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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剑客-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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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一见达达尼昂便喊叫道,“啊!好歹毒啊!您假装宽恕我,又要毒死我!”
“我!”达达尼昂亦叫道,“我,倒霉的家伙!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说是您给了我那种酒,我说是您让我喝下了那种酒,我说您要向我报私仇,我说您太歹毒了!”
“您千万别信那种事,布里斯蒙,”达达尼昂说“千万别相信;我向您发誓,我向您担保……”
“哦!不过上帝有眼!上帝会惩罚您的!上帝啊!有一天让他也受受我受的这份痛苦吧!”
“我以福音书起誓,”达达尼昂急忙跑向垂死的人嚷着说,“我向您发誓,我事先不知道酒里放了毒,而且我和您一样也正要喝它呢。”
“我不相信您的话”,这位士兵说。
他在一阵剧烈的痛楚中咽气了。
“好可怕!好可怕哟!”阿托斯喃喃道;这时波托斯在砸酒瓶子,阿拉米斯则嘱咐人去找神甫忏悔。
“噢,朋友们!”达达尼昂说,“你们刚才又救了我一次命,而且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救了这两位先生的命。二位,”达达尼昂对两位禁军继而说,“我请二位对这次险遇守口如瓶,也许有大人物插手了你们目睹的事端,所以这一切的恶果很可能落到我们身上。”
“啊!先生!”普朗歇半死不活地结巴着说“啊!先生!我真幸免于难呀!”
“怎么,鬼东西,”达达尼昂大声说,“你也差点儿喝了我的酒?”
“如果不是富罗告诉我说有人找,我也会为国王的健康喝上一小杯的,先生。”
“好险呀!”富罗说;他吓得牙齿抖得格格地响,“我本想支开他好让自己一人偷着喝哩。”
“二位先先,”达达尼昂对两位禁军客人说,“刚才发生了这种事,二位懂得这样一席饭只能令人大为扫兴;所以本人向二位深表歉意,并有请你们改日再聚。”
两位禁军彬彬有礼地接受了达达尼昂的歉意,意会到这四位朋友很想单独一聚,便起身告退。
这位年轻的禁军和三位火枪手见无人在场,便互相交换了一下会意的目光,那目光是在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明白形势严峻。
“首先,”阿托斯说,“离开这个房间;和一具死尸,一具暴死的死尸作伴,这是一种不祥。”
“普朗歇,”达达尼昂说,“我把这可怜鬼的尸体交给你。把他葬在教徒公墓;生前他是犯过罪,但他后来悔过了。”
说着四个朋友走出了房间,留下普朗歇和富罗为布里斯蒙操持葬礼。
店主为他们换了一个房间,又给他们送去一些煮鸡蛋,阿托斯亲自到泉边打来水。波托斯和阿拉米斯只用几句话,就将形势分析得一清二楚。
“喂,”达达尼昂对阿托斯说,“你看出名堂了吧,亲爱的朋友,这是一场殊死的战斗。”
阿托斯摇晃着脑袋。
“是呀,是呀,”他说,“我看得很清楚;但你就相信是她干的?”
“我相信是她。”
“但坦白地说我仍有怀疑。”
“可是肩膀上的那朵百合花呢?”
“那是一个英国女人在法国犯了什么罪,犯罪后被烙上了一朵百合花。”
“阿托斯,我对你说,那是你的妻子,”达达尼昂复又说“你难道不记得那两个记号多么相像吗?”
“但我原以为那一个早死了,因为我把她吊得很牢的。”
这时达达尼昂又晃起脑袋了。
“但到底怎么办呢?”年轻人问。
“总而言之,我们不能像这样永远头顶悬剑束手待毙,必须从这种局面冲出去。”
“怎么冲法?”
“听着,设法和她见个面,尽量和她把话说清楚;你就这样对她说:讲和或打仗,随您的便!我以贵族身份一言九鼎,绝不对您说三道四,也绝不做与您为敌之事;至于您,也应庄重发誓,对我保持中立:否则,我会去找相爷,我会去找国王,我会去找刽子手,我会煽动法庭对付您,我会揭露您是一个受过烙印惩罚的女人,我会对您提出起诉;倘若有人将您赦罪,那好,我也以贵族身份向您进一言,由我亲手杀掉您!就像在某个墙角宰一条疯狗一样宰掉您。”
“我相当喜欢这种方法,”达达尼昂说,“可是怎样找到她呢?”
