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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进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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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就送给他老抠的外号,在职时,父亲有什么事从来不叫他的名字,而是叫他李老抠,父亲很喜欢李部长办事的抠门精神,父亲经常拍着李部长的肩膀说:老抠哇,这样好哇,咱们都是农民出身,到啥时也不能忘本哪。李部长连连称是。

但这次父亲忍不住了,老李站住脚之后,父亲打着萝卜嗝说:李老抠,你累不累呀,为个萝卜跑来跑去,这成啥样子了。

父亲的吼叫,招来了许多人的目光,老李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忙解释说:老石呀,我和老伴都爱吃这个,萝卜不好,闹心。

父亲指着脚下属于自己的萝卜说:都拿去吧,我不喜欢吃,送给你了。父亲说完转身就走了,丢下愣愣怔怔的老李抱着个萝卜在那发呆。

这事不久,父亲在一次组织生活中,没点名道姓地批评了老李这一农民性,批评得老李哑口无言红头涨脸。

母亲知道了这事,便怪父亲说:都离休了,得罪人干啥,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父亲就说:住口!离休咋了。离休了,我们还是个老军人嘛,是军人就该有军人的觉悟。

从那以后,老李没再敢小气过,有一次他见了父亲小声说:老石呀,你以后别再叫我老抠了,都这么大岁数了,怪难听的。父亲没说什么,挤了他一眼。果然,父亲再也没有叫过老李的外号。

每个星期日,是父母最快乐的日子。

林、晶、海一大早便带着自己的孩子热热闹闹地来了,三个大人因为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办,陪父母说会话后,先是林试探地问父亲:爸,还有什么事吗?父亲挥挥手说:没事,没事,你忙去吧,晚上别忘了来吃饭。

林就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走了,接下来就轮到了海,海先是看手表,看了一次,又看了一次,父亲察觉到了,便也挥一挥手说:有事你也走吧。

海就不好意思地说:部里加班,那我就先去了。

海走的时候,父亲一直目送海的身影远去。三个孩子,现在只剩下海一个人是军人了,按照他的初衷,三个孩子是一直要把兵当下去的,父业子传嘛,可是,理想终归是理想,现实也终究是现实,林和晶先后离开了部队。他们离开部队时,从来没和他商量过,他们有大事小情总是和母亲商量,这样的事,母亲又总是瞒着父亲。他们知道,这事要是先让父亲知道了,别说走不成,就是林、晶的领导也会遭到父亲的大骂。林和晶转业许久了,父亲才知道,他大骂母亲吃里扒外,骂两个孩子是一对没有出息的货色,简直就不是人养的。总之,父亲把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都用来咒骂孩子了,骂归骂,事已至此了,也没有什么改变余地了。于是,在那一段时间里,父亲的情绪一直不好,经常发火。事也凑巧,父亲最器重的一个年轻处长,在那一年底,提出了转业,父亲知道了,一个电话把这位处长叫到了办公室,把这位处长骂了个狗血喷头。那一年那位处长果然没有转业成,第二年,这位处长还是走了。处长来向父亲辞行时,父亲闭门不见,那位处长还是一步三叹地走了。

不久,就有消息传来,那位处长已经是一家公司的经理了,买了房子,买了车,神气得很。父亲听了这消息,长叹了口气,把头摇了。后来那位处长念着旧情,给父亲来过几次电话,父亲已没话可说了,讲几句便把电话挂了。再后来,那位处长便不来电话了。

海自小父亲就不喜欢,父亲不喜欢海的多愁善感,父亲曾说海是儿子身丫头命,只有女人才唉声叹气,泪水涟涟,没想到的是,现在只有海留在了部队,已是副团中校了。父亲常幻想,海会上校、大校一路走下去,最后成为一名真正的将军,到那时也算父业有传了。于是,父亲把希望寄托在海的身上,海的一举一动都牵着他的心。他希望海来,海每次来都能带来部队一些最新消息,诸如某某集团军演习是否成功,场面如何,等等,这都是父亲最为关注的。

