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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5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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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面走,一面追,至野河旁,已有浮桥筑着,晋将李存璋带着镇定兵士,护守浮桥,让过德威等人,方上前拦住梁兵。梁兵横亘数里,竞前夺桥,镇定兵左右抵御,多被梁兵杀退,势将不支,晋王存勗方登高观战,顾语都指挥使李建及道:“贼若过桥,不可复制了。”建及奋然跃出,号召长枪兵二百名,奔助存璋,一当十,十当百,努力向前,竟将梁兵杀退。梁兵稍稍休息,复来夺桥,存璋、建及等,仍然死斗,不许越雷池一步,自巳牌杀到未牌,尚是胜负未分。这是梁晋第二次恶战。
存勗语德威道:“两军已合,势不相下,我军兴亡,在此一举。我愿为公等先驱,公等继进,定要杀败了他,方泄我恨!”说至此,援辔欲行。德威叩马力谏道:“梁兵甚众,只可计取,不能力胜。彼去营数里,虽带着干粮,也无暇取食,俟战至日暮,饥渴两迫,兵刃外交,士卒劳倦,必有退志,我方出精骑掩击,必得大胜,此时还须静待哩!”存勗乃止。两军尚喊杀连天,奋斗不已。
既而夕阳西下,暮色横天,梁兵尚未得食,当然疲乏,渐渐的倒退下去,周德威登高大呼道:“梁兵遁走了!”说着,即麾动锐骑,鼓噪而进,梁兵已无斗志,纷纷逃生。王景仁、韩勍、李思安等,也拍马飞奔,远飏而去。李存璋率兵追击,且令军士齐呼道:“梁人也是吾民,但教解甲投戈,悉令免死!”梁兵闻言,统把甲兵弃去,委地如山。赵军怀着深、冀旧恨,不愿掠取,但操刀追敌,杀一个,好一个,汴梁精兵,斩馘几尽,自野河至柏乡,尸骸枕籍,败旗断戟,沿途皆是。晋军追至柏乡,梁营内已无一人,所弃辎重粮械,不可胜计。凡斩首二万级,获马三千匹,铠甲兵仗七万件,擒梁将陈思权以下二百八十五人。
晋王存勗,收军屯赵州,拟休息一宵,进攻深、冀。那知梁使杜廷隐等,即弃城遁去,所有二州丁壮,都掳去充做奴婢,老弱坑死。及赵州军入城检视,城中只剩得坏垣碎瓦,一片荒凉了。梁人凶毒一至于此。嗣是镇、定两镇,均与梁绝,改用唐天祐年号。
晋王李存勗,因魏博军助梁为虐,决计会同镇、定两军,移节攻魏。先颁发一篇檄文,说得堂堂正正,慷慨淋漓。文云:
王室遇屯,七庙被陵夷之酷,昊天不吊,万民罹涂炭之灾。必有英主奋庸,忠臣仗顺,斩长鲸而清四海,靖袄祲以泰三灵。予位忝维城,任当分阃,念兹颠覆,讵可宴安!故仗桓文辅合之规,问羿浞凶狂之罪。逆温砀山庸隶,巢孽余凶。当僖宗奔播之初,我太祖指克用。扫平之际,束身泥首,请命牙门,包藏奸诈之心,惟示妇人之态。我太祖抚怜穷鸟,曲为开怀,特发表章,请帅梁汴,才出萑蒲之泽,便居茅社之尊,殊不感恩,遽行猜忌,我国家祚隆周汉,迹盛伊唐,二十圣之镃基,三百年之文物,外则五侯九伯,内则百辟千官,或代袭簪缨,或门传忠孝,皆遭陷害,永抱沈冤。且镇、定两藩,国家巨镇,冀安民而保族,咸屈节以称藩。逆温唯伏阴谋,专行不义,欲全吞噬,先据属州。赵州特发使车,来求援助。予情惟荡寇,义切亲仁,躬率赋舆,赴兹盟约。贼将王景仁,将兵十万,屯据柏乡,遂驱三镇之师。授以七擒之略。鹳鹅才列,枭獍大奔,易如走阪之丸,势若燎原之火。僵尸仆地,流血成川,组甲雕戈,皆投草莽。谋夫猛将,尽作俘囚。群凶既快于天诛,大憝须垂于鬼箓。今则选搜兵甲,简练车徒,乘胜长驱,翦除元恶。凡尔魏博、邢洺之众,感恩怀义之人,乃祖乃孙,为盛唐赤子,岂徇虎狼之党,遂忘覆载之恩?盖以封豕长蛇,凭陵荐食,无方逃难,遂被胁从。空尝胆以衔冤,竟无门而雪愤。既闻告捷,想所慰怀。今义旅徂征,止于招抚。昔耿纯焚庐而向顺,萧何举族以从军,皆审料兴亡,能图富贵,殊勋茂业,翼子贻孙,转祸见机,决在今日。若能诣辕门而效顺,开城堡以迎降,长官则改补官资,百姓则优加赏赐,所经诖误,更不推穷。三镇诸军,已申严令,不得焚烧庐舍,剽掠马牛,但仰所在生灵,各安耕织。予恭行天罚,罪止元凶,已外归明,一切不问。凡尔士众,咸谅予怀,檄到如律令。末数语,隐然以皇帝自命。
