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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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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毒雾散去不少,但是对身体仍有伤害……他远远看见南楚麟还站在人群之中,便走了过
  去,要带他现行离开。
  然而,当皇帝陛下龙袍之上满是鲜血的远远走过来时,
  那一刻,
  许多人都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素来冷静沈敛的丞相南大人会有那样失态的惊惶神色。
  他当时正与如喧拿著地图在谋划著什麽,讲得十分投入。
  他身边许多的护卫以及几位偏将,正听著他的计划,等著他的调遣。
  然而就在这重重的人群之中,他却似有灵犀一般,忽然朝著林子的远处看了过去。然後,瞬间,挥手推开身前挡著的侍卫,也不管身边究竟有多少人,就那样一个人跑了。
  萧祈远远的看见他从人群中跑过来,起初并未想到他何以会那麽著急。
  直到两个面对面,咫尺距离,萧祈才发现,南楚麟一路过来,只盯住了一个地方,眼中似乎
  要急出了火来,只看著他的衣襟。
  那上面,因为先前斩杀单林,
  之後又抱著受伤的殷洛宁一路行来,因此染上了一大片的血,
  湿嗒嗒的看著十分刺目。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萧祈也无法与他有过多亲昵安慰的语言动作。
  只能眼神交流,静静的看他,说道:“不是朕的血。”
  也无需萧祈有更多的安慰,只那一个眼神,一句解释,他们彼此之间,要说的话和想要表达
  的感情,便已经了解知道了。
  南楚麟倏然松了一口气。
  竟是忽然感到疲惫虚弱,十分後怕。
  他痛恨这种软弱。却无能为力。
  即便表现得再如何沈著从容,终究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其实早在萧祈追著羽墨栩而去的第一时间,便担心的坐立不安。
  这种心情,说不得。也不能让人知道。只有看见萧祈安然无恙的站在眼前,才能平静。
  於是,萧祈只说那一句话,在下一刻,南楚麟便冷静了下来,回复了平日里作为一个丞相该
  有的内敛城府。
  静静在萧祈身前,後退了两步,
  退到一个皇帝与丞相之间最适合的位置,退到一个臣子与君
  王之间该有的距离,然後,跪拜。
  “皇上,是臣的错。”他说“臣错估了刺客的数量,没有料到他们会把意图劫持西玄王,没
  能及时……”
  他滔滔不绝的细数自己的罪状,说个不停。
  然而,不等他说完,萧祈却说道:“起来楚麟。不是你的错。”
  让他起身,甚至带了点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於是南楚麟谢了恩,站起身来。
  萧祈这才低声说道:“是朕以为可以在抵达围场之前就将他们一举歼灭,生擒了顾名言,也
  不会影响到祭祀和狩猎,甚至带上了栩栩来冒险……”
  萧祈尽量不让楚麒感到太过自责。
  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错,都怪到自己身上,想要一个人去背负与承担。
  何其无辜。
  其实他从来不曾做错过任何一件事。却一心一意,总是觉得自己应该承担一切责任。
  从前如此,现在也不曾改变。
  然而有些过往,
  他们谁都无法轻易的摆脱。
  就像有些心结,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甚至也不能去多想。
  “皇上,如喧的追踪蛊找不到顾名言的下落,他像是故意隐匿了行藏。”
  萧祈想了想:“即便如此,整个林子里多数地方都被宁儿布了阵,他来之前,绝不会想到。再如何隐匿,也定然是困在了阵中。现在带人进去搜。”
  萧祈手里拿了殷洛宁给他的青铜八卦,那上面清晰演示了变动後的阵型,生门及阵眼的方
  位,即便殷洛宁不在,只要找个懂得奇门阵的人来,按照青铜八卦上的方位,应当也不会辨识不清方向。
  於是萧祈带著南楚麟如喧以及一众护卫又再度入了阵中。
  一进了林子深处,虽然是按照青铜八卦的演示位一处一处走过去,
  但是身临其境,依然为其
  中的阵眼变化移动而感到晕眩。
  一个时辰之後,果然寻到了顾名言的行踪。
  他的确被奇门八卦阵困在一处方位之中,只是他虽然被困,
  却释放了大量的毒虫在自己的周
  围,一时之间,萧祈等人也只能守在阵外,不敢贸然近前。
  那毒虫种类混杂,即便如喧也没有完全解开。
  萧祈身上的确有带著避毒珠,但是谁也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魔教长老而让皇帝陛下去只身犯险。於是场面就这样成了一个僵局。
  “如喧,蛊虫怕火吗?”
