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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为谁春作者:一身匪气-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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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慕言鸦青色的长衫因为湿了些水好些地方都变成了青灰色,像能够融在烟雨中似的,眉目是记忆中温润,笑容一如往昔的温暖。
“留白。”梁景生连日相思找到了突破口,没忍住便唤出声来。
丁慕言见到人,更是笑弯了像浸过墨汁的眉,往前几步将梁景生纳入自己的伞下。“虽是夏天,淋了雨还是不好的。”
梁景生微窘,拨开脸上沾着的发丝。两人现在离得近,无论眼睛往哪放没一会又撞上对方的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不知留白今日来此所为何事?”梁景生柔声问。
丁慕言微怔,“三思没看拜帖?”
梁景生又是一阵窘迫,脸上浮了层红晕,轻咳一下。“来得急。”
丁慕言轻笑:“不知三思可还记得你我听雨之约?”
梁景生瞬间笑逐眼开,“怎能忘记。”
不等丁慕言反应,梁景生马上转身招手,四时一直注视着他们,所以很快就赶到。
“公子?”
“准备马车。”
“啊?这种时候?”四时不解。
“是的,快,记得准备些茶酒果点。”梁景生催促着。
丁慕言看着急急忙忙的梁景生,心里有些暖意,遂轻缓地说:“不必急,时候尚早。”
梁景生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尴尬地笑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四时说:“回头你跟夫人说我约了友人,让她与小婧她们吃吧,今夜……”梁景生回首看到丁慕言点头,有些激动地继续说,“今夜我们怕是赶不及回来了。”
“是。”四时听话地应着,又补了句,“要我跟去伺候吗?”
“我们去阅春庐,不需要人跟着了。”梁景生欢快地说。
四时听到这里心里不明所以地放松下来,这才去准备东西。
梁景生与丁慕言在马车上相对而坐。
“对不起。”梁景生诚恳地说。
“嗯?”丁慕言在想心事一时不明白梁景生的意思。
“我不告而别,对不起。”
丁慕言轻笑,“无心之过,何须放在心上。”
虽然梁景生是故意不辞而别,他心里并不愿意与丁慕言道别离,但既然丁慕言不以为意,他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了。一路上两人聊了许多,却都默契地没有谈到家眷,所以亦是一路愉悦。
一年多未再踏足阅春庐,梁景生对这里还是那样熟悉。车夫使劲地拍着门,很快五味便开了门。当他看到面前的二人,激动得都忘了让开。
“五味不打算让我们进去吗?”梁景生与丁慕言相视一笑后说。
五味这才呆呆地挪开,可是眼睛还是盯着梁景生,梁景生好笑地拍拍他的肩。
“店家。”五味终于发出声来了,突然往后院走去,“肖妹,店家来了。”
梁景生还是一副主人家的样子,将丁慕言让进后院,马夫替梁景生提着食盒也跟着进去了。
“五味小嫂子,别来无恙?这可就是你们的小妞了?”梁景生瞧见肖帛抱着个娃娃出来,马上笑着说。
“店家。”肖帛话还没说便红了眼睛。
“都是当娘的人了。”梁景生笑话肖帛。
看着肖帛破涕为笑,丁慕言含笑道:“三思与大家关系真好。”
“我就这点优点了。”梁景生对丁慕言一笑,接过肖帛手上的小孩逗弄着。
“今日过来是想借个地方听一下雨打巴蕉。”梁景生又对五味与肖帛说。
“店家的屋子一直有打扫干净的。”肖帛笑着说。
五味直接就走过去将门推开透透气,车夫将手上的东西拎进去放好就到外面侯着去了。
梁景生将小孩还给肖帛,温柔地说:“留白,请。”
