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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speakable作者:unspeakable-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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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慢慢地朝小区走去,穿过中间那条两旁栽满了泡桐树的大道时,穆尘突然很落寞地说:“泡桐花都落了。”
“早落了,”张杨有些奇怪,穆尘每天都坐在窗户前望着这条泡桐大道,怎么才知道,“树叶子都要落了。”
“去看看那颗树吧。”穆尘一指前面。
“好。”
只要穆尘说“那棵树”,就一定是大道右手边的第七棵泡桐,这棵泡桐很挺拔,长得很好看,树形最正,但树干正中间缺了一大块,美中不足。
张杨还记得,他四岁那年就注意到了这棵树,经常领着楼前楼后的孩子们到树下玩闹、或者端着绿豆汤在树下喝。
走,我们去泡桐大道玩。幼时的张杨总是很中气十足地一挥手。
有一个叫姗姗的小姑娘尖声说,去看白雪公主!
噗!哪儿来的白雪公主?
那棵树啊,姗姗说,它一到夏天就开白花,最漂亮了。
那是浅紫色的花,拜托。
都一样,反正就是白雪公主。
但突然在一夜之间,这颗泡桐的树干就缺了一大块儿,头天夜里只是飘了点小毛毛雨,没打雷也没闪电,人们都觉得奇怪。
张杨依旧喜欢这棵树,他有时候想,说不定他和小伙伴们玩儿的时候,小小的穆尘正在窗户上看着呢。
不知道他那时羡不羡慕,表情是什么样的。张杨想象不出来,但总是忍不住想,那时穆尘的脚还踩不到轮椅下面的脚蹬子吧,那时穆尘是不是还有婴儿肥……
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咧嘴乐了。
“哟,想什么呢,美滋滋的。”穆尘的手划过有些粗糙的枝干,转过脸来笑着问他。
“没想啥,”张杨说,“你是不是很喜欢用触摸的方式感知事物啊。”
“嗯,我不希望我的感官退化。”
“没那么夸张吧。”
“有啊,你忘了那次你闲的没事在脖子上带个十字架项链,打着球突然大叫一声,人家都吓着了,结果你说你往脖子上一摸,发现有只毛毛虫,人家说你脖子上除了根狗链子一根毛儿都没有……”
张杨一下子被逗乐了,他很喜欢听穆尘这样放慢了语速逗他笑,让人觉得很踏实:“这就表明感官退化了?”
“可不是啊,要换做我,我摸一下不可能摸成虫子。”
“……好吧。”
过了一会儿,穆尘说:“好了,走吧,晚了。”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张杨蹲了十多分钟后猛地站起来,立马捂着眼靠到了旁边的树上。
“哟,”穆尘说,“我以为从小摸爬滚打的孩子很皮实呢。”
“不要挤兑我,我这儿毕竟蹲了十多分钟了。”
“炸酱面,带西红柿的。”
“啊?”张杨愣了一下。
“哎,”穆尘有点儿无奈,“说白了那是客套话?”
“噢,我刚问你吃啥了吧,”张杨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行。”
张杨陪着穆尘慢慢地上楼,看着他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总想伸出手扶他一下,但穆尘倔强的眼神总能制止住他。
他们路过了穆尘家门口,张杨犹豫了一下,说:“你用不用进去跟穆少侬汇报一下。”
“汇报什么。”
“你回来了啊。”
穆尘冷笑了一声:“用不着。”
只有在这时,张杨才觉得穆尘身上有那么一点,杀气。或许说杀气太重了,反正给人一种很难以接近的感觉。
张杨换好拖鞋,正准备进屋,突然听见穆尘家里传来一阵女人尖利的哭喊声。
张杨愣了愣,看向穆尘,没想到穆尘只是有点无奈地撇撇嘴。
“怎么了这是,”张杨小声说,“是你家吧?”
穆尘不做声。
“你给我滚出去,滚,滚!”
