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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已断肠作者:陵骨-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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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会为了笙门而跟沧云庄闹矛盾。
刘二这回的路线稍微有些改变,那条旧路不知怎的前几日坍塌堵了,这回只能从雎宁城过了。
“公子,前边儿路塌了,咱们得从雎宁城过了。”刘二对着马车内喊着,不过若是从雎宁城过倒是绕了些远路。
半眯着眼有些困意的奚苏柚为睁开眼睛,回了句,“好。”
半晌他又说道,“若是路过李氏糕点店便停下。”
那日路过他便留意了下店名,仅此一家,桃花酥,当真是好久没吃了,那日吃的味道却尽是苦涩,不过依旧是怀念得打紧。
“好嘞!”马蹄砰然起步跑去,有些颤颤巍巍。
奚苏柚也听闻了些,便问道,“央籽给沧云庄送的什么礼?”
央籽并未睁开眼,道,“只是给他卜了一卦。”
“卦象是什么。”奚苏柚便坐直了身子问道,央籽的能耐是连他也不能琢磨透的,他只能凭感觉央籽不是个普通人。
“七彩云。”央籽睁开眼看着奚苏柚清冷的眼眸说道,“他会懂的,若他能这般过一辈子,便能逃过一劫。”
“央籽可愿替我卜一卦?”奚苏柚垂着眼眸笑靥如花。
央籽并未说话,只是盯着他澄澈的眼眸,不悲不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半晌他才从怀中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和一串念珠,棕褐色的念珠仿佛刻着岁月的年轮,他咬破自己白皙的指尖滴在铜镜之上,手中伶俐地细数这那串念珠。
铜镜上的一滴血缓缓晕开,愈变愈多,晕满了整面铜镜,他紧闭着眼眸。
片刻他睁开不悲不喜的眼,铜镜上的血液也没了,收起念珠和铜镜,他不紧不慢,道,“离了他罢。”
奚苏柚听着这话,笑得更甚了,“看来我是当真逃不过。”
“你本可以逃过。”他说。
他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一语成谶,他是当真逃不过命里的劫。
“公子,你说的那家店到了。”刘二缓缓停下马车,说道。
奚苏柚下了马车又一次走进了糕点店里,又是那日的掌柜,掌柜见了他立刻迎上前来,笑意满满,“公子需要些什么?”
“给我来两盒桃花酥。”他以笑意回赠,“可否绑在下把另一个送去沧云庄少庄主那儿,便说是迟来的礼。”
掌柜的去取了盒桃花酥,道,“好好好,公子吩咐的小的定给办成了。”
拿了桃花酥也不耽搁了上了马车便立刻吩咐刘二再赶快些,日子被磨蹭了不少了,回到不安城估计还要个三四日,当真恨不得立刻到了不安城。
不安城平安村。
“钟姑娘,你家掌柜的怎么还没回来?”呆在酒楼前那空地里给人算命的老王便坐在这酒肆里吃着酒问道。
酒肆是在前两天开张的,鞭炮也是噼里啪啦,这平安村难得那么热闹,村民纷纷来捧场,钟离祈便请大家免费喝茶吃酒。
酒肆名曰,“苏柚楼”。取得是他的名字,钟离祈倒是觉得自己取的甚好。
钟离祈回过神回道,“老王怎的比我还心急?”
“我只是想瞧瞧你家掌柜是个什么样的妙人能让一如花似玉的姑娘给他打杂。”老王磕着花生开起玩笑来。
“……他啊。”她思路飘絮,她也在想苏柚何时能回来,阿袭病情越来越差了,昏迷不醒却也咳出黑血来,面色一天不如一天,她看着都是慢慢的心疼啊,“我家掌柜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呢,阿袭你便别睡了,你也不想他伤心欲绝的模样吧?你不是在寻他么,怎的他来了你却不肯醒了?你难不成在做梦不成,梦到什么竟让你不肯醒来?可是梦到苏柚了?可是梦到我了?
