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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5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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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已是显德二年,周主仍遵旧时年号,不复改元。忽闻夏州节度使李彝兴,不奉朝命,拒绝周使。周主与群臣商议,群臣多说道:“夏州地处偏隅,朝廷素来优待,此次不通周使,无非因府州防御使杜德扆,厚沐国恩,得加旌节,彝兴耻与比肩,所以有此变态。臣等以为府州褊小,无足重轻,不若抚谕彝兴,善全大体。”周主怫然道:“朕至晋阳,德扆即率众来朝,且为我力拒刘氏。朕授他节钺,不过报功,奈何一旦弃置!夏州止产羊马,贸易百货,悉仰我国,我若与他断绝往来,他便穷蹙,有何能为呢?”借周君臣口中补叙夏州府州事,笔墨较省。乃遣供奉官驰诣夏州,赍诏诘责,果然李彝兴惶恐谢罪,不敢抗违。
周主喜如所期,更下诏求言,详询内情,并及边事。边将张藏英上书献策,谓深、冀二州交界,有葫芦河横亘数百里,应改掘使深,足限胡马南来,以人力济天险,最为利便等语。周主因遣许州节度使王彦超,曹州节度使韩通,起发兵夫,往掘河道。一面令张藏英绘图立说,再行详闻。藏英奉诏,绘就地形要害,请旨入朝,面陈图说,请俟葫芦河凿深后,即就河岸大堰口,筑城置垒,募兵设戍,无事执耒,有事操戈,且愿自为统率,随宜进止等语。周主喜道:“卿熟谙地势,悉心规画,定能为朕控御边疆。朕准卿所请,可即前去调度,毋负朕望!”
藏英立即拜辞,回镇月余,募得边民千余人,个个是身强力壮,趫健不群。那辽主述律,闻周军筑城堰口,派兵来争。王彦超、韩通分头堵御,却也敌得住辽兵。无如辽兵忽来忽去,行止无常。周军进击,他即退去,周军退回,他又进来,害得王、韩两将,日夕防备,不遑寝食。一班凿河筑城的民夫,也是惊惶得很,旋作旋辍。可巧张藏英募齐兵丁,前来大堰口,与王彦超、韩通会议,决计自作前驱,王、韩为后应,杀他一个痛快,使不再来。当下引众驰击,横厉无前,辽兵已是披靡。藏英又挺着长矛,左旋右舞,挑着处人人落马,刺着处个个洞胸。任你辽兵如何刁狡,也逃不脱性命。再经王彦超、韩通,从后追上,杀毙辽兵无数,剩得几个脚长的,抱头鼠窜,不知去向。
藏英追赶至二十里外,远望不见辽兵,方才退归。于是葫芦河疏凿得成,大堰口城垒渐竣。王彦超、韩通同时返镇,单留张藏英保守城寨,已足抵制辽人。周廷改称大堰口为大宴口,号屯军为静安军,即令藏英为静安军节度使。小子有诗赞道:
凿河筑垒费经营,扼要才堪却虏兵。
胡骑不来河北静,武夫原可作干城。
长城有靠,朔漠无惊,英武过人的周主荣,又想西征南讨了。欲知后事,请看后文。
知进不知退,是英主好处,亦即英主坏处。高平之战,非周主荣之决计进兵,则北汉炽张,长驱南下,河北必非周有矣。至北汉主已败入晋阳,缮甲兵,完城堑,坚壁以待,志在决死,加以辽兵为助,左右犄角,此固非可轻敌者,况以逸待劳,以主待客,难易判然,安能必胜?周主知进而不知退,此其所以损兵折将,弃械耗财,而卒致废然自返也。若张藏英之浚河筑城,正以守为战之计,可进可退,绰有余裕,胡马不敢南来,两河可以无患,谓非良将得乎!史彦超恃勇而死,张藏英好谋而成。为将者于此觇休咎,为主者亦可于此判优劣焉。
