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透明烟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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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你找回来的。”
　　“可是那是少爷的意思。”
　　“你！”
　　夏尔开始恼怒。
　　“如果您不在了，那三个笨蛋会很难过的。如果您不在了，那伊丽莎白小姐怎么办呢？”
　　“我不过是一个被诅咒的肮脏不洁之人，无法给任何人什么。”夏尔摸着那耻辱的烙印，“我是个不应该有未来的人，就像这不应该暴露的烙印。”
　　“塞巴斯蒂安，快，拿走我的灵魂。现在，马上！”
　　夏尔看着塞巴斯蒂安，眼神没有丝毫的犹豫。
　　“少爷，您懂得什么是爱吗？”
　　塞巴斯蒂安看着夏尔，很久后慢慢开口。
　　夏尔略有惊讶地看着塞巴斯蒂安，一个恶魔在问他懂的什么是爱吗？多么可笑。
　　“少爷，您只是一些撞伤和擦伤，并无大碍。您好好休息，晚点我会来给您擦药。”
　　说完这些话塞巴斯蒂安离开房间，夏尔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爱吗？我不懂吗？趟在床上，身体有些疼痛，有些疲倦。带着塞巴斯蒂安那句话昏昏睡去。
　　…
　　夏尔再次醒来时看到伊丽莎白低着头坐在床边时内心焦躁愤怒，连烙印都在隐隐发烫。
　　“伊丽莎白，谁让你进来的。”
　　“夏尔，对不起，对不起。”
　　伊丽莎白听到夏尔的声音突然抬起头来，大滴的泪珠从泛红的眼眶快速坠下。
　　夏尔有些讶异地看着这样的她，缓缓坐起。有些扯着伤口了。即使只是些擦伤，但是还是有些疼。
　　“夏尔，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是在那一个月里发生的吗？夏尔一个人很痛苦吧，夏尔很难过吧。”
　　泪水不间断的大滴坠下。
　　“夏尔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道歉。”
　　夏尔的心平静了点，因为伊丽莎白的眼泪和她从灵魂里迸出的伤心。
　　“可是夏尔，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没有在你身边？为什么你要一个人经历那一切，为什么一定要是你？”
　　“夏尔，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希望能一直陪着你，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能陪着你，看你快乐就够了。如果你不开心，如果你遇到困难，我都能在你身边。我一直这样想着，可是却让你一个人经历了那么痛苦的日子。夏尔，对不起……”
　　“伊利……”
　　“夏尔，你失踪一个月回来后就变得没有笑容，变得那么冰冷遥远。可是我依旧想一直陪着你，我想把快乐和幸福都给你。如果你一直是不快乐的话那怎么办，我想要你快乐，如果你一直不快乐那要怎么办，如果你一直在难过怎么办……”
　　“你回来后我经常在想，挂着未婚妻的名义总是去吵你，办你不喜欢的舞会你会不会讨厌我。但是我想要夏尔的笑容啊，即使被讨厌，我也想换回你的笑容，即使……即使不是你的未婚妻。即使现在，知道你那段过往我还是想一直陪着你，因为夏尔你要是觉得不快乐，你要是觉得难过和痛苦那该怎么办啊……夏尔……怎么办……夏尔……”
　　伊丽莎白的话渐渐凌乱，最终淹没在她的眼泪和撕心裂肺的难过中。
　　夏尔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面前是她从未见过的伊丽莎白。时间是在什么时候流逝掉的？眼前20岁的伊丽莎白，已经没有当年的稚气和吵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伊丽莎白会把头发高高盘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伊丽莎白渐渐变得恬淡，温文尔雅；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伊丽莎白脸上会有清淡的妆容。不知道，从来不知道。