她黯然失神。
苏柚啊,轻声唤道,便落了颗泪,用手背拂去。
袭清蔚的确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回到过去,回到有师傅有自己有师兄的日子里,独独没有了奚苏柚,过去的日子与师兄相依为命,便觉着了袭清河便是了自己的命,直到后来命断了心死了。
谁知道故事会怎么样继续下去,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是再一个人。
终是情劫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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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交代
三四日便在奚苏柚度日如年的心思里过去了,平安村依旧是祥和宁静,一踏入整个人的心也舒畅了起来。
两层楼的酒楼弄成了一层楼的小酒肆,竟还把自己的名字用来当了店名,奚苏柚哭笑不得,便下了马车。刚下马车呢便听见明欢在酒肆里大吼大叫,“小姐小姐!公子回来了!小姐!”
惹得奚苏柚好生想笑,非渝跟在央籽身后,他也并未想到传闻中心狠手辣的分桃谷谷主竟是这般爱笑,虽是笑意不多却足以温暖人心了。
酒肆里头有三三两两个人在吃酒,听见明欢这般吼着,目光也瞥向了进门来的人,落到奚苏柚身上觉得无奇便落到了央籽身上。
央籽清清冷冷,不悲不喜的神情再加上这般精致淡然的模样,是个人都会以为他是什么神仙下凡或许是神仙转世呢。
本在午睡的钟离祈被明欢的那声吼叫给吵醒了,未理发便下来了,青丝随意垂落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她瞬间眼眸含泪,又是笑着上前道,“苏柚你总算是回来了。”
奚苏柚微理她有些凌乱的青丝,眼眸温柔似阳,“我先带長央宫宫主去给阿袭看看,你呆这儿。”
钟离祈点头表示答应,奚苏柚便引着央籽上楼,非渝也被央籽留在了楼下。
“刘二,路上可有没亏待我家公子?”明欢叉着腰一副讨债的模样,瞪着她大眼眸质问道。
“刘二哪敢啊……”刘二尴尬地憨笑着摸了摸头,有些不知所措。
非渝便看不下去了,“我说你这小丫鬟,就晓得欺负老实人?”
“我欺负老实人管你什么事儿了?”明欢转过脸打算瞪他一眼,却见他长得还算是好看,便收回了眼神,话语里统统是不服气。
钟离祈有些累坐在木椅上轻揉着太阳穴,明欢也不跟他们辩了,立刻上前给她揉揉肩。想当年小姐在钟离府的时候,要多威武就有多威武什么事儿也都不用她操心,就算天塌了也不管她的事儿,如今小姐当真是消瘦了许多啊,说不心疼是假。
奚苏柚蹑手蹑脚推开房门,动作即使小心翼翼怕是惊扰了袭清蔚一般,那模样央籽都看在眼里,却只是心里叹了口气脸上眼上全是不悲不喜的模样。
站在他的床前,他一如自己离开时那般安静得不像话清冷得也不像话,淡淡的眉却微微蹙着,嘴唇干燥而苍白隐隐泛着些紫色。他上前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冰凉至极,仿佛没了温度一般,连心跳都是隔了叙旧才是跳一下,比个死人也好不了多少。
央籽微微上前,坐在床缘,微掀开他的被子给他把脉,他的手瘦的就是一层皮吧,摸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
脉搏微弱得不动用内力根本无法感觉到,体内也有一股毒在肆意流窜,体内已经是满目疮痍,筋脉俱断,竟是连武功也废得连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就算活着没有武功也是废人一个吧,那样对于袭清蔚来说倒不如别活着。
奚苏柚看出了样子的心思,只是惨然一笑,“央籽只管救活他就好。”
“救活是易事,养身子起码得要一年,不然到时候落得什么后遗症与你一般可就苦了。”央籽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奚苏柚第一次听见他说这么长的句子。
要留住他一年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住呢,他心里微微苦笑,面上却说到,“我自会好好照顾他。”
“你要知道……”央籽抬起他澄澈的能看清一切的眼眸静静的望着他。
“我知道。”他笑着回答,他想说的不过是此时的江湖这般,一年实在太长,怕未到他们都得葬身于此,“至于央籽的要求……”
“一年后我自会来取。”他说,然后施施然起身,递给他一玉瓶和一方子,“玉瓶里的药丸,一日一颗;方子上的药给他泡几日,几日过后口服便好。”
奚苏柚接过东西笑着说道,“多谢長央宫宫主。”
央籽并未说话只是回眸看了他一眼,这回眼眸里多了一丝悲悯之情,他颀长的身影施施然下了楼,“非渝,我们回去。”
非渝也是吃惊了才来了一下便走,那当初干什么要来,行路有多辛苦不知吗?抬起脸看着如神祗一般的央籽,自己便有些失神了也只能唯唯诺诺地回道,“是,宫主。”
“長央宫宫主且留步。”钟离祈站起身唤道,眼眸里带着一丝希望,盯着身前那到仙骨飘飘的白衣背影,缓缓吐出,“阿袭可有救?”
