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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班子-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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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秘书长,叫我老普就行。对了,孩子呢,没一块儿来?”

屈妙琪说:“超超刚考完博,在等通知呢。”普天成一听他们的儿子都考博了,兴奋地说:“快,真快啊,我还记得他光着小屁股的样子,一转眼,就给考博了。”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屈妙琪的到来给了普天成一份惊喜,尽管他没好意思直接问他们两人的关系恢复得如何,但从两人的表情看,一定是有了希望。普天成替郑斌源高兴,他总算是把感觉找了回来。屈妙琪很感激普天成,一而再再而三地举起酒杯,要给普天成敬酒。普天成起先还热情地喝,不时地跟屈妙琪说些以前的事,后来感觉头有点晕,不敢再喝了。屈妙琪捧着酒杯,意犹未尽,眼里似乎有很多内容。

吃完饭回到家,已是十一点。望着空荡荡的家,普天成心里一阵难过。老郑一家破镜重圆了,他呢?他们的家至今还搁浅在岸上,能否度过这黑暗期,还很难说。

普天成洗了澡,想睡觉,电话突然叫响。他以为是乔若瑄打来的,兴冲冲接起,一听声音却是朱天彪。朱天彪说,金嫚不想在那边待了,想回来。“哥,这女人爱你爱得不是一般,你要好好珍惜啊。”朱天彪说。不知怎么,普天成就流下了泪。都说他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大得无边,可却保护不了自已心爱的女人。一股悲怆顿然升起,弄得他鼻子酸酸的。想了许久,他才说:“那就把她送回来吧。”

普天成忽然有个想法,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再也不让金嫚离开他了。他不能把所有的不公平都加在金嫚一人身上,他应该让她幸福。

是的,幸福。

3

一眨眼,春节就过去了。春节期间,普天成去了趟北京。这是早就有的计划,之所以迟迟没付诸行动,是他觉得时机一直不成熟。春节前夕,“嫖幼门”事件尘埃落定,徐兆虎领刑六年,杜汉武因为还有不少经济问题,案子仍然在调查当中,但相信结局不会好到哪里。他的妻子因为忍受不了这份耻辱,在春节前两天服毒自杀,幸亏发现得早,最后被救下了,但人却彻底失去了记忆。失去记忆好,至少,她后半生会活得干净些。海东的干部因为“嫖幼门”,形象一落千丈,可以说是声名狼藉。普天成年前到北京开会,席间有人故意拿“嫖幼门”说事,连挖苦带讽刺,说海东别的不出,单出新鲜事,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玩儿到幼儿园去。听得普天成脸红。有消息说,瀚林书记也挨了批,毕竟,这不是件光彩的事。

但是不管怎样,风波算是平息了,对手也一个个倒了下去。一直想把普天成打进地狱的王化忠也在这起事件中得到教训,加上他女婿的事,差点就一病起不来。病好之后,他跟杨馥嘉认真谈过一次,言语中满是失落和追悔。不追悔不可能,这样的结局普天成早就想到了。普天成算过一笔账,杨馥嘉至少要在吉东干满三年,三年后,原来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就再也没人会翻腾起来。

