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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道-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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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哈哈大笑,然后接过我手中的台球杆去和王伯寿打台球去了。难得有机会给罗立山留下点印象,我心想,廖市长你就瞧好吧!要是按以往陪领导下棋的经验,我一定会让领导三局两胜,而且胜得非常艰难,这样才能吊足领导经常找我下棋的兴趣。我就是这样让老大欣赏并喜欢上我的。然而今天下棋的意义似有不同,廖天北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必须为他挽回面子。尽管罗立山的棋艺在市领导中算是上乘的,但是与身陷囹圄的老大相比还是略显逊色,头两局我故意表现出赢得很艰难的样子,但完全按廖天北的意图,第一局用马将死了他,第二局用炮将死了他,罗立山本来没把我放在眼里,此时用惊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一支烟,一边摆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商政,看来我是小瞧你了,咱们下棋时,我并没有感觉到你的棋艺高我多少,怎么就不知不觉地赢了我呢?”我故作谦逊地说:“其中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下棋时不想自己的身份,我不把您当做书记,而是当棋手,我也不把我当秘书,只当做自己。”罗立山饶有兴趣地问:“这么说我输是因为我考虑身份考虑得太多了?”我谦和地笑着说:“您在下棋时,是在用市委书记的身份跟我下棋,而不是您自己在跟我下棋。”罗立山略显惊异地笑着问:“你觉得一个人真能做自己吗?”我意味深长地说:“忘掉身份或许有可能。”罗立山思忖着问:“如果人没有办法做自己怎么办?”我不假思索地说:“如果我不可能做自己,那么我就做他人。”罗立山不露声色地问:“什么样的他人?”我看了罗立山一眼,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通过小卒配合用车将死了他,然后不露声色地说:“你看这三局我完全是按廖市长的部署执行的,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如果您问我做什么样的他人,我的回答很简单,我做领导让我做的人!”“好小子,”罗立山一拍大腿说,“怪不得市委办公厅很多人说你不简单,你还真是不简单,我问你,”说着罗立山压低声音问,“跟着我怎么样?如果你同意,我去跟廖天北要人,不瞒你说,我身边就缺你这样的人才。”我听罢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罗立山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便嘻嘻笑着打马虎眼说:“您可真会开玩笑……”话没说完,只听背后有人问:“开什么玩笑呢?”我转头一看正是廖天北,连忙起身说:“廖市长,我完成任务了。”廖天北得意地笑着问:“老罗,领教得怎么样?”罗立山用惋惜的口吻说:“天北,依我看,好好一个人才让你用糟了……”我一听罗立山要拿我说事,连忙谎称去洗手间躲开了。心想,罗立山问我“跟着他怎么样?”不像是跟我开玩笑,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我还真得仔细琢磨琢磨。
我向罗立山承诺,如果我不能做自己,就做领导让我做的人。其实我在给老大当秘书时就是这么做的,原以为跟着廖天北这个一心想做自己的市长或许真的能够做自己,却发现其实每天呈现在我面前的他不过也是一个演员而已。关于这一点我也是在廖天北陪陆老视察白山县时悟出来的。那天上午,我接到省委办公厅通知,说是下午一点半,原省委组织部部长陆香梅去视察白山县,点名请廖天北陪同。我赶紧向廖天北汇报。他连忙要求我推掉所有工作,全力安排好陆老视察事宜。其实下午已经安排好了到东州最大的棚户区开现场办公会,既然廖天北让推掉,我也只好通知市建委取消这次会议。廖天北之所以如此重视陆老视察白山县,是因为他能有今天完全是陆老的老伴、原清江省委书记王峰一手栽培的,也就是说一心想做自己的廖天北能走上今天的领导岗位,是按照王老和陆老的要求一步一步进步的,是典型的按照领导要求做人的人。王老和陆老早年在白山县一带打过土匪,这次陆老去白山县是省电视台要拍一部反映剿匪的纪录片。有陆老几个镜头,本来在北京的家里拍几个镜头说说也行,但陆老越是年纪大越是怀旧,就跟摄制组商量能不能实地拍摄,摄制组当然求之不得。就这样,陆老到了东州,这两天一直是省里接待。
