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父亲进城-第2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父亲不痛快的时候,就走到楼外那片菜地旁,看着那些硕果累累的茄子、辣椒们,父亲的心情渐渐就开朗了。
母亲一如既往地不和父亲有什么往来,她仍然不停地读书、看报。母亲离休后,仍做为专家在医院里返聘着,每逢一、三、五上午,母亲仍到医院里去坐诊。因此,母亲很充实。她从来不对父亲那些茄子辣椒感兴趣。
父亲经常要为那些菜施肥,父亲自然不用化肥,父亲在电视里已经知道化肥不是什么好东西,会让人得癌。父亲专门买了两只水桶,隔三差五的就去部队营区的公共厕所里打捞大粪,然后臭哄哄地挑回来。昔日的下级们看到父亲挑大粪,总是于心不忍的样子。要帮父亲挑,父亲坚决地拒绝。父亲把小楼周围环境搞得极其恶劣,母亲在家时总是门窗紧闭,然后在自己的房间里反复地喷洒空气清新剂。
母亲经过楼下时,总是用手捂了鼻子,快步走过,然后冷冷地扔下一句:土包子。
父亲自然是听到了。他不屑地瞅着母亲的背影说:臭知识分子,有啥呀?一身的毛病。
父亲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母亲流眼泪。那一阵子,母亲迷恋上了港台剧,故事里面的男欢女爱一波三折、揪着母亲的心,看到动情处,就触景生情,小姑娘似的哭。有几次,父亲在楼下都听到母亲的哭声了,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蹑手蹑脚地上了一次楼,看见母亲正冲着电视在哭泣,父亲明白了,又原路返回,回到楼下,父亲气哼哼地说:神经病。
他们年纪大了,都离休了,但他们仍然无法忍受对方的“恶劣”行径,简直就是水火不兼容,相互看见一眼都觉得闹心。
又有一次,母亲经过楼下,她正准备走过去时,父亲说话了。父亲说:哎,我看咱们还是离了吧,离了就一了百了了。
母亲站住脚,认真地看了眼父亲,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父母坐在一起,认真地分析了一下这次离婚的可行性,他们一致觉得,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原因之一就是他们都不在职了,就是离婚也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影响。其二是,现在离婚的政策放宽了,不用惊动法院,去一趟街道办事处就能把手续办下来。其三是,两人觉得,他们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确实也没多大意思。
又一个周末,父亲给孩子们都打了电话,说有事找他们商量。于是。三个孩子相继回来了,那时老大权已经早就牺牲在珍宝岛了。这三个孩子也都不年轻了,他们都到了中年。
那天父亲就郑重其事地说:我要跟你们的妈离婚。
孩子们一点也不感到吃惊,其实现在父母这个样子和离婚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父亲见孩子们没什么反应,就又说:这房子是我和你们妈的,离婚后她住她的,我住我的。我们也都这么大岁数人了,离了之后也不会再给你们找后妈后爹了。你们看咋样?
孩子们当然没有任何异议,就是给他们找后妈后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几个孩子从小的情感就倾向母亲,觉得他们的母亲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母亲受了一辈子委屈,母亲早就该解脱了。于是,全家对这一决定一致通过。
手续很简单。由干休所分别给父母开具一张证明,择个日子去一趟街道办事处就可以了。他们的离婚理由是:感情不和。
老冯还是知道了父母又一次离婚的消息。他又一次找到了父母亲很痛心地冲父母说:你们这样不挺好吗,干嘛非得离呢?
父母不再和老冯多说什么了,他们一起去了街道力事处。
父母离婚的消息还是在干休所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但很快也就过去了。
父母离婚之后,他们在外人看来还是老样子,但他们觉得自己却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究竟为什么轻松,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首先发生变化的是,他们双方相互看着不那么难受了。
每逢星期一、三、五的早晨,母亲穿戴整齐地去医院上班,父亲在楼下看到了,便和母亲打招呼:去坐诊呢?
