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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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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甘粕正彦宽大的办公室,一落座,徐晴就说:“不知理事长找我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甘粕正彦先是恭贺她的升迁,然后才说正事,正式通知她,今后不要再与西江月接触了。徐晴很反感,她想知道理由。
“理由吗?从事特工的人还觉察不到吗?你居然和你的侦察对象陷进爱河,这是大忌。而西江月很可能是要利用你,从你那里获取情报。”
徐晴不服气地冷笑:“还说不上谁利用谁呢。”
甘粕正彦审视着她的脸,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甘粕正彦想缓和一下气氛,就开了个玩笑:“小白脸别有一番功夫吧?”
他指的肯定是床上功夫。徐晴更加反感说:“我们在谈正事。”
甘粕正彦说:“我们也没谈私事。我本来就不赞成你频繁接触西江月的,特别是带了个人感情就更危险,更不能迁就你。”
徐晴反戈一击了:“如果我告诉你,从一开始就是我迷惑他呢?”
这女人果真厉害,甘粕正彦很被动,徐晴假以柔情,用美人计破获敌人组织,这是应该褒奖的呀。甘粕正彦忙说:“那可太完美了,你寻到蛛丝马迹了吗?”
“请你全力配合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卷。”徐睛说。
甘粕正彦答应了,随后告诉徐晴:“西江月昨天下午四点十分,还在秋林商店门前与人接头了,举止可疑,他肯定是不良分子。你以感情为突破口从事谍报工作,也许事半功倍,只是别真掉进爱河呀。”
徐晴冷笑,觉得他真把自己看扁了。她差点说出来:哪个让我徐晴看上的男人,不是我的猎物?也包括你甘粕正彦啊!
3
徐晴前脚一走,天岗长喜就把白月朗引进了甘粕正彦的办公室。白月朗还是头一次进他的理事长办公室,这里与湖西会馆的风格迥然不同,墙上有天皇御影,桌上有德川慕府时代的军刀,最醒目的还是甘粕正彦手书的“建设王道乐土,大东亚共荣”的一幅中堂,本来是政治标语,他却当书法作品来完成。
这一切让白月朗感到陌生和不适应,这像是另一个甘粕正彦的存在。甘粕正彦也完全是另一副面孔,他坐到写字台后,收拢一下文件,不看她,也不让她坐。白月朗很尴尬,一时手足无措。天岗课长又送上一沓文件,请理事长签批。又向他报告,厕所的事,买了浓硫酸清洗,再用高效消毒水,已在彻底清扫。
甘粕正彦几乎没有吭一声,他签过几份文件,挥挥手,天岗长喜抱着文件夹离去。他这才很严肃地问白月朗:“找我有什么事?”白月朗很没底气地说了声没事,转身想走。
“回来,”甘粕正彦几乎是训斥了,“没事找我干什么。”
白月朗很委屈地说:“想不到……”
甘粕正彦说:“哦,我明白了,你觉得我冷淡了你,是吧?这是在办公场所,你必须明白,在这里与在我的湖西会馆不应该是一种气氛。”
这是白月朗所不能接受的逻辑。她说:“对不起,那我走了。”
甘粕正彦的表情比方才显得温和了,他说:“那么请坐吧。现在你可以说找我有什么事了吗?你仍然保留医大学籍的事,天岗课长不是已经给你办好了吗?”
白月朗已经知道,已经道过谢了,难道他忘了?白月朗索性鼓足勇气说:“我有一个朋友病了,很重,可能是败血症,如果筹不到一笔钱,很可能……”
听了一半,甘粕正彦就听明白了,他显得冷漠:“想借钱是不是?你在养成所学习,除了免费提供饭伙和寄宿费而外,只有很少的一点津贴。你是知道的,而我执掌满映以来,还没开过公款私借的先例。”
他封了门。白月朗很失望,又很后悔,不该来舍这个脸。她说:“对不起,我不该来的,让理事长为难了,我以为可以预支我的薪水呢。”
甘粕正彦说得很不客气:“你有什么薪水?学员只有津贴。不过,公款虽不能通融,个人的钱还是可以借的呀。你需要多少钱,我借给你。”
白月朗慌乱地说:“不,不行,我怎么好意思借理事长的钱呢。”说着站起来要走。
甘粕正彦问她:“需要多少?”
