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钱塘问旧游-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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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去喊大夫！！”苏硕卿一把抱起无力的趴在床上的人，喊话时已带上来些许哭腔。

　　　　阿天畏缩了一下，连忙去了。　

　　　　屋里终于只剩下两人，杨君烨静静的审视着苏硕卿的样子，唇角一缕血丝滑下，触目惊心。

　　　　“你为什么这么傻……”他语无伦次，把最爱的人用力扣进怀里，几欲落泪们，“你会死的，知不知道！”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就算是死，那又如何？”杨君烨笑着，艰难的伸出手去够苏硕卿的脸。苏硕卿一把拉住他的手，捂在自己温热的脸上。

　　　　“谁告诉你我希望你死了！”他痛切的说着，眼看着怀里的人唇角的血越来越多，却无计可施。

　　　　“我爱你啊……”

　　　　杨君烨的眸光开始散乱。

　　　　他努力维持着笑，把吻送到最爱的人脸颊畔。

　　　　“你看，又是在外快要死的时候，你才肯对我说这样的话呢……”

　　　　眼前开始迷蒙，身体开始发轻，是不是人要死的时候，都会这样？可上一回几乎溺水的时候，好像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怎么回事！？”尹朝华破门而入，身后跟着老大夫。

　　　　“大夫！快来看看他！”苏硕卿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硕卿，你跟我出来！”尹朝华看了看两人的场面还有床头放着的粥，厉声喝到。

　　　　“朝华，我……”他站在他的面前，绞着双手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硕卿，你到底爱不爱他。”尹朝华重重的叹了口气，握住苏硕卿冰冷的指尖。

　　　　“我爱……”

　　　　“爱，你为什么还要……伤他。”

　　　　“不是我，是阿天！……”苏硕卿试图解释，可支吾了半天，还是把头渐渐的低了下去。

　　　　“你啊！若君烨这一回当真逃不过这一劫，你才要后悔！”他背过身去，紧紧的捏住了拳头。

　　　　“他不会死……不会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还有我啊……”苏硕卿这么说着，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嚎啕大哭起来。




第八十一章　前路不知当如何

“大夫，他到底怎么样……您就对我说句实话吧！”苏硕卿紧紧握住杨君烨冰冷的手心，眼神很慌。

　　　　“……毒气攻心。”年老的医者长长的叹了口气，放开少年纤细的腕子，“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这么说，还是有救？”他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

　　　　“这个……听天由命吧。”老人一面整理着药箱，一面却并不开药。

　　　　“可是……你好歹开几服药吧……”

　　　　“苏公子啊，老夫劝你想开着点儿……杨公子这身体，本也撑不了几日了，与其让他受尽折磨的死去，莫如就这么着吧……”

　　　　“这这么行！”他想都不想就大喊出来，吓得站在身边的阿天一颤。

　　　　“求你想想办法！”他膝头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老人怜悯的看着他，轻轻一叹：“当初公子病着的时候，杨公子也是这样求的老夫。你们啊……真是孽缘。”

　　　　苏硕卿咬着唇转头看着床上躺着的气若游丝的人，抽出帕子来小心的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

　　　　这些话只有在这种时候听得最刺心，君烨，若你就此不再醒来，教我如何活的下去！亲眼看着你微笑着咽下毒药却不阻止，害死你的人，其实是我啊……

　　　　也许真的如你所说，只有在生死关头我才能毫不顾忌的爱你，可今后再也不会了，如此清晰的触摸到里死亡这么近的你，我如何忍心，再把我最爱的你丢下地狱。

　　　　“醒醒吧……烨……”他俯下身去一寸一寸吻过并不光滑的皮肤，唇流连在纤长的睫毛和柔嫩的眼皮，温柔的一如以往。

　　　　尹朝华在一边看的心酸，连忙拖了大夫出去，问道：“真的是无药可医了么？老先生，就请您想想法子吧……要什么药材，多名贵都不要紧。”