　　看着眼前哭泣的伊丽莎白，那么痛苦，那么无助，那是可以撕裂灵魂的哭泣声。夏尔就这样怔怔地看着，脑海里飘荡的全是小时候的伊丽莎白。总是突然过来把宅邸弄的很可爱说着要办舞会的伊丽莎白；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想让自己开心的伊丽莎白；会对自己说“夏尔，你一定要幸福，夏尔，我多想把全世界的幸福都给你”的伊丽莎白。做着那些事情，说着那些话的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刚刚伊丽莎白压低声音撕心裂肺哭泣着说过的话一句句都在耳边旋转，最后一句停止在塞巴斯蒂安的声音里，“少爷，您懂得什么是爱吗”。
　　夏尔轻轻将伊丽莎白拉入怀里拥着她抚摸着她的发，在她耳边轻轻说。
　　“利兹，我们结婚吧。”
　　听到夏尔的话，伊丽莎白停止哭泣背部僵硬，就这样没有声音地靠着夏尔的肩。当真实感受到夏尔的拥抱和温度，还有轻抚着自己后背的手时眼泪再一次迸出，比刚刚还多的眼泪，比刚刚还无法控制地哭泣声。
　　夏尔抬头看着那明显有被推开痕迹的门，刚刚在门缝里看到的身影是黑色的吗？闭上眼，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一个没有底的深渊，一片漆黑，只能不停下落，没有终点。

　　我想给你自由，那你呢

　　夏尔是习惯早起的。
　　昨晚让塞巴斯蒂安送伊丽莎白回去后擦完药睡了一觉现在觉得好多了。夏尔慢慢下床，躺了四天，感觉身体很僵硬。
　　“少爷，您怎么起来了？”
　　刚走上楼梯的塞巴斯蒂安看到走出房门的夏尔急忙过来，伸手扶他却被轻轻推开。
　　“我没事，可以自己走。”
　　夏尔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慢下楼，塞巴斯蒂安跟在后面小心地注意着。下了一半楼梯后觉得身体舒展很多，灵活很多，整个人也变得轻松多了，只是背后感受到的是令人无法忽视的温度，目光的温度。
　　洗漱，走到餐桌边坐下，身后的人开口：
　　“少爷，早餐马上送来。”
　　“嗯。”
　　吃着营养丰富的早餐，夏尔想着他的心事。
　　“这些药是哪个医生那里的，药效很好啊。”
　　“是葬仪屋拿过来的。”
　　“难怪感觉那么奇怪，不过效果倒是和它的奇怪成正比。”
　　夏尔小口吃着早餐，轻笑一声。
　　“昨晚送利兹回去后她还好吗？”
　　“伊丽莎白小姐很是开心，因为您并无大碍。”几年来没有改变丝毫的标准微笑，“福米多特夫人今天会来探望您。”
　　“不用，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夏尔几秒后开口，“等等去准备马车，我要过去和福米多特夫妇商量具体婚事。”
　　夏尔说着，只是看着面前的餐具。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夏尔抬起头看着塞巴斯蒂安。标准的微笑带着被凝固的僵硬，似乎一碰就碎。
　　“是，在下这就去准备。”
　　看着夏尔清澈的蓝眸一直盯着自己，塞巴斯蒂安回过神来，转身去准备。
　　夏尔一直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那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悲凉。夏尔突然就这样想，世界末日会是哪一天呢？
　　…
　　婚礼定在一年后。
　　…
　　临近婚礼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夏尔开始变得非常忙，不仅仅是因为繁重的工作，还有婚礼的相关事宜。夏尔不喝巴鲁多拿来的咖啡，只喝锡兰红茶，一杯又一杯。
　　离婚礼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夏尔开始失眠，总是半夜来花园看着那一大片白玫瑰。
　　“少爷，深夜很凉。”
　　跟预想的差不多时间，塞巴斯蒂安为自己披上温暖的外套。