白月朗嗫嚅着说:“也许得一千,没有一千,几百也行。”
甘粕正彦按响了桌铃,他对白月朗说:“我的薪水高,方才到厕所去尿了一泡尿,把半月薪水一千块尿出去了。”
这是低级玩笑吗?甘粕正彦见白月朗诧异地瞪着他,就赶忙笑着解释:“因为小便池子有异味,我动了怒,罚了理事、部长、课长们半月薪水。我也是疏于管理,一样挨罚,不然我可以多借给你一些。”
没等白月朗说话,天岗长喜进来,甘粕正彦问他:“昨天已经发薪水了吧?”
天岗长喜说:“是的,我马上替理事长领出来。”
甘粕正彦告诉他:“只能领一半,那一半扣罚金。这剩下的一千多块,零头给我送来,一千块整的交给白小姐。是我借给她的,借据也请你替我保管。”
天岗课长斜了白月朗一眼,答应下来,马上又问:“要不要计算利息呢?”
甘粕正彦点着一支烟吸着,却把脸转向白月朗:“白小姐看呢?”
白月朗表示:“理事长肯慷慨解囊,救我朋友一命,已是感激不尽了,当然要付利息,怎么算都行。”
甘粕正彦笑道:“这口气可不小啊,不像是借债之人。”
白月朗只能打肿脸充胖子说:“没问题,理事长这么信任我,不怕我还不起,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甘粕正彦说:“我不怕你赖账,等你成了大红大紫的明星,钱如流水般往里进,这不是小钱吗?”
气氛缓和多了,白月朗才敢说了一句:“借理事长的吉言吧。”
甘粕正彦说:“看样子白小姐是个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那我也不能太不仗义。好吧,我一分钱利息也不要,去跟天岗课长拿钱吧。”白月朗再次鞠躬,谢了理事长,转身往外走。
这时八木保太郎进来说:“今天上午审查《日本海风云》台词样片,在标准放映厅您去吗?”
甘粕正彦说:“当然去。”白月朗忙同天岗出去了。
4
黑板上有一行漂亮的板书:平水八郎的爱情。
西江月在讲共同课满语,他显然是在借题发挥:“平水八郎的故事也是个忠于爱情的故事,但比起我们的《孔雀东南飞》,远没有焦仲卿和刘兰芝的生死之恋来得那么凄婉、动人。”接着,他摇头晃脑地背了几句,“孔雀东南飞,十里一徘徊……”
他上课的时候徐晴悄悄来到西江月宿舍后窗外,她穿了一身十字花背带蓝工装,显得灵活利落。她留意过西江月贴在案头的授课表,记得星期三整个上午他都有课。徐晴隐身在海棠树和一片灌木丛中,看准了屋中确实无人,便溜到门前,她是有心人,早悄悄配好了开门钥匙,她左右观察一下,周围无人走动,就迅速打开房门进屋。
徐晴先在桌上稿件堆里翻了一阵,又翻抽屉,一无所获,她很自信,相信一定能有所收获。她拿了一根木棒,这敲敲那碰碰,觉得有一块墙壁声音空洞,那是一个镜框后头部位。便卸下镜框,果然后面是个活的小门,她打开,里边有一卷子纸,展开一张,是传单,标题是:
日本鬼子南进受阻,损失惨重。
再向里翻,拖出一架油印机和钢板、蜡纸来。徐晴的脸上浮出一阵冷笑。
半小时后,徐晴出现在湖西会馆一楼会客厅。她换过衣裳,又变得很时尚了。她矜持地坐在甘粕正彦对面的沙发上,甘粕正彦待博役给他们上过茶退出,才笑着说:“徐小姐越来越漂亮了,有人说你是民生部一枝花,我看可以称做是满洲一枝花。”
徐晴说:“理事长真会开玩笑,反正恭维死人不用偿命。你这里是集中天下美女的地方,每天跟红星、艳星泡在一起,还会看得见别人了吗?”