　　　　“尹少爷啊……这毒虽并不是甚难解的药，怎奈杨公子眼下身子骨太弱，人参鹿茸什么一概承受不起，若胡乱下药，只怕，唉！”老人摇了摇头。

　　　　“当真是……无救了么？”尹朝华呼吸一窒。

　　　　“这倒未必。”老大夫这时候却微微沉吟了下。

　　　　“哦？请您说说！”尹朝华眼前一亮。

　　　　“尹公子想必也晓得杨公子身中蛊虫之事，”尹朝华点了点头，示意老人说下去。

　　　　老大夫清了清嗓子，慢慢的说：“据老夫观察，杨公子中的这个蛊应当是血蛊的一种，亦就是说，若无药物压制时，以吸血为生。”

　　　　“这又如何？”尹朝华性急的打断，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杨公子中的毒……亦是血毒，若那蛊虫醒来能将毒血吞下，则毒亦解，蛊亦死。只是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唉！”老人说着，跌足长叹。

　　　　“那老先生适才为何不将给硕卿听？明明有希望，何必让他如此绝望？”

　　　　“尹公子啊，这正是老夫所考虑之事。”老人悄悄望了一眼屋内的人，附到尹朝华耳边轻声道，“其原因有二，一是此法实在太过危险，便是一百个人来，也未必能有一个活下来的，另一就是……老夫实在心疼杨公子这痴情劲儿，忍不住帮他一把。”

　　　　“这……”尹朝华微微沉吟，随即眼前一亮，“我明白了。”

　　　　“明白便好，尹公子还去请为老夫保密。”老人笑了笑。

　　　　“您放心。”尹朝华一揖，老大夫飘然远去。

　　　　硕卿啊，你们何其有幸。甚至连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忍不住帮着你们，你们还能不幸福么？

　　　　他悲哀的想着，又将衣领向上拉了拉。

　　　　“公子！！公子！”忽然有个仆人从远处奔来。

　　　　“怎么了？”

　　　　“老爷传你过去，说是有要紧的事！”

　　　　“爹？”他一掀眉毛，“好！我这就去！”

　　　　匆匆换好衣服出门，此刻的尹朝华却不知道，在前面等待他的，将是无穷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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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短……掩面……要开虐了昂~~可怜滴朝华炮灰了昂~~飘走~~~




第八十二章　片时存济留不得

“朝华，你来了。”尹定立在一旁，正堂上坐着一身紫袍鸾带的郑晟。

　　　　“郑大人，爹爹，不知传唤孩儿来有何事？”他恭敬地拜过，心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这孩子！直到自己闯了多大祸么！”尹定一拍桌子，大喝道。

　　　　“孩儿不知！”他连忙跪下。

　　　　郑晟看了一眼尹定，示意他回位站着，自己则慢条斯理的翻弄着案卷，声音和蔼中带着冷漠。

　　　　“朝华，适才有几户乡绅前来，联名将你告上了公堂，这是案卷，你自己看一看吧。”说着，将一直薄薄的罪状从书案上掷下。

　　　　尹朝华连忙接过，才瞟了一眼，手便开始发抖，眼睛睁的老大。

　　　　“非朝廷职官滥用生杀之权”，“草菅人命无故杀人”，“生性残暴为富不仁”……条条都是人头落地的大罪！

　　　　再看一眼落款，他恍若大悟。原来就是那几个侵犯杨君烨之后被他正法的衙役的父母。怪不得自己爹爹无力处理，这些人虽说只是乡绅，在朝中却也有些背景。

　　　　“朝华，你能不能解释一下。”郑晟依旧问的和颜悦色。

　　　　“这个……”尹朝华看了一眼父亲，见他也皱着眉头，显然是说过一些，而郑晟并不相信。

　　　　“嗯？”堂中坐着的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哗啦”一声收起折扇，“啪”的敲在楠木桌面上。

　　　　“此事确是朝华鲁莽，可事出有因，请郑大人明察！”他咬了咬牙，抬起头来。

　　　　“说。”

　　　　“是！……大人应当还记得那个犯下苏家命案的杨君烨吧？这几人在牢中对他做的……实在太过分了，下官一时不忿，便自行决定处决了这些人。”

