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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言-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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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你一百元。谢谢不用塑胶袋。好样喔,做环保。

结果只喝矿泉水。像一台净水过滤器。

看,天上驶过蓝白捷运,穿云,出云,倒影在帷幕墙上。云中之城,何以如此高?高得像最早最早的祖先坐在那里朝下望。

望见你,我的爱。

满头塑胶夹子,昆虫夹,星星月亮心形夹,珠珠球束发带,麻花绳。如果在地下,黑暗里,全是荧光色。腕到臂,套满塑胶圈,琳琅塑胶环。十根指头戴满塑胶戒。在地下,一概发荧光。荧光睫,荧光唇。削肩白T恤削到肋骨边。眼尾太阳穴贴片,荧光泪。

地底荧光人,出地面,煞白煞白人,挂满见光死的廉价塑胶物。摘下即卖,五十元,一百元,整数不找了罢谢谢,暴利哦,半夜至天明,好好赚。

于是放慢格地大跨步,墨镜银骇客的步,有磁浮?一跨一丈远。手握一束荧光棒,拎瓶矿泉水,指尖拈烟。拖到膝盖长度的斜背包,一丈一飘飞。

不是背包长,是个儿小,小到只有在童装部找衣服。直筒牛仔裤,勾勾复古白球鞋。

寻得小绵羊骑回家了。

但且慢,再吸口烟。一口好深的烟,连靥,连胸腔,连肺,吸得瘪瘪,瘪瘪的。是红色的,红色万宝路。

我的爱,万宝路牛仔肺癌死的喔。

你们知不知道点点最近在干吗呀,她居然还晚上喝酒,在我手机里留话。我这样真的喔,就烦恼吔。我实在不晓得怎么跟她说了,我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听。不然我什么都不要说,让她作决定好了。可是三年多的感情难道一定要这样吗?上次也是,我真不该把钱的事情跟她说,结果她每天在家乱想一堆。我真的烦恼吔,不晓得怎样才好。

——胡丁尼

一个报复的眼睛。

歌声单直似小儿,手机答录里自唱的自创曲,来电留话前先得听完这首歌,歌曰,你讲你不爱我,我就爱认命,为什么,为什么,天公伯你奈ㄟ不疼我。

电子花车上钉满灯泡和霓管,一枚红纸劈劈啪啪,风静时见墨黑字,庆祝福德正神千秋。

二人幻丽如冥偶杵在花车上,他跟她。

夏雨要落不落。轰然爆开来配乐,潮湿扩音器乱炸着,007之黄金眼,煽悬疑。

钻进道具箱,准备给大卸八块。

我的爱,身首异处。

四肢支解。

分装于三组盒子中。然后,盒子给拢到一起。

他,抓一把符咒往箱子撒,揭开箱子的话,她会出现,完美无瑕。出现的不是她,是DJ女祭司?是薇其?娆骄一头美洲豹,迈开长步绕着他,嗅嗅他,似乎决定等会儿再吃他。

飘开去,飘离开,坠坠往上飘。电子花车渐小去,变成一只腹底放出荧荧光晕的黑背甲壳虫。小去了,住家屋顶,一撮一撮。是山屿怀抱的小港湾,东澳吗?湾上有船,船外大海,那里无云所以月亮沉在海底成金币。

仰脸,却碰到滞留的云,下雨了。

还是泪?

湿漉漉飘坠着,好重,好重啊。轻盈于一切之上的,自己的歌声,纯净似透明,你讲你不爱我,我就爱认命,为什么,为什么,天公伯你奈ㄟ不疼我……

雨停了。在哪里?在盆地上空。奇怪盆地一片黑,全岛大停电?全岛大停电。于是盆地鸟瞰图,藏蓝跟黑盖满广告全版面,除了一栋楼,亦仅有,惟有,盆地里的一栋楼,遥遥亮着萤火黄,Weare here——惟有苏黎世人寿给您完整不打折的保障,做您一辈子的发电机。

是的在那里,那卜星,萤火黄的那卜星。

坠过去,坠下去,树从脚下拨剌剌过。

街在树底下,芒果行道树。好重的露水,故以为树是藻,涉潮藻登上那卜星。

南机场一期整建住宅。

前世纪中叶最早最早的第一批民宅,水泥之回旋楼梯,三十五柱,攀爬,支撑着,七百户住家,今世纪依然在。其所繁殖,违建,招牌,霓虹鹰架,荒草,盆景,机械马达,排油烟之蟒长囱筒,塔桶,水瀑,电线,缆管,无尽延伸结成峨峨一座那卜星,悬吊于盆地之中。盘旋直上第五层,楼顶,她跟他的窝。