  南楚麟忽然问道。
  “嗯……应当有些是不怕的,但是也有一部分,是怕的。只是具体有哪些怕哪些不怕,我可
  是记不得了。”
  南楚麟手里握著折扇仔细思量了一番,忽然对著萧祈道:“皇上,能把这件事情,交给臣来
  处理吗?”
  他语气十分坚持,明摆著便是萧祈不同意他也会一意孤行。
  於是萧祈听完,只能是沈默的看著他,好一会儿之後见他仍是不肯松动,才只得开口说
  道:“楚麟,你知道,从朕说要选妃的那一日开始,是因为你发觉了陈景公公已经被人杀
  死,
  假扮的这个,分明是非天教的顾长老。是吧?”
  南楚麟点头“是。”
  那一日,他们在夙曦殿小憩,正是他认出了前来侍候的人并不是真的陈景公公,於是偷偷在萧祈的掌心写了字。然後又不著痕迹的起身,撩开床帐焚了梅花香。
  那种香料,是如喧特制的,气味独特,专门用来避蛊虫之用。因为非天教的人多数擅蛊,所
  以渐渐的,宫中各处都养成焚这种香料的习惯。一时之间倒也不会引人怀疑。
  萧祈得了南楚麟的暗示,了解到陈景公公已经给换成了顾长老,倒是心思一动,便想要设计生擒了他。
  只是顾名言年纪虽轻,却位列长老级别,行事谨慎不说,蛊术更是十分厉害,不能冒然动
  作。梅花香虽然能避毒,让顾名言无法随心所欲的施展蛊术,但是究竟能牵制他多少,萧祈也并不清楚,当然不敢在宫中设局抓他。
  更何况,既然顾名言敢假扮了陈景潜进宫中,必然说明还有其他非天教或者当年安王身边的人与他一同前来。否则他是不会只身冒险的。
  於是才随口对南楚麟说道,要选妃。
  宫外的人要想进得宫内,选妃,自然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萧祈料定了顾名言必然不会浪费这个时机,尽可能的派了大批非天教的高手混进来。於是又说了不必广选,便只要官员家的子弟。
  这其中的深意,想必也只有南楚麟能够明白。
  虽然萧祈登基为帝已经好几年,但是根基仍旧未稳,朝中官员里,安王派系究竟有多少,
  即
  便他与南楚麟多年努力,也不能做到全部掌握。
  非天教从来都是安王手中棋子,若是顾名言想借了这个机会让教中的高手混入宫内,那麽官员之中便必然有安王的人会愿意响应,进而有所谋划……
  於是,为了避免冲突在宫中进行,自然而然要借用今次的春郊祭祀。
  虽然终究还是不能做到算无遗策,
  但也不妨碍大的方向。
  叛军及刺客之事若之後追查下去,必然能牵扯到大批安王余党,而顾名言,也与预期的一
  样,困在殷洛宁事前布下了八卦阵当中。
  他们最终想要的结果,除去肃清官员之外,只要生擒了顾名言,一切便算是圆满。
  如此执著於生擒,不过是因为,只有这位顾长老,才能知道赫锦佟身上的那些傀儡针究竟要怎样才能取出来。
  此时萧祈听到南楚麟的回答,便又问道:“你可知道,如果顾名言死了,就再没有办法救锦
  佟……”
  南楚麟点头“是,臣知道。”
  “即便他不死,而是逃了,失去这次机会,也很难再捉到他。”
  “是,臣知道。”
  南楚麟看向萧祈,正要对他说,自己一定会捉到顾名言,不会有丝毫差迟的时候……
  萧祈却忽然笑了,那笑容极为温柔,让人一看之下,竟然把先前的紧张都抛开了去。
  “朕知道你会努力做好每一件事。但是,你要记得。”他说“虽然顾名言非常重要,虽然非
  抓到他不可,虽然这些年朕一直很想抓到他。但是……如果你今天捉不到他,或者,他就真的死了。那也不是你的错。锦佟不会怪你。朕也会和你一起承担後果……所以……”
  萧祈说:“你也决不许责怪自己。”
  楚麒,对朕而言,你也一样,
  非常重要。

47不输之局
  
  要做到怎样才算是不责怪自己?