作者随笔:
是真喜欢泡桐啊,那么大气的花。
有时我就会在本子上写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的还挺矫情的。就像今天我写下了,泡桐花开着开着就谢了。
就连我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胸口好像总是堵得慌,如果不写出来就会憋死一样。
有时我通过文章或诗歌想表达的东西,是纠缠在我心里的,我很苦恼,想把它们表达出来,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别人听起来很累,我讲起来也很累。
他们说我有时候就像鬼片的女主角一样,很令人害怕,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因为我对狭义的死人与活人的自我意识很感兴趣,于是就经常会跟他们探讨吧。
小丁丁你知道么,我从小就习惯了被边缘化,也学会了坦然面对我跟别人的不一样,但是你知道我怕什么吗。
我最害怕,别人都怕我。都把我当怪物来看。
为此,我的自我意识甚至都扭曲了,我开始恨这个“我”。这太可怕了。
他们不知道我有多么怕他们,有多么羡慕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无话说。
第5章 第四章、疼与难受
张杨急了,问穆尘:“那是你……穆少侬的声音吧!”
“是。”穆尘说话的同时,伸出手迅速抓住了张杨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关节明显地突了出来。
张杨看了看穆尘凝重的脸色:“乖,我去看看啊,要不待会儿你也回去吧。”
“乖?你要去死么,”穆尘依旧抓着他不放,“不要瞎搅和。”
“那……”张杨欲言又止。
“说了不要瞎搅和。我也不会去,”穆尘说,“很麻烦的。”
“……好。”
十分钟后,张杨趴在桌子上心潮澎湃地写作业。他觉得穆尘家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说不定真的很麻烦,连穆尘都会隐瞒他……
“想什么呢。”穆尘转着笔。
张杨吓了一跳:“没想啥。”
“眼睛里藏不住事儿呢,小孩儿,”穆尘轻轻地笑起来,“是因为刚才的事吧?”
“……”
穆尘叹了口气:“小杨,我想跟你说一下,我的事和穆少侬的事,我最清楚,你最好别掺和。如果我有事需要你帮忙,自然不会客气的。”
“好。”张杨突然有点儿泄气。
穆尘咧嘴笑了,摸摸张杨的头发:“小狗真乖。”
“旺旺!”
吃了饭,张杨在厨房里猫着腰洗碗,他说:“小尘,要不你回家看看吧。”
穆尘转过头来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
“刚才那个女人走了,我听见了。”
“那行,”穆尘扶着摇椅站起来,“我回去了。”
“好,”张杨拿着块抹布出来了,“明天我估计得早半个小时上学,我们排球队要抓紧训练了,最近有比赛。”
“没事,我也早点,”穆尘捏捏张杨的肩膀,张杨拿着抹布的样子很温暖,“我走了。”
“白白。”
穆尘掏出钥匙,打开自家房门,一股烟味儿扑鼻而来,他皱了皱眉头。
门欠开一道缝儿,穆尘看到客厅的瓷砖地板上全是掐灭的烟头。肯定坏事了,他在心里说。
他推开防盗门里面的木门,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穆少侬突然叼着烟冲过来,照着穆尘的脸一巴掌扇了过去。
穆尘的身子剧烈地晃了晃,挨到了后面的墙壁。脸上火辣辣地疼。他抬起头,盯着穆少侬。
穆少侬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他不怕穆尘哭闹,甚至出走,最怕穆尘这样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穆尘的眼神还是很平静,但一点也不清澈了,装着描述不出来的仇恨。
穆少侬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把杂志拍到穆尘脸上:“说说下面这行字是怎么回事!”
穆尘看了杂志一眼,上面是穆少侬发表的一首诗,全都是关于灵魂转世的内容,平常人看了会觉得不知所云,但穆尘能看懂。
诗下面有一行字:如有想要办理上述业务者,请联系作者本人。
下面是一行数字,穆少侬的手机号。
穆尘冷笑一下:“你很狂啊,穆少侬。”
穆少侬把烟屁股扔到地下,狠狠地捻了一下:“这他妈是我发的?”
“他妈是谁。”穆尘的语气很冷。
“你……”穆少侬脸都绿了,“这是我发的?”
“废话,还能是我发的?”
