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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饭局-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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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车门密闭,郝冬希的声音在车里回荡,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车头前面,一个运瓶装矿泉水的人力工艰难地蹬着三轮车上坡,钱亮亮注意到,这个人耳朵上还戴着耳机,不知道是在听广播还是欣赏音乐。郝冬希摇头叹息:“唉,这些农民工,以为城里跟他们村子一样,满脚底下都是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呢。”
阿金补充了一句:“该不该走的路已经走上来了就好好走,一会儿靠边一会儿中间,撞上了我这一辈子就完蛋了。王八蛋,我下去扁他一顿,给他长长记性。”
他们在车上说话的时候,那个人仍然若无其事坦然自若地听着耳机蹬着三轮车在前面蜗牛一样缓慢地攀登“新加坡”。阿金嘴上在骂,却并没有真的停下车去“扁”人家,甚至连喇叭都没有鸣,放在往常,遇到前面有人或者车挡了他的道,早就开始用喇叭嘀、嘀、嘀三声一组地朝人家吼三字经,而把鹭门市关于不准在市区内鸣笛的规定扔到了马路上。阿金驾着车跟在运水工的后面慢行,仿佛他的车也变成了蜗牛,后面跟上了一串受阻的车辆,后面的车有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拼命按喇叭。
郝冬希开始着急:“阿金,下去给他说说,让他靠边走别挡道。”
还好,没等阿金停车,那个送水工也感觉到了后面的异样,摘下耳机朝后一看,自己成了阻塞交通的障碍,后面的汽车堵成了长蛇阵,大惊失色,连忙把三轮车靠到了路边上。阿金的车终于走得顺畅了,钱亮亮坐在冷气充足的车里,眼前却不时晃动着那个送水工大汗淋漓拼命挣扎着上坡的情景。
郝冬希长叹了一声:“坐车的时候别看不起蹬车的,蹬车的时候也别觉得自己有多大委屈,不管坐轿车还是蹬三轮,都是命。”
钱亮亮没有接茬儿,刚才郝冬希让阿金停车下去驱赶送水工的样子,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2
咪咪最近心情非常苦闷,因为她租的屋子到期了,要想续租房东老两口就要涨价。平心而论涨价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鹭门市的房价比一九九八年的洪水涨得还快,房屋租金也跟着搭车翻番,如果仅仅是随行就市咪咪倒也能够理解。让咪咪寒心的是,她辛辛苦苦尽心尽力地带着两个护工伺候林阿公老两口,每天医院家里两头跑,既要给两位老人家做饭、送饭,还要做给老两口接屎接尿洗刷便器、换洗内衣等等那些贴身的活儿。那两个护工是纯粹的雇佣劳动者,抱持了彻底的雇佣思想。所谓的照看,没有照只有看,所谓的护理,只有护没有理,她们的工作就是坐在床边看着老病人,输液完了喊一声护士而已,那些脏活累活人家是不干的。人是郝冬希雇的,人家只认郝冬希不认咪咪,咪咪对那两个护工就和老百姓对政府官员一样,再不满,再生气,甚至恨得牙根发痒,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忍气吞声。
咪咪凭良心和道义尽心尽力地照顾老两口,对那两个护工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对她们的基本要求就是她回家做饭,或者回家小歇的时候,那两个人能够守在床边,不要让老两口吊针打完了没人叫护士。那些天她每天要给老两口做三顿饭,送到医院还要照顾着他们吃。他们吃饭的时候,咪咪就开始给他们倒便盆洗刷干净,还要给他们打开水、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回家洗净晾干。那段时间她日平均睡眠时间不到四个小时。做这一切的时候她还要忍受林阿嬷的冷眼和挑剔。