“时间,亲爱的朋友,时间会提供机会的,机会就是一个男子汉的双倍赌注:善于等待机会的人,投进的赌注愈多愈能赢大钱。”
“话是这样讲,但得在暗杀犯和下毒犯的包围圈里等待呀……”
“怕什么!”阿托斯说“直到目前,上帝一直保佑我们。将来,上帝还会保佑我们的。”
“对,上帝会保佑我们的,况且我们是些男子汉,我们生来总归是要冒生命危险的。但她怎么办!”他又低声加一句。
“她是谁?”阿托斯问。
“康斯坦斯。”
“波那瑟太太!啊!正是,”阿托斯说,“可怜的朋友啊!
我倒忘了你们曾经相爱过。”
“提她干什么,”阿拉米斯插话说,“你从那个死鬼坏蛋身上找到的那封信难道没有看出来,她早就进了某家修道院!她在修道院挺好的,拉罗舍尔围城战一结束,我向你们保证,我打算……”
“好哇!”阿托斯说,“好!说得对,亲爱的阿拉米斯!我们知道,你的心愿是倾向宗教的。”
“我只不过是个临时火枪手,”阿拉米斯自谦地说。
“好像他很久没有收到他情妇的消息了,”阿托斯压低声音说;“不过你不必在意,我们心里都有数。”
“喂,”波托斯说,“我似乎觉得有一个方法很简单。”
“什么方法?”达达尼昂问。
“你是说她在一家修道院?”波托斯又问。
“是呀。”
“那好办,围城一结束,我们将她从那家修道院里抢回来。”
“但还必需知道她在哪家修道院呀。”
“这话说得对,”波托斯说。
“但我在想,”阿托斯说,“你不是声称那家修道院是王后为她选择的么,亲爱的达达尼昂?”
“不错,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好办,波托斯在这件事上将会为我们帮忙的。”
“怎么个帮法,请说一说。”
“还不是通过你的那位侯爵夫人呀,你的那位公爵夫人呀,你的那位王妃呀,她该是神通广大罗。”
“嘘!”波托斯伸出一个指头压着嘴唇说,“我相信她是红衣主教党的人,她也许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阿拉米斯说,“我来负责打听她的情况。”
“你,阿拉米斯!”三位朋友一起叫起来,“你,你怎样打听?”
“通过王后的神甫呀,我同他关系硬着呢。”阿拉米斯满脸通红地说。
就分手了。达达尼昂回到米尼默,三位火枪手前往国王所在的营地,他们需在那里安排住宿,
第四十三章 红鸽舍客栈
国王十分急于亲临敌军阵前,况且同仇敌忾讨伐白金汉,他比红衣主教更名正言顺,所以一到军营,便欲筹划一切军事部署,首先驱逐雷岛英军,然后加紧围剿拉罗舍尔;然而事与愿违,巴松皮坡尔和舍恩贝尔两位先生因对付昂古莱姆公爵发生内讧,使国王的战略部署受到了延误。
巴松皮埃尔和舍恩贝尔两位先生都是法国元帅,他们都要求秉承国王指令,掌握军队指挥大权;而红衣主教生怕巴松皮埃尔内心仍皈依胡格诺派,对英军和他的同教弟兄拉罗舍尔人心慈手软,便转而推举昂古莱姆公爵,并怂恿国王,先命昂古莱姆为摄政官。但他又怕巴松皮埃尔和舍恩贝尔涣散军心,结果又不得不让三人各自分掌兵权:巴松皮埃尔负责从拉勒到东皮埃尔的城北营地;昂古莱姆公爵扼守从东皮埃尔直至佩里涅的东部营地;舍恩贝尔掌管从佩里涅到昂古丹的城南营地。
国王御弟行辕扎在东皮埃尔。
国王的行辕时而在埃特雷,时而在雅里。
最后,红衣主教的行辕则设在石桥屯的沙丘之上,营房简陋,毫无设防。
如此安排,就形成了国王御弟监视着巴松皮埃尔;国王监视着昂古莱姆公爵;红衣主教则监视着舍恩贝尔。
布署完毕,各方立即筹划驱逐雷岛英军。
