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焚仙-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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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也正是身处在伏灵的洞府中。

伏灵吩咐他每逢三、六、九日，就来她的洞府中，由她亲自教授凌萧炼丹。昨天是宗门大讲的月中，今天是十六，故而他早早便等候在了伏灵的洞府中。

他近些日子功力又有精进，再加上反复炼丹，对火云诀使用也很频繁。而平日无暇多深入去想，还并未发现，此时沉下心来钻研，登时颇有一番新的领悟。

炼丹法诀，重点便在于各种基础法诀的互相生衍变化，以达到对火焰、丹药，精确操控的目的。

所以虽然只是一种法诀，但对神念、对修为，要求都极高。他功力有所精进之后，自然领悟更深。但他毕竟炼丹天赋并不出众，修为又只在练气二层，因此对其中精奥之处，却也不甚明了。

悉心推演一番，不知不觉就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抬头看看外面天色虽已大亮，但伏灵长老依然并未出现。便又沉下心去，将坊市中购买到的那套秘籍残本的指诀，演练了一番。

只是到达入门之境后，再想进步就变得极为艰难。这阵子他虽然从未松懈对这套法诀的练习，但至今一息之间，也不过只能打出十一二记法诀，据之娴熟之境，都还差之尚远。

凌萧练习得出神，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过了良久，他蓦地心中一动，睁开眼，就见一道人影出现在他身前，白衣，红带，面容淡淡，看不出喜怒，正是伏灵。

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称呼道：“伏长老。”

“毋庸多礼！”伏灵淡淡在他身前的一块蒲团上坐下，“你也坐吧，日后便以师叔相称即可。”

凌萧恭声应是，然后才小心坐下。

伏灵望着他微微点头，缓缓开口，“我原本还怕你自持天赋，便不肯用功了。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这很好。要知道，炼丹一道，最是艰深，不知努力，只会浪费了天赋！你如今能如此勤勉，我心甚慰！”

她性子颇冷，少有赞人，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对凌萧很满意的意思了。

凌萧却是满头大汗，只有他自己肚里清楚，自己可根本没什么炼丹天赋，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努力……表面当然不敢这么说，只小心道：“全赖师叔教诲。”

伏灵又道：“不过，你有勤奋练习的心思是对的，却也失之急躁了。炼丹一道，远不止法诀一道难关；材料、火焰、炉鼎……无不需要潜心揣摩。而且即便法诀的练习，也当循序渐进，方能事半功倍。”

凌萧唯唯应了。

伏灵话已经说到，便不再多提，转而开口问道：“我来时，见你后来练习的一种法诀，似乎自成一系，迥异于我齐云宗宗门所，不知你是哪里学来的？”

这却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凌萧便连忙道：“这是弟子偶然间在坊市中看到的，因恰好与弟子所用的飞爪符器相称，便一时见猎心喜购买了下来，平素也时有练习。”

伏灵微微颔首，便让他将整套法诀，重新试演一遍。

凌萧明白这也是伏灵要指点他之意，连忙屏气凝神，把那九式基础的爪法，一一演练了出来。

虽然他并未祭出飞爪，但这九式法诀也极为精妙，就见虚空之中，道道龙影盘旋变化，游走之间，龙吟阵阵。凌萧虽然尚不精熟，但这法诀的威力已现。

伏灵却是看得眉头微皱，待凌萧停下，方才徐徐开口：“我观你这套法诀，最重奇诡变化，诸多转折之处，过于狠戾，有失正道。只怕并非什么堂堂正正的法诀，倒像是魔道诡术。”

凌萧心中不由一紧。

其实天下道、魔之分，倒是无关正邪，只在于修仙途径的差别。相对而言，道门更加讲究练气，是将一口真气千锤百炼，按部就班的由浅入深，逐渐修炼有成。

但魔门则迥异于道门。他们常认为修仙一途，太过艰深，而人生短促；所以修炼之中，总是会采取诸多取巧捷径，避开瓶颈，以求速成。

修炼功法上的根本差别，也使得道、魔之间，互相都看不顺眼。道门认为魔门虽然能一时取巧，但终究会在其他地方，花费更多心力心血；反而不如道门这样一步步的踏实。而魔门则认为道门太过迂腐，万千资质平庸的道门弟子，便只能困在某个瓶颈上，终生难以寸进……