三个孩子把自己的孩子带到家里后,林和海便忙自己的事去了,惟有晶没走,晶毕竟是个女人,她不仅有许多私话要对母亲说,同时她还要帮助母亲做这做那的。按理说,父亲这一级别的干部,不管在职还是离休,家里是可以配备炊事员的,父亲惟独例外,他不喜欢炊事员做的饭菜,只喜欢母亲一个人做的饭菜,他吃了几十年都习惯了,于是父亲一直不同意配什么炊事员。

晶似乎也没有更多的话要和父亲说,这么多年了,没养成习惯,到大了改也难,况且父亲的注意力也不在大人身上,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琳琳、淼淼和小岛三个孩子身上了。三个孩子起初来到爷爷、奶奶家里时,还很放不开,相互腼腆着,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把地愣愣新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小时候,父母就很少带他们来爷爷、奶奶家,即便来也很少能看到爷爷,于是,爷爷在他们眼里是陌生的。他们只知道爷爷在部队里当着大官,和小朋友们显摆时,所有小朋友的爷爷都没有自己爷爷的官大。官虽大,可他们离爷爷的距离却很远,远得他们都无法和爷爷亲近。他们从小到大,从来没在爷爷的怀里坐一坐,在腮帮子上亲一亲,这是他们的遗憾,也是爷爷的遗憾。

爷爷毕竟是爷爷,孙子毕竟是孙子,几个回合下来,他们便很快亲如一家人了。琳琳已经大了,都上初中了,和爷爷亲近的方法自然不一样了,他便大人似的和爷爷探讨有关飞船、人造卫星、外星球人类等等,这些都是能和爷爷说到一起的,淼淼是个女孩,虽说上小学五年级了,但很会撒娇,缠着爷爷讲故事,父亲没什么故事好讲,就讲一些七百年谷子、八百年糠的战斗故事,什么百团大战、上甘岭,每个故事都血淋淋的。对孩子来讲,父亲这些故事有如天方夜谭,只听一会儿,淼淼不爱听了,便缠着父亲唱歌,父亲不会唱什么歌,他的童年没有什么儿歌,有的只是一些鬼怪故事,长大的父亲自然不信这些故事了,他会的歌中只有《义勇军进行曲》、《志愿军战歌》等,歌自然是老掉牙了,淼淼等孩子也不爱听,父亲没招了,便打开了老式留声机,这还是在朝鲜战场上缴获的,真正的美国货,很扛用。父亲放的是军号大齐,什么熄灯号、起床号、冲锋号等等,声音长长短短,快快慢慢,三个孩子起初听得都很新鲜,时间长了,也蒙不住三个孩子了。三个孩子便缠父亲变换新花样,父亲想不出什么新花样,很累很痛苦地思索,他这才发现,原来带孩子也这么辛苦。他最喜欢的自然是小岛,因为小岛最小,才五岁,幼儿园还没毕业,况且小岛又是海在小岛上生的,于是,他便格外器重小岛,经常把小岛揽在怀里,听小岛唱儿歌,听小岛讲故事,不论小岛唱什么、讲什么他都爱听,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痴痴地笑,满身的柔情在心里漾,他还忍不住一遍遍地把自己一张粗糙的老脸贴在小岛的小脸上,享受着那缕奶香和温馨。父亲醉了。

有时林、晶、海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童年,他们的童年父亲从来也没有这么对待过他们,父亲那时提着枪,凶神恶煞地冲哭闹的他们大吼:不许哭,再哭老子就毙了你们。他们对自己的童年记忆犹新。看到眼前此情此景,感叹时间的轮回,物是人非。他们有时,恨不能自己再做一回孩子,坐在父亲的腿上,接受父亲的亲昵与温存,可惜时光永远不能倒流了。