甘粕正彦说:“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叫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他说明星有时也很俗气、不知天高地厚,怪癖多,倒不如徐晴这样的职业女性,有追求、有品位。
徐晴很受用,微微一笑说:“理事长真会说话。”
甘粕正彦说:“昨天在国务院开会,挨着你舅舅张景惠坐着,他真是个既有趣又识趣的人,在满洲国里绝无仅有。”
徐晴弄不明白他这是褒是贬就说:“我舅舅没念多少书,是个粗人,心眼不多,为人实诚。”
原来那是动员农民交出荷粮的会,日军前方吃紧,给养供给紧张,关东军要在原有出荷粮基础上再多征两成,好多大臣面有难色,都皱着眉头不吭气,内心是抵制的,又不敢公然对抗,会开得很沉闷。
甘粕正彦问徐晴:“你猜你舅舅怎么说的?”
“不用猜,我相信舅舅一定不会让日本朋友失望,他鬼点子多着呢。”徐睛说。
甘粕正彦笑了说:“你舅舅打了个比方说这好比一个锅里吃饭,都想盯着锅里的哪行?每个人少吃几口,锅里不就多了吗?锅里满了,还怕饭碗里没饭吃吗?大河有水小河满,同样的道理,这叫大锅里有饭碗里满……他这一说,多征出荷粮的事就定下来了。”
徐晴替舅舅开脱:“国务总理是个大管家,他常常打唉声,犯愁,这个家是那么好当的吗?”
来电话了,甘粕正彦说声“对不起”,进里间办公室接电活,徐晴在茶几前吃蜜饯、喝茶,浏览着满映明星画报。
甘粕正彦对着电话说:“这点小事也来找我?我早告诉过阁下了,你们学校是个水深的地方,反日传单屡屡出现,可以肯定,深水底下有大鱼。什么?你不能全依赖宪兵队、警务厅,你为什么不能栽培些学生呢。对,对,说是钓饵也不为过嘛。好,好,这个人我认识,我也认为他可疑……”说到这儿,他有意无意地看了徐晴一眼,又压低了声音,而且左手用力握住了听筒。徐晴警觉地注意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甘粕正彦总算挂上了电活。他用埋怨的口气说:“这个丸山啊,比起他哥哥来,真是差太远了。”
徐晴问:“如不介意,我猜是新京医大的丸山彻二校长吧?”
“你真会猜。”甘粕正彦重新坐下,点燃一支地球牌香烟说,“他的医大里,肯定有反日地下组织,他就是查不出来。”
徐晴说:“甘粕先生到底是高手,连我这学校圈子外的人都看到蛛丝马迹了,丸山彻二还盲人骑瞎马地乱撞。话又说回来,你怎么能要求丸山这样的凡夫俗子像阁下一样优秀呢?”
甘粕正彦眼睛发亮地说:“你说你找到了蛛丝马迹?”
徐晴笑道:“一提到这个,阁下的眼睛都发光了,职业特征吗?”
甘粕正彦掩饰地说:“本来我早下决心洗手退出了,追求唯艺术是尊,现在梅津美治郎又拉我下水。”
徐晴笑道:“阁下瞒别人可以,瞒我怕不容易。”徐晴知道,即使在他二度出山之前,他也没全身心从事艺术。破获抗日组织的“蓬工作”,还有破获四国高的“黎春工作事件”,不都是归他指挥的吗?甘粕正彦好像有句名言,艺术家的斗篷里更容易藏污纳垢啊。
甘粕正彦很得意说道:“徐小姐也是自成系统的呀。”
徐晴说:“阁下不必讨厌我,我今天来,是帮你忙的。方才你在电话里说,新京医大必有反满反日组织,真是神断。我说掌握了蛛丝马迹,也不是信口雌黄。我方才的话,没有半点有损阁下神威的意思。”
甘粕正彦的脸色变了过来,眼睛也再一次亮了。他问:“你能说一说吗?”