　　　　“过分？本官倒向听上一听。”郑晟挑起眉，露出玩味的神色。

　　　　“……他们，他们非但肆意用刑，还……还……”他说不出口。

　　　　“朝华！还不快讲！”尹定有些急了。

　　　　“他们还时时凌辱，将他……”他深吸一口气，放低了声音，“将他作娈童一般……”

　　　　“竟有这等事？”郑晟惊道，“这杨君烨长相很好么？”

　　　　尹朝华抿了珉唇，低声道：“原本长的甚为出色，只是苏家出事儿的时候，被火烧的毁了容……”

　　　　“哦！原来如此，”郑晟皱了皱眉，“此事你是道听途说，还是亲眼所见？”

　　　　“禀大人，朝华是亲眼看见他们，他们……”他咬住了唇，那样凄惨的场景，他一辈子也不愿意再回忆一次。

　　　　“既然如此，倒也怪不得你，”郑晟似乎心情好了起来，“不过这‘滥用生杀之权’的罪名你暂时还撇不掉，在会审之前恐怕你得先去牢里委屈几日，我和你爹爹来想办法。”

　　　　“……是。”他垂下眼睛，这个节骨眼上……，“不知能否容我回去收拾些东西？”

　　　　“不必了！”这回插话的却是尹定，他摆摆手，道，“哪有去牢里还带这带那的？你也需要有个正经，别再小孩子脾气！”

　　　　“……孩儿遵命。”

　　　　硕卿，君烨，原谅我在你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身陷囹圄，希望我出来的时候，能看见你们和好如初的样子。

　　　　人的命数就像天边的星子，苍天早已注定好了轨迹，命运的轮子嘎吱嘎吱的走，却只能按照既定的轨迹航行。

　　　　尹家小院，苏硕卿守在杨君烨身边，柔声跟他说着话。

　　　　“烨，你醒来好不好，西湖上开着满湖的荷花，真的很漂亮啊。”他专心的抚过那不带生气的眉眼。

　　　　“你知道么？我真的好爱你。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他低头吻过对方的额。

　　　　“为什么，就不肯为我睁开眼睛呢？”笑容中掺杂着多少悲哀，多少流连。

　　　　“我很想你啊……”他这么说着，把头深深埋进了白衣少年的胸口。




第八十三章　暗随流水到天涯

尹朝华是被廷尉薛松涛亲自压入大牢的。

　　　　“薛伯伯，这是？”他惊诧的看着布置一新的牢房，地上乱七八糟的稻草早已打扫干净，甚至还有书案，椅子等物，茅草床也被换成了一张楠木榻。

　　　　薛松涛含笑拍拍他的肩，道：“你好歹也是我薛家未来的女婿，就算是坐牢也不能亏待吧？”

　　　　“这怎么好意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薛伯伯有意照拂，朝华也是受之有愧！”他连连摆手，谦逊的辞谢。

　　　　“唉！朝华就不必跟我客气了！”薛松涛在牢房里走了两圈，“你爹爹都跟我说了，严格说起来也并不能算犯了律法，况且过不了几天，尹太守和郑大人必定能替你洗了这罪名。”

　　　　“……那小侄就多谢薛伯伯美意了。”他尴尬的笑笑。

　　　　“嗯！那你就安心在此等候！”薛松涛转身就走。

　　　　尹朝华却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发现，原来竟连手铐脚镣都没给自己戴上，甚至牢门都是虚掩着。

　　　　不怕自己逃跑么？他不由得哭笑不得。原来身为太守的儿子廷尉未来的女婿，竟还能享受这等待遇。

　　　　不过说起来，家里那两个家伙还真是不让人放心。万一郑晟……他猛的打了个寒噤。硕卿，我不在你要保护好自己！

　　　　“公子，您好歹吃些东西吧！您都一整天……”阿天捧着一盘食物站在床前，苦口婆心的劝道。

　　　　“不想吃。”苏硕卿依旧用同样的的话回答，声音已经带上了星星点点的疲惫。

　　　　“公子！”阿天着急的唤了一声。

　　　　“嘘……快拿下去吧，别吵着他休息！”说着，眼睛回到了杨君烨的身上，一面俯下身去听他心口微弱的跳动，语气放的又轻又缓。

　　　　夜色迷蒙，月光像水一样撒落在地上。接着月光，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最爱的人，手伸进被褥里去与他十指相扣，仿佛想尽自己的力量去温暖那已经冰冷的手掌。