齐云宗也是正统的练气门派，自然归属于道门。

只是凌萧虽然自幼在齐云宗长大，但对魔门却也没有什么恶感。相反，他被困在练气一层便有多年，是以对魔门讲求的取巧的诸多法门，更隐隐有几分认同。

但齐云宗毕竟属于道门，伏灵更是上任宗门伏煌的女儿，凌萧虽不排斥魔门，可伏灵未必啊，是以心中不由忐忑。

只是他素来谨慎小心，面上也丝毫不动声色，偷偷打量伏灵脸色，小心翼翼试探道：“弟子惭愧，那是套残缺的秘籍，弟子竟未发现是魔门诡术。不然弟子也万万不敢购下修习的。”

伏灵当然不知道他心里的变化，反而摇头道：“这却不必。魔门诡术，比之我道门的正宗法术，在奇诡变化上，也颇有胜过之处。拿来借鉴，颇有助益，倒不必死守道魔之分。即使涉及根本大道的功法，参详一二也无坏处。”

凌萧登时放下心来，看来伏灵对于门户并无成见。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唯唯称是。

伏灵便也转开话题，接着指点起他火云诀来。“你火云诀虽然也勉强能够称得上熟练，但对其中的诸多精妙之处，却还远没有领悟到。而这些精妙之处，不仅有益于炼丹，更可以用之于战斗中制敌。”

“请师叔指点。”凌萧恭敬请道。

“火云者，取火之炽烈，与云之万象也。火云诀，其实又有名字为云爪，相传修炼到大成境界，一爪拍出，云生云灭，万象相随，实有莫测之威。”

这些说法凌萧以前也有所耳闻，相传是齐云宗的第三任宗主，也即将齐云宗真正发扬光大的宗主云霆，在极西的万妖岭，观摩万兽奔腾，在云雾之中时隐时现的场景时，忽有所得，竟将一套炼丹的法诀火云诀，推演变化出云爪，成为一套兼具着攻击与炼丹的无上法术。

因此，凌萧得以被正式传授云爪，心中还是极为欢喜的，更加凝神细听。

伏灵也不藏私，将云爪之中的精奥之处，一一讲解给凌萧，并且亲自试演，帮助着他慢慢体悟。而且这云爪与炼丹息息相关，伏灵便也具体到炼丹上，向凌萧细细解释。

随着了解得越发深入，凌萧对齐云宗的第三代宗主云霆，便也越发景慕敬畏。

当真是不世之才！

无怪乎被称为齐云宗千余年来，最惊才艳艳的宗主，一手奠定了齐云宗的千余年的根基。竟能从炼丹法诀中，衍生出这样有着万千妙用的仙家法术。

而且这云爪和那套残缺的秘籍，一正一奇，一个堂堂正正，一个奇诡多变，倒是恰好相辅相成，互相配合起来，威力更增。

凌萧听伏灵讲授着云爪，参详着那套残缺的法诀，只感觉大有所悟。

同时也渐渐明白，伏灵传授他云爪，固然是想提高凌萧对炼丹法诀的领悟，也是看中了云爪和那残缺法诀恰好互补的特点，才如此悉心点拨。

凌萧心底不由更加感激，修炼得越发勤勉起来。

第二十五章　地火之根

就这样，凌萧开始每逢三、六、九日，都去伏灵的洞府中，听她亲自讲授炼丹的种种知识。

炼丹一道，也委实博大精深，涉及到太多庞杂的东西。法诀、材料、火焰、炉鼎……之外的火候，温炉、提纯、成丹、取丹等等的诸般技巧……真气的诸般变化，神识的万千技巧……

故而凌萧虽然用心，修习的也极勤勉；伏灵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凌萧对炼丹一道，也不过勉强称得上窥知一二而已。