驱车不到一小时,就进入白山县县界了。廖天北陪着陆老坐在奥迪车里,谦和地听着陆老讲当年在这一带剿匪和搞土改的故事。陆老虽然已经年逾古稀,但保养得白白胖胖的,是个很富态的老太太,同时又不乏老干部的风度。这一带盛产水蜜桃,四野低矮的山丘上,栽满了桃树,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远远望去一片片的粉红,宛若云霞。山丘间是开阔的田野,正是水稻插秧前期,农民们正在田野间整地。车队穿村而过,桃树几乎扫着车顶。很快就到了桃源村了,远远的就见村口聚了好些人,都是县乡村里的头头脑脑。车一停下来,廖天北扶陆老刚下车,那些头头脑脑就围了上来。廖天北简单做了介绍,陆老一边说“同志们辛苦了”,一边与县乡村的头头脑脑们握手,这些人都异口同声地说:“老领导辛苦了!”这时,有位老汉赶着马车路过,陆老感慨地说:“几十年没碰马车了,剿匪和土改时我常赶。”廖天北连忙讨好地说:“陆老,要不咱们先坐马车考察一圈桃源,看看跟您当年剿匪时比变化有多大?”陆老高兴地说:“好哇,好哇!”村支书一听连忙派人去套车,不一会儿赶来两架马车,我和廖天北扶陆老上了前面的一架马车,县乡村的干部上了后面的一架。车老板喊了一声“驾”,马车围着桃源村转了起来,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摄制组开着面包车跟着抢镜头。村里的狗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也跟着人群跑,不停地狂吠。陆老情绪激动地说:“天北,这里的群众一点都没变,和剿匪那会儿一样好!”转了大半个村子,马车来到一座土坯房前停了下来。廖天北扶陆老走进了这家院子,这时从屋子里出来一位面容苍老、体态精瘦的老太太,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村支书高声说:“李奶奶,领导们来看你了!”老太太受宠若惊地招呼道:“快屋里坐!快屋里坐!”这时县委书记塞给廖天北一个信封,廖天北塞给了陆老,陆老当时就明白了,进屋后,陆老亲切地问:“老姐姐身体可好啊?”老太太热情地回答:“好啊,就是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两个人坐在炕头上,陆老把信封塞给老太太,深情地说:“老姐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要多保重身子骨啊!”老太太也不客气,乐呵呵地揣进了怀里。摄制组见陆老和老太太坐在炕沿儿的镜头很好,就让老太太配合陆老拍些镜头,老太太觉得挺新鲜,还挺配合。可是拍了半天,摄像师说光线太暗,靠窗户前坐着好,老太太只好又陪陆老坐在窗户前的椅子上拍了半天,陆老嘘寒问暖还是那些话,结果光线还是不理想,导演建议陆老到院子里拍。老太太只好拄着拐杖陪陆老到院子里坐在一条板凳上拍了半天,陆老车轱辘话又说了一遍,老太太的脸色明显表现出了不耐烦。结果导演又建议到院子里开花的桃树下再补几个镜头,老太太终于急眼了,用力戳着拐杖说:“你们是看我老太太的,还是来折腾我老太太的?看我老太太好欺负耍着玩怎么着?”说完就用拐杖往外轰众人:“走吧,走吧,我老婆子用不着你们看。”场面尴尬极了,等老太太气哼哼地回屋后,廖天北挂不住脸了,他对摄制组吼道:“你们以为这是拍电视剧呀,没完没了的,乱弹琴!”话一出口,围观的村民都哄堂大笑起来。我环顾四周,还真觉得围观的村民像是些群众演员,很像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人。我心想,谁说一个人不能做自己,刚才那位李奶奶明明就是一个本真的老太太,就是一个真实的自己。在回东州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那个老太太为什么能够做自己?我为什么不能做自己?廖天北为什么不能做自己?那些县乡村的头头脑脑为什么不能做自己?答案似乎仍然无法找到。
晚上我躲在书房里整理工作日记,脑海里仍回想着在桃源村的情景,心想,在伊甸园里,人类一直是幸福的,直到有一天他们去寻找自我,莫非自我是座迷宫?想到这儿,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从书房里来到阳台上,一弯新月高悬天空,笑眯眯地望着人间的原罪。我点上一支烟刚刚抽两口,突然发现对面楼的一扇窗户开着,一个胖男人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正赤裸身体与一个年龄与他相差很大的瘦女人做爱,女人的两条大腿伸成V字,我几乎能听见胖男人呼哧呼哧的声音,和女人爽快的呻吟声,看两个人做爱投入的样子,我断定他们不是夫妻,但是从他们的忘我神情看,我似乎进一步明白了什么是自我,或许自我不是迷宫,而是禁果!