好容易把老两口伺候出院了,那两个护工又纠缠着她要工钱,堵着她不让老两口上出租车。好在郝冬希和钱亮亮那天离开的时候都给她留了手机号码,咪咪连忙给郝冬希挂电话,郝冬希却想不起来她是谁,反问她凭什么向他要工钱,把咪咪急得跳脚差点哭出来,那一刻她几乎认定郝冬希是个骗子,把麻烦都扔给了她。还算好,坐进车里的林阿公看到咪咪急成这样儿,要过电话亲自给郝冬希讲,郝冬希才想起来还有安排林阿公老两口住院雇护工这档子事儿,让他们坐在出租车里吹着空调等一会儿,然后派了阿金急匆匆过来给护工结了账。
当阿金把郝冬希承诺给咪咪的那一份工钱数给咪咪的时候,林阿嬷狠狠地捅了林阿公一拳头,林阿公乜斜了她一眼没吭声。把老两口接回家以后,让咪咪稍感宽心的是,她代垫的四千多块医药费回家后一个星期内,由林阿嬷出面,如数还给了她。也就是在咪咪接过她几年擦皮鞋挣来的辛苦钱,心里暗叫侥幸总算没有白搭进去的同时,林阿嬷操着坚硬如生地瓜一样的鹭门普通话告诉咪咪,她的租期到了,问她续不续租。咪咪连忙说要续租,林阿嬷接口就说现在房租都涨价了,续租就要随行就市。咪咪试探着问要涨多少,林阿嬷张口就说:原来四百,现在的行情价是八百。咪咪当时有点迷惑,她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枯瘦如柴的林阿嬷能够对刚刚伺候她两个多月的人这样无情无义地张口涨价,而且一涨就翻番。咪咪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应该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情感,也不知道一下涨这么多到底合不合行情,只好随口应付道:“那我想想。”
林阿嬷扔下一句:“那就快想,有想好就回复我们,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想。”然后就拐着半大脚扔下还在发愣的咪咪转身走了。外面,传来了林阿公不尴不尬的咳嗽声。
接下来的几天,咪咪到街巷里问了几家,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一带的房价不知不觉间翻了一番,有的比林阿嬷的报价还要高出一两百块,小小的一间没有任何设施的空房子居然也要月租一千块。咪咪迟疑不决了,思前想后,她决定还是要续租林家老两口的房子,一来在这里已经住惯了;二来即便搬到别处去,月租也不会比这里低;三来搬家也实在太麻烦,虽然咪咪单身一个在这里没有什么家用电器之类的大件消费品,可是几年下来零零碎碎的东西也不少,搬一次家光是收拾就够忙一阵子,再安顿下来又得忙一阵子,重新租房子、收拾东西、搬家都得搭工夫,咪咪现在最搭不起的就是工夫。什么都涨价,惟独擦皮鞋涨不了价,相对物价水平而言,擦皮鞋不但没涨价,实际上还在降价。过去擦一双皮鞋能买一个鸡蛋,现在擦一双皮鞋只能买半个鸡蛋。
咪咪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林阿嬷。林阿嬷二话不说当时就把续租合同拿了出来,老人家人老动作不老,显然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咪咪冷着心,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交了房租,咪咪没有搬家,却要每个月多负担四百多块钱的房租,这让她非常郁闷,她按照自己正常的平均收入算计了一下,蓦然发现,按照现在的收入水平,每个月赚的钱除了交纳房租、维持自己的生活之外,不但没有节余,甚至还会有亏空。咪咪非常烦恼,觉得每天天一亮伴随着阳光落到自己身上的就是两个字:亏本。