形势非常有利: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有充分给养,才能兵强马壮;而此时,英军只吃咸肉和粗劣的饼干度日,故营房里病号猛增;加之一年中的这个时节,大洋沿岸正值风浪险恶,每日必有帆樯折摧,从埃吉翁岬到沟壕,每逢海潮消退,海滩上各种船舶的残骸比比皆是;致使国王部下都囿于营内,可见因出于执拗才固守雷岛的白金汉,他迟早会拔营撤退的。
但是,图瓦拉斯先生传话说,敌营中正在酝酿一场新的攻势,于是国王决定应该了断一切,为一场决战下了必需执行的命令。
我们的意向不是撰写一篇围城日记,而只是转述与我们叙述的历史有关的事件,我们将用两句话概括战局:军事行动的成功使国王感到巨大震惊,使红衣主教先生感到莫大光荣。英国军队节节败退,在遭遇战中处处挨打,在经过卢瓦克斯岛时全军覆没,不得不登船逃跑,在战场上丢下两千人员,其中五名上校,三名中校,二百五十名上尉,以及二十名宫内上等待从;还留下四门大炮,六十面军旗,这些军旗后来被克洛德·圣西蒙带回巴黎,气度恢宏地被悬挂在巴黎圣母院的拱门之上。
军营里唱起了一阵阵感恩赞美诗,那歌声从营房传到全法国。
红衣主教一直稳坐继续围城的主帅交椅,至少在暂时,丝毫不用担心来自英军的威胁。
但是,我们刚刚说过,休息只是暂时的。
白金汉公爵的特使被捕后,人们获悉,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英国和洛林邦结成了联盟。
这个联盟的矛头所指就是法兰西。
此外,白金汉也没曾想到,他竟如此快地被迫弃营而逃,而法国人在他的行辕中找到了确证这种联盟的文件,并且根据红衣主教在他的“回忆录”中证实,这些文件同谢弗勒斯夫人大有干系,所以也就连累到王后了。
全部责任的承担者却是红衣主教,因为不承担责任者就算不上是独揽大权的国相;所以,他足智多谋的博大天才夜以继日地紧张运转起来,还要留心倾听从欧洲某王国升起的最微小的声音。
红衣主教深知白金汉的活动能力,尤其深知他心怀的仇恨;倘若威胁法国的结盟取胜,那他自己的影响就毁于一旦:西班牙的政策和奥地利的政策在罗浮宫的办公室虽还只有几个信徒,但一定有其代表人物;而他,黎塞留,法兰西的大臣,杰出的国相,就这样完了。国王既像孩子一样对他唯唯诺诺,又像孩子憎恨老师一样对他恨之切切,将来一定会弃他不顾,任凭御弟和王后向他联手报复,那时他定会垮台,而法国也许陪他一起走向毁灭,于是他必须孤注一掷,赌它个你输我赢。
所以,人们发现,在红衣主教设有下榻的石桥屯的那座行营里,报信使者与时俱增,夜以继日,络绎不绝。
这些人有的是修道士,他们胡乱穿着的道袍使人一眼就认出,他们都是战斗教会的成员;有一些是女人,她们不舒服地穿着年轻侍从的服装,肥大的灯笼短裤无法全部掩盖她们那丰满的身躯;最后还有一些两手乌黑的农夫,但腿脚纤细,一里方圆都让人闻到贵族的气味,
其次,还有其他人尚欠愉快的光临,因为三番两次传出消息说,红衣主教差点儿险遭暗算。
说真话,红衣主教阁下的敌人都说,是红衣主教阁下本人放出一批笨拙的杀手,以便在必要时有权采取报复行动;但无论是大臣们的话还是敌人的话,都不必信以为真。
对于红衣主教的个人无畏之勇,就连他的最丧心病狂的诽谤者都从来没有疑义,故上述种种谣传并没有影响红衣主教经常夜间出巡,他的夜出时而向昂古莱姆公爵传达要令,时而去和国王磋商国事,时而去和某位使者碰头,因为他不愿意让人走进他的行辕。