母亲一边捂鼻子一边点点头。
父亲就说:臭着你了,真过意不去。
母亲透口气说:没什么,你忙你的。
父亲便望着母亲的身影一点点远去。
父亲再看球赛时,见母亲坐在阳台上看书的身影,便关小了音量。
周末的时候,母亲有时主动走下楼来,不管父亲同意不同意都要把父亲的床单被罩收走,拿到楼上去洗,父亲便不好意思地说:又麻烦你了。
母亲不说什么,表情明显地柔和了。
在这之前,父亲的被褥总是自己洗,好在他一年也冼不了几次。
晚上睡觉前,母亲有时也会从楼上走下来,冲父亲说:晚上就把空调关了吧。别受了凉。
父亲有时听母亲劝说,有时不听,但不管怎样,父亲一点也不对母亲的这种劝慰反感了。吃饭的时候,母亲有时会端着一两个炒好的菜送给父亲说:老石,你尝尝我做的菜。
父亲也不推拒,他就尝了尝母亲的手艺,他觉得母亲的菜也不那么难吃了。
父亲也有礼向往来的时候。他摘了一些自己种的茄子、辣椒送给母亲说:老杜,你尝尝我种的菜。保证没有化肥。
母亲也不推拒父亲的这种礼让,她很愉快地接纳了。
周末的时候,有时孩子们到干休所来看望他们,父母在孩子们面前又有说有笑了。
其中一个孩子就打趣道:你们还是离婚好。
父母听了,两人都怔一怔。
有时几周孩子们也没来,一到周末,母亲就走到楼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孩子们该来了。
父亲也说:就是,他们该来了。
然后,两个人齐心协力地向窗外张望。
·8·
父亲的爱情生活
上
父亲是十六岁那一年离开老家靠山屯的。戎马生涯二十年之后父亲终于带着自己的队伍,进驻到了沈阳城里。那一年父亲三十六岁。在已逝的二十年岁月中,父亲差不多天天都在打仗,枪林弹雨,生生死死,不能不让父亲的神经紧绷着。先是打日本人,后来又和老蒋开仗,东跑西奔。那时父亲梦里都想找一个热乎乎的火炕睡上一大觉。这回老蒋被赶到了孤岛台湾,父亲以及他的部队,却倒在了沈阳城内诸多的火炕上。他们一边咬牙放屁,一边扯着长短不一、粗细不均的鼾声在沈阳城内睡了三天三夜。
三天以后,父亲醒转过来。打了一连串哈欠,伸了一个冗长的懒腰。然后吃了一海碗猪肉炖粉条,喝了一瓶高粱烧。父亲这才清醒过来。
父亲看着同样睡眼惺忪的队伍,又抬头望了一眼沈阳城清澈宁静的天空,心里想:日他娘,这仗终于不打了。父亲一时显得无所事事,父亲在酒足饭饱神经松弛下来之后,想到了杜军医。杜军医那一年二十有三,她齐耳短发,一双秋雨过后天空一样的眼睛。一想起杜军医,父亲的心里涌荡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柔情,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通泰熨帖。在那一瞬间,他在心里豪放地说:老子要结婚了,老子要过日子了!
在战争岁月中,父亲不是没有想过要成家过日子。然而,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战争如火如荼,一战下来,谁知自己的死活呢。那时父亲的想法,遥远而又朦胧。此时,父亲成家过日子的想法逼真而又具体。
父亲要和年方二十有三的杜军医结婚,父亲早就盼着这一天,杜军医也早就盼着这一天了。父亲和杜军医的爱情种子播撒在烽烟四起的战争岁月中。在和平的日子里,他们的爱情之花就要结果了。想到这里,父亲抬起头冲着宁静高远的和平天空五味俱全地感叹:嗬嗬——狗操的岁月呀!
