坎坷,刚跟上一位赏识我的领导,还没见到亮,难道又要辞职不成?
晚饭后,江冰冰闲得无聊,非要打麻将,便约了马杰和白雪。不一会儿,马杰先到了,却不见白雪,我老婆便撇着嘴挑理道:“怎么两口子还不能一起到呢?”马杰并未解释理由,只是嘿嘿地笑着换上了拖鞋。那神态几乎让我误认为就是自己,一个梦想成为他人的自己,我甚至想,如果这家伙假扮成我,我老婆一定会认为,他就是我。只是我不知道,我假扮成他,白雪会不会认为,我就是他。我陪他走进客厅,我老婆将刚沏好的茶给他倒了一杯,我随手递给他一支烟,又为他点上火,他抽烟时不小心被烟熏得紧闭起一只眼,由于样子很滑稽,我和我老婆都被逗笑了。我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笑着说:“刚才电视新闻里说,滨海市发生了一起重大持枪抢劫杀人案,案犯已经流窜到东州一带,你这个派出所所长没接到什么任务?你小子可是做梦都想当英雄的。”马杰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一丝轻蔑而又沮丧的苦笑,这苦笑中流露出有梦想的人无法实现梦想的无奈,他冷哼一声说:“我是崇拜英雄,做梦都渴望有一次当英雄的机会,可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怎么可能有机会呢?要是你这个市长秘书肯帮忙,让廖市长说句话,把我调到市刑警支队任副支队长,我的英雄梦一定能实现。”我讨厌他这副只想做他人的嘴脸,藏在我躯壳内那个很想做自己的我一直在蠢蠢欲动,妄图钻出来与马杰一论高下,我灌了几口茶水,压抑住躯壳里的那个蠢货,揶揄道:“别看你小子口口声声崇拜英雄,其实压根就是扯淡,我看你不是崇拜英雄,而是崇拜英雄的名分,你是想借成为英雄而出名,然后再借名升官,太功利了,你小子的英雄崇拜一点都不真诚。”我老婆向来是个很随和的人,但是听了马杰的话,也不免凝眉打量了他几眼,仿佛他是一颗流星,突然摔落在她面前,她轻蹙眉头说:“谁现在还崇拜英雄,都崇拜明星,崇拜权势,崇拜金钱,甚至崇拜鬼神,像我就什么都不崇拜,但我喜欢模仿,谁穿得时尚,我就模仿谁。”正说着话,白雪到了,一看到白雪,我才意识到我和马杰是两个我,之所以我不说是两个人,是因为我始终认为我俩实在太像了,像得简直可以交换人生。多亏白雪和江冰冰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否则我会以为马杰就是我。白雪穿了一件漂亮的碎花裙,款式新颖,造型时尚。我老婆是个赶时髦的人,凡是时尚的她都喜欢,因此见白雪穿了件漂亮的时髦裙子,恨不得让白雪脱下来,自己穿上试试,羡慕得眼睛都变亮了,连忙问白雪是在哪里买的。客厅里飘荡着两个女人的嘻笑声,让我和马杰也很兴奋。白雪是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她自豪地说,裙子是她自己设计自己做的,我老婆惊讶地看着白雪,仿佛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似的,连忙求白雪也为自己做一条。好在即使我老婆和白雪穿得一模一样,我和马杰也不会搞混,否则我俩真的分不清你我了。说话间,我支好了麻将桌,摆上了麻将。牌一打起来,马杰的手就特别顺,连连自摸,精神头儿也越来越足,我老婆却一把也没和,脸就有点酸,我劝她沉住气,越劝她还越点炮,嘴里的风凉话就多起来。讥讽马杰英雄梦可能要实现了,不然不会这么顺风顺水,马杰对她的风凉话很受用,嬉皮笑脸地说:“冰冰,借你吉言,说不定一出你们家门,我就会立大功。”我老婆嘴一撇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说完随手扔出去一个两万,马杰兴奋地说:“和了!”我老婆一噘嘴又要说风凉话,马杰的手机响了。他兴冲冲地接通手机,没想到洋洋得意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我意识到一定有大案子,果然,一挂断手机后,马杰刚才的兴奋劲一扫而光,随口骂了一句:“他妈的。”然后抱歉地说:“对不起了,我必须马上回所里。”白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情紧张地叮嘱他千万注意安全,我老婆还沉浸在点炮的沮丧中,阴风阳气地讥道:“马杰,看来你还真要当英雄了!”我觉得我老婆有点看不清火候,沉着脸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逗闷子!”还未等我叮嘱两句,马杰扔了一句话:“白雪,你自己回家吧。”然后夺门而去。