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狂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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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淼的脸上并没有死亡的恐惧，反而有着一丝淡淡的微笑，那笑容，竟是充满了温馨，仿佛，心灵有了归宿，再没有什么是值得害怕的。

　　就在这一发千钧之际，那蜈蚣却不知为何，突然巨震了一下，那咬向孙淼的巨口赫然停下，反而从那口中也发出了痛极的惨呼。

　　孙淼此时稍微得以松散一下，也回复了一点灵力，嘴角微动，念动着咒语，他仰卧的那处土地，顿时塌陷了下去，身子离开了蜈蚣的掌握，人也斜向而飞起，单手一引，“铜祖”金黄的光芒顿涨，呼啸而去。

　　他身在半空，只见龙麟握着“仙灵”，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侧卧地上，以手中仙剑斜劈蜈蚣在地上胡乱抖动的细腿。

　　几声奇异的声响过处，那细腿竟被龙麟斩下来数条，那种惨绿腥臭的“血液”，奔涌不止，蜈蚣痛得发出令人心寒的惨叫，在地上翻滚。

　　同一时间，“铜祖”也顺利的猛插进了蜈蚣的右眼，蜈蚣那种像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闷响巨嚎，直震得他二人耳中轰鸣，脑中晕眩。

　　龙麟站起身来，向准了蜈蚣背上，那一片一片硬壳相接处之间的缝隙，又用尽全力砍下，如是反复，巨响又起，欣喜的是那长长的身躯，竟被这一剑从中拦腰斩断，变成了两截在地上翻涌打滚的蜈蚣。

　　孙淼得到启发，也学他的样子，挥舞着“铜祖”，专攻那硬壳之间的缝隙，果生奇效，瞬间就已斩断无数，将蜈蚣那庞大的躯体，斩为数截。

　　蜈蚣哀号倒地，翻滚了很久，终于奄奄一息，倒地不动，应该已断了气。

　　二人这才长长嘘了一口气，虚脱般软绵绵的坐倒在地上。

　　久久，孙淼才最先开口道：“刚才，多谢你舍身救了我。”

　　龙麟微微一笑道：“说来惭愧，我被蜈蚣扫倒地上，看见那颤动的无数细腿，灵机一动，想那些腿该无外壳坚硬，就挥剑斩去，却凑了奇效。当时我自保尚且不行，说什么舍身救你。”

　　孙淼也笑了起来，道：“要不是你那奇效，我恐怕已进了妖物的肚里了。”

　　龙麟爬了起来，道：“说好是你吸引妖怪，我找寻弱点的嘛，你尽了力，我当然也是要负一点责的。”

　　说完二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龙麟这时感觉浑身不适，又道：“走吧，闻着这里的味道，我还有种想吐的感觉，还是先离开再说。”

　　一翻身，孙淼灵活的跃起，抚摸着“铜祖”，却摇了摇头道：“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疆’既然已为民除害，就要做得彻底才行。”

　　说着他就开始四下搜寻蜈蚣的残肢，将其堆在一处，龙麟只好帮忙，心下却有点疑惑。费了些劲，才将所有的残肢找齐，堆在一起，庞然得像是一座小山。

　　从怀里摸索，找出几包用纸包着的物事，打了开来，黑乎乎的一些粉末，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孙淼将之撒在蜈蚣的尸体上。

　　然后，“铜祖”一剑砍在石壁上，火花四溅，那火花沾到黑色粉末，轰然燃烧起来，那堆蜈蚣的尸体迅速被火焰吞没。

　　出于好奇，龙麟道：“那些，是什么东西？”

　　孙淼微笑，一会才道：“用硫磺雄黄硝石和炭混合起来制成的，是我教中用以炼丹的一种物质，数量多了，就会引起天火，其燃烧会有高热，可以瞬息将铁熔化，我们现在就将妖怪的尸身火化吧。”

　　龙麟微微点头，见那发着蓝色的火焰中，蜈蚣的尸体在卷曲收缩，还发出“兹兹”的声音，说不出的恶心，只见那尸身逐渐变为焦黑，山洞之中，黑烟密布，充满了让人呕吐的恶臭，只想快点化为灰烬，好早一刻离开此地。