丁慕言好笑地摇摇头,跟着梁景生走。五味与肖帛尽管好不容易见上梁景生一眼,却也知道这种风雅事情他们去倒只会煞风景,所以抱了孩子回房去了,有什么事明日也是能够说的。
由于梁景生以前住的屋子在离开的时候已经被四时认认真真的搜刮过一次,所以现在入目的只有几件家具。
“四时真是的,东西打包得这般干净。”梁景生尴尬地说。
“他性子就这样,又不是不清楚。”丁慕言笑说。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桌上已经放置好了各式茶果,还有茶两壶,酒若干小瓶。
梁景生还替丁慕言倒了茶,轻缓地说:“没想到还有机会与留白夜赏雨声,共饮畅谈。”
“答应过三思的事我记得清。”丁慕言接过梁景生递来的茶杯,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手突然抖了下。
梁景生突然害怕丁慕言说这样的话,他怕丁慕言会说出离别之言。今日他见到丁慕言之所以会这么兴奋,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久别重逢,略解相思的喜悦,另一方面是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像是行刑前的一次饱餐,是最后的相见,由于害怕他便安静不下来。
听到丁慕言刚才的话,梁景生避也似的扭过头看着窗外。窗外漆黑,无星无月,唯窗前有雨帘忽隐忽现,能听到雨落在巴蕉上美妙的声音。
“三思说得没错,夏天里听着夜雨打巴蕉确实是件赏心乐事。”两人饮下一壶茶后,丁慕言突然说道。
梁景生勾唇一笑,“不过这美好的时候,我觉得喝茶有些寡了。”
说罢梁景生拿了瓶酒,开封,酒香醇厚,未饮先醉人。
“既然是这样,我一个人喝茶也没意思。”丁慕言亦拿了瓶酒倒了一杯。
梁景生愕然,看来今晚异常的人何止他一个。
很快几瓶酒就只喝剩一瓶了,酒是好酒,入口甘醇,但是后劲很大,两人早就嫣红着脸,口吐酒气,东歪西倒着。
本来梁景生也不是易醉之人,只是此情此景,已经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听着的是雨打巴蕉清脆的“叮咚”声音,看着的是如莲亭亭的丁慕言,梁景生只想一醉不醒。而丁慕言酒量不及梁景生,这时也已经半醉,裂着嘴笑,面如火烧,眼睛却越发的明亮,生生将屋子里的烛火比了下去。梁景生望进丁慕言的眼里,被灿若星辰的明眸吸引住,越靠越近,已经能够清晰感受到丁慕言呼出的气息落在脸上的微痒感觉。梁景生觉得他现在正是胆大包天,看着丁慕方被酒水润泽过的唇就想要亲吻下去,而且他还不断接近丁慕言,想要将想法变成实际。
蓦地,刚刚还在傻笑着的丁慕言醉倒了,额头敲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梁景生所有的勇气与冲动都被这一声惊散了,呆看着半张脸贴在桌上的丁慕言,一切竟这般巧合?
“唉。”梁景生叹着气,被这么一吓,他连酒都醒了。
他将丁慕言扶好,还替他擦拭脸上的酒水,看着他的目光温柔腻人,可惜丁慕言双目闭合未曾得见。
将丁慕言处理干净后,梁景生把最后一瓶酒的封口也开了,坐在丁慕言边上嗅着酒香,轻声叫唤:“留白?”
丁慕言一点反应也没有。
仰首饮下一口酒,梁景生的手指抚上丁慕言嫣红的脸,划过眉毛滑过眼角,停顿在红润的唇上,食指轻轻地描画着。丁慕言只是醉了并不是没有知觉,伸出手来拔开梁景生挠痒似的手。小醉的梁景生突然笑起来,又抬手去抚摸丁慕言的脸,丁慕言这回却是将梁景生的手抓住,嘟囔着说了声“痒”。
梁景生看着交握的双手,心里闷得很,又猛喝了几口酒。他用力地握紧丁慕言的手,语气哀怨地呢喃:“我这般喜欢你,你却一点也不知。”
梁景生俯□去,将交握的手磨蹭着他自己的脸,喃喃细语。
“你记得与我的承诺,你可知我有多欢喜?”
“我的心为你剧烈地悸动着,你牵动着我的喜怒哀乐,你可知我为你相思?”梁景生一口将酒饮尽。
“你我既是无缘,为何相遇?你我既是有缘,为何相离?留白,我的痛苦你可知一二?”