他的心可以踏踏实实落地上了。

后顾之忧是彻底没了,普天成就又开始盘算未来。他的脚步不会只停留在秘书长这个位子上,不进则退,这句话对官员来说,是再准确不过。

普天成到北京的第一天,先是拜访了宋瀚林的父亲。老首长今年八十二岁了,身板还硬朗,每天坚持打拳,散步,还要下一个小时的棋。秘书给了普天成一个小时的时间,普天成说不够,老首长也说不够,结果就谈了三个小时。老首长跟普天成讲了很多普天成小时候的事,期间多次提到了普天成的父亲。战友之情是人世间最珍贵的情义之一,尽管普天成的父亲活着时,他们之间也少不了吵架。有次为两大军区的换防,还差点闹到军委去。但是现在,老首长的言语里全成了怀念。后来他们谈到了宋瀚林,也谈到了乔若瑄,老首长说:“你们三个,可一定要把自己把握好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绝不能做。你们的身份不同,对党要忠诚,对人民,更要忠诚。别人怎么做我管不了,对你们,我一定要严格。否则,见了你爸,我没法交代。”老首长告诉普天成,他有个想法,想把他们两个分开,“老在一起不好。瀚林那脾气我知道,你说的话,他未必听得进去,他这人太自负,我不大放心,我怕他把你带坏了,现在带坏的多啊。”老首长接着就讲了一个现实中的例子,是他参加老干部联谊会时听到的,也是老战友的一个儿子,他自己腐败,还把手下十多个干部拉下了水。“太可怕了,这在战争年代,是无法想象的,你们这一代人啊……”老首长叹了一声,不说了。普天成马上表态,说自己不会,瀚林也不会。

“你说不会我就相信啊?”老首长这么问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找机会跟有关部门说说,得把你们分开,不能老在一起。还有,我想把瑄儿调到北京来,让她陪陪我,老了,寂寞啊——”

一席话说得普天成的眼泪就下来了,他想起了父亲,想起了母亲,也想起了烟雨迷蒙的很多往事。

往事中有他,有宋瀚林,也有乔若瑄。

告别老首长,普天成开始挨个儿拜门。北京这些关系都是父亲留下的,有父亲的战友,同事,也有下属。普天成带着虔诚的心情,从这家进去,又从那家出来。后来他在北京摆了两桌,将首长秘书和司机以及他们的夫人请到一起,热热闹闹聚了一次。这些关系平时看着不怎么重要,关键时候,却管用得很。那天的气氛很热烈,大家围绕着普天成,说了很多祝愿的话。其中有人就谈到了海东班子调整的事,一位在组织部工作的首长秘书跟普天成透露,常务副省长周国平年后可能就要动,到西北某省担任省长。首长秘书凑近普天成的耳朵,很知心地说道:“这可是个机会啊,别让它白白溜走了。给你透个信儿,你们省已经有人在活动了。”

普天成感觉自己心里响了一声,这人他清楚,他来北京的第二天,就听说化向明也到了北京。

想想也滑稽,前些日子,他们还紧密地团结在瀚林书记周围,打了一场漂亮的肃清仗,这才几天工夫,就又成了对手。

这也怪不得谁,当利益相同时,大家便是朋友,是战友,是同仇敌忾的弟兄。一旦新的利益放在眼前,格局立刻就会发生变化,谁也不会客气到白白把机会拱手让给别人的地步。

普天成在北京一共逗留了一周,该拜的门,都已拜到,该亲近的关系,也都进一步做了亲近。当然顺带着,也发展了一些新的关系。比如他在友谊宾馆结识了一位发改委的女司长,人长得相当漂亮,会五国语言。这都不算,重要的,这女人单身。她有过一个月的短暂婚史,但因双方性格不和,很快离了。按她的说法,她不愿意把自己捆绑到哪个男人身上,她的幸福她做主。这位叫戴小艺的女司长给普天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普天成给她的印象也很是不错,尽管两人相差十多岁,但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普天成离开北京时,戴小艺特意到机场送他,还送给他一句想入非非的话:“你就这么走了,我心不甘啊,想想就像做了一个梦。不过也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记住了,我在北京等着你,啥时来,一个电话,小妹我全程奉陪。”

小妹。普天成又多了一个小妹。

北京此行,普天成一共带了十张卡,都是平时人们送的,原以为绰绰有余,没想到去一趟北京回来,十张卡全不见了,身上只剩可怜的一千多块钱。他叹了一声,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过完春节上班的第五天,瀚林书记将普天成叫到办公室,说:“新的一年开始了,谈谈你的想法。”