　　好不容易，庞大的尸体终于化为飞灰，二人举步欲走，龙麟却突然看见，那尚未熄尽的余灰之中，似有蓝色的光华闪现。

　　用剑挑开灰尘，入眼的竟是一颗流光溢彩，幽冷圆润，盈有一握的珠子，发着淡淡的蓝色柔和光泽。

　　“冰凉珠？”孙淼却是一声惊呼，抢上前去拾了起来，兴奋的道：“没想到传说中的冰凉珠，竟是被这妖怪吞了，难怪能修炼出如此坚固的护甲来。”

　　龙麟看他兴奋的样子，极为不解道：“就这么一颗珠子，值得如此大惊小怪吗？”

　　孙淼腼腆的一笑，道：“兄弟有所不知，这珠子属五行中的水系，天生阴性，触手冰凉，极为有灵，带在身上，可消暑去热，净化人的心灵，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啊。”

　　龙麟轻笑：“原来孙兄怕热啊，那刚好，你就天天带在身边，做个冷血动物吧。”

　　听着龙麟的调笑，孙淼又浮现那腼腆的模样，滑稽可笑，道：“兄弟有所不知，我带了它，确无多大用处，只是可以作为礼物，送给一个女子。”

　　他后面的话，竟是害羞般说得轻了许多，龙麟笑道：“原来是送给心上人，那倒是值得开怀了。”

　　孙淼脸上笑容也显得幸福温馨，脑中又浮现起那美丽得令人心碎的身姿，似乎就在自己将这“冰凉珠”送给她的时候，她会对着自己羞涩的微笑，然后……

　　龙麟猛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打断了他的遐想，道：“走吧，离开此地再说。”

　　二人出得洞来，骤雨初息，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和草木的芬芳，龙麟深深吸了一口，觉得神清气爽，舒服得难以形容，就似天地间的灵气，被他这一吸，全部充盈了他的体内，洗涤了他的灵魂。

　　满足的微笑，浮现在脸上，却听见孙淼的声音道：“兄弟如今有何打算？”

　　龙麟惨然一笑，道：“我要回家乡，可是迷失在森林中，不知路在何处？”

　　“路就在你的脚下。”孙淼道：“你的家乡在哪？”

　　“碧云山”龙麟悠悠道，提起这个名字，心中都忍不住觉得一丝亲切。

　　孙淼却呆了一呆，才道：“我知道这个地方，四年前一场人魔大战，就发生在那里，可惜当时我还小，无缘参与那次战斗，我师父去了，曾说那一场战争，是百年来最惨烈的一次，村庄被摧毁，无辜的人被杀害，血流成了河，简直惨不忍睹。”

　　“不过”孙淼又道：“魔道妖人也死伤无数，正道中人联手，合力打伤了魔头‘幽冥’，如今天下太平，很少见到妖人活动的踪迹了，自古以来，就是邪不胜正。”

　　可是无论是正还是邪，在龙麟的心里，都不及父母来得重要，而他此时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到家乡，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也得心安。

　　“我就是，当年那场屠杀中，侥幸存活的人”龙麟的声音，仿佛遥远，来自天上。

　　一阵愕然之后，孙淼才道：“碧云路遥，我要赶着回师门复命，恐怕不能随行……”其实复命事小，赶着送礼物给佳人，才是重要原因吧。

　　“不过……”他言中明显有惭愧的音调：“我能将你带出此森林，送你到外面的小镇。”

　　龙麟顿时大喜：“多谢孙兄。”

　　孙淼干笑连声。光华闪现，“铜祖”飘然落下，横铺地上，瞬间长大五尺长七寸宽，像是一块木板，孙淼当先纵身其上，对着龙麟微笑点头。

　　龙麟也小心翼翼走了上去，孙淼吆喝一声，“铜祖”如有灵性般离地而起，迅速升上了树尖，托着二人，呼啸而去。

　　只觉耳边风起，景色向两旁飞快逝去，龙麟抓紧了孙淼的衣服，心里颤然，“铜祖”连连升高，那眼看不着边际的森林，就在脚下，渐渐远去，骤然眼前一花，再看不到东西，只有身体，感觉都包围在雾气之中。原来他二人，竟是钻入了云端。