第五十三回 宠徐娘赋诗惊变 俘蜀帅得地报功
却说周主荣既败汉却辽,遂思西征南讨,统一中国。当下召入范质、王溥、李穀诸宰臣,及枢密使郑仁诲等,开口宣谕道:“朕观历代君臣,欲求治平,实非容易。近自唐、晋失德,天下愈乱,悍臣叛将,篡窃相仍。至我太祖抚有中原,两河粗定,惟吴、蜀、幽、并,尚未平服,声教未能远被。朕日夜筹思,苦乏良策。想朝臣应多明哲,宜令各试论策,畅陈经济,如可采择,朕必施行,卿等以为何如?”范质、王溥等,齐声称善,乃诏翰林学士承旨徐台符以下二十余人,入殿亲试。每人各撰二文,一是“为君难,为臣不易论”;一是“平边策”。徐台符等得了题目,各去撰著。有的是攒眉蹙额,煞费苦心;有的是下笔成文,很是敏捷。自辰至未,陆续告成,先后缴卷。周主逐篇细览,多半是徒托空言,把孔圣人的“修文德,来远人”二语,敷衍成篇,不得实用。惟给事中窦仪,中书舍人杨昭俭,谓宜用兵江、淮,颇合周主微意。还有一篇崇论闳议的大文,乃是比部郎中王朴所作。略云:
臣闻唐失道而失吴、蜀,晋失道而失幽、并,观所以失之之由,知所以平之之术。当失之时,君暗政乱,兵骄民困,近者奸于内,远者叛于外,小不制而至于大,大不制而至于僭。天下离心,人不用命。吴、蜀乘其乱而窃其号,幽、并乘其间而据其地。平之之术,在乎反唐、晋之失而已。必先进贤退不肖以清其时,用能去不能以审其材,恩信号令以结其心,赏功罚罪以尽其力,恭俭节用以丰其财,时使薄敛以阜其民。俟其仓廪实,器用备,人可用而举之。彼方之民,知我政化大行,上下同心,力强财足,人安将和,有必取之势,则知彼情状者,愿为之间谍,知彼山川者,愿为之先导。彼民与此民之心同,是即与天意同。
与天意同,则无不成之功矣。凡攻取之道,从易者始。当今惟吴易图,东至海,南至江,可挠之地二千里。从少备处先挠之,备东则挠西,备西则挠东,彼必奔走以救其弊。
奔走之间,可以知彼之虚实,众之强弱,攻虚击弱,则所向无前矣。攻虚击弱之法,不必大举,但以轻兵挠之。南人懦怯,知我师入其地,必大发以来应;数大发则民困而国竭,一不大发,则我可乘虚而取利。彼竭我利,则江北诸州,乃国家之所有也。既得江北,则用彼之民,扬我之兵,江之南亦不难平之也。如此则用力少而收功多。得吴则桂、广皆为内臣,岷、蜀可飞书而召之。若其不至,则四面并进,席卷而蜀平矣。吴、蜀平,幽州亦望风而至。惟并州为必死之寇,不可以恩信诱,必须以强兵攻之。然彼自高平之败,力已竭,气已丧,不足以为边患,可为后图。
方今兵力精练,器用具备,群下知法,诸将用命,一稔之后,可以平边。臣书生也,不足以讲大事,至于不达大体,不合机变,惟陛下宽之!
周主览到这篇文字,大加称赏,便引与计议。朴谈论风生,无不称旨,因授为左谏议大夫。未几且命知开封府事。就是窦仪、杨昭俭,也得升官;仪为礼部侍郎,昭俭为御史中丞。特用声西击东的计策,先命偏师攻蜀,继出正军击唐。先是秦、成、阶三州入蜀,蜀人又取凤州。见前文。蜀主孟昶,好游渔色,浪费无度,国用不足,专向民间取偿。秦、凤人民,迭遭苛税,仍欲归隶中原,乃相次诣阙,乞举兵收复旧地。周主正要发兵,又得了这个机会,更加喜悦,立命凤翔节度使王景,及宣徽南院使向训,为征蜀正副招讨使,西攻秦、凤。蜀主闻报,忙遣客省使赵季札,趋赴秦、凤二州,按视边备。季札本没有甚么材干,偏他目中无人,妄自尊大。一到秦州,节度使韩继勳迎入城中,与谈军事,多经季札吹毛索瘢,免不得唐突数语,季札怏怏而去。转至凤州,刺史王万迪,见他趾高气扬,也是不服,勉强应酬了事。自大者必遭众忌。季札匆匆还入成都,面白蜀主,谓韩、王皆非将才,不足御敌。蜀主亦叹道:“继勳原不足当周师,卿意属在何人?”季札朗言道:“臣虽不才,愿当此任,管教周军片甲不回!”令人好笑。蜀主乃命季札为雄武节度使,拨宿卫兵千人,归他统带,再往秦、凤扼守。又派知枢密王昭远,按行北边城塞,部署兵马,防备周师。自己仍评花问柳,赌酒吟诗,日聚后宫佳丽,教坊歌伎,以及词臣狎客,一堂笑乐,好似太平无事一般。
