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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受难日-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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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三
将军别过脸去,眨了眨眼睛,讪讪道:“没……没什么……”
孝白没在意,继续说道:“所以说嘛,我觉得,石大哥一定也喜欢男人,只不过他性格孤僻,以前自己不好说出来罢了,你看你,身为他的至交好友,竟然连这个也没看出来。”
将军心道,照你这么说,本将军就连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都没看出来,哪还顾得上他?
“就算没喜欢过姑娘,也……也不能说明就一定喜欢男人啊,”将军支吾着道,“反正我是不信仲达会看上王爷,绝对不信,你一定是看走眼了!”
“我才不会看走眼呢,”孝白道,“石大哥看王爷的眼神啊,就是和看别人不一样,温情脉脉的呢!”
“我可不觉得!”
“哼,您就算是看见了也未必瞧得出来……”孝白不屑地嘟囔道,“总之石大哥一定是和王爷在一起了,这不就结了!王爷是男人,石大哥喜欢王爷,所以石大哥当然喜欢男人!您不用再辩驳啦!”
将军:“……”
孝白把将军说得无言以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打算睡觉,却又听见一旁的将军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似是有些郁闷地喃喃自语。
“喜欢的是男人,就是喜欢男人了啊……”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孝白皱了皱眉头,翻个身接着睡。
将军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王爷微微张开嘴,轻轻地吮了一口调羹里的甜汤,不由地满脸带笑,抬眼瞧着石仲面无表情的脸。
“您笑什么?”石仲木然道。
“没什么,”王爷一口喝光剩余的甜汤,抿了抿嘴,笑道,“我想着孝白先前过来,看见你在这里,那目瞪口呆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石仲拿着调羹轻轻地搅动碗里枣红色的汤水,眉心微蹙,莫名其妙地看着王爷傻乎乎地笑个不住。
“您和将军夫人似乎很是亲近?”
王爷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抬头道:“没有!也没有太亲近……就是一般亲近,您也知道,我和骠骑将军,总归也算是个亲戚嘛。”
石仲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一扬,低下头去,从碗里舀出一调羹汤来,送到王爷嘴边。
“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王爷“哈哈哈”地笑着:“我也没说你是什么意思……我和骠骑将军本来就是亲戚嘛!我是怕你不知道!你和他又是好友,都是一家人!哈哈哈……”
石仲只点头应付着,没再吭声,嘴角那一丝笑意却难得地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
待他转身出门将汤碗等食具送到守候在门外的侍女们手里时,王爷坐在床上,绷紧的精神终于稍稍松懈了下来。
也怨不得他紧张,这几天里石仲虽然在他的暗箱操作下顺利地请到了假,每日过来照顾他,可是却还总是板着个脸,榆木疙瘩似的,一点儿新婚燕尔……啊呸!一点儿浓情蜜意的样子都没有,倒像是真个儿把自己当王府大总管了。
他寻思着这木头脑袋还以为自己是病糊涂了才要同他在一起,大概心底里是不大相信自己真的可以痛改前非的——咳,虽说他自己其实也不大相信,毕竟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于是这几天,王爷少不得得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说话行事间都小心翼翼,丝毫不敢表露出对其他人的轻浮情意,唯恐惹恼了石仲,把个到手的人又给弄没了。
可即便是这样,石仲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丝毫的改善,每天早上过来,天黑了回去,简直……简直就是把这当做个正经差事,只差没问他讨月俸银子了!
王爷心里暗暗地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一点点吃亏,但是又觉得……好像也不是很亏。
石仲再三嘱咐了侍女们晚上要小心的事项,才回到屋里来,擦过了手,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到床头朝王爷说道:“虽然这病有了起色,但是今天晚上的药还是一定要记得喝,不能嫌苦,知道么——外头天已经黑了,属下也该告辞了。”
王爷坐在床上,睁大了一双眼睛,默默地看着他。
“……”
石仲别过眼去,抖了抖外套,展开来穿在身上。
“您好好歇着。”
“不……不走不行吗?”王爷瞅着他,终于忍不住说道。
石仲:“……”
见他不作声,王爷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去:“晚上……多冷啊,昨儿我还咳嗽呢……”
“……”
石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抬手脱掉刚刚才穿上身的外套。
王爷偷偷地瞅了他一眼,泛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觉得自个儿竟破天荒地有些害羞起来。
一百二十四
孝白这些日子常往账房跑,自然而然便同许修平接触得多了起来。
许修平先时境况虽然落魄,但也都是战乱之祸,看得出学问修养都挺不错,正是容易被孝白敬佩的那类人,孝白算术不好,账常常算不明白,账房里几个老先生也同他说不清楚,于是许修平便常常主动为他解惑,二人愈显亲厚,以至于将军心里都有些芥蒂了。
这天孝白正拿着账簿来求教,说到一半,发觉许修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由问道:“修平,你怎么啦?”