一晃两个月过去。

凌萧自小父母双亡，到了齐云宗后，也只是普通的外门弟子，从未有人如此悉心的教授照顾。因此凌萧于炼丹一道，了解渐渐深入的同时，对伏灵也更加感激起来。

只是关于他体内的那古怪火焰，却也丝毫不敢提起。

而这两个月来，凌萧炼丹的水准，也着实大有长进。期间几次炼丹，竟是上品与中品培元丹参半；而下品，只偶尔才会得到一两粒。

甚至有一次，竟用17份材料，炼出了8粒上品，9粒中品，下品一粒也无。

凌萧只得交上5粒中品培元丹。

这份“傲人”的成绩，登时令人侧目。伏灵得知后也大感欣慰，深以为自己的督促大有成效，挽救了一个炼丹天才……自然对凌萧也越发重视，讲授也越发用心起来。

至于修炼上，凌萧自然更不会放松。

为了能够尽快突破到练气三层，凌萧这两个月炼成后藏下的丹药，一粒也未出售，都留作自己服用。每三日服用一粒，或中品，或上品。

充足的丹药，外加他修炼又勤勉，更经常会去蛛岭的寒洞中，是以修为精进神速。

单论修为，他已经隐隐胜过凤仪一线，不过据之突破，还稍欠火候。这就只能慢慢积累，以待机缘了。

这日，又是逢六之日，凌萧一大早便赶赴齐云峰东峰，伏灵的洞府而去。

齐云宗的主峰齐云峰，分作东西两座。

诸如凌萧、凤仪，他们这样的外门弟子，都居于西峰；而内门弟子和门中长老，则居于环境更好、灵气更加充足的东峰。

东峰比西峰要广大许多，但住的人却又要少上许多。

一路绕行过去，凌萧但见林幽鸟鸣，竹叶婆娑，处处仙家气象，比之西峰大为不同；而且空气清灵，闻之不觉精神一畅。心头也不由生出几分艳羡，在这里修炼，速度只怕比之在西峰，要快上许多吧？只比在寒洞中稍差而已。

这便是内门和外门待遇的差别了。

一直快到山巅时候，才到了伏灵的洞府外。通禀之后，稍等片刻，便被传唤进去。

进去之后，就见伏灵长老依然一袭白袍，盘坐在那里；秀发盘起，露出白皙颀长的脖颈，风采照人。

凌萧不敢多看，连忙躬身问好。

伏灵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然后便开口问道：“天墨丹的主药和辅药，你可还记得？”

这两个月中，伏灵除了教授他炼丹的种种技巧，对于这些基本的东西也从未放松。她可一直以为，凌萧是差在了基础上。因此如今凌萧对于很多低阶丹药的配料性质，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都略知一二。

天墨丹，也是一种辅助修炼的丹药；供练气后期、筑基初期修士使用。呈现浓郁欲滴的墨色，比培元丹还要略小少许。药力之雄厚却远非培元丹可及。

凌萧不假思索地答道：“主药为鬼龙花、墨玉草；辅药共有13味，分别为乌叶莲子、葵水草、寒竹根……”

伏灵又问：“月寒果，质性如何？可用于炼制什么丹药？”

“月寒果，性凉，有着宁神益气的功效，味微酸甜，即便单独服用，也可以补益元气。是炼制二阶丹药小还丹的主药；而且，益气丹中若是稍加少许，也可以略微提升下益气丹的品质。”

伏灵微微点头，接着问道：“欲炼制长寿丹，最适宜用何种火焰？”

……

炼丹一道，传承至今，早已经发展成庞大的体系。成熟的丹药种类，至少也有数千上万种之多，而其中灵药的数量，更是数倍于此。

这也罢了，由于丹药中灵气浑厚，是以炼丹时候，即便火焰的选择，也绝非随随便便就可以的。

譬如地火炽烈，偏阳；而鬼火则阴柔，属阴性。所以用这两种不同的火焰，炼出的丹药，质性也会有所不同。培元丹、九芝丹、小还丹等等这样一阶二阶的丹药倒也罢了，但诸如长寿丹这种较为偏门、难以炼制的三阶丹药，在火焰的选择上，就要更加注意了。最好选用在林木深处，生灵之气浓郁的木火，来帮助炼制。