广政初年,广政即蜀主昶年号,见前。内廷专宠,要算妃子张太华,眉目如画,色艺兼优,蜀主昶爱若拱璧,出入必偕,尝同辇游青城山,宿九天文人观中,月余不返。忽一日雷雨大作,白昼晦暝,张太华身轻胆怯,避匿小楼,不意霹雳无情,偏向这美人头上,震击过去,一声响亮,玉骨冰销。想系房帷不谨,触动神怒,故遭此谴。昶悲悼的了不得,因张妃在日,曾留恋此观,有死后瘗此的谶语,乃用红锦龙褥,裹瘗观前白杨树下。
昶即日回銮,悼亡不已。一班媚子谐臣,欲解主忧,因多方采选丽姝。天下无难事,总教有心人,果然得一绝色娇娃,献入宫中。昶仔细端详,花容玉貌,仿佛太华,而且秀外慧中,擅长文墨,试以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直把这好色昏君,喜欢得不可名状。绸缪数夕,即拜贵妃,别号花蕊夫人,寻又赐号慧妃。妃爱赏牡丹芙蓉,所以蜀中有牡丹苑,有芙蓉锦城。牡丹苑中,罗列各种,无色不备。芙蓉锦城,是在城上种植芙蓉,秋间盛开,蔚若锦霞,因此号为锦城。
蜀地素称饶富,又经十年无事,五谷丰登,斗米三钱,都下士女,不辨菽麦,多半是采兰赠芍,买笑寻欢。上行下效,捷如影响。蜀主昶见近置远,居安忘危,除花蕊夫人外,又广选良家女子,充入后宫,各赐位号,有昭仪、昭容、昭华、保芳、保香、保衣、安宸、安跸、安情、修容、修媛、修娟等名目,秩比公卿大夫,甚至舞娼李艳娘,亦召入宫中,厕列女官,特赐娼家钱十万缗,代作聘金。
是年周蜀开衅,适当夏日,昶既派出赵季札、王昭远两人,还道是御敌有余,依旧流连声色。渐渐的天气炎热,便挈花蕊夫人等,避暑摩诃池上,夜凉开宴,环侍群芳,昶左顾右盼,无限欢娱。及谛视嫔嫱,究要推那花蕊夫人,作为首选,酒酣兴至,就命左右取过纸笔,即席书词,赞美花蕊夫人,第一句写下道:“冰肌玉骨清无汗”,第二句接写道:“水殿风来暗香满。”从战鼓冬冬中,忽插一段香艳文字,越觉夺目。再拟写第三句,突有紧急边报到来,乃是周招讨使王景,自大散关至秦州,连拔黄牛八寨。昶不禁掷笔道:“可恨强寇,败我诗兴!”乃并撤酒肴,即召词臣拟旨,派都指挥使李廷珪为北路行营都统,高彦俦为招讨使,吕彦琦为副招讨使,客省使赵崇韬为都监,出拒周师。一面促赵季札速赴秦州,援应韩继勳。
季札奉命出军,连爱妾都带在身旁,按驿徐进,兴致勃然。到了德阳,闻周军连拔诸寨,气势甚盛,不由的畏缩起来。嗣经朝旨催促,越觉进退两难。床头妇人,权逾君上,劝令还都避寇,不容季札不依。季札遂疏请解任,托词还朝白事,先遣亲军保护爱妾,与辎重一同西归,然后引兵随返。既至成都,留军士在外驻扎,单骑入城。都中人民,还疑他是孑身逃回,相率震恐。及季札入见蜀主,由蜀主问他军机,统是支吾对答,并没有切实办法。蜀主大怒道:“我道汝有甚么材能,委付重任,不料愚怯如此!”遂命将季札拘住御史台,付御史审勘。御史劾他挈妾同行,擅自回朝,应加死罪。蜀主批准,令把季札推出崇礼门外,斩首示众。谋及妇人,宜其死也。蜀行营都统李廷珪率兵至威武城,正值周排阵使胡立,带领百余骑,前来巡逻。廷珪即麾军杀上,把胡立困在垓心,胡立兵少势孤,冲突不出,被蜀将射落马下,活擒而去。立部下多为所获,只剩数十骑逃归周营。李廷珪得了小胜,报称大捷,并命军衣上绣作斧形,号为破柴都。周主本姓为柴,故有此号。虚名何益?