再说火枪队员这一边。围城时,火枪手们无大事可做,也无人严格管束,生活快快乐乐。这对我们的那三位伙伴就更尤为方便,因为他们是特雷维尔的朋友,所以他们能轻而易举地获其特许到外面转悠转悠,可以待到营房关闭再回营地。
于是,某天晚上,达达尼昂在战壕值勤,没有能陪伴阿托斯、波托斯和阿拉米斯三位朋友;这三个人跨上战马,穿上战袍,一只手托着枪,从一家酒馆回来,这个酒馆是阿托斯两天前在雅里的大路上发现的,人们叫它红鸽舍客栈。他们沿通向营地的这条路往前走,正像我们刚才说的那样,摆好架势,生怕遭到伏击。这时,在离布瓦斯纳尔村大约四分之一法里光景,他们觉得听见马蹄之声朝他们走来,三个朋友立刻收缰勒马,互相紧紧靠拢,占据路中,等候来者。霎时过后,恰逢月亮钻出云层,他们发现两匹坐骑出现在一条路的拐角,那两匹坐骑瞥见他们三个,亦勒马收缰,似乎在协商是该继续前行还是掉转马头。这种踌躇使三位朋友顿起疑心,于是阿托斯驱前几步,口气果断地叫道:
“口令!”
“您的口令?”那两位骑马人中的一位答道。
“这不是回话!”阿托期说,“口令?请回话,要不我们开枪了。”
“请当心你们之所为,先生们!”那震颤的话声仿佛具有下令的习惯。
“这是夜出巡逻的高级长官,”阿托斯说,“你们想干什么,先生们?”
“您是什么人?”同一个声音以同一种命令的语调问,“现在该您回答,否则您会以不服从而治罪。”
“国王的火枪手,”阿托斯说;这时他愈来愈确信审他们话的这个人有权这样问他们。
“哪个连?”
“特雷维尔连。”
“服从命令往前走,向我报告此时此地你们在干什么。”
三个伙伴垂头丧气地走过去,现在他们都相信遇到高手了,于是就让阿托斯担当他们的代言人。
两位骑马人中的一位,也就是第二次说话的那个人,在他同伴前面十步远;阿托斯向波托斯和阿拉米斯示意向后退,他自己一人走上前。
“很抱歉,长官!”阿托斯说,“我们委实不知和谁打交道,而且您能看出来,我们严加守卫。”
“您的姓名?”用披风半遮着脸的长官问。
“请您先说出自己的姓名,先生,”阿托斯对这种盘查反感起来,“请您出示证据,证明您有权审问我。”
“您的姓名?”骑马人第二次发问;他落下披风,露出遮盖的脸庞。
“红衣主教先生!”火枪手惊愕地叫起来。
“您的姓名?”红衣主教阁下第三次问道。
“阿托斯,”火枪手回话说。
红衣主教向侍从作了个手势,侍从走近前来。
“要让这三个火枪手跟着我们走,”他低语道,“我不想被人知道我出营了;有了他们跟着走,我相信他们就不会将这事告诉任何人。”
“我们都是宫廷侍卫,大人,”阿托斯说,“请您尽管吩咐,请您无需任何担心。感谢上帝,我们懂得保守秘密。”
红衣主教目光炯炯,洞察着眼前这位大胆的对话者。
“您的听觉真灵,阿托斯先生,”红衣主教说,“不过现在,请听清楚:决非出于不信任才请你们随我同行,而是为了我的安全:您的两位同伴大概就是波托斯和阿拉米斯二位先生吧?”
“是的,主教阁下,”阿托斯说;这时,呆在后边的两位火枪队员手拿帽子靠近前来。
“我认识你们,二位,”红衣主教说,“我认识你们:我知道,你们不完全是我的朋友,我对此颇为不快,但我知道,你们都是勇敢而忠厚的宫廷侍卫,我们可以信赖你们。阿托斯先生,请您和您的两位朋友陪同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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