杜军医别看年龄不大,其实她参军已有些年头了。红军到陕北之后,在陕北高坡上越闹越红火。那时的青年学生,还有一些知名人士,冒着生命危险,通过层层封锁线投奔到陕北,投身到陕北晴朗的天空下。
杜军医就是在那时随一批青年学生历尽千辛万苦投奔到陕北的。那一年,杜军医还是一个小丫头,睁着一双惊奇的眼睛打量着陕北的天空,和陕北正在发生的一切。就在陕北的一孔窑洞里,中国伟人毛泽东意识到了将来,决定把这些娃娃兵送到敌后的大城市里去学习,以便在日后部队壮大起来的时候派上大用场。于是杜军医这批娃娃兵便被送到了上海。
杜军医自然学的是医药专业。在父亲的记忆里,杜军医这个黄毛丫头在得知要把她送到陕北以外的地方去时,又哭又闹。她觉得只有解放区的空气才是新鲜自由的,她的父母被鬼子的飞机炸死了,她是走投无路才投奔到解放区的。现在又让她回到鬼子的铁蹄之下去受蹂躏,她无论如何想不通。
父亲那时是名连长,接受了将这批娃娃兵送到交通站的任务。于是父亲在接受了这项任务的那天早晨认识了杜军医。父亲那时血气方刚,满脸的胡子又浓又密,一把驳壳枪别在腰上,身后还别着一把带着红缨子的鬼头大刀。父亲带着十几名战士来到了这批娃娃兵面前,挥着手说:出发!
杜军医正在人群里抹眼泪。几天前有关领导已经找他们这批娃娃谈过话了,但他们还是想不开,哭着喊着要留下来。父亲一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便知道一切都无法更改了。但杜军医还是从人群中跑出来,一下子抱住了父亲的大腿,满怀希望地喊:叔叔同志,我不想走,让我留下吧。父亲低下头看着满脸泪花的杜军医,又怜又爱地道:丫头,胡宗南要来了,你们快些走吧。等你长大了,扛得动枪了,再回来跟俺老石杀胡宗南。
当时的背景是胡宗南的队伍已里三层外三层把小小的陕北解放区围住了,他们要把这股从井冈山逃到陕北的红军消灭在宝塔山下。
父亲不由分说拽起杜军医的小手,催赶着这群娃娃兵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敌人的封锁线冲去。那一次,父亲护送着这群娃娃兵昼夜兼程连闯敌人的三道封锁线,把这群娃娃送到了交通站。交通站的地下工作者又接力似的一站又一站把他们送到了上海。
父亲一直到交通站才长吁了口气。杜军医已经不哭不闹了,她对把他们送出去学习的不解和怨恨都记在了父亲头上。因为她认为这位满脸长满胡子的叔叔是那么的不近人情,这种情绪和怨恨直到许多年以后才化解。当上军医的杜军医已经是个大姑娘了,那时她对父亲的情绪很快转化成了铺天盖地滔滔而来的爱情。当然,这一切都是若干年以后的事了。当时父亲自然没有把杜军医这群娃娃放在心上。
确切地说,父亲和杜军医重逢应是在辽沈战役打响之前。那时父亲已经是团长了,解放军已滚雪球似的壮大起来,他们在辽沈战场上摆好了和蒋介石决战的阵势。就在这时,杜军医出现在父亲的面前。
那时候杜军医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并且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医。杜军医以前一直在后方医院,辽沈战役打响前,才被调到了前线。世界说起来很大,其实也很小,绕了一圈之后,父亲又和杜军医在辽沈大地重逢了。父亲见到杜军医那一刻便磁了一双目光。父亲不是被年轻貌美的杜军医弄得云里雾里,他是觉得杜军医眼熟,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父亲就拍着头,磁着一双目光盯着杜军医说:咦,是你,咦,是你。父亲说这话时,仍没想起杜军医是谁。
杜军医一到父亲的团里报到,见到父亲的第一眼便认出了父亲。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还是老样子,满脸的胡子,说话高声大嗓。这次杜军医不再叫父亲叔叔同志了,几年的锻炼使她已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了。她向父亲敬了一个军礼,然后用清脆的声音向父亲报告:团长同志,军医杜梅向你报到。
父亲仍迷糊着,一边拍头一边说:咦,是你。
杜军医就说:是我。那年就是你送我们过的封锁线。
父亲终于恍然大悟了,他狠拍了一下脑门,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拍了一下大腿道:俺说呐,咋就想不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丫头哇!