第一十一章：回家
　　突然，龙麟感觉眼前又是一亮，却见从云雾里又穿了出来，他头一次身处如此极速之中，头脑微微有点发晕，身上被劲风一吹，微有凉意，刚才在那云雾之中，身上衣物竟是被露水沾湿了。

　　二人降下身来，却是一座小城的郊外，为防惊世骇俗，也不想整出那么大动静，孙淼没有御剑飞进城去，二人再寒酸几句，大体都是些“青山常在，绿水不改，有缘再见”之类的废话，孙淼作别了龙麟，连忙驾驭着“铜祖”，回山献宝去了。

　　龙麟苦笑连连，转身向这边陲的小镇走去，城门上刻着大大的“京阳城”三字，据孙淼说，这里是巴蜀的一块要地，南北交通枢纽，巴蜀南接滇南，北靠中原，西望西域，东临江南，本属仅次于中原的繁华之地。

　　这座古城，从高空中看来，矗立在原始巨大森林的中央，显得孤独而寂寞。进得城来，却繁华异常，街道纵横交错，叫卖吆喝之声不绝于耳。布衣摊贩，贩夫走卒，穿梭往来的行人客商，随处可见，当真让人有“入世”之感。

　　对于自小长于山野的龙麟来说，这里几乎所见到的东西，都是惊奇莫名。

　　所幸龙麟行事还算谨慎，怕到处闲逛迷了路途，自己又没有御剑飞天的能耐，所以找了一家客栈，就步入进去。这家客栈有一个普通俗气不过的名字客来栈。

　　掌柜看见是个道装打扮的年轻人，招呼得也尚算周到：“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要不要先准备几个地道酒菜？”

　　这个年头，凡身着道装的人，多是修道之人，钱财自是从不看在眼内的，据说道家还拥有奇术，可将石头炼化成金，在商人的眼中，可是神仙般人物，敬仰得紧。

　　掌柜的语言龙麟听来有点陌生，幸好还勉强能懂，就在身上搜索，他差点忘了人间是要用钱财的，幸好临走时，苏唯给他的一包丝绸钱袋包着的金子，就在他换孙淼给他的道装时，甚至是跟蜈蚣妖怪打斗时也不曾失落。

　　从那钱袋中取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柜台上，他不曾看见，掌柜的眼里放出了光，他只淡淡的道：“你所说的，我全都要。”说着他自己也微笑起来，原来充当大款的感觉，还真的不错。

　　掌柜连连挥手，立刻就有小二点头哈腰迎了上来，带着龙麟，上去楼间的“上房”。

　　洗过手脸，立刻就有人送上酒菜，都是些龙麟见所未见的鲜炒菜肴，闻起来香气四溢，夹起来都尝了尝，只感觉舌头快要喷火，忙大口喝酒，却不知，酒入喉咙，更是辛辣难受，吓得他放下了酒壶，就像看见了鬼怪般退后几步，竟是再也不敢吃了。

　　感觉肚子也并不饿，干脆躺在干净舒适的床铺上，和衣而睡，脑中回忆着今天所经历的刺激，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渐渐呼吸匀称起来，朦胧睡去。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龙麟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那是一种夹带着怒斥与金铁交接还有几声清啸与嘶吼的声音，听来有几分朦胧又不清晰，但对龙麟的感觉，却是不小的震动，只见他骤然从床上翻身而起。

　　接着，迅速熟悉了周围的环境，见无异状，他只有摇头苦笑。

　　这里始终不是那清幽的孤崖，可以安静而毫无打扰的一觉睡到天亮，看看枕边，仙灵剑依然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丝毫异象。

　　他正打算再次躺下，继续睡觉。

　　突然，一声清喝传进耳边，隐隐还能听出从喝声里传出的急切与心焦。

　　龙麟站起身来，推开窗户，只见数道人影出现在黑暗中，正从前面不远处飞闪而过，去的方向，正是东边的城郊，也就是今天龙麟进城的方位。

　　“深夜集会，是江湖中出了什么大事？”龙麟自语道，在好奇的驱使下，龙麟转身到床边，抓了仙灵，轻巧的从窗口翻了出去，动作轻灵，踩着瓦片，就向东边飞奔。

　　御剑飞行他虽不会，基本的一些轻身功夫，却是苏唯传授过他的，他也学得很不错，几个起落，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几道身影。