“你为我不管夏暑冬寒地来教画,你为我戏言一句而亲植巴蕉,可你偏偏不爱我。”
“如今各自成家,怕是回不到过去了吧,你有你的美满,我有我的责任,我只求你不要与我天涯永别,我只求能够偶得相见。”
梁景生自言自语的声音渐小,竟睡了过去。
好一阵后,被梁景生抓住的手动了,应该说丁慕言动了,他睁着清明的眼望着趴睡在他手边的梁景生,轻轻一叹。
丁慕言被压着的手因为湿了而感到一片凉意,梁景生哀怨与卑微的情话他是声声入耳,一句句的揪着他的心。丁慕言其实并不是醉倒的,他只是半醉地看到梁景生越压越低的头,他莫名的感到害怕所以装醉罢了。而他没想到的是梁景生竟会对着醉倒的他说起绵绵情话来,说的人心碎,听的人也不无心酸。丁慕言现在后悔刚才为什么要逃避那一吻,这将是梁景生终生遗憾,现在想来会不会也是他自己的终生遗憾?
丁慕言并不喜欢男人,是的,他觉得断袖分桃有违正道,他是断不可为,可是梁景生却似乎不一样,丁慕言对梁景生真切地产生过情愫,无论他承认与否。这时候的丁慕言明白到,他虽没有龙阳之好,但如果那个是梁景生,或许并没有什么可厌恶的,而他对梁景生的情意或许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萌生,现在已经根植,拔也拔不掉。只不过这一切都来得太迟,正如梁景生所说,丁慕言有丁慕言的美满,梁景生有梁景生的责任。他们终究只能错过。
丁慕言没的挣开梁景生的手,反而是用空着的手拔开梁景生面上覆着的发。
“我现在都知道了。”丁慕言轻轻地说,回握梁景生的手,“我何德何能让你爱慕至此,想来竟是我负你。”
丁慕言静静地望着梁景生,直到烛光爆出最后的光亮。屋里变得漆黑,丁慕言再看不清梁景生的面目,但是黑暗也给他带来了勇气,突然丁慕言俯□如蜻蜓点水般在梁景生的唇上落下一吻。
“三思,这回轮到我问你知不知了,你可知我曾亲吻过你?”丁慕言抚上自己的唇,觉得上头有些麻,不自觉扬了嘴角。
“唉。”又是一声长叹。
丁慕言躺回去,仿佛一切未曾发生过。
“三思与留白是知己,今晚阅春庐内听夜雨,明朝留白有卿娘,三思亦有夫人。往后……怕是不会再见了吧。”丁慕言轻缓地说,闭上眼。
只是丁慕言的心“咚咚”直跳,盖过了雨声,他难以成眠。
“唉,你怎就不给我留些酒呢,三思。”
雨一直没有停过,梁景生醒来后看到与丁慕言交握的双手,愣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刚转过身站好丁慕言便跟着醒过来。两人在梳洗一番,还在五味与肖帛的盛情下吃了早饭才离开。
马车里的梁景生言笑晏晏,丁慕言也是笑容满面,全没有昨夜的哀戚。
“这雨连着下了几天,不知何时才止。”梁景生说些无关重要的事。
“乌云没消,怕是还要多下些日子。”
“下回……”
“好。”丁慕言不等梁景生说什么便回答,不假思索。
梁景生脸上堆了笑,其实也明白这算是拒绝了吧,连要做什么都不让说出来,不过这才是最好的不是?丁慕言也笑着,再次相见就让老天来安排吧,他们都不是可以为一份情而倾尽所有的人,不见也能省些烦恼不是?
