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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商会-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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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做。你若不信,这就试试!”

“姓甫的,”伙计面孔虎起,“甭在这里一口一个董叔!八竿子打不上的辈分,套啥近乎?叫掌柜!”

顺安不无窘迫:“是,董——掌柜。”

“唉,”董掌柜摇摇头,叹道,“小伙子呀,不是阿拉不肯收你,是这条街上没人肯收你。”

顺安愕然:“为什么?”

伙计阴阳怪气道:“真没见过介拎不清的人嗬!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能打洞,晓得不?你一家世代开戏班为生,你天生是个唱戏的!”

“小伙子,”董掌柜顺势接道,“回去从你阿爸、姆妈学戏文吧,那里面学问不少,也有远大前程哩!”

顺安急赤白脸,抗辩道:“董掌柜,我不想学唱戏,我只想学做生意!”

“嘿嘿,”阿青语气揶揄,“甫少东家,当戏子不是蛮好的嘛,台下虽说低贱,台上却是尊贵。在戏台上一站,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任由你做去,这才叫洒脱人生哩!”

顺安恨恨地白他一眼,心里窝火,但在这节骨眼上,又不便发作。

“是哩。”阿黄朗声附和,“人要知足,戏子甭看下贱,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上的。我就想学唱戏,可那大烟鬼不肯收我为徒呀!不信你就回去问问!”

“啧啧啧,”阿青越发放开了,“放着金饭碗不端,这不是犯傻吗?戏子虽说淫贱点,可洋钿不少挣哩!一场堂戏就是几块大洋,比在堂子里当窑子挣钱多嗬!”

顺安气血上涌,脸上火辣辣一阵灼热,猛地冲到阿青跟前,死死掐住其脖子:“你讲,啥人淫贱了?”

阿青挣脱开,跳到一边,指他咆哮:“你这婊子养的,啥人淫贱,回家问你姆妈去!”

顺安暴怒,再次冲上,将他扑倒在地,挥拳猛打。

阿青故意示弱,两手捂住头,任凭他打,同时发出声声惨叫。

董掌柜吓坏了,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急道:“快,快拉开他!”

伙计上前拉开顺安。顺安得胜,恨恨地盯众人一眼,转过身,昂首挺胸,大踏步走出内院。

阿青从地上弹起,追前几步,指他骂道:“你个婊子养的,老子这就让你晓得啥人淫贱。你阿爸是贱籍,生来就是贱人。你姆妈比你阿爸更贱,是婊子,年轻貌美辰光,只在堂子里转,挨千人折,遭万人踏,方圆百里无人不晓。你也不姓甫,是不折不扣的野种,要是不信,你就撒泡尿照照,看你身上哪处地方长得像那大烟鬼!”

“我操你娘比!”顺安血脉贲张,返回身来,犹如暴怒的狮子一样大吼一声,朝他飞扑过去。

十字街口,挺举仍在闭目背诵。

围观人众越来越多。众看客无不翘首伸颈,不无钦佩地看着他。

挺举越背越慢:“……第十三卦,天火同人,乾上离下……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

葛荔有节奏地晃动柳条,两眼扑朔迷离,眼珠子却是左右移动,余光射在挺举脸上。

挺举微微睁眼,斜睨葛荔,暗忖一念:“百经之中,最难者为《易》。此女子竟然以此为戏,要么是奇女子,要么是充大的。待我故意错背一字,也试她一试?”于是故意诵道:“……彖曰,同人,刚得位得中,而应乎乾,曰同人,同人曰,同人于野,亨……”

“停停停!”葛荔猛然大睁杏眼,脸上现出坏笑,“嘻嘻嘻,我的生员大人,”不无得意地扬扬柳条,“是‘柔得位得中,而应乎乾,曰同人’,不是‘刚’!”

见她竟有这般本领,众人皆是惊叹,人群不安地骚动。

挺举亦是惊愕,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连连拱手:“是在下记错了,谢小姐斧正!”

“嘻嘻,本小姐候的就是这个。记错了就该受罚。伸手吧!”

挺举叹服地闭上眼去,伸出手来。

葛荔扬起柳条,正要打他掌心,远处有人大叫:“快来看呀,茂昌典当行有人打架喽!”