为了验证“自我是禁果”的判断,我一直想利用廖天北与许莉莉之间的暧昧关系验证一下,但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第二届秧歌节之后,机会终于来了。
那天廖天北开完市长办公会一进办公室,就对我说:“商政,有什么休闲项目吗?这一段我累坏了。”我心里一阵窃喜,心领神会地说:“我听说您枪打得特别好,读大学时是校射击队队员,我知道个射击俱乐部,档次非常高,风景也好,在南州市,如果您同意,我安排一下,周末咱们去那休息休息,好不好?”廖天北颇感兴趣地问:“有这种地方?”我诡谲地一笑说:“当然有了,如果您同意,我通知许姐一起去,陪您散散心。”廖天北会心地一笑说:“混小子,好了,周末我就交给你了。”我领了任务以后,赶紧给马杰打电话。让他和南州射击俱乐部联系一下。我之所以让马杰联系,是因为这小子经常去那里度周末,和老板早就混熟了。马杰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会有机会陪市长去度周末,有点受宠若惊,仿佛遇上了天上掉馅饼的大机遇,一再向我表示,保证让我露脸。其实我听得出来,他是想抓住机遇自己露露脸,这小子做梦都想往上爬,就是苦于上边没有人,一直央求我将他推荐给廖天北,这次我将廖天北度周末的事全权交代给他来安排,他当然以为我是在帮他,自然心存感激。
星期五上午,廖天北在办公室处理完日常工作,我也把手头的文件整理完毕,中午我们在市政府食堂吃完饭后,廖天北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个小时。下午一点半,马杰开了一辆紫色的别克面包车进了市政府大院,按我的意思,他已经把许莉莉接到了车上。天太热了,廖天北醒了以后,我给他投了一条凉毛巾,他擦了把脸问:“咱们该走了吧?”我微笑着说:“车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廖天北刚走出市政府大楼,马杰就把车开上了大楼门前的缓坡台。我和廖天北上车后,发现许莉莉今天穿了一件特别刺眼的裙子,大红颜色的底子上面,是大朵大朵白颜色蓝颜色的花,这样扎眼的花色在平时她是绝对不敢穿的,不过许莉莉一向是喜欢自己设计服装的,她将女性的服装应在哪里突出美,应在哪里表现美,琢磨得玲珑剔透。我笑着恭维说:“许姐,你越来越像张爱玲了。”许莉莉得意地说:“是指我这件裙子吗?我还嫌它不够特别呢。”我心想,这个一心想做张爱玲的女人也只有在这种场合才会显露个性。廖市长一上车就说马杰长得像我,简直就是一个人。我得意地说,朋友们都说马杰是我的影子。马杰却大言不惭地说:“也有人说我是你的灵魂的。”廖天北听罢哈哈大笑地说:“这么说,你们两个不仅是一个人,而且是两个我喽。”一句话,说得我们全都笑了。
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速行驶着,马杰在车载CD里放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南州市,穿过市区,又开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一处码头。大家下车后,我向廖天北介绍说:“这里叫莲湖,湖中心的小岛就是射击俱乐部,现在咱们坐船去湖心岛。”望着四周的旖旎风光,廖天北感叹道:“这里还真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啊!”马杰把车存在了码头停车场配备的车库里,我们四个人登上一艘快艇,飞速向湖心岛驶去。