伏灵提问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生僻。

不过凌萧性子本就谨慎用心，这些日子为了藏下体内的那古怪火焰，就比平日更加勤勉了几分。因此对于伏灵的这些提问，都是应答如流。

足足提问一刻钟，伏灵才停下来，颔首说道：“不错，看来你对这些基础的东西，已经比之前要扎实许多了。”

凌萧谦让道：“全赖师叔指点。”

伏灵说话向来直接，便淡淡开口道：“这些基础的知识，你也记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带你去地火深处，让你更靠近的熟悉下地火，练习下对火焰的控制吧。”

凌萧不由愕然，去地火深处？

但还未等他未开口询问，伏灵已经长袖一卷，将他带起，接着遁出洞府去。虽然有伏灵护着他，但凌萧仍只感觉山风猛地拂面而来，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伏灵已经急速向着东峰深处的一个凹谷中遁去，虚空滑过一道赤光。

几乎眨眼之间，便从峰顶遁到了山谷中。

这还是凌萧第一次体验破空飞行的感觉，但是有伏灵护持着，他非独不觉害怕，反而隐隐有几分兴奋。

心底更是艳羡，早就听闻，修为到达筑基期之后，便可以破空飞遁，一日便可遁出万里之遥。算下来，一个时辰至少也有千余里了；一息之间，就可以飞遁到百余丈外！这样的速度，甚至远胜过了他祭出符器的速度。

只此，也可以想见筑基期修士，和她们这些练气期修士之间的天壤之别了。

凌萧心中正想间，就见伏灵已经带着他，停在了谷深处的一处林子外。凌萧正在疑惑，就见伏灵一道法诀打出，眼前的林子忽然如同帷幕拉起一般，缓缓向两旁分开，露出一个黝黑深邃的洞府。

这里竟有一处幻阵。

凌萧虽在齐云宗四年有余，却也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就见一个干瘦的老头从洞府中钻了出来，双手拢在袖中，身子单薄的，让人不由怀疑，几乎只要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目光浑浊地在凌萧身上微微一停，才转向伏灵，慢吞吞地道：“伏长老这是要带他去地火之根？”

凌萧认得，眼前这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干瘦老头，其实却是齐云宗的第三长老，排位仅次于耿辛宗主、司马殿长老、伏灵长老三人的季无心，季长老。据闻他有着筑基五层的修为，比伏灵还要稍胜一筹。凌萧也曾经听过他两次关于炼丹的大讲。

伏灵向他微微躬身施礼后，才起身淡淡道：“是。”

凌萧在一旁跟着欠身。伏灵对谁都是这么一副口气，但能躬身施礼，却显示了她对季长老的尊重。

“进去吧。”

季长老也并未拦阻，便让开洞口，只目光在凌萧身上多停留了少许，似乎颇感兴趣。

伏灵便携着凌萧径直遁入洞府中去。

出乎凌萧的意料，洞府竟是蜿蜒着向下深入，而伏灵也带着他一路下去。

伏灵遁速极快，凌萧只眨眨眼功夫，伏灵便已经带着他出现在百余丈开外。凌萧只觉得眼前景象不住飞快掠过，毫不停顿。周遭的空气却是越发炙热起来，像是被架在火焰中烤着，额头不由渗出汗珠来，却很快被炙热的高温烘烤干净。

凌萧不由想起伏灵和季长老的话来，地火深处，地火之根……

心中一动，难不成，竟是真的要到齐云宗引出地火的地方去？心跳不由怦怦加速，相传齐云宗的地火，是从万丈之深的地下引出的；而地火温度之高，即便相隔万丈，犹让人只觉被烘烤的难受，如今竟要到地火的源头去？

心念刚刚转到这里，已经开始觉得周遭温度越来越高，每吸一口气，都像是一道火焰顺着喉咙滚滚卷入，灼烧得他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幸而伏灵及时祭出腰间的上品法器炎日绫，但见一道红绫在身周盘旋游走，将大半热气都隔绝开来。

凌萧虽然仍只觉得浑身燥热，但总算好了许多。

“你修为，还是有些太弱！”耳中听着伏灵淡淡开口，“即便你有不错的炼丹天赋，但也不能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