蜀主昶接着捷报,很是喜慰,且遣使至南唐、北汉,约共出兵攻周。偏是得意事少,失意事多,捷报才到,败报又来。廷珪前军,为周将所败,掳去将士三百人。蜀主乃复遣知枢密使伊审征抚勉行营,再行督战。
审征驰诣军前,与廷珪商定军谋,遣先锋李进据马岭寨,截住周军来路。再派游击队旁出斜谷,进屯白涧,作为偏师。又令染院使王峦,引兵出凤州北境,至堂仓镇及黄花谷,绝周粮道,三路出师,审征、廷珪等择地扎营,专待消息,准备接应。
王峦率兵三千人,径趋堂仓,先令侦骑至黄花谷中,探明敌踪,还报谷外有周军往来,统是输运辎重,接济周营,并没有大将弹压。峦大喜道:“我去把他辎重军,一齐夺来,管教他粮食中断,全军溃走了。”我亦说是妙计,无如不从汝愿。遂驱军前进,驰入黄花谷。谷长路窄,兵士不能并行,只好鱼贯而入,慢慢儿的蛇行过去。那知周军伏在谷口,见蜀兵出谷前来,立即突出。打倒一个捉一个,打倒两个捉一双,王峦押着后队,尚未得知,只管催军速趱,待至前队已擒去千人,方悉谷外警报,慌忙传令退还,怎奈后面的谷口,也有周军出现,峦拚命杀出,手下只剩百余骑,紧紧随着,此外都陷入谷中,被周军前后搜捕,一古脑儿捉去。峦带百余骑还奔堂仓,急急如漏网鱼,累累如丧家犬,恨不得三脚两步,即抵大营。甫至堂仓镇附近,见前面摆着一彪人马,很是雄壮,为首的戴着兜鍪,穿着铁甲,立马横枪,朗声呼道:“我周将张建雄也!来将快下马受缚,免我动手。”峦至此叫苦不迭,自思进退无路,只好硬着头皮,纵马来战。两下交锋,一个是胆壮气雄,一个是心惊力怯,才及四五合,杀得王峦满身臭汗,招架不住。建雄大喝一声,把峦扯住衣襟,摔落马下,周军顺手揿住,将峦缚好,牵往马前。蜀兵只有百余骑,怎能夺回主将,兼且无路脱奔,没奈何哀求乞降。建雄令军士反绑蜀兵,仍然由原路回军。那时黄花谷内,已将蜀兵捉得精光,仔细检点,刚刚捉了三千人,一个也不少,一个也不多。更奇的是一个不死,各由建雄带去,回营报功。原来王景、向训等,早已防蜀兵劫粮,伏兵黄花谷口,巧巧王峦中计,遂致全军覆没。
李进在马岭寨中,得知此信,吓得战战兢兢,还道周军具有神力,能使片甲不留。要逃性命,走为上策,便弃了马岭寨,奔回大营。白涧屯兵,也闻声奔溃。伊、李两蜀将的规画,一并失败,自知立脚不住,不如见机早退,因弃营返奔,直至青泥岭下,依险扎住。雄武节度使韩继勳,亦乐得逃生,画个依样葫芦,走还成都。一班逃将军。秦州观察判官赵玭,召官属与语道:“敌兵甚锐,战无不胜,我国所遣兵将,向称骁勇,一经战阵,非死即逃,我等怎可束手待毙,去危就安,正在今日,未知诸君意下如何?”大众都是贪生怕死,听了玭言,应声如响,即开城迎纳周军。
王景等已入秦州,便分兵攻成、阶二州,自督军往围凤州。成、阶二州的刺史,闻秦州失守,当即迎降,独凤州固守不下。自韩继勳逃回成都,蜀主昶把他褫职,改用王环为威武节度使,赵崇溥为都监,往援秦州。两将行至中途,接得秦州降周消息,忙引兵转趋凤州。甫入凤州城,那王景已率师来攻,急登陴守御。景四面攻扑,都被赵崇溥督兵拒却,乃筑垒成围,断绝城中樵汲,令他自毙。适曹州节度使韩通,奉周主命,来助王景。景令他往城固镇,堵住蜀中援师。城中饷竭援穷,渐渐支撑不住,每夜有兵将缒城出降。王景乘危督攻,一鼓登城,城上守兵俱靡,王环、赵崇溥,尚率众巷战。怎奈士无斗志,陆续逃散,只剩王、赵两将,无路可奔,统被周将擒住,崇溥愤不欲生,绝粒而死,环被拘狱中。
于是秦、凤、成、阶四州,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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