十五六分钟后,我们就登上了湖心岛。放眼望去,真可谓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在岛上,建有十几幢新颖别致的木屋别墅,水榭格调,高雅脱俗。由于木屋别墅的五分之四临水,似泰国的“高脚屋”,所以能让人在拥抱大自然的同时,充分享受钓鱼不出门的乐趣。
马杰事先订了三间木屋,他的用意是廖天北和许莉莉各住一个木屋,办手续时我没征求廖天北和许莉莉的意见,就退掉了一个,因为一路上我发现许莉莉对廖天北的柔情蜜意是化不开的甜,又悠悠地带着一丝冷,有一种南方雨季湿乎乎的感觉。这种美的享受可以化掉廖天北所有的烦闷和苦恼。果然我的安排廖天北和许莉莉都很满意。
木屋别墅的设施绝对是五星级的,分楼上楼下两层,楼上是卧室,楼下是客厅、餐厅和厨房。走进别墅,我殷勤地说:“廖市长,您和许姐先洗一洗,今晚晚饭我和阿杰做,一会儿,你可以坐在门口给我们钓两条鱼,晚上做下酒菜。”廖天北开心地说:“商政,这个地方选得好,有意思,有意思。”我和马杰离开廖天北和许莉莉的木屋别墅,晚霞已经红透了半边天,我们来到自己的别墅,简简单单地洗了洗。然后我大包大揽地说:“阿杰,你就一件事,把钓鱼竿准备好,一会儿陪廖市长钓鱼,剩下的事我全包了。”说完我就进了厨房。
二十分钟后,廖天北穿着休闲T恤衫和大裤衩子,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马杰给廖天北准备好了鱼竿,廖天北兴奋地坐在门口木廊的折叠椅上优哉游哉地钓起了鱼。不一会儿,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就上了钩,马杰把大鲤鱼从钓钩上摘下来,放在塑料桶里,又重新给鱼钩上了鱼铒,这时许莉莉穿一件白纱裙风摆荷塘地走了过来。廖天北连忙起身邀请说:“莉莉,你来试试!”许莉莉妩媚地摆了摆手说:“我不行,我不行。”廖天北哈哈大笑道:“试试嘛。”许莉莉只好接过鱼竿坐了下来,想不到刚抛下钩入水,鱼就上钩了,而且是一条长着两根胡须的大鲇鱼,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将鱼弄上来,木屋内充溢着许莉莉甜美清脆的笑声。我还从未见过廖天北如此放开过,更是看见了一个别样的许莉莉,心想,看来每个人身上都藏着人性的秘密,这秘密是不是我苦苦寻找的自我呢?钓完鱼,廖天北大声对厨房里正忙着的我说:“商政,我们出去走走。”说完便和许莉莉手牵手地出去了。
两个人走后,马杰进厨房给我打下手,我俩忙活了一个多小时,饭菜终于上桌了。这时廖天北牵着许莉莉的手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两个人就说“香”,我得意地问他们,喝点什么酒?廖天北爽快地说:“来瓶红酒吧。”马杰从酒柜内拿出一瓶拉菲,“嘣”的一声启了瓶塞,给大家满上,廖天北端起酒杯豪放地说:“这可真是‘红藕香中酒味,碧萝阴里琴心’,人生享乐也不过如此呀!来,咱们大家干一杯。”许莉莉抿了一口红酒娇媚地说:“此情此景,不知道张爱玲在此会作何感想?”廖天北看许莉莉的目光像是在欣赏一道美丽的彩虹,满脸的幸福状,他戏谑地说:“当然会说,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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