和三个孩子纠缠一天,父亲感到很累,但他心里却很充实,仿佛自己又重新活了一回似的。吃完饭之后,三个孩子都被各自的大人接走了。都走了,热闹一天的家又空空荡荡的了,父亲的心里也空了。他又翻开日历牌,一直翻到下一个周日,剩下来的日子里,他便巴望下一个周日能够早日到来。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孩子们都走了。父亲和母亲只能面对空空荡荡、一间又一间的房子了。

母亲叹息一声道:人啥也不怕,就怕老哇。父亲听了母亲的话,半晌没有言语。(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父亲在离休后的生活中,觉得无论如何也离不开母亲了,母亲和他说话,即便不说话时,母亲仍能制造出声音,因为有了母亲的存在,父亲空落的心里才踏实,老年的父亲,孩子似的在依恋着母亲。

年轻时的父亲,从来也没觉得母亲有多么的重要。父亲和母亲是在解放海南岛战役中认识的,百万雄师过长江之后,国民党部队便一溃千里了。父亲的部队又乘胜追击,在海南岛打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役,便顺利地解放了海南。这时全国形势一片大好,全国大部分都已经是解放区的天下了,还剩下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有国民党的散兵败将在那里阴魂不散,这一切已无伤大雅了。当了师长的父亲,此时还是光棍一条,不少上级和战友就劝父亲:小石呀,该成个家了,全国都解放了。父亲也想:是该成个家了。可他以前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海南岛刚刚解放,军区的文工团随后就赶到了,他们要用慰问演出的形式庆贺海南岛解放胜利。演出的条件是简陋的,但盛况是空前的,在天涯海角搭起了一个台子,台下是黑压压的部队,演出就开始了。母亲那时是名歌唱演员,说是歌唱演员有些言过其实,因为母亲这些人从没受过任何有关音乐方面的训练,参军后,边说边演,那时的歌曲也少,翻来复去的就那么几首,很快母亲便学会了这些歌曲,唱歌的方法当然是合唱,和母亲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排成一排,站在台中,放声高唱就是了。严格地说,母亲当时唱那些歌不是唱出来的,而是喊出来的,因为那时没有任何音响设备,台下上万人,声音小了台下听不见,于是母亲这些女孩子便齐心协力地一起喊耿,喊完一次嗓子都哑了。

那天,母亲又站在天涯海角和众姐妹一起喊歌了,母亲那天喊得情真意切,真心实意。那天,父亲坐在最前排,咧着嘴高高兴兴地听母亲她们喊歌。父亲看得专注而又激动,他一方面被歌声打动,另一方面也被台上那些涂着红脸蛋的女孩子所吸引了。坐在父亲身旁的马军长就说:小石呀,看上谁了,你就说一声,这些女孩子可都是给你们这些光棍准备的。

马军长说的是实话,当年部队招兵一直从两个方面考虑,第一自然是为了部队需要,例如演出、医院这些特殊岗位,没有女人真不行,第二点自然也是很明显的,那就是部队光棍汉这么多,还有许多领导因为忙于打仗,而苦于没有个家庭,这样长期下去肯定不行,不利于稳定军心。所以说,母亲这些女孩子还要给部队的老光棍们当老婆。

父亲听了马军长的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嘿嘿地傻笑。马军长不高兴了,说:笑什么嘛,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父亲就抬起头,很认真地看了眼台上那些大同小异的女孩子们,他真的说不出,哪一个更好。马军长就又鼓励说:你指一个嘛,回头这事就包在我身上。父亲就说:那就最左边这一个吧。父亲无法选择,最左边的这一个,也就是最靠近父亲这一个,父亲就像抓牌,总要从最上边的抓起。马军长当即冲身边的警卫员说:你去告诉文工团长,演出之后,最左边这个留下来。警卫员得令而去了。

最左边的这个,无疑就是母亲。那一天,父亲轻而易举地把自己一生的大事定下来了。父亲指定完最左边的之后,心情就有些不一样起来,他怎么看左边的这一个都顺眼,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看得父亲心都痛了。

接下来的事情既复杂也简单。马军长带着父亲来到了

台后,指着母亲说:刚才在台上演出时,你就是站在最左边的那一个?