黑里,如果适应了黑,黑里是有颜色的。艳泽文身,无限曳展在那儿,占据着她电脑桌前的榻,优渥而从容,美洲豹薇其。顿时,躯壳的她,道具箱里的她,攫住飘坠的她。血肉占满的她,心脏,压缩成一碗汁。

所以最后的那一瞥,她看见她自己,在镜中——浴厕门打开时出现的他,跟他背后盥洗台镜面里的她。妒恨,而炯炯发光的她,终于烫到了他。

因此他来不及抓住她的那一瞬间,她从阳台投下。一片黑。

砰电来了。

在哪里?如果低眉垂目往下看,我的爱,你会看见南机场夜市炽热的灯,横过东西,跨越南北,形成一个辉煌大十字平躺在地下。它们像是都睡着了,连那些睁着眼睛的也是。又或许它们皆置身于一种迷茫的荒凉而无法入睡,连那些闭着眼睛的亦然。

——《帕洛玛先生》

在死亡边界的眼睛。

电话响,屋子是一只共鸣箱,响彻。

睡在外间椅子上。一直睡,睡出重重的黑眼圈,苍白脸,灰紫嘴唇,以及?

以及帕洛玛先生观察的鳄鱼眼睛。啊鳄鱼眼睛,死亡边界的眼睛,那阴暗与光亮的凝滞并陈,那白昼与黑夜的静止混合。我的爱,剩下听觉。

听,最细末的声音,滋,滋,蛇吐信?啊不完全燃烧的一氧化碳,漏自瓦斯热水器,逐渐笼罩于屋中。

最横暴的声音,电视。在播报选举开票,整栋楼,从上到下整个覆盖了那卜星。

噜——噜——洗衣机转动着负荷过重转不动的洗衣声。排水声。听,肥皂泡沫渣渣声。注水声。二次清洗因此轻盈得多的呼噜声。是螺旋楼梯上来第三层,后户,右侧人家在洗衣。轰隆轰隆,机身简直要裂解的脱水声。

吹风机吼吼声,一楼的电棒染发烫发。铲炒声,锅盘锵锵。

喀嚓,钥匙转动声,隔壁不锈钢门推开,接着哐嘁一震把整个那卜星都震了一震的门关上。

手机响,最期待的因此最美妙的和弦铃声,一回,两回,又一回,啊当然是胡丁尼,他投完票开车上来了?电话响?好执拗地响,非把人叫起来接听不接则不罢休地响。

但请,请注意听,第五元素的声音吗?那统楼式的五元素,刷满喧腾热带色的墙。向街落地窗一览无遗,把客人都变做了时髦景框。侍者酷妹们,黑T恤,胸口一纹酷毙的五元素图案。打烊后,吧台灯仍亮,银黑景框之中如宝石蓝如琥珀黄的吧台里面,有人影走动似月兔。

啊最远的声音,总是在黄昏,航道下,巨大机械于天边以光点出现时,停滞着不动般,久久,像顶亮顶亮一颗星星。

是航道下,库伦街,捷运圆山站以西,城市背面的环境声。那些盛开着无款无遮拦大黄花的黄槿树下面,洗车的,修车的,器械乱散阻挡行路。

而总是,扩音器播放的诵经声。那个小门小户小到不行的小人国,志云新村。照眼,村口一间鲜亮公厕似玩具,某次选举的承诺新建罢。当空大看板,雁行四名朝气青年分别穿陆海空联勤军服灿笑着,部队人才招募中心,村外的水泥楼。村人几度搬迁混居后,供拜不明神鬼的小庙,做醮红灯笼低低吊满一村子。

好寂寞的心跳声,小绵羊泊在村巷里,跨座上长长的依偎,好累好累的互相眷恋。或者是,一场无休无止剖白心迹后的疲乏,太疲乏了,暂且搁置罢,苦涩的无声。

却最终永远是,看着回部队的胡丁尼跑进艺工队门禁里去,空咚,心被抽掉的没有着落的荒芜声。

听,尖锐笛鸣,从远方,驰往近处来,是警车是救护车?如此近?近得在窗前在耳边,停到楼座底来了,为什么?