最后能够给对方的是一份欢愉,两人心思不一却默契地没有为离别而露出半丝悲伤,都是开怀的笑,仿佛这只是夜里瞌眼睡去,明朝睁眼便又是对方。
马车停要梁府前。
“让马夫送你回去吧。”梁景生说。
丁慕言摇头,率先下了马车,撑开他的青竹伞,扬眉一笑。
“三思,有缘再见。”
刚掀了车帘的梁景生死死地捏着它,扯了个笑容,哽着声说:“好。”
丁慕言鸦青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烟雨之中,梁景生呆看着路面上跳跃的水珠,直到车夫叫唤。
☆、终言善
梁母终于又病了,虽然杨晓月怀着身孕天天伺候在她身边,但上次大病掏空了身子的梁母这回已经是药石无灵,唯有梁婧华被诊出怀有身孕那几天能够从梁母病容上看出些喜气。
不过梁母似乎还在撑着一口气,人一天比一天瘦,叫看着的人暗地里垂泪。某天正在伺候梁母吃药的杨晓月突然肚子剧痛,羊水一下子便破了,幸得梁母那屋里人多,又早早请来了稳婆,才不至于慌了手脚。梁母看着这一切,眼中有晶光闪烁着。
梁景生院中,杨晓月痛苦地叫唤了两个时辰后,屋外候着的梁景生终于听到一声洪亮的婴啼。梁景生焦急地候着,很快稳婆便抱了个孩子出来。
“恭喜老爷,是位小公子。”稳婆眉开眼笑地说。
梁景生一听是位小公子心中的大石轰然落地,他激动地接过襁褓中的孩子,话都说不出来了。
“夫人还没见过孩子呢。”稳婆接过四时给的赏钱后说。
梁景生被她一提醒,马上抱了孩子入屋,屋里飘浮着淡淡地血腥味道,是生命的代价,他抱着哭唤着的孩子来到床前。杨晓月刚生产完,虽然婢女已经替她简单地整理过,但是面上的憔悴与苍白却是掩盖不了的。刚刚还在喜悦中的梁景生不禁心生歉意,杨晓月替他受了太多委屈了。
“晓月,辛苦你了。”梁景生由衷地说。
杨晓月笑着摇首,面含浅笑,当上母亲,亲自为人世带来一条新生命的喜悦不是一点疼痛就能够消磨的,这一点梁景生不会懂得。“让我看看孩子。”
梁景生扶起杨晓月,将孩子放在她的怀里。“是个漂亮的孩子。”
“是个健康的男孩子,真好。”杨晓月轻轻柔柔地摸着孩子的脸。
“男女都好的。”梁景生环抱住杨晓月,不过心里也默叹一句是个男娃真好。
没想到这时候杨晓月却认真地摇了摇头,叹着气说:“我怕娘等不到了。”
梁景生听到这里也沉默了。
“抱过去让娘看看吧。”杨晓月亲了下孩子涨红的脸。
梁母在卧房里接到传话后,整个人像不曾病过一样精神,笑不拢嘴,面色看着也红润起来。在边上陪着她的梁婧华却并没有高兴起来,更紧紧地偎在钟斐的怀里。
“娘,您的孙儿来看您了。”梁景生将孩子交到梁母手上。
梁母将襁褓打开,眯着眼看过真是带把儿后,更是乐得抱着孩子不停地说“好孙子”。说来也巧合,孩子在梁母手上竟止了哭,睁着双大眼睛看着梁母。
“娘,您给孩子起个名儿吧。”梁景生见梁母突然精神好起来,心里苦得很。
“叫什么好呢,我的乖孙子,你是这辈里第一个孩子啊。”梁母对着刚出生的孩子说话,语气温柔得很。梁景生觉得眼眶发热,在他还不懂事的年纪,梁母曾经也这样温柔地待过他。边上的梁婧华差点就哭了起来,钟斐将她抱紧,因为他们都记得大夫说过梁母怕是不行了的,只能等什么时候回光返照的时候交代后事,这时的梁母分明便是回光返照了。
“眼睛大而有神,肯定是个聪明的孩子,智者乐水,从水字,你叫梁浩远吧。”梁母对着孩子说,孩子似有所应地张开嘴,“哎哟,乖,我的小浩远。”
这一边梁母与梁浩远和乐融融,另一边其它人都黯然神伤。梁浩远不过刚落地的孩子,没一会便合上眼睡过去了。
“奶娘呢?”梁母轻声叫唤,跟着梁景生过来的奶娘立即上前,梁母又嘱咐两句才将梁浩远交给奶娘。
“生儿,婧儿,过来跟我说说话。”待奶娘将梁浩远抱走,梁母收回视线轻轻地说。
这时候梁婧华已经偷偷落过一回泪,眼睛还红着,她听话地坐到梁母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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