  南楚麟对於萧祈的话,并不懂得该要怎样去回应。他甚至也不明白,萧祈何以会对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而郑重叮咛。
  他也不去过深的追文,只点了点头,拿著殷洛宁惯用的那只青铜八卦罗盘,转身去了。
  顾名言被困的那位置,因为释放了大量的毒虫,如果他自己不肯出来,谁也进不去,奈何不
  得。
  南楚麟带人守在阵外,仔细研究了手中那只青铜八卦後,对著其中一个位置做了记号,又折
  下一段树枝,顺应著在脚下的土地上画了一个记号,然後左右两边,顺沿著,
  分别在土地上
  留下了几道长长的五道奇怪痕迹。符文一般。
  “按照这个,挖出浅沟。”
  他淡淡的交待,然後命人沿著来路记号速速返回,取来桐油。
  这种油料,最宜用来防腐,行宫内长久无人居住,必定会有一些储备,定期为一应器物涂
  上,因而很容易取得。
  十几名兵士们在垄沟挖出没有多久之後便找来几大坛,按照丞相大人的吩咐,沿著挖出的沟
  壑倾倒而入,一部分油沿著地表渗入,更有一部分由於地势的关系,便顺著阵的方位向低洼
  处浸入。
  他先是命人五个兵士打火折分别燃了五只大火把。然後每个人站在一道铺满油料的沟壑之前,按照他的指令,
  准备随时往垄沟之中丢下火把。
  南楚麟拿著演示罗盘,再仔细确认了一遍方位。
  如果是殷洛宁来做,一定轻而易举,可惜他受伤正在医治。
  南楚麟心中苦笑,书至用时方恨少。
  对於奇门遁甲,他所知实在不多,但是仔细回想,
  约略也还看过一些书籍,
  甚至在做侍读的
  那些年中,也随著宫中太傅做过阵法演练。
  那位太傅博学,喜好也宽泛。曾经还教导他们说过什麽做皇子侍读,乃是左右臂膀,要上通
  天文下知地理……
  他当日还很是不屑。一则那时的雍王殿下对他并无半分要求,不需要他这个侍读有多大作为、出类拔萃。再则,他自己也从来认为,个人的精力有限,所谓的全知全能,渺渺凡人又
  怎麽能够做得到。
  当时兴趣并不在於什麽景杜生死,九宫八门,一千八十局。於是学的时候没有过多关注,至
  多不似孪生弟弟那般,每每挨训便罢了。听得一知半解而已,勉强糊弄过去。
  那些日子,而今想来,真的是……恍如隔世。
  也幸亏他有个别人比不得的优点,看过的东西,总是不会忘。
  今日勉强回忆起来,虽然极费精神,但是可以做到……只要他想做到,便一定可以做到……
  他常常,
  都是这样的,去逼迫自己,完成一些不可能的任务。
  握紧了手中罗盘,恢复平静。
  於是淡而从容的,只说道:“第一次,算是个警告。”
  然後,罗盘里的阵型移换,景门再次易位,风忽而大作,他自己身在阵中也都感到天旋地转,头晕非常,几次压下呕吐的冲动,坚持站定身体。
  等到阵型位移完成的瞬间,顾名言被困的地方也开出了一个缺口。
  蛊虫正待涌出,这个时候,
  南楚麟忽然给出指示,
  其中一名兵士得了命令,用力朝著垄沟投
  掷火把,於是在极强的风势之下,火把沾了桐油,呼呼燃起,
  直朝著顾名言所在的位置咆哮
  而去。
  赤炎如热浪般沿著垄沟画出的阵型,在风势的催动下,铺卷而去,直朝著顾名言的方向。
  顾长老正在一块大石上打坐调息,因为躲闪不及而首当其冲。