窜起鞭炮声。砰,砰,烟花开拆声,有人当选了。

哑然。

一片哑然,我的爱。

潮汐声吹拂过是芒果行道树。沉在树声底下,没当选的,险险当选的,并且连那当选的,全都,哑然。奈ㄟ按呢?怎么会这样?轰——地,巨大机械来到头顶,掣空而过,把建筑物,把地皮,把人把一切,全部掣走了的,精光。

光光大十字路口,航道下,剩下她一个人。

啊亲爱的最爱的,绿灯亮了喔,请你,请你往前去。不可以回头,千万不可以。相信此时你听到的心跳声,呼吸声,空气擦过声,直直往前去。我的爱,直直往前去。

从空中窥视,穿云而过的土地。

——马谛斯

巫事(2)

这是一个偏执实验的失败。

老板试图把电影时间,现实时间,把两者一致。

天啊这表示什么?表示老板打算放弃电影发展了一百年来累积的所有资源和利器,打算徒手,对,就是徒手两个字,不多不少就是这两个字的表面意思,全部意思?老板打算徒手捕捉猎物。

山顶洞人?洞窟壁画的原始智人?或是一百年前卢米埃兄弟第一次捕捉到火车进站,第一次将之显影在银幕上吓坏观众抱头鼠窜。可有没有搞错,世界已进步到,他们说已进步到某游客夫妇“九·一一”在布拉格旅馆看电视报导双塔倒塌以为又是一部好莱坞灾难片,一年半后更进步到米伊大战置入性行销。Embedding,置入性行销。

好热门的用词是不是?本岛人始知此词,系约书亚政府欲把各部会政令宣导费集中起来统一发包,买广告买政论谈话买新闻买民调然后置入各种电视节目。事端外露引起舆论大哗,闹了一阵子你置入我我置入你笑到宴桌上,八卦成某某入珠人士哔哔作响如何也过不了海关侦测门原来是怀珠其罪。于是就有米国鹰人伦斯斐大搞embedding谓之随军采访,将新闻报导置入战争规划。五百名各国记者遣至米军推进线,战地训练,免费传输,共同画面,签下同意书:“生死由命,米军可就地火化尸体。”鹰人伦斯斐于开战前最后简报指着幻灯片上一名马尾巴米国小女孩说:“请小心报导,不要让她失去在前线的父亲。”鹰人逐个审核进场名单批准了MTV,滚石杂志人物周刊男人健身杂志,最后一张入场券,当然,给了半岛电视台。

于是从可移动式到可携带式卫星传送,SNG架上坦克车,主观镜头推进伊拉克。TVpool,电视共同画面中心,供应全球同步讯号,收讯按下播出键,就是live,战争现场直播。CNN主播颤惧警告着:“以下画面会出现什么内容,我们无法预测,若有猝不及防的可怕画面,请观众要有心理准备。”看吧,征服伊拉克,鹰人说,先要征服电视画面。

传播人说,We are what we watch。

墨镜酷导嫌摄影师还不够粗暴说,你的镜头就像在强奸他,你要用镜头强奸他。

主观镜头雄伟推进肥沃月湾。

丽日不语。

圣贤不再,天上地下我们皆无同盟。阿拉伯人说,绝对,不原谅。一个都不赦免。

然而老板打算徒手捕捉猎物,一如海明威的猎人父亲从小告诫他的:“绝对不许为杀生而杀生,如果杀了,就要吃掉。”这条法则,成年后海明威已弃之不顾。

老板在搏斗中。

无需剧本,没有我的事。

闻知老板在搏月。

那是从大屯山气象台一路下到盆地底,老板碰到一次大圆月。溏心蛋黄色,澡盆那么大,贴着车子走,拐个弯,摔到左边去,拐个弯,摔到右边来,相依相离,走下山,走进城,不见了时,在楼跟楼峭隙间。老板兴奋说可以捕捉来当做序场。连几天,带着摄影师,抢狗狼暮色,分不清是狼是狗的魔术时间只有七八分钟,光圈与暗下去的天光寸寸竞逐终至天完全暗了,如此以捕捉到物廓的历历,黄昏当夜景拍,magic hour,魔术时间。可有雾呢,有云,塞车,有光害,老板不气馁待下回月圆时再来。没有下回了。再没有碰到那样一只活物像金乌像玉兔像麒麟的大圆月了。稍纵即逝,若不是有同车人作证,我根本怀疑是老板夸张了其所见,渲染成梦竟至以为真。