“不能说我就不来了。”徐晴说,“你也许会大吃一惊,这个有巨大嫌疑的人就是这所学校的教员、诗人西江月。”甘粕正彦只平和地微笑了一下,他早就怀疑西江月了。见甘粕正彦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徐晴倒意外了,一般官方人士对西江月印象都不坏,前不久,他还在大同公园音乐堂里领着医大唱诗队颂扬大东亚圣战呢。
甘粕正彦突然说:“你和西江月吵架了吧?恋人打翻了天都不要紧,但不要把对方置于死地。置于死地是不能复生的,这一点,你们的兵书上说得并不令人信服。”
他这番话,反倒令徐晴更为惊讶了,她不明白,甘粕正彦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也告诉她线索了吗?西江月果然是间谍呀,甘粕正彦怎么倒为他开脱呢?
甘粕正彦叫她想好,最好留有余地,她与西江月是郎才女貌,就快双双步入结婚殿堂的一对。甘粕正彦猜,西江月有了外遇,用中国人的通俗话说,是采野花去了。才惹怒了徐晴,于是落井下石。
徐晴却很冷静,她矢口否认与西江月有感情纠葛。她承认和西江月处得很融洽,来往密切,如果不出意外,也没有喜结连理的可能,她再次强调,自己是在利用西江月。为了保持与甘粕正彦的暧昧关系,她也不能承认与西江月有真感情。徐晴说她终于发现了他危害社会的证据,他即是战时有害分子,她不能心软,必须从整个满洲利益出发,不能顾及儿女情长。
甘粕正彦还是不肯信,于是故意说:“西江月激进一点是可能的,诗人嘛!但他不可能是不良分子。”其实,甘粕正彦是在故意激她。
见他不信,徐晴只得说:“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那好,我拿证据给你看。”说罢,她从手袋里拿出那张传单递过去,并且告诉他,“这是我从西江月寝室夹壁墙里翻出来的。”
看过传单,两眼盯着徐晴,审视好一阵,甘粕正彦在揣度她的真实意图说:“你也许是想让我为你拴住西江月的心尽一点力,帮你敲山震虎,让西江月真正败在你的石榴裙下。”
徐晴说:“你误会了。老实说,我对西江月没有半点真情,也就没有丝毫留恋。若是想敲山震虎,我自己也能办,何必麻烦你?那不是把刀把子递到别人手上了吗?”
甘粕正彦又点燃一支烟说:“你是个大义灭亲的人,话很平淡,听不出是恭维还是实话。”
“也不完全是。我不能把我的人生命运托付给一个危险的男人,何况从我舅舅的角度思考,我也不忍心连累他。”徐睛说。
甘粕正彦终于点了头,他说:“你这么说,我就能够理解了。”他喷吐着烟环,望着徐晴说,“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你就与西江月一刀两断,不再来往了?”徐晴肯定地点点头。
甘粕正彦走到门口,打开留声机,插上摇柄上弦,他说:“这话题太沉重了,我可以想象,你为西江月来找我,有多么痛苦,需要忍受怎样的折磨。好,咱们轻松一下。”曲子响了,是一首探戈曲。甘粕正彦向她鞠躬邀请,徐晴根本没心情。
甘粕正彦来了一句幽默:“跟心爱的人决裂没心情呢,还是因为和我一起跳舞没有心情?”还是甘粕正彦厉害。他这么说,徐晴再不跳,就是不识抬举了。
于是他们在音乐声中起舞。开始时各想心事,跳得若即若离,甘粕正彦问她:“在想什么?”
徐晴狡黯地说:“我在想怎么能合上节拍,跳得更和谐。你好像也不专注。”
甘粕正彦又开了句玩笑:“搂着这样标致女人跳舞,总难免想入非非,所以常常走神。”
徐晴哈哈笑了:“先生真会开玩笑。”
甘粕正彦笑道:“你现在正是感情空白的时候,也正是别人乘虚而入的良机,能不想入非非吗?”
徐晴半真半假地说:“那我得防着点,总不能开门揖盗吧?”二人又大笑。
甘粕正彦转而严肃地说:“如果我以朋友的角度劝你,要保持同西江月的恋人关系,你能接受吗?”
徐晴推开了他,有些愠怒地说:“阁下这是什么意思?是取笑我,还是让我难堪?”
“真对不起。”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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