我老婆这才缓过劲来,死活要留白雪住下,白雪说了句“不行,儿子一个人在家呢”,也告辞了。我担心地走到窗前,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心中油然生起一种莫名的悲壮。其实哪是什么悲壮,简直就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这样的情景:马杰在火速赶往派出所的途中,发现一个黑影从一个花园小区的围墙上跳了下来,围墙里面有人声嘶力竭地喊:“抢劫了,抓坏人哪。”马杰连忙把车停在路边,下车飞速地向黑影追去。黑影钻进了小区对面的小树林里,马杰紧追不舍,在离黑影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歹徒突然回身甩手开了一枪,马杰当时感到大腿一麻,热乎乎的鲜血喷了出来,顿时跪在了地上,他忍着剧痛迅速掏出自己的手枪,冲着黑影开了两枪,黑影“啊”的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此时此刻,马杰疼痛难忍,头上大汗淋漓,由于是盛夏,天气格外炎热,他一点一点地朝黑影爬去,等爬到歹徒身边时,他才发现歹徒后背已经中弹昏死过去了,马杰吃力地掏出手铐一边铐在歹徒手上,一边铐在自己手上。由于歹徒那枪打中了马杰大腿的动脉,他流血过多昏迷过去。花园小区居民循着枪声追了过来,发现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昏迷不醒,赶紧拨打110,警察赶到时马杰已经不省人事。
这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应验了。我是从白雪那儿得知消息的。我和冰冰赶到市人民医院时,已经是下半夜两点钟了。马杰由于失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脸色煞白,医院血库存血不足,去中心血站取血怕马杰等不及有生命危险。医生焦急地问:“病人家属中有没有O型或B型血?”我迫不及待地说:“我是O型血。”医生看了我一眼说:“好吧,你跟我来。”
就这样,我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输进了马杰的血管,我始终有一种幻觉,认为早晚有一天我和马杰会融为一体,没想到,这么快我们的血就融为一体了,我天真地想,但愿从此以后,我做自己的梦想能通过我的血液传给他,进而改变他做他人的目标。随着我的血一滴一滴地输入,马杰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渐渐地睁开了眼睛,当他睁开双眼看见我正握着他的手坐在他的身边,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我开玩笑地说:“马杰,看来崇拜英雄是件危险的事,搞不好要搭上性命啊!”他听了我的话自豪地笑了。站在我身旁的白雪见丈夫苏醒了,激动得一下子扑马杰身上,眼泪夺眶而出。
早晨,我给贝妮打了电话,告诉她马杰因与歹徒枪战负了重伤,贝妮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医院。若不是白雪和冰冰也在,贝妮会毫不犹豫地扑在马杰身上哭成泪人。即便如此,她仍然拉着马杰的手,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傻丫头,”马杰苦笑着说,“哭什么,我又没死。”贝妮抹着眼泪说:“马杰,我要好好给你写一篇报道,你一直崇拜英雄,其实你就是英雄,真正的英雄,关键时刻才能看清一个人的灵魂,想不到你在英雄情结中真正做了一回自己。”我见躺在床上的马杰对贝妮的话很是受用,便悄悄地走出病房,白雪不放心地跟出来关切地说:“商政,你给马杰输了那么多血,还是请假回家休息吧。”我硬撑着笑道:“没事,我身体好。”冰冰更是不放心我,也跟了出来,担心地问:“商政,还能上班吗?要不要跟廖市长请假休息一天?”我强打精神地说:“我没事,你们去照顾马杰吧。”便一个人晕晕乎乎地走出了医院大楼,耳边回响着贝妮的话音:“马杰,想不到你在英雄情结中真正做了一回自己。”这话音像一条溪流,流过干涸的沙砾,我心里却不停地问:“马杰真的做了一回自己吗?”这家伙其实一直想找机会显示自己,目的是让上级重视他,进而得到提拔,如果这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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