“嗯?”许修平一怔,“没……没怎么啊。”
孝白仔细瞧瞧他,又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走神?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哦……我没事,”许修平有些局促地笑笑,“我……只是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妻儿,所以心中有些紧张,让夫人见笑了。”
“哦?”孝白有点儿吃惊,“你……你有妻儿啊?”
“是,”许修平低下头,低声道,“先时朔方战乱,家业被毁,我原本带着妻儿打算来建阳投亲,却不料……却不料半路与他们失散……我只得独身辗转来到建阳,可那远亲一家却又早已从建阳搬走……”
“啊……是这样啊,”孝白想到自己当初的悲惨境遇,不由心有戚戚,“那,听你刚才说的,莫非是已经找到他们了?”
许修平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微微笑道:“正是……他们今日已经到了建阳,待会儿这边的事做完了,我……我便去接他们。”
孝白见他高兴,便也笑道:“真好,这就叫好人自有天庇佑!你的妻儿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承您吉言,”许修平朝他笑笑,又道,“对了,您待会儿可有空?”
孝白点点头:“有啊,怎么了?”
许修平笑道:“是这样,前日我听您说在哪家铺子买的胡麻糖很好吃,正巧小儿也很爱吃那个,所以,不知道能不能请您为我指个路,我好买一些过去给他吃。”
“好啊,”孝白自然十分乐意,“我也正好顺道去瞅瞅你的妻儿。”
于是过得午后,孝白遣人回内院去同将军说了一声,便和许修平两个出了将军府,往孝白上回买糖的那家铺子走过去。
这边厢将军知道孝白又出门了,而且还是和那碍眼的许修平一道出门,自是又生了一回闷气,暂且按下不提。
却说孝白同许修平在铺子买了糖,又听那伙计同老掌柜说话,得知那老掌柜的儿媳妇终于忍受不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挺着大肚子回了娘家,坚持离异了。
孝白心下自是暗自佩服那不曾谋面的小媳妇,同许修平一道走出了铺子,心里头还在暗自回味这件事情。
许修平带着他一路往城西走,孝白便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关他妻儿的事。
见他提及妻儿,脸上露出又是欣慰,又是愧疚的表情,孝白便安慰道:“你也不用内疚,现在你们一家人就要团聚了,以后你好好珍惜他们,不再让他们受苦,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他们心里也不会怪你的。”
许修平两眼微红,看了看他,勉强笑笑:“但愿如此吧……”
孝白笑道:“现在正是要开心的时候,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待会儿让你儿子瞧见了,还以为你不高兴看到他呢!”
许修平将手里的纸包攥得紧紧的,低下头去:“您……您别取笑我……”
“怎么会呢?”孝白笑眯眯的。
两人走到一条巷弄里,在一处小院门口停下,许修平站在门前,抬头仔细看着这院门。
“是在这里吗?”孝白站在他身后问。
“嗯……”许修平犹豫着点点头,“应该……是。”
孝白喜道:“那你快敲门呀!”
许修平低下头,似是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右手稍微抬起来,动了动,又犹豫着放了回去:“我……”
“哎呀,别不好意思了,这门后面,就是你的妻儿了呀!”孝白看不过,便上前一步,咧嘴笑道,“既然你害羞,那我便帮你敲啦——”
“等等!”
许修平话音刚落,孝白已经“咚咚咚”地敲响了院门,他愕然地看着他,还未开口,就听见院门“吱呀”一响,一个黑胖汉子从门后探出头来。
“咦?”孝白有些意外,“修平……”
那汉子看了看孝白,又看向许修平:“你来了。”
“嗯……嗯。”许修平点点头。
孝白见他俩认识,不由松了一口气:“原来没找错地儿啊……”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那汉子把门推开,侧身让他们进去,孝白就告了声罪进去了,一回头看见许修平还站在门外,一脸惨白地看着自己,刚疑惑地想要开口叫他,就见他脸色突然一变。
然后,孝白只感觉到后颈处被什么东西猛力一敲,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一百二十五
伴随着后颈的剧痛,孝白从昏迷中慢慢醒过来,睁开眼睛却只看见眼前一片漆黑,他昏昏糊糊地,花了一点时间才弄清楚自己现在手脚都被绑住,眼睛也被蒙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一片茫然,脑海中浮现出修平最后看向他的那个眼神,再模糊地捋清了今天的事情——他被许修平骗来绑架了?!
正这样想着,孝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隐约可闻的对话声。
“……你不是答应我会放了他们吗!他们人呢?”
是修平……孝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维持着昏迷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竖起耳朵偷听那边的动静。
“呵呵,你着什么急?虽然你们中原人天生狡猾奸诈,可我却是说话算话……当初,我们可说好了,待我杀了那姓孟的,自然会让你们一家团聚。”
姓孟的……是将军!