　　看着这一大片白玫瑰，夏尔不知道塞巴斯蒂安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让它们每一朵都那么娇艳。深夜的白玫瑰在微弱的月光下看着有种不真实的错觉，有过的美丽仿佛都是昙花一现，天亮后就会消失不见。
　　夏尔突然回头笑着看着塞巴斯蒂安暗红色的双眸，月光下夏尔的笑容跟那些白玫瑰一样。
　　“塞巴斯蒂安，我要结婚了。”
　　“恩，就在三天后。这真的是件高兴的事情，您和伊丽莎白小姐十分般配。”
　　塞巴斯蒂安微笑，这天始终是会发生的事情不是吗？这也是自己的愿望不是吗？就算有些疼痛，却值得去欣慰。
　　“塞巴斯蒂安，你在我身边11年，宅邸管理，佣人们的失误，女王的任务，这么多事情，你会累吗？”
　　塞巴斯蒂安不解地看着夏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夏尔继续开口。
　　“结婚后利兹会搬过来，以后的生活会变得很不一样吧。你已经11年没有摄取灵魂了，可以的吗？”
　　“这个并无大碍，少爷无需在意。”
　　“塞巴斯蒂安，你可以选择离开。”夏尔看着面前惊讶的塞巴斯蒂安，“不要在意契约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在意了不是吗？”
　　“因为你现在的主人是我。”
　　看着塞巴斯蒂安惊讶的眼神中浮起疑惑，夏尔补充着。
　　“少爷，请让我一直做您的执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是您的执事，直到世界的尽头，即使那里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塞巴斯蒂安单膝着地，右手抚胸，在他永远的王面前。
　　“好。”
　　眼睛突然觉得酸涩刺痛，夏尔轻声答应后闭上眼。
　　…
　　隔天的上午，梅琳，菲尼和巴鲁多看着一脸严肃的夏尔，不明白很快就要结婚的少爷喊他们什么事。
　　“你们三个在凡多姆海恩家呆了11年，也该开始去过你们自己的生活了。”
　　夏尔说完后许久，听到烟掉落的声音，紧接着，梅琳和菲尼的哭声一起爆发出来。
　　“少爷，您不要我们了吗？”
　　“少……少爷……”
　　“我们犯什么错误了吗？”
　　“不是，这些年你们一直在进步。你们一直在为凡多姆海恩家努力，是时候该去过你们自己的生活，为自己的未来努力了。”
　　“可是，可是我们的未来就是想永远为凡多姆海恩家效力，永远陪着少爷啊。”
　　梅琳哭的眼镜上都是泪水，带了11年的眼镜。
　　“我，我，是少爷和塞巴斯蒂安先生把我从牢笼里救出来，让我接触外面的世界，让我一直过得那么快乐。少爷，我不要离开！”
　　夏尔记得菲尼以前很爱哭，他也记得，菲尼已经很久没有哭过。
　　“从那一天起，我没有亲人，没有战友。但是这11年，我觉得我有了个幸福的家。”
　　巴鲁多梗咽着，红了眼眶。
　　夏尔沉默地看着他们。
　　“少爷，请让我们再多陪陪你好吗？”
　　沉默，只是沉默。
　　陪伴，太多时候都是件太过奢侈的渴望。只是，总是轻易让人义无反顾。
　　“等等把地板打扫干净。”
　　“遵命！”
　　三个人在愣一下后明白了夏尔的意思，精神的笑了。
　　夏尔转身时嘴角是上扬的弧度，或许，自己也是个幸运的人。
　　…
　　在福米多特的宅邸里，阳光斜斜地洒进古木雕花的梳妆台。
　　“小姐，您这个样子真迷人。”
　　宝拉开心地看着镜子里的伊丽莎白，手指灵活地为她做着复杂的发型，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为她做过头发了。
　　“那是你的功劳呀，这些日子手又灵巧了好多，我很喜欢这个发型呢。”
　　“小姐，您就要结婚了，和凡多姆海恩伯爵，终于等到这一天，您真幸福。宝拉希望小姐可以一直幸福。”
　　“谢谢。”
　　镜子里的伊丽莎白露出温婉的笑容。
　　您一定可以的，宝拉在心里暗想。宝拉一直都那么清楚自家小姐对凡多姆海恩伯爵的感情有多深，在经历过的时光里。
　　小姐很小的时候自己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小时候的小姐，总是天真任性地说着“最近都没有看到夏尔”，让自己带她偷偷溜出去；总是想尽千方百计希望伯爵能开心；总是在许愿，要把全世界的幸福都给他。15岁的那年小姐开始改变，为了她深爱的那个人，她想用更强大的力量能够给他幸福，她想跟上他的脚步。她开始学习很多很多的知识，她会担心无法懂他的烦恼；她开始学习一切礼仪，温文尔雅，希望每一次在他身边都能让他舒心；开始慢慢自己做更多的事情，害怕自己不够坚强自主，不能一直陪着他。