  这一下,倘若被烧著,那必然就会成了一个焦人,别说他那副不错的容貌要给毁了去,就是
  一条性命,也未必能剩下半条来。
  情急之下,他只得驱使身边千万只蛊虫、密密麻麻的聚在身前,形成一座虫盾来抵御。
  蛊虫有些是不惧怕火焰的,但是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对於火攻,不能抵挡。於是在强大火
  势的迅猛攻击之下,不断有蛊虫的尸体被烧焦掉落。
  待得第一波火攻过後……
  一地虫尸。
  顾名言虽然身上并无损伤,但是蛊虫损失大半,周身都是烧焦的味道,让他情绪变得很是恶
  劣。看见面前阵门大开,一身官袍的南楚麟就站在他的正前方,身後跟著四个握著熊熊火把的兵士,直恨得他牙疼。
  而比之顾名言略显狼狈的模样,丞相大人自然是神清气爽得多,加之他天生的绝代风华,两
  相对比之下,还真是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这样还嫌不够,南楚麟站在顾名言跟前,一派宁静,还要面无表情的说上一句:“顾长老,
  刚刚那一次,只想打个招呼而已。”他目光扫了一眼地上尚浇满桐油的四处沟壑,以情势压
  人的感觉非常明显“现在,你要不要束手就擒?”
  顾名言心下暗惊,那几道垄沟七拐八弯,走势看起来十分诡异,想必不是普通随便挖出的形
  状。
  定与他所身处的这八卦阵相互辉映,地利人和之下,自己是讨不到什麽便宜的……
  但是面上不露声色,痞痞的说道:“你们费心谋划出这麽个局,就是为了抓到我,为赫锦佟
  拔除傀儡针。如果让我在这里烧死……你又能得到什麽好处?”
  南楚麟听了,却全不在意的一笑。
  “赫锦佟是死是活,和我有什麽想干。在这里就结果了你,你又焉知……於我,就不是好处?”
  他这一笑,还当真是邪恶,透出那麽点阴冷的味道“总之你无论死活,我对皇上,都有交
  代。这局既然不会输,那麽赢与不赢,我不执著。只待天意。”
  顾名言这个人,身在魔教,想问题本就偏执,再被刻意的这样一引诱,自然就想到了阴暗处
  去。觉得南楚麟或者是真有可能会杀他。
  不杀他,把他生擒了交给萧祈,自然大功一件。这局,南楚麟便是全胜。
  但是杀了他,救不了赫锦佟,让赫锦佟死了,萧祈身边也就少了一个人争宠……这局,也不能算输。
  总之,只要不让自己跑掉,这个棋,无论怎麽下南楚麟都不会吃亏。
  顾名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按说,如果换了是他自己,他当然也是绝对可能这麽做的。
  “要还是不要?”
  南楚麟也不给他时间多想,想得多了,难免生变。
  於是咄咄逼人的又再问了一句。
  问虽则是问了,
  却不等答案,直接又下令。
  那阵又转,风向右边疾吹,
  火把於是掷进右手边的垄沟里再度呼啸进攻。
  南楚麟其实并没有弄乱殷洛宁费心布下的八卦阵。
  因为布这个阵极费功夫,一但动得乱了型,就连殷洛宁自己前来,也未必就解得开。所有阵中之人都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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