老板在拍鳄鱼,呃,在等天气。某方面来说,不是吗?那长长的等待长到无言,长到都冷了像两栖类像爬虫类。等太阳,等到血糖不足,血压下降,溃散去吃烧仙草芋圆汤肉鱿鱼羹,去洗个头剪个发。等等等,等到变成了鳄鱼的眼睛。没错,鳄鱼的眼睛,帕洛玛先生在动物园看鳄鱼,回来说:“它们像是都睡着了,连那些睁着眼睛的也是。又或许它们皆置身于一种迷茫的荒凉而无法入睡,连那些闭着眼睛的亦然。”如果运气好,好极了,就忽然大地一亮,阳光射进第五元素咖啡馆挑高如厂仓的空间设置,逮住了,赶快拍。

老板恍若深入乌鸦往热带内陆方向飞去的三分之一河域,那河,祖先传下告诫说:“河没有头发,要是掉进去,什么也抓不着。”老板恍入其中在拍Munde。自称为蒙蝶的印第安人,人口二十五名,按伟大人类学家所记录的,“就我所知,自我那次和他们碰面以后再没有人接触过他们,以前的人类学著作中也从未提到过他们。”不是吗,恍若人类学家老板在记录一批南岛当下族。

当下族,啊橘背白腹猫,依本能行事,刺激反射,动物式实感的只有当下。老板即溶颗粒溶于当下族,田野当下。临待拍时,默默老板静布一饵以诱发、以催化,观察之,不,观察也不了,就拍。老板恨不能有隐形术把摄影机隐形不见,在无外者目光注视下因此捕捉到真实,因此逮住吉光片羽,出乎意料。

老板人类学家般来到梦寐河域,从未有人接触过的蒙蝶人,就要为他而且只为他,映出他们的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影像。他们就在眼前,他触摸得到。

老板甚至要顺场拍,把电影时间和现实时间,把两者一致。无论是影剧,是影戏,老板皆对之减之又减,负之又负,对之走到一条完全相反的路径,走到不能再走的边界世界的尽头,那里是什么?是、日常的永远无效性。

是尽责的老妈在废稿纸上面记的“黄咪行事录”以便女儿出国回来好交代。什么样的行事录?四月二日星期日第一天,于主人房间睡到午后两点多听见楼下用餐动静起床下楼吃了几颗猫饼干及不少马头鱼肉,午后五点半自外归喂以饼干没吃几颗又出去了,晚九点来家沙发上睡到十一点喂饭昨剩饭加煮的鲜鱼吃很多饭后出去一点多复回又吃了一小把饼干,跟上楼进主人房间梦主人去者。四月三日星期一第二天,凌晨四时许外出晨八点多来家大吃一顿饭食后于沙发睡到中午外出,午后四点返一把饼干外出,十时许返没喂竟冒雨出去也没回来吃饭睡觉。四月四日上午八点多回,大吃一顿直睡到下午始外出,晚十点出现吃饭,外宿。四月五日八点回大吃睡到下午,傍晚外出,喂饭时候回没怎么吃就上楼大睡。四月六日九时许吃一顿,不一会儿又上楼睡直到下午吾等回来,外出,喂饭时回,大吃,上楼睡。

四月七日上午吃一次,沙发睡大觉,四点半吃。四月八日吃两次,夜外宿。四月九日晨回饱食后直睡到下午始外出……放弃不记了老妈好丧气,就是吃饭和睡觉呢?

所以那里是,伟大人类学家他跑到地球另一端,跑到天涯海角寻找几乎是无法辨识的人类起源的各个阶段。他不顾一切障碍全心寻找古代停滞的遗痕,逼近野蛮的极限,进入之世界时间观念不存在,记下一个南比克拉瓦女人的采集清单“几颗橙色布里提果子、两只肥胖毒蜘蛛、几粒小蜥蜴蛋、一只蝙蝠、几颗棕榈果子和一把蝗虫”,请问,其意义为何?

其看来几无意义可言的行动,惟一目的,他说是为了重新捕捉“主要意义”。

主要意义?是的主要意义,黄金结构。

他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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