央籽点了点头,声音不缓不慢地道,“有救。”
“苏柚他给了你什么?”钟离祈上前拽住他的衣袖,她知道長央宫宫主无情无欲绝不会白白替人帮忙,“他给了你什么?”
央籽对上她盈盈欲落泪的眼眸,“这是我与他的事,钟离小姐还是莫要管了。”
钟离祈咬着唇道,“你要什么我替他给你,他已经受够苦了,为何不肯放过他?”
他纤细而冰冷的手拉开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一如既往的语气,一如既往清冷的模样,一如既往不似这凡尘,仿若是生在天界瑶池中一朵莲花般清冷得令人难以接近,他说,“是他不肯放过自己。”
说罢便转身带着非渝走了,钟离祈看着他走掉的背影,眼眸闪烁,泪已阑珊,自是遇了他们,便觉得一辈子也逃不了了。是阿,是他不肯放过他自己,他又怎么肯放过他自己呢?
她走上楼,奚苏柚还在房内,坐在床缘,眼眸温柔,她推门而入。
她本想问的,问他给了長央宫宫主什么,但她知道就算是问了也无用,“怎么样?”
奚苏柚将玉瓶和药方子放在她手中,告诉她如何用量,后又回眸看了看袭清蔚,“接下来便只能看他何时醒来了。”
“苏柚放心啦。”钟离祈难得扬起笑脸,倒是好久没看见钟离祈笑得如此灼眼。
奚苏柚也是微微一笑,道,“我先回房,你找明欢给阿袭熬药。”
见她点头奚苏柚便回了房间,他得先给分桃谷传信,这一年务必要稳住外头的局势,绝不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眼眸暗垂,想着还要给阿螭写一封,免得他又是疑神疑鬼怕自己跑了。
便提笔写了两封信,将小白唤来,分别绑在它两条细小腿儿上去,笑着摸了摸小白柔顺的毛,“小白好久不见,去罢。”
小白恋恋不舍的离开奚苏柚温暖的手心便飞向了蓝天。奚苏柚瘫坐在软榻上,好久未曾好好休息了,修长的手指微微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便蜷缩在软榻上沉沉睡去,然后做了个桃花一般的梦。
小白倒也是尽职尽业,不要小看它是一只无害小信鸽,它飞行的本领可不差,仿佛要划破空气一般带来凛冽的气息,它边飞着边叫着,“咕咕咕——”
阿毒这几日也甚是心烦,谷主不在什么事儿都落在他身上,之前谷主传来信说一时半儿会儿回不来。外头形式可是十分严峻,分桃谷内的人也不敢肆意行动,怕到时候落下什么蛛丝马迹给花满楼的晓得了立刻打到分桃谷来,尤其是这种谷主不在的情况下。
他紧蹙着眉头,全然没了纨绔公子的模样。
“咕咕咕——”正心烦着呢,便听见小白的声音,小白随着声音的到来落到他的肩头。
阿毒一笑,知道谷主来信,便从右腿上取下信,又赶小白走了。他知道,右腿的信是送来分桃谷,而左腿的信却是送去那深宫内院,送给那个高高在上的王。
他走神了会儿,便急忙拆开信,信里头的字十分秀气又十分行云流水,倒是极好的一手书法。
“阿毒,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后我便回到分桃谷,到那时便会放下所有。在此期间你要与阿隐等人稳定好江湖局势,不要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刻。若想将主权掌控于自己之手便要主动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令,要小心花满楼。莫要给他们知了分桃谷之地。”