生活的压力如同万钧重担,咪咪没有解脱这种沉重压力的渠道,惟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可是就连拼命都没有那个机会,擦皮鞋有力气没客人力气也用不上。曾经有等客人等急了的皮鞋女出手拉客,结果让不耐烦的客人抽了两巴掌还被市场管理员罚了几十块钱。鹭门市夏季五点多钟天就亮了,她每天早上天一亮就开始坐到马路边上招揽客人,每当有路人经过,她就不停歇地邀请人家擦皮鞋,各种称呼都用上了,什么老板、大哥、大爷、叔叔、小姐、大姐、阿姨、阿婆……男女老少凡是脚上穿皮鞋的,什么好听叫人家什么,千方百计地请人家擦皮鞋。可能经济不景气人们连皮鞋都舍不得擦了,她越卖力气生意反而越不好,有时候甚至出现卖空,耗一整天居然一个擦皮鞋的也没有。没事的时候,那个站街的阿彩就过来找咪咪瞎胡扯,半真半假地动员咪咪去“做”。咪咪知道她说的“做”是什么意思,咪咪的思想觉悟还没到能分清不同职业道德法律层面的水平,她之所以没有像阿彩那帮人那样走上那条路子,一是害怕警察抓住了不但要拘留,还要罚款通知家里人;二是不好意思,她可以喊着嚷着招揽人过来擦皮鞋,却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跟不认识的男人搭话招揽人家去“做”。
“你就算生意好,时时不落空,一天能赚多少?叫个人到家里去,几分钟就能赚几十块。”阿彩穿得花枝招展,脸上抹得唇红齿白,时时刻刻眼睛四下瞄着,既要及时发现猎物,也要随时防备自己成为警察的猎物,让咪咪看着都替她担心害怕,“像你这样的好本钱,做起来肯定能赚大钱。”阿彩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真的同情咪咪整天坐在马路边上日晒雨淋却赚不到钱,开始认真动员咪咪。
咪咪也像阿彩一样坐在那里边聊天眼睛边四处瞄着,她是在看地上行走的人脚,只要有穿皮鞋的经过,马上抬起头来招呼人家。跟阿彩不同的是,她用不着防备警察,警察不会抓她这种擦皮鞋的,她们归城管管,正常情况下城管也懒得抓她们,除非市里有整顿市容市貌的命令。
“哎,你要是愿意,我给你介绍两个客户,没事儿,只要记着戴套子,裤子一脱眼睛一闭,就当跟套子做,这世道谁认识谁啊?赚了钱才是真的。”
阿彩这阵闲着没事情干,边嗑瓜子边逗趣一样把动员咪咪下海拿来解闷。咪咪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她,暗暗担心阿彩这样跟自己在一起混着说话,让警察把自己也当成站街女,脑子里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跟那个钱大哥“做”的过程,不知不觉间脸上就有点火辣辣的,心也开始怦怦乱跳起来。阿彩做那套靠的就是察言观色,咪咪的神态变化哪里能逃得过她的毒眼,她呵呵笑着调侃咪咪:“看看,来劲了吧?别跟自己过不去了,你看看你现在混得多惨,中午连个盒饭都舍不得吃,下午在家里等着。”
咪咪不置可否,阿彩也发现了目标,扔下咪咪朝一个站在马路边上抽着烟打量她们的中年农民工踅了过去。
下午,咪咪没有在家里等,今天生意实在不好,耗了半天才擦了一双皮鞋,她中午连饭都没舍得吃,吃饭就等于赔钱了,她在一家小摊子上买了一个五毛钱的糍粑,这种糍粑也是鹭门的典型小吃,如果放在正规的店里一块要卖到两块钱。吃了这一块糍粑并不能果腹,咪咪又到旁边的快餐店打了一碗紫菜蛋花汤,鹭门人宽厚,一般的小店家都有这种免费的紫菜蛋花汤供应。一碗汤灌到肚子里,把那块糍粑泡胀之后,总算有了饱的感觉,咪咪连忙回到自己的摊位上,期望着有哪个吃过午饭消磨时间的人过来擦皮鞋。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小灵通响了起来,电话是阿彩打过来的,阿彩在电话里不容置疑地说:“快回去等着,人我给你弄好了,马上给你送过来。”
咪咪几乎已经忘记了上午阿彩说的话,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来来往往的脚丫子上。阿彩说话时候那斩钉截铁的口吻让咪咪不假思索地收拾起摊子,急匆匆地往回赶。阿彩领着一个五十来岁看不出身份的男人站在咪咪租房的门口,咪咪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叫她回来做这个。咪咪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也不是一个脑子灵便的人,难怪有的时候一起擦皮鞋的人会骂她“她妈生她的时候把她脑子夹坏了”。阿彩已经把人都领过来了,对于她们那个行道来说,能够把客人介绍给别人算是一种极够意思、极讲义气的举动。咪咪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多想,既不好意思驳了阿彩的面子,又有马上可以得到几十块钱的现实利益,双重的推力让她把恐惧和羞耻扔到了脑后。她甚至还客气地冲那个男人和阿彩笑着点点头,阿彩则抿嘴一乐,把那个男人狠狠地朝她一推,咪咪也就领着那个男人进了自己租的房子。