人群大乱,有人跑向茂昌行,有人仍旧围在这里。

听到“茂昌典当行”几字,挺举打个惊怔,猛地想起顺安,这也顾不上葛荔了,撒腿就朝那个方向飞跑。

葛荔反应过来:“死滑头,哪里逃去?”跟后紧追。

茂昌典当行前的街面上,阿黄几人早将顺安推倒在地,轮番踢打。顺安疯狂反抗,无奈是寡不敌众。

人们越围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几人裹在街中心。

阿青站在旁边,一边指挥打人,一边招徕起哄:“兄弟们,打死这个狗杂种,让他记住他是哪儿贱!”朝众人挥胳膊大叫,“老少爷们,快来看哪,街西戏子家的狗杂种打人喽,快来看呀!”

看热闹的人纷纷起哄:“打呀,打呀,真就是戏子家的小杂种哩,打死他拉倒!”

阿黄等打得更起劲了。顺安吃不住,两手抱头,龟缩地上,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正在街上闲逛的碧瑶听到这边喧嚣,拉秋红飞跑过来,看一会儿,不明所以,挤到阿青跟前,问道:“喂,他们为啥打他?”

阿青瞥她一眼:“他是个贱人!”

“贱人?”碧瑶天真地问,“是小偷吗?”

“小偷?”阿青的眼睛眨巴几下,“对对对,此人正是小偷,是贱得不能再贱的小偷,竟然偷到鲁家当铺里,被我们几人抓个现行!小姐,你讲此人该打不?”

碧瑶恨恨地说:“该打,我恨的就是小偷!”

阿青转向众人,扯开嗓门子大嚷:“老少爷们,你们听见没?”指着碧瑶,“这位小姐讲了,这人该打,因为他是个下贱的小偷!打呀,打死这个下贱小偷!”

阿黄一脚踹在顺安腮帮上,当下就有鲜血沿顺安的嘴角流出。

顺安仇恨的目光射向碧瑶,攒足力气,呸地朝她猛吐一口。一团血污直直地落在碧瑶的一身新旗袍上。

碧瑶浑然不知,不无兴奋地对秋红道:“秋红,听见没,这小偷生了豹子胆,竟然来偷咱家当铺。董掌柜哩?快叫他来!”

秋红正要走开,一眼看到血污,惊呆了:“小姐,你的旗袍!”

碧瑶低头一看,花容失色:“天哪,我的新旗袍!”

阿青幸灾乐祸道:“小姐,这贱人是故意吐你的!”

碧瑶气得脸色煞白,跺脚大叫:“这个死贱人,打!打!打死他!”

阿青大叫:“你们几个愣啥哩?小姐讲了,打死他,打死这个贱小偷!”

阿黄几个又要开打,一声拖着长音的“住手——”如滚雷般响起,渐响渐近。

众人惊呆了,阿黄几个由不得住手。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声音源头。

挺举旋风般刮至。

人群让开一道缝,挺举飞步冲进。

不知谁高声叫道:“咦,这不是方才背书的那个书呆子吗?”

有人应和:“是呀,哪能没见到打他掌心的美小姐哩?”

说时迟,那时快,葛荔这也赶到,手中依旧拿着柳条子。

“呵呵呵,”有人大笑起来,“这下有的热闹看了!”

挺举扶起顺安:“阿弟,要紧不?”

顺安满嘴是血,恨恨地盯向阿青、阿黄几人。

挺举的目光跟过去,扫向他们:“你们凭什么打人?”

阿黄看一眼阿青,欺上来:“你是啥人?”

挺举凛然不惧:“你们凭什么打人?”

“凭什么?”阿黄挥挥拳头,“书呆子,我这告诉你,就凭他是个贱人!”

挺举二目逼视:“你这讲讲,你凭什么说他是个贱人?”

阿黄显然没有料到这一问:“他……他家是贱籍!他阿爸、姆妈是戏子!”

挺举逼进一句:“还有吗?”

阿黄看向阿青,阿青回盯他一眼。

“他……”阿黄牙一咬,“他姆妈是婊子,还不够贱吗?”

“这位兄弟,”挺举逼前一步,盯住阿黄,义正词严,“能讲讲你阿爸、你姆妈是做什么的吗?”