普天成就将春节期间的一些思考说了出来,尽管那时他身在北京,但思考还是少不了的,特别是北京高层的一些观念或新思潮新做法,启发了他。他把自己的所想如实汇报给宋瀚林。宋瀚林听了,频频点头,特别是他提出的集中精力抓经济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抓好三类项目,两项教育,一个工程的“321”方案,深得宋瀚林欣赏。

三类项目是指,改造老工业项目,全力攻坚在建项目,贮存和培育新建项目。

两项教育是指,廉政勤政的作风教育,一切为民的思想教育。

一个工程是指切切实实抓好再就业工程。

普天成围绕着每一项,又讲了很多。

“这样吧天成,”瀚林书记听完普天成的汇报,兴奋地说,“这个方案很好,跟我的思路不谋而合,可惜还不系统。你马上带人到宾馆,跟川庆他们一起把这个方案拿出来,越快越好。”

普天成会心地点头,他知道,自己又要忙一阵子了。

将地点选在政府那边的云海山庄,是于川庆的主意。于川庆说:“还是到云海吧,我在你们那边老不习惯,再说桃园太闹了,无法静心。”桃园闹不假,但说不习惯,普天成还是纳闷。“怎么个不习惯,难道你想一辈子留在这边?”“我是想留,就怕留不住。”于川庆知道普天成话里的意思,周国平人还没走,但关于他那个位子的猜想,已经传得五花八门。普遍的意见认为,普天成希望最大。这就又牵扯出一个问题,普天成到了政府这边,空出的秘书长一职,又该是谁?普天成自己虽然不敢乐观,但在朋友面前,他也不说虚伪话。再者,他也希望自己提升后,能让于川庆接他的班。

“留得住留不住你心里清楚,别到时候自己打了自己嘴巴。”

“这样的嘴巴我喜欢打。”于川庆也不想隐瞒自己,如果真要往省委那边去,少不了普天成说话,不如及早把心思露出来,反正他跟普天成之间,‘向来没啥秘密。两人聊了一会儿,于川庆问:“怎么样,差不多了吧?”

“还差十万八千里。”普天成笑说。

“那就日行千里,追赶上去。”

“我还想坐火箭呢,可惜有人比我快啊。”普天成叹道。这些天,他总是听到化向明的一些传闻,这些传闻搅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于川庆劝解道:“一碟菜如果只留给你一个人吃,那有什么味道,争来的才香。你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准赢,我可等着喝喜酒呢。”

“不说这个了,还是谈正事吧。”普天成觉得差不多了,主动岔开话题。于川庆也是点到为止,话说多了,就寡了味。两人笑呵呵议论半天,最后将这次封闭的地点选在了云海山庄。

讨论由哪些人参加时,两个人的意见发生了小分歧,普天成想让余诗伦也参与进来,毕竟他是政研室主任,抛开他不好。于川庆不同意,“你还嫌不酸啊,他一来,吃饭都没了胃口。再说这样的方案,你也不希望写成诗吧。”于川庆接着给普天成讲了一个故事。春节期间,政府这边的政研室搞了一次团拜,把余诗伦和省委政研室几名老干将也请来了。原想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没想那天余诗伦诗兴大发。政府这边正好有个调来不久的小媳妇,以前也当过一阵子文学青年,酸中带点涩,大家都不爱理她。谁知余诗伦见了,立马像是找到了知音,两人又是碰杯又是感叹,好像都回到了十七八岁。政府这帮人也坏,一看这一对宝贝走到了一起,起着哄地给他们敬酒,还让小媳妇当场拜余诗伦为师。余诗伦也不客气,一拍胸脯就收下了这个徒弟。“你猜怎么着?”于川庆说到这儿,忽然转过脸来问普天成。普天成说:“你们在一起吃吃喝喝,我哪知道。”于川庆话还没说,先捂住了肚子,“这个活宝啊,说到后来,他竟然向人家表白起了爱意,你说荒唐不荒唐?”