说完父亲拉过杜军医的手摇晃了两下,疼得杜军医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从此,父亲和杜军医便揭开了爱情的序幕。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爱情,艰难曲折,如歌如泣。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那时两人都没意识到,痛苦的情感将跟随他们一生。
父亲与杜军医在特定的战争年代产生爱情,在当今人们的眼里也不会感到奇怪。虽说父亲要比杜军医大上十几岁,可年龄的差距并不能阻止两个人相爱。父亲在前方冲锋陷阵,杜军医在后方的战地医院里为流血流汗的将士医治创伤,他们干的事不同,目标却是一致的。同志加爱情便是那个特定年代特定的爱情。
父亲的部队在新中国诞生不久,便进驻了沈阳城。在战火纷飞的岁月中,父亲的爱情也乱得没有一点头绪。此时烟消云散,和平的天空宁静高远,父亲在和平到来的日子里想到了自己的爱情。确切地说,他想到了杜梅军医,父亲抽象的思念一下子变得具体了。父亲那天睡醒后,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拍着脑门说:他妈的,俺要结婚。
住在外间的警卫员小伍子,没听清父亲说什么。他以为父亲有什么任务要布置,忙从外间闯进来道:师长,有任务?
父亲就冲小伍子说:老子要结婚。
小伍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答:是!说完就条件反射地向外跑,跑了几步才醒过神来。他停下脚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父亲就笑着骂小伍子:你这小崽子,老子结婚你急啥。父亲一高兴就骂小伍子为小崽子,小伍子从来不生气,他知道这是首长喜欢他呢。
父亲干什么事都是急脾气,打起仗来说冲就冲,说撤就撤,从不拖泥带水,在爱情问题上父亲也要快刀斩乱麻。父亲这时理清了思绪冲小伍子下了命令:伍子,你火速把杜军医叫来。
小伍子这次听清了,应了声:是!便急如星火地飞奔而去。
自从辽沈战役以后,杜军医一直跟随着父亲这支部队。后来杜军医所在的医院已经成为了父亲部队的正规建制,成为了三十二师医院,杜军医自然也成了三十二师的人。父亲的部队进驻沈阳城之后,杜军医所在的医院自然也随父亲的部队进了城,就在离师部不远的地方。
小伍子跑出去没多久,便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了。父亲就喜欢这种风风火火,父亲一点也不喜欢蔫头耷脑的兵。从当连长那天开始,他身边的通信员到后来的警卫员,都和他一个脾气,风风火火。小伍子一回来就粗声大气地报告:师长,杜军医来了。
父亲已经听到了杜军医那熟悉的脚步声,然后冲小伍子挥挥手。小伍子便知趣地躲到一边凉快去了。父亲一见到杜军医就嘿嘿地傻笑。他每次见杜军医总是要嘿嘿地傻笑一气,似乎是一个淘气的孩子做错了什么事,在取得大人的谅解。父亲没对杜梅军医说过什么风花雪月的话,父亲是真的不会说。就是会说他也不能说,他认为那些话只有老娘们才能说得出口。杜军医见父亲笑,就知道父亲又有什么主意了。杜军医婷婷地立在父亲面前,红着脸道:你又要干什么?
父亲被识破把戏似的局促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忸怩。杜军医陌生而又新鲜地注视着父亲。父亲抓着自己的头发,红着脸说:俺要结婚!父亲的声音虽有些小但很坚定,只一遍杜军医就听清楚了,这句话是杜军医日思夜想的。自从父亲和杜军医相爱到现在,杜军医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说这样的话。以前他们不是不想说,而是没那个条件,战争一场接着一场,他们就是有那个想法,也没那个条件。十天半月的,父亲和杜军医匆匆地见上一面,也只�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