　　小姐，这样努力的你，真的应该去拥有幸福。
　　“好了。”在发里点缀完典雅的珍珠，宝拉开心地笑了。“小姐，您嫁过去之后我是跟您一起过去吧。”
　　“宝拉，找个人嫁了吧，你服侍我这么多年，现在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
　　伊丽莎白转过身，看到宝拉手中多余的珍珠发饰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
　　“小姐……”
　　宝拉的眼泪没有声音地掉下来。
　　“宝拉，你知道我一直都没有只把你当成佣人，你是我的朋友，也像我的姐姐，我一直希望你能幸福。”
　　握着宝拉的手，伊丽莎白认真说着。
　　“不要，小姐，我不要嫁人，我不要离开小姐，我不要。”宝拉的声音里带着细碎地呜咽，“那年冬天是年幼的小姐看到我穿着单薄央求老爷和夫人把我带回家的，如果不是小姐，我就死在那个街角，没有幸福也没有未来。”
　　宝拉开始大声哭泣，即使是现在，她都偶尔会做那个梦。无处可去的小小的她一个人曲蜷在街角，她觉得好冷，下意识地把自己抱的更紧，即使这样感觉更寒冷。她想她一定会慢慢死去，在不久之后。意识开始变得恍惚，她想她是不是已经到了天堂的门口，因为她看到天使在对着自己笑，自己真的能去天堂吗？天使在对她说，跟我回家吧，然后她就真的有家了。
　　从那天到现在，在宝拉的眼里，她的小姐一直都像天使一样。小时候是清澈透明的天真，长大后是温文尔雅的恬淡，在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阳光般的光芒，让身边的每个人都觉得温暖。
　　“但是现在你有未来，所以值得去幸福。”
　　伊丽莎白轻轻擦着宝拉脸上的泪水。
　　“可是小姐，跟您一起才是我最大的幸福啊，即使，不能一直陪在您身边，也请让我留在福米多特家。我哪里也不要去。”
　　宝拉抬起头来，又是一脸泪水。
　　“那么，宝拉，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小姐您说。”宝拉吸了吸鼻子努力平稳着声音。
　　“我离开后帮我照顾我的父母，好吗？我怕他们会孤单，有你在就好多了，其实父母一直很喜欢你的，所以帮我陪着他们好吗？”
　　“好，我一定好好照顾他们。还有，谢谢小姐。”
　　宝拉终于笑了，在她的天使面前。
　　…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自由，我们始终要舍弃一些来达成另一些。不要给我虚幻的自由，那不是我的向往。即使一直囚禁着自己，但能在你身边，就算遍体鳞伤我也觉得那是最美的记号。

　　我知道我无法改变任何，即使是自己

　　婚礼的当天是个好天气，阳光灿烂，好得不像话。但是，并不温暖。
　　今天的天气好熟悉，好像多年前的一个清晨。还未高升的阳光在身上起了毛茸茸的一层，像不曾遇见的幻觉。
　　可是现在没有幻觉，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在这样一个早晨，夏尔坐在床边发呆。
　　“进来。”
　　听到敲门声，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夏尔站起来说道。
　　“少爷，今天让我来为您穿戴衣物吧。”
　　塞巴斯蒂安站在门口，看着阳光下夏尔的侧脸，埋在阴影里。
　　“塞巴斯蒂安，我想喝锡兰红茶。”
　　夏尔看着窗外，这个阳光，真的很熟悉。
　　“是。”
　　塞巴斯蒂安微怔，走出房间。再回来时一杯冒着热气的锡兰红茶放在床头。
　　夏尔在拿起的瞬间觉得蒸汽弄得眼睛好难受。饮尽红茶将杯子放下后塞巴斯蒂安开始帮他穿戴，虽然面对的不是窗户而是宽大的镜子，但是闭上眼恍惚回到了很多年前。
　　没有能回得去的时光。
　　准备好一切起身去教堂。
　　“少爷。”
　　塞巴斯蒂安突然在身后喊道。夏尔回过头看着他，他却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