第三章
3
钱亮亮和郝冬希来到了观海山庄以后,郝冬希打电话召唤过来一个西装革履、头发好像请老牛舔过一样的胖子。郝冬希给那个胖子介绍钱亮亮时冠的头衔是“中国式饭局休闲会所总管”,而不是钱亮亮以为的总经理。给钱亮亮介绍那个胖子的时候,告诉钱亮亮他就是观海山庄的总经理。
钱亮亮由“总管”这两个字发现了郝冬希那粗豪的外表下面,其实隐藏着非常的精明,因为,作为会所的头家,叫“总管”的确比“总经理”更加妥帖、合适。这说明他对会所的认识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粗浅无知。有了这些看法,钱亮亮叮嘱自己,在郝冬希的手下一定要戒骄戒躁,谦虚谨慎,不能因为稍微的疏忽而使自己既丢面子又丢饭碗。过去,当国家干部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种戒惕之心,当他开始在社会底层滚打以后,才体会到端别人的饭碗随时都可能砸掉饭碗那如履薄冰的危机感。
钱亮亮跟山庄总经理握手,郝冬希在一旁摇车忽悠,既是给钱亮亮也是给自己长精神:“王总,你可别小看我们钱总管,人家可是过去在金州市当过接待处处长的人,看不上官场上那一套才屈尊给我帮忙的,都是朋友,你要好好地关照啊。”
那位王总嘻嘻呵呵地笑着带钱亮亮和郝冬希在观海山庄里里外外到处参观,边看边介绍情况。钱亮亮对他介绍的情况并不特别感兴趣,因为不管是规模宏大装备豪奢的观海山庄,还是正在用一座旧厂房装修的中国式饭局休闲会所,实质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在不同的环境里伺候人,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工作人员的收入不同,好比酒店服务员和飞机空姐,同样是伺候人,天上和地上价格就名副其实地天差地别。钱亮亮想,这个王总每个月的收入肯定比郝冬希给他承诺的更多,按照他的了解,按照鹭门市的行情,这位王总之类人物年薪少则五十万,多则上百万。嫉妒之心,人皆有之,想到同样是人,同样是打工,自己在鹭门混了这么多年,赚得还不够花的,靠运气才算碰上了郝冬希这么个老板,总算是赚了个在人面前提起来不丢脸的钱了,想到这里,便对那个王总淡淡的,对郝冬希则摆足了下级对头家的尊敬和顺从,也算是报答郝冬希的知遇之恩。
钱亮亮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的这种态度却让郝冬希极为受用,郝冬希一个劲地吹嘘钱亮亮曾经接待过的中央首长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跟中央和国家领导人同桌吃过饭,正在写的那本《中国式饭局》多么有理论水平,是一部多么宏大叙事的纯文学佳作,不知道的人看他们三个人肯定会以为郝冬希正在拼命地推销钱亮亮。
郝冬希一个劲提及钱亮亮过去当接待处处长时候的事儿,倒提醒钱亮亮突然想到如果会所开业,人,服务行业最重要最活跃也最为基本的要素还不具备,连忙对那位让郝冬希云山雾罩吹得只眨巴眼睛的王总说:“王总,您这观海山庄在国内外也能算得上顶尖级了,我们不敢和您比,刚才我们董事长请您多关照我们,您可是点了头的啊。”
王总回答得倒也爽快:“只要是我总经理权限内的事情,你尽管说,我保证有求必应。”
钱亮亮看看郝冬希:“董事长,那我可就真有事求王总了。”
郝冬希哈哈大笑:“你是总管,他是总经理,也是我的哥们儿,除了想跳槽到他这里打工以外,别的什么要求都可以给他提。”
钱亮亮说:“能遇到董事长这样的头家是我们的福气,就是别人给我加倍的工资我也不会走的,人么,不光活个钱,最重要的还是感情和投缘么。”
钱亮亮的话让郝冬希非常惬意,哈哈大笑一阵,钱亮亮转脸对王总说:“王总,我们一切从头开始,您是内行,知道服务行业最重要的就是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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