“别他妈给我装傻!其实你门儿清!你个小兔崽子不要不知天高地厚……”穆少侬扬起一巴掌,打在了穆尘的另外一边脸上。
穆尘的嘴角被穆少侬长得夸张的指甲划破了,流出了一行血,张牙舞爪地往下分叉着流淌。
穆尘握紧了拳头。
穆少侬在屋子里烦躁地踱步着,就像一头桀骜不驯的野兽,嘴里不住念叨着:“邪了门儿了,自己弄不好还来找我!这下可真麻烦大了……”
穆尘缓缓开口:“那个女的是家属吧,又死人了。”
“本来也没想公开的,谁知道那行破字儿……就让人知道了,那人打来电话我以为是老李,就跟他说了,没想那人自己试验把命搭上了,他媳妇儿还来找我,还说要报警……这叫什么理!”
穆尘看着穆少侬重重地砸在沙发里,拿起一瓶啤酒押了一口,然后架着双拐走进了卧室。
脸上疼得厉害,一丝丝疼痛仿佛通过神经传入了泪腺,似乎就要有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穆尘站在窗边,死死地攥着拳头,在心里一遍遍念叨着:
穆尘,你喜欢狼,你还记得为什么吗。因为遇事就哭泣的,是狗;用仇恨烧干委屈和伤心的,是狼……
对,这就是狼和狗的不同,我喜欢狼,因此我要像狼一样。穆尘,你活着是为了仇恨,你要牢牢记住了。
你已经忘记了以前星星点点的温暖,你不能再忘记仇恨了。
那样你就真的成了行尸走肉了。
他拿出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翻到最后一张。
这一张反正面都画满了一个个红色的点点,每一个红点点下面都标注有日期,密密麻麻的。
他拿起一只红笔,在下面紧跟着画了一个小点点,写上今天的日期。他估算了一下,一共有八百多个点点了。
穆尘笑了笑,他的笑容不再是张杨看到的那样纯洁清澈,而是狡黠、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他又翻到本子中间的一页,在上面写上,今天穆少侬打了我两巴掌,冤枉的。
写完后,他发现这个厚厚的本子已经用了一大半了。他苦笑一下,如果节约节约,不知道能不能用到自己死。
他让一页页纸张飞快地翻过,一行行字在他眼前转瞬即逝,却留下了瞬间的印象。“他又揍了我”“活着为了仇恨”“我会让你死”“他打我了”“把恨带到棺材里”“杀死你”“看到你很惨”……
半大本书哗啦啦地翻过去了,穆尘的视线马上定格在了第一页。
那是一行用铅笔写的字,短短的一句话,却有三个是拼音。这笔体稚嫩却很熟悉,这行字也……仿佛很熟悉。
我的腿没了,好难受。
穆尘迅速地“啪”地合上本子,心里一阵绞痛。关于这行字的回忆似乎远在天涯、又近在咫尺,每次看到这行字,似乎就有一阵剧痛沿着抚在本子上的手指传过来,让他疼得不能呼吸。
救救我……
你是我爸爸么……
你是谁……
我好难受……
我受不了了……
我觉得我快死了……
那时穆尘才四岁,刚刚会写一些简单的字。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不太知道说“疼”这个字,从来都是说“难受”。他从小对疼痛的忍耐力就很强,只有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才会说轻轻地说,“我难受”。
可是关于那一天的记忆那么清晰而刻骨,他的疼用“难受”来表达,简直太轻了。
暖气管道“当当”地响了几下,把穆尘从回忆中拽了出来。他合上本子,嘴角向上勾了勾,依旧是一脸清澈、稚气的笑。
他挪到窗前,打开窗户朝上望着,看到了张杨从楼上的窗户探出来,向下边望着。张杨看到他,冲他挥了挥手。
“小尘尘,”张杨笑着说,“语文配套练习册借我抄抄。”
穆尘拽了拽两层楼之间的滑轮,这个滑轮是他设计,张杨装上的:“小爆炸头,今天没有零食么。”
“我今天刚理的,帅么,”张杨赶快用手拢了拢短发,“等一会儿,我去拿。”
穆尘笑了笑,从书包里翻出语文配套练习册,夹在滑轮设置的绳子上。
张杨从小就习惯把零食分给穆尘,以前他敲敲暖气管子通知穆尘,再用绳子吊着零食放下去。但自从连续三次把零食掉到楼下摔了个稀巴烂后,穆尘就让张杨装上了这个滑轮,上面挂着钩子和夹子。
张杨经常通过这个滑轮给穆尘送零食,穆尘经常给张杨送作业。张杨最讨厌写文科的作业了。
张杨又探出头来,手里拎着一个食品塑料袋,一边夹在夹子上一边冲下面说:“小尘尘,今天是你最喜欢吃的阿凡提苏……”
“啊?”穆尘愣了愣,“新产品研发这么快。”
“不是你最爱吃的么,”张杨拽着滑轮慢慢运动,“这么健忘。”
穆尘把食品塑料带拿到手,打开看了看,没忍住乐了,冲上面说:“你管这个叫什么?”