“我……”阿黄后退了。

“你不必讲了。”挺举面向众人,四下抱拳,朗声说道,“诸位乡邻,请听在下讲几句。在下姓伍名挺举,街西老伍家的,是新科生员。”扶住顺安,“这位叫甫顺安,是街西甫班主家公子,也是在下朋友。”

一个功名在身、地位显赫的新科秀才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与贱民是朋友,真正是匪夷所思。

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诸位乡邻,”挺举接道,“既然说到贱籍、贱人,在下这就向大家讲讲这个贱字。什么为贱?贱字左边是个‘贝’,右边是个‘戋’。贝为钱,戋为少,为小。贱字就是钱少,是论货物的。任何货物,钱多即贵,钱少即贱。诸位用这贱字论人,多有不妥。照字面意思,贱人,就是钱少之人。如果钱少为贱,钱多为贵,在下这想问问在场诸位,哪位钱多?”

众人何曾听过这般道理,个个傻了。

挺举再次抱拳:“我相信没有钱多的人。大家钱都不多,所以,都是贱人。既然都是贱人,又为何这般贬损在下这位朋友呢?”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葛荔也让他的这番逻辑搞晕了,两眼眨巴几下,紧盯住他。

碧瑶显然不服,面色不屑地哼出一声。

阿青听得分明,迅即找到说辞:“喂喂喂,伍秀才,”指指身边的碧瑶,“要照你讲,这位小姐也是贱人了?”

碧瑶眼中射出两道冷蔑的光,直逼伍挺举。

挺举自也认出她了,朝她抱拳:“我没有这么讲。我只是讲,贱是钱少之意。”

秋红愤愤接道:“这家典当行就是我家老爷开的,我家小姐有的是钱!”

阿青如获至宝,欺上一步:“伍秀才,不要以为读几年书就了不起了。你这讲讲,鲁老爷的千金小姐,钱够不够多呀?”

众人无不盯向挺举。

挺举直盯他:“你讲讲,鲁老爷有多少钱?”

阿青看向碧瑶。

碧瑶将脸迈到一边,嘴角哼出一声。

秋红涨红起脸,冲挺举朗声应道:“我家老爷在上海开有钱庄,做有大生意,大银库里银子成堆!”

“请问姑娘,”挺举看向她道,“大银库里能装多少?装一百万两吗?一百万没有一千万多。装一千万两吗?一千万没有一万万多。装一万万两吗?一万万没有十万万多。”朝众人再次拱手,“诸位乡亲,多与少是相对的。多少为多?知足为多。不知足,即使拥有整个天下,仍然觉得少。知足,一文钱就觉得多。”

众人再次震撼。

看到伍挺举如此气盛,连鲁小姐也没看在眼下,董掌柜的脸上挂不住了,上前一步,拱手道:“伍生员,你讲得不错,可老朽听说,甫家的贱籍是万岁爷下旨贬封的,难道万岁爷也贬错了吗?”

董掌柜这一问近乎铁定,无数道目光一齐射向挺举,看他如何应答。

“老掌柜所言不错,”挺举回他一礼,“我这也讲讲贱籍。据我所考,贱籍确为万岁爷所贬,但那是宋、元、明等朝皇帝分别罚贬的。在被罚之前,被贬者非但不是贱人,且大多是贵族出身的有志之士,或为反叛元人,或为不肯归服的前朝遗臣,或为因言获罪,或因其他种种原因,被元代、明代不同的万岁爷贬为贱民,低人一等。所有这些,都是前朝旧事。大清皇帝没有贬过贱民不说,反而旨令削籍。早在大清初年,雍正爷多次削籍。雍正元年,削陕西、甘肃等地贱民籍,雍正八年,削常熟、绍兴等地贱民籍。我们宁波府的贱民籍,大多是从绍兴流浪过来的。我想问问诸位,难道雍正爷的旨意比不上前朝皇帝吗?难道我们不是大清国的子民吗?”

见他讲出这番有鼻子有眼的出处,众人无不惊愕。董掌柜心里叹服,脸上却是无光,朝他略略拱手:“老朽受教了!”悻悻然走回当铺。

“诸位乡邻,”挺举朝众人再一拱手,扶起顺安,“我再讲讲甫家戏班。甫家戏班唱的是宁波走书'2',唱词优雅,曲调畅美,劝人向善,非寻常低俗乡俚可比,登的是大雅之堂,上门邀请甫家班子的多是德高望重、知书达理人家。我的这位兄弟更是不贱,聪明伶俐,好学勤肯,不偷不抢,不赌不淫,敢问诸位父老乡邻何以这般待他?”