　　从苏唯的口中，他也得知，行走江湖，如果有人遇难，可以向周围的同道呼救，凡正道人士，都会赶去支援，这叫什么什么来着？

　　“江湖救急！”龙麟终于想了起来，心里开始发笑。

　　忽然眼角人影一晃，一个人出现在自己左侧身旁，快得毫无预兆，就与自己并肩而行，龙麟知是正道之人，也没在意，却故意放慢了脚步。

　　奇怪的是那人却没有越过而超前，反而如影随形般紧贴了自己，龙麟微微咬牙，加快了脚步疾行，屋宇檐舍在自己眼旁脚下快速闪过，很快落在了后面，那人却似乎毫不吃力的跟上。龙麟奇怪，暗中较劲，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快速的向前飞奔，可是那人影总是不紧不慢不徐不急的紧跟了自己。

　　眼看就出了城，那人终于开了口，却是一个和尚口气：“阿弥陀佛，施主，好脚力啊。”

　　四年前那次惨变之后，龙麟对和尚莫名的有种好感，忙回道：“跟高僧相比，却还差得远了。”

　　那和尚哈哈笑道：“施主过谦了，施主劲力十足，余力绵长，是没有尽力施展而已。”

　　“哪里哪里，大师太抬举我了”龙麟与和尚一阵寒暄之后，又忙打听道：“不知这些人深夜集会，所为何事？”

　　和尚奇道：“你不知道吗？那你为何跟来？”

　　龙麟一时大窘，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才道：“说来惭愧，我是听见有人深夜传呼，跑来凑热闹罢了，并不知道出了何事。”

　　和尚压低了声音道：“实不相瞒，原是道教掌教真人夜观星相，发现天有异象，应劫之地就在这巴蜀京阳城一带，同时，我佛门师尊开了灵智，用大智慧神通法力推测出，将有绝世宝物在此地出土现世，这风声传出，天下间云游散仙四方修道之人，竟都向此处汇集，甚至连魔道妖人，似乎也有活动迹象，必然都是贪念那尚不知踪影的宝物而来。”

　　听了个大概，唯一不明的，也许就是这和尚的身份和他为何跟着自己了，所以龙麟道：“尚不知大师清修何处？”

　　和尚道：“慈云寺。”

　　龙麟内心一震，顿时从心里升起无限的敬仰，记得当年救助村民的和尚，也是“慈云寺”的高僧。犹记当年，一人怒喝而起，催持着法宝木棍，像天神一般砸向漫天狰狞的妖魔……龙麟忽然道：“圆通大师，现下可好？”在他的记忆中，那狂怒暴躁的圆通和尚，却仍然是心中高大如天神般的形象。

　　和尚微微一怔，二人已从城楼之上落下，降在了草地之上，但速度并未停，继续向前急赶，然后和尚才道：“原来施主与我那师叔乃是旧识，近年来，师叔苦练佛法，闭关精修，俨然已是我佛门中第一高手，身子康健，一切都好。”

　　不知不觉二人又奔出很远，进入了一片森林中，此时本是夜间，黑灯瞎火，身在林中更是漆黑而不知路途，但是前面隐约传来的打斗之声，却不减反增，提示着二人前进方向。

　　待得近了，却见前面不远处，豪光耀眼，亮如白昼，数十上百件各色各异的法宝漂浮天际，七彩迷眼，有刀有剑有狼牙棒有珠有笛有枪戬箭弓也有法印符箓金轮圆盘，诸般兵器，不一而足，横挂天际，却是以剑居多，都散发着各色豪光，犹如红日一般，映得大地也似微微颤抖，哪里还能找到丝毫黑暗？

　　和尚带着龙麟，飞上一颗高大的树枝顶上，借着枝叶，掩藏了起来。

　　向下望去，只见上百人皆怒视前方，蠢蠢欲动，其中有僧有道有俗，有男亦有女。前面不远处，是断崖，山风呼啸，似都是从断崖处吹来，让人感觉阴冷异常。

　　断崖之上，十来个人傲立其上，面对着随时准备动手的人群，丝毫没有胆怯之意，龙麟不禁对那些人，多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