母亲不解地点头,看了一眼马军长,又看了眼父亲,她不明白,这两个首长要找自己干什么。

马军长就笑了,然后说:这是小石呀,我的师长,打仗一个顶十个。

母亲仍然不解,她不明白,父亲能否打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马军长说完这话,挥挥手就让父亲走了,父亲有些落荒而逃,他激动又羞涩,他不知道,母亲是否能够答应。他不敢面对现实,只能落荒而逃了。

马军长不会绕弯子,单刀直入地说:人你刚才也看到了,小石要娶你当老婆,你愿意不愿意吧。

那一年母亲十九岁,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虽说,不时地有文工团一起和她唱歌的姐妹嫁给这个长那个长的,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头上。她一时脸红心跳,捂着脸跑回文工团驻地。马军长怎能放过,他一直追到了文工团驻地。在一个房间里,马军长就再催,你是愿意呀,还是不愿意。

母亲不答,她也不知如何作答,那时她还不懂爱情,更没有想过嫁人的事。她红头涨脸地低垂着头,看也不敢看马军长一眼。这事惊动了许多人,有文工团长,还有父亲的战友、上级,他们一起来做母亲的工作。

母亲真的慌了,她从没见过这么求婚的。她只看了一眼父亲,没留下什么印象,只记得父亲是个很黑很瘦的男人。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从心底里并不想嫁人,她一直觉得自己还很小。

文工团长是了解母亲的,便说:这么多首长在场,你不好意思说,就摇头或点头吧。咱们来个摇头不算,点头算。

母亲没有退路了,就真的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马军长打着哈哈说:哪能哪,这算啥,啥也不算。

父亲那些战友也跟着起哄道:不算,不算,这不算。

母亲没招了,低着头,她不再摇头也不点头了。马军长他们似乎已经见多识广了,并不着急,他们一边吸着烟,一边说着日后打到台湾去的事,他们一说起打仗,似乎就有了无尽的话题。母亲孤苦伶仃地坐在那里,她已经很累了,连日来的行军演出,她的嗓子早就哑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睡觉。眼皮打架,头一点点地向胸前垂下去,然后一点一点地打吨。在这过程中,马军长他们说话归说话,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母亲,母亲打了盹,头也算点了。马军长早就盼着这一时刻了,他一拍大腿说:中了,小石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父亲的战友们便一起喊:中了,中了!

母亲别无选择地嫁给了父亲。

第二天,父亲和母亲在天涯海角匆忙地举行了个仪式,就算结婚了。婚后的父亲,又去湘西剿匪去了。

从那以后,父亲和母亲时聚时散。后来有了林,父亲的部队进城后不久,著名的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了,父亲又去了朝鲜。一去就是几年,在这期间,父亲回国休整了两次,然后就留下了晶和海。

父亲从朝鲜回国后,职务一次次得到晋升,父亲官越当越大,工作越来越忙。那时广大的中国,和所有的部队,在战争刚刚结束的日子里,都一穷二白的。白手起家的日子,有许多大事小情需要父亲去操劳。有时十天半月的也回不了家一次,即便回来了,早已是夜深人静了,母亲和孩子早就睡下了。一大早,还没等母亲醒来,父亲又走了。有时一走半年,父亲和母亲也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偶尔父亲回来了,那时的林、晶、海还小,围着父亲很新鲜地看,冲母亲说:这个人来咱家干啥?弄得母亲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父亲整日里就是忙,在单位里他有这样那样的大事要办,指示这指示那的,回到家里又是电话不断,他又要冲电话无休止地说下去,如母亲当年演出一样,嗓子都喊哑了。接完电话夜已深了,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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