信里,苏柚以“我”自称,他只习惯这么称呼自己,便多了几分亲近。若是只看信,当真会是觉得分桃谷谷主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呢,阿毒无奈的收好信,谷主的命令他不得不听,事到如今他必须要相信谷主——都信了这么多年了。
便去召集众人商讨此事。
分桃殿内,雲终于恢复往日妩媚模样,一身红衣绣着艳红花朵,薄唇大红,身子酥酥软的靠在椅子上,眼眸半眯着一股颓靡之气便散发而出。冷公子则一如既往冰冰凉凉的,仿佛连眉梢也结了霜,英气十分。暗公子一身黑衣,十分儒雅地喝起茶来,而子卿则是一身白衣,青丝垂落,飘飘然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想什么。
阿毒又是蹙着眉头走进来,先说话的是雲,声音旧是酥软十分,“阿毒,那么急着唤我们干什么?”
阿毒面向他们,神情也算是凝重,当真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经历多了便会变了吧,他道,“刚收到了谷主的信。”
这话一说,在座的人都瞬间坐直了身子,连妖娆颓靡十分的雲都微微收敛了眼眸坐起身子,子卿一愣问道,“他在哪儿?”
“这,谷主倒是没说。”阿毒知道子卿担心谷主,但他也确实不知道谷主在哪里。
子卿神情有些落寞,“他说了什么。”
阿毒微微摇头,道,“唤你们来便是商量这事。”
阿毒大概的讲了下信里的内容,总而言之,他们在一年内无论动用什么手段都必须稳定住江湖中的局势,不能给徐诚槺他们夺了先机,那么输的便是自己。因此分桃谷要暗中偷袭各大名门正派,削弱他们的实力,尤其是最近徐诚槺向天下人广招英雄好汉,这般又是巩固了徐诚槺的势力。
经过一番商讨便决定派一些分桃谷弟子混入徐诚槺的手下中,再就是不动声色的行动,一边还要小心花满楼的踪迹,绝不能留下蛛丝马迹。
阿毒当真是累了,从未感到这么累过,想起谷主,便觉得当真是辛苦了他了。
青瓦朱门,金碧辉煌,每一根柱子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盘龙,在阳光下便像是活了一般。错综复杂的结构,更是其实辉煌,这便是皇宫了,却更像是一座逃不出去的囚笼,一生困于此。
养心殿内,纳兰螭穿一身黄缂丝面儿白狐青白朝袍,外面没套褂子,腰间系一条玄色绣金带子,头上并未束紫金冠,青丝便随意高高束起落在肩头,手执一书。比黑衣的他更多了几分阴柔却也多了几分王者之气。
咕咕咕——小白从雕龙窗子飞了进来,立在案前啄着书页。
纳兰螭看着小白傻愣愣的模样笑了下,一边的小李子却上来拿着拂尘扫着说道,“哪里来的野鸟,去,去!”
小白被那毛茸茸的拂尘一扫便跳到了纳兰螭的肩头,纳兰螭伸手顺了顺小白通白的毛,对小李子说道,“你先退下。”
“这鸟……”小李子刚想说些什么,却瞧见皇上那凌厉的目光,便不敢说了,弯九十度的腰道,“嗻,皇上。”
看着小李子退了下去,纳兰螭便把小白脚上的信纸取下,看了一会,起身叹了口气,眼眸里没了凌厉代替的却是一股忧愁。自古帝王便是高高在上,掌控人间生死却自是又有最多烦人之处,再如他不管怎样却也得不到那人的心。
他只说他要了断了自己的尘念,他只说给他一年时间,他只说一年之后必定助他安定天下,可他却未问自己是否安好却未问自己是否快乐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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