“阿凡提苏,很美妙的名字啊。”
穆尘乐得直不起腰来,一下子陷进安乐椅中,朝窗外大喊:“提——拉——米——苏!”
“啊啊啊,是,我记错了。”张杨也乐了。
张杨一向对零食没什么兴趣,但他一直记得穆尘喜欢吃提拉米苏,喜欢吃冰激凌,而且不要撒上花生末的……
夕阳洒在张杨的脑袋上,给他的发丝镶上了一层金边。一瞬间,穆尘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暖融融这个词。
作者随笔:
写到这章,我总是想叹口气。唉,写着写着都不知道穆尘的原型到底是谁了……是不是自己,我也说不清,起码我这里(拍胸脯),装的也是恨。
是不是很矫情哦,小丁丁。
上次随笔写到了我对狭义的死人与活人的自我意识很感兴趣,这次就说一下吧。
人类的自我意识比其他动物都强大,都清楚。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的人,每个人都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自我意识呢?但为什么人人都笃信有这样一个“我自己”呢?
是不是因为没有人大脑构造完全相同?那如果有两个人大脑结构完全一致,他们的自我意识是不是就完全一样?也就是说,同样的人出现了两个意识上的“我”。
生物课上老师说不能大规模克隆人,因为社会伦理会丧失,就是说财产分配、婚姻、亲子之间的关系会错乱。但如果我以上的假设成立,是不是说明克隆人会加大两人自我意识相同的几率?
进一步假想,正常情况下,死去的人大脑构造也不会和任何活着的人相同。若一个死人和一个活人大脑构造完全相同,是不是就是我们说的“死而复生”呢?或者说得更不靠谱一些,就是“灵魂转世”?
或者,如果可以将某个人的神经系统随意移植到其他人的体内,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灵魂护穿”?
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真是搞不懂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无话说。
第6章 第五章、画像和信
天刚刚亮,张杨嘴里叼着一袋早餐奶,站在穆尘家门前“咚咚咚”地一通敲。他刚想接上再敲一阵,就想到了穆少侬神神叨叨的样子,立马放缓了拳头的力道。
里面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就像拿个钎子在心上划拉了一道子。穆尘苍白清秀的脸探了出来:“这么早。”
“我要训练排球,昨天跟你说过了,”张杨说,嘴上的奶袋子晃晃荡荡的,“你忘了吧。”
“没忘。”穆尘推开门,拄着双拐走出来,把书包递给张杨。他用手拨拉了一下奶袋子,早餐奶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哎——”张杨挺无奈,弯腰捡起来,“小尘我没看出来你这么坏。”
“我是深藏不露型的。”
“我是表里如一型的。”
张杨载着穆尘飞快地骑着,上学的道路都是下坡,蹬几步就不用管了,仗着质量大一路往下冲。
张杨把奶袋子叼在嘴里一直磨磨磨,骑到半路还没咬开,嘴里尽是些塑料包装的丝丝。他一手扶把,用力一撕,牛奶溅到了路边。
他想了想,有点短路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哟,”穆尘乐了,“什么时候这么……这么……这么那啥了!”
“哈!”张杨在凉风中大喊了一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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