见挺举这般有理有据地替他说话,为他洗涮,顺安悲从中生,靠在他身上失声痛哭:“阿哥——”

阿黄看向阿青,阿青的目光溜过人群,看向一个用斗笠遮了脸的人。那人朝他们摆下手,顾自扭身走去。阿青、阿黄等也都分头,悄无声息地溜走。

众人相跟着四散而去。

挺举扶着顺安,正走之间,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伍生员留步!”

挺举扭头,见葛荔手拿柳条,歪头望着他,眼皮一挑:“嘿嘿,没想到你这酸秀才有几下子嗬!”

挺举这也想起方才之事,赶忙拱手:“谢小姐抬爱!”

葛荔扬扬柳条。

挺举老老实实地伸出手掌,闭上眼睛。

葛荔将枝条朝地上一扔:“冲你方才那席话,本小姐这一枝条今日免了!”

挺举拱手作揖:“谢小姐宽宏大量!”

“不过,”葛荔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今日免了,并不是这事体免了。这一枝条本小姐暂且记下,后会有期嗬!”

不及挺举反应,葛荔疾步而去,不一会儿,人已没有踪影。

碧瑶狠扫挺举、顺安一眼,转身走进店里。董掌柜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挺举扶顺安缓步离开。顺安走几步,站住,扭头,目光定定地射向当铺的匾额:茂昌典当行。

挺举扶顺安朝西街走去,行至小河边,顺安不挪步了,歪靠在一棵柳树上,目光痴痴地望着河水。

“阿弟,”挺举不无关切地看着他,“打紧不?要不,咱这快点回去,让你伍叔搭搭脉?”

顺安一动不动。

“阿弟,究底是为啥事体,告诉阿哥!”

顺安缓缓扭过头,两眼痴呆般望着他。

“阿弟?”挺举惊愕了。

“阿哥,”顺安表情绝望,声音颤抖,悲泣道,“我……我哪能出生在这个家里啊,我的阿哥呀……”

“阿弟,甭乱讲,甭乱想!”

“阿哥,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也在心里鄙视我?”

“阿弟,”挺举厉声责道,“你哪能介想哩?没有人鄙视你,没有人看不起你!”

“阿哥,甭再骗我了。所有人都鄙视我,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天生下贱,我天生低人一等,我……”顺安仰天悲鸣,“苍天哪……”

“阿弟,你抬起头来,看着阿哥,看着我的眼睛!”

顺安抬起泪眼,看向挺举。

挺举与他对视,有顷,字字如锤:“你记住,没有人天生下贱。太史公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沧海桑田,朝纲轮替,王侯将相尚且无种,何况阿弟你呢?阿弟,振作起来!没有人看不起你,除非你自己看不起自己。没有人击败你,除非你自己击败自己!”

顺安扑在挺举肩上,号啕大哭:“阿哥——”

第四章 抢劫鲁家不成,章虎火烧伍家

甫家院落里,甫家班子的九个乐手在院中各占位置坐下,各执一样乐器。中间两个位置空在那儿。

院中一棵大树下,甫光达靠在树干上吞云吐雾。甫韩氏气呼呼地走过来,尖起嗓子冲他吼道:“甫光达,你抽够没?”

“够了,够了!”甫光达忙将烟枪扔在一边,一个鲤鱼打挺,精神抖擞地走过来,操起三弦居中坐下。

甫光达的三弦响过,甫韩氏的琵琶紧跟,其他丝竹随声应和,一时间,院子里吱吱咛咛,咿咿呀呀,顿时喧闹起来。

一阵叫板过后,音乐陡然顿住,甫韩氏朗声开唱:“一本万利开典当,二龙抢珠卖衣庄,三鲜海味南北货,四季大发水果行,五颜六色绸缎庄,六六大顺珠宝行……”

开场白尚未落腔,院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顺安脚步踉跄地走进来,面孔扭曲,手指众人,歇斯底里道:“滚滚滚,都给我滚!”

众人惊愕,纷纷放下乐器。

甫韩氏回过神,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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