“真有此事?”普天成吃惊不小,他是猜到了余诗伦要出丑,但没猜到会出这样的丑。“那后来呢?”他接着问。

“后来他当场给小媳妇献诗,说什么迟到的月亮,把人家给吓坏了。他哪里知道,人家的老公就是大诗人,出了好几本诗集呢,人家是志同道合才走到一起的。”

“这个疯子!”普天成猛地拍了下桌子,“说他是诗人,他还真成诗人了。”

“你还想让他来?”于川庆一脸坏笑地问。

“不来了,真不能来,这次还有两位女同志,别把人家也吓着。”

“其实啊,他那不叫吟诗,是骚情。那位小媳妇后来就说,原以为省委的领导各个正统,至少不会乱性,哪料想见了有姿色的女人,一样走不开。”

“这是什么话!”普天成蓦地变了脸,“这关省委领导什么事,我看你那个女诗人,也是疯子。”

于川庆一脸无奈,“谁说不是呢,这些天她逢人就说这事,好像余领导给她献了诗,是多大光荣似的。对了,昨天她还矫情地跑到我办公室,说,秘书长啊,最近我对工作有些想法,想跟你谈谈。说话那个酸劲,听了脊背都冒冷汗。”

“不会是看上你了吧,小心,人家老公可是诗人,一首诗就把你搞臭。”普天成开玩笑道。

“看上我倒是好了,她是看上了一个副处长的位子。现在这人,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的分量,要官就跟做爱一样,一冲动就来。”

“远了远了,这话可远了,什么做爱,这是你于大秘书长说的话?”普天成半是玩笑半是正色地制止了于川庆。其实这话也不是于川庆首创的,手机上早就有这个短信,说谋官叫意淫,跑官是买春,上级考查叫摸你,群众测评叫裸露,领导谈话叫深入,组织任命叫受精,总之都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于川庆呵呵一笑,这个话题算是结束了。

跟普天成他们一同来云海山庄的两位女性,一位姓李,叫李梅,省委政研室二处副处长,三十出头;一位姓张,叫张华华,政府政研室一处副处长,比李梅略微年长。两位都是才女,省里每年大会的材料,都少不了她们。算来,她们跟普天成,也是老交情了。有了她们,工作的那份枯燥劲就没了,寂寞也少得多。第一天大家聚齐,照例是会餐。会餐便少不了玩笑,张华华是于川庆的部下,也是于川庆的校友,两人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关系自然不一般,但在这种场合,他们之间是不开玩笑的,合起来一致对外。对外便是对着普天成和李梅。普天成虽是上级,但每次材料组单独活动时,他便没了领导那份架子,也不容许别人把他当领导看。按他的话说,这种地方,最好是讲平等,只有平等,大家才不觉得是给别人干活,是给自己干活,这样积极性自然而然就有了。两家政研室的笔杆子们,平日做派就跟别的干部不同,他们喜欢保持自己的个性,也就是棱角,不像别的部门的同志,恨不得自己找把锉,把身上的棱棱角角全打磨平,还嫌不够,还想把自己的头削尖或是磨圆,这样往上钻起来才容易。政研室这些哥们儿姐们儿,来的时候就是身上带刺的,到了政研室这种地方,因为整天只跟材料文件打交道,很少跟人直接打交道,所以那些刺,就还一直长着,也没人逼他们拔掉。拔掉了,怕就写不出材料了。

菜上齐后,于川庆说:“请我们的大总管给我们做重要指示,大家鼓掌。”说完,带头将两个巴掌拍得雷响。他一拍,其他同志跟着也就拍起来。普天成赶忙摆手,“干什么,一来就欺负我啊,我是李莲英呀,什么大总管小总管的,以后说话文明点。”

“我们于秘书长可不是那意思,是大秘书长多想了。”张华华帮于川庆说道。“你们于秘书长什么意思,要讲今天这个话他讲,在他的地盘上嘛,李梅你说是不是?”

李梅赶忙道:“就是嘛,怎么说我们也是客,你们是主,主不讲哪有客讲的道理?是吧,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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