　　　　夜风带起杨君烨的一丝发，轻飘飘舞动的样子就像他往日里的笑靥，再也无处寻觅。

　　　　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个人醒过来？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老天啊！你若要惩罚，便连我一块儿罚了可好？他受的苦已经足够了啊……

　　　　小院另一角，荷塘边的院落里灯火通明。

　　　　“大夫！求求您救救杨公子吧！我怕再这么下去，二公子他会……”阿天跪在屋子里，满目恳求。

　　　　“你家公子？他怎么了？”正在挑灯读书的老人闻言一怔，抬起头来。

　　　　“公子他都一整天水米未进了，小的实在是担心……”

　　　　“唉！痴儿！”老人长叹口气放下医术，“走，带我去看看。”

　　　　“是！”阿天一时间喜形于色。

　　　　“对了，小子，”老人忽然在荷塘边住了脚皱起眉来，“是你给杨公子下的毒吧？”

　　　　阿天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垂下了头，点头称是。

　　　　“那若这回他能醒来，你还会不会再向他下手？”

　　　　“……”阿天苦笑了下，“若再来一次，小的真是怕二公子的魂儿都要跟杨公子一起去了……罢了！就这样吧。”

　　　　老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们在杨君烨的房前立定，老大夫上前两步推开房门，只见轻灵月色下，苏硕卿正低头吻着杨君烨干裂的唇，轻柔而小心。

　　　　“苏公子？”他轻轻的叫了一声。

　　　　“有什么事么？”苏硕卿闻声抬头，见是老大夫，顿时挂上了疲惫的笑。

　　　　“听说你今天一整天都水米未进？这可不好！”

　　　　“我吃不下。”苏硕卿勉强笑了一下，咬了咬唇，“他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有心思吃饭。”

　　　　“这么说若杨公子一直不醒，你便一直不眠不休？那只怕老夫还没救醒他，又要来救你了！”老人叹着气，又取出杨君烨的手腕来搭脉。

　　　　咦？

　　　　他忽然脸色一变，连忙坐正了身子仔细去号。

　　　　这毒性……似乎比早晨要减了些下去！难道真中了那万中无一的彩！！？

　　　　“老先生，怎么了？”苏硕卿有些疑惑。

　　　　“没什么。”老人不动声色的把纤细的手腕放回被子，“老夫劝你先去吃点儿东西吧！若是万一他能醒过来，却见不着你，这多可惜！”

　　　　“他还能醒过来么？”苏硕卿却忽然笑了，目光绝望的就像沙滩上飞不起来到鸟儿，“我整整喊了他一天了，他却一点回应都不给我……一定是我让他伤心了，他才不肯再理我了吧。”

　　　　“傻孩子！”老人拍着他的肩，亲切的道，“杨公子何曾生过你的气来？就拿在那间小院儿里的事儿说罢，你待他这么冷漠，他还不是拿你像命一样。”

　　　　“不一样！那时是他对不起我，可现在……是我对不起他。”

　　　　“但是爱情却没有变，不是么？”

　　　　苏硕卿疑惑的看向一脸奇怪神色的老人，愣愣的道：“您……”

　　　　“好了！去吃些东西吧！这里老夫来替你守着！”

　　　　“……那就麻烦您了。”

　　　　苏硕卿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老人目送他出去后掩上了门，走回床边燃起了一星烛火，叹了口气坐在床边。

　　　　杭州府大牢外，打更的人一如既往的从门前巡视过，却不曾看见屋檐上飞快穿梭着的十几条黑影。

　　　　刹那，明亮的月被黑云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