孝白心头一凛,这个人的口音听起来很奇怪,不是中原人,又扬言要杀将军,难……难道是匈奴人?
一感觉到危险,孝白的脑子就转得飞快,许修平以前是朔方人,如果他先前说的那些话大多是真的,那么他的妻儿都在这个匈奴人手上,他……他进将军府,和自己来往,最后把自己骗到这里绑起来,都是为了帮这个匈奴人谋害将军?!
那将军他……
“……我知道的,孟将军十分看重他,有他在这里,孟将军一定会来,你……你先让我见一见我妻儿!”
“呵!我又不傻,怎么会把他们带进城来?你想见他们,就等到事成之后,随我们一同出城再见吧——至于那姓孟的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看重这小子,就等他来了再说……若是他不来,就别怪我先杀了这个小子,再同你慢慢算账!”
“他一定会来的!他……”
“你们别相信他的话!”孝白挣扎着大声叫道,“将军一定不会来的!他一接到你们的消息,一定会马上调集大队人马过来捉拿你们!”
他话刚说完,绑在眼睛上的黑布就被人粗暴地拿掉,他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抬起头来,看到一个身形高大,满脸胡茬,约莫三十来岁的大汉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你说什么?”
孝白也瞪圆了眼睛,目光往下一溜,看见这人左边袖管空荡荡的,右手却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刀尖离自己不到一尺,那寒气好像都能沁透到他脸上一般,不由地便胆怯地缩了缩身子,又抬起头来,鼓足勇气,大声说道:“我说将军不会来!”
“哦?”这大汉冷笑一声,又回头看了看一脸苍白的许修平,“你凭什么说他不会来?这位许官人可是信誓旦旦地说,那姓孟的把你当宝,一定会乖乖地一个人过来救你呢。”
“他……他才不会!”孝白感觉自己的双腿不住地发颤,梗着脖子道,“你出去问问,整个建阳城的人都知道,我只是他一两银子,随便买回来的,他……他素日在家,对我非打即骂,百……百般凌辱……”
他说着说着,因为心里害怕,难免眼眶发红,还泛着些泪光,看上去,倒也像是个受尽凌虐的悲惨模样。
他又看着许修平,语带哽咽地继续说道:“平时有外人在,他那些好言好语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我看你好像和他有仇,自然也该知道,他这个人最是粗暴残忍,奸诈狡猾,怎……怎么可能冒险来救我?”
许修平大约是心中愧疚,被孝白两眼直视,便惭愧地低下头去,也没辩驳他所说的话。
“哦?是吗?”大汉冷笑一声,“这么说来,那姓孟的是不会来了,既然如此,我不如就先杀了你,再慢慢计较后头的事!”
他话音一落,便举起手中大刀,作势要朝着孝白砍下来。
“啊!”许修平见状两腿一软,不由地后退一步,又惊又惧。
孝白原本害怕地正听着他说话,这时却脑子一热,心里只想着“我要是就这么死了,那他们就不能再要挟将军”,于是竟也生出了无限勇气,闭上眼睛挺起了胸膛。
“呵……”
那预想中自己要被开膛破肚的一幕却没有出现,孝白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儿,只等到那大汉一声冷笑。
他放下刀来,眉毛一挑:“竟然不怕死?呵呵,有趣——可见,刚才说的都是假话!”
孝白抬起头来瞪他。
这大汉鄙夷地冷哼一声,道:“看来,你对那贼子倒真个是情比金坚,就是不知道,你在他眼里,是不是也一样?”
见孝白抿紧嘴不吭声,他便又道:“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怪道姓孟的这般宝贝你……哼,娘们儿兮兮的,也同女人没什么分别,难怪他也能下得了口……”
孝白怒目而视。
他不屑地转身,看见许修平靠在墙边浑身颤抖,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他带出去!”
孝白这才发现屋里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其他四个人,看起来都是这大汉的手下,对他颇为尊重,他一发话,其中两个就立刻上前拖着许修平出去了。
孝白突然间似乎想起了点儿什么,瞪大眼睛看着他:“我知道了!你……你是匈奴的左贤王?你真的没死!”
“死?”大汉冷笑,“你放心,在我宰了那姓孟的之前,我可死不了!”
“你……你真的是那个左贤王!”孝白心念一转,“匈奴和大庆已经议和,边市也早就开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杀将军?你就不怕再挑起战端?”
“呵呵,挑起战端又如何?”左贤王冷笑着抓了抓自己左边空荡荡的袖管,咬牙切齿道,“那姓孟的贼子战场上斩我左臂,几乎取了我的性命!此仇不报,教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就为了这个,你宁可冒着再起战端的危险,也一定要来杀将军?”孝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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