檄文既发,遂令周德威、史建瑭趋魏州,张承业、李存璋趋邢州,自率李嗣源等继进。魏博军师罗周翰,急向梁廷乞援,一面出兵五千,堵住石灰窑口。周德威率骑兵掩击,迫入观音门,周翰闭壁自固。晋王存勗,亦率军到了魏州,会闻梁主温亲出援魏,屯兵白马坡,遣杨师厚领兵数万,先驱至邢州,存勗拟速拔魏城,再拒梁兵。
忽由镇州王镕,递到一书,连忙启视,乃是刘守光给与王镕,由王镕转递军前。匆匆一览,禁不住冷笑起来。正是:
狡猾难逃英主鉴,聪明反被别人欺。
欲知书中所说大略,待看下回表明。
…………………………
四国抗梁,岐为最弱。所据共二十州,势不足与梁敌。梁将刘知俊率军西进,即夺去丹、延、鄜、坊四州,大局盖岌岌矣。乃天厌朱氏,偏令温猜忌知俊,迫其走险,叛梁降岐。康怀贞为知俊所挫,而梁军始不敢入岐境,是岐之得以保全,知俊之力也。晋王存勗,出军援赵。幸赖周德威之善谋,方得战胜柏乡,歼除大敌。故本回特推美德威,以明其功之所由成。至录入晋王檄文,特为朱氏声明罪恶,而深许晋王之加讨,盖亦一欧阳公之遗意也。
第七回 杀谏臣燕王僭号 却强敌晋将善谋
却说燕王刘守光,前次不肯救赵,意欲令两虎相斗,自己做个卞庄子。偏晋军大破梁兵,声势甚盛,他亦未免自悔,又想出乘虚袭晋的计策,竟治兵戒严,且贻书镇、定,大略说是两镇联晋,破梁南下,燕有精兵三十万,也愿为诸公前驱,但四镇连兵,必有盟主,敢问当属何人?既欲乘虚袭晋,偏又致书二镇,求为盟主,是明明使晋预防。彼以为智,我笑其愚。王镕得书,因转递存勗。存勗冷笑数声,召语诸将道:“赵人尝向燕告急,守光不能发兵相助,今闻我战胜,反自诩兵威,欲来离间三镇,岂不可笑!”诸将齐声道:“云、代二州,与燕接境,他若扰我城戍,动摇人情,也是一心腹大患,不若先取守光,然后可专意南讨了。”存勗点头称善,乃下令班师,还至赵州。赵王镕迎谒晋王,大犒将士,且遣养子德明,随从晋军。德明原姓张,名文礼,狡猾过人,后来王镕且为所害,事见下文。存勗留周德威等助守赵州,自率大军返晋阳。
梁将杨师厚到了邢州,奉梁主温命令,教他留兵屯守。且遣户部尚书李振,为魏博节度副使,率兵入魏州。但托言周翰年少,未能拒寇,所以添兵防戍,其实是暗图魏博,阳窥成德。
王镕闻报大惊,又致书晋王存勗,相约会议。两王至承天军,握手叙谈,很是亲昵。存祐因镕为父执,称镕为叔。镕以梁寇为忧,面庞上似强作欢笑,不甚开怀。存勗慨然道:“朱温恶贯将满,必遭天诛。虽有师厚等助他为恶,将来总要败亡。倘或前来侵犯,仆愿率众援应,请叔父勿忧。”镕始改忧为喜,自捧酒卮,为晋王寿。晋王一饮而尽,也斟酒回敬,镕亦饮毕,又令幼子昭诲,谒见存勗。昭诲年仅四五龄,随父莅会。存勗见他婉娈可爱,许妻以女,割襟为盟。彼此欢饮至暮,方各散归。晋赵交好,从此益固。
镕返至镇州,正值燕使到来,求尊守光为尚父。镕大起踌躇,只好留入馆中,飞使往报晋王。存勗怒道:“是子也配称尚父么?我正要兴兵问罪,他还敢夜郎自大么?”遂拟下令出师。诸将入谏道:“守光罪大恶极,诚应加讨,但目今我军新归,疮痍未复,不若佯为推尊,令他稔恶速亡,容易下手,大王以为何如?”这便是骄兵计。存勗沈吟半晌,才微笑道:“这也使得。”便复报王镕,姑尊他为尚父。镕即遣归燕使,允他所请。义武节度使王处直,也依样画着葫芦,与晋赵二镇,共推守光为尚父,兼尚书令。
守光大喜,复上表梁廷,谓晋赵等一致推戴,惟臣受陛下厚恩,未敢遽受,今请陛下授臣为河北都统,臣愿为陛下扫灭镇、定、河东。两面讨好,恰也心苦。梁主温也笑他狂愚,权令任河北采访使,遣使册命。
守光命有司草定仪注,将加尚父尊号。有司取唐册太尉礼仪,呈入守光,守光瞧阅一周,便问道:“这仪注中,奈何无郊天改元的礼节?”有司答道:“尚父乃是人臣,未得行郊天改元礼。”守光大怒,将仪注单掷向地上,且瞋目道:“方今天下四分五裂,大称帝,小称王,我拥地三千里,带甲三十万,直做河北天子,何人敢来阻我!尚父微名,我简直不要了!你等快去草定帝制,择日做大燕皇帝!”有司唯唯而退。
守光遂自服赭袍,妄作威福,部下稍稍怫意,即捕置狱中,甚且囚入铁笼,外用炭火炽热,令他煨毙,或用铁刷刷面,使无完肤。孙鹤看不过去,时常进谏,且劝守光不应为帝,略谓“河东伺西,契丹伺北,国中公私交困,如何称帝?”守光不听,将佐亦窃窃私议。守光竟命庭中陈列斧鑕,悬令示众道:“敢谏者斩!”梁使王瞳、史彦章到燕,竟将他拘禁起来。各道使臣,到一个,囚一个,定期八月上旬,即燕帝位。孙鹤复进谏道:“沧州一役,臣自分当死,幸蒙大王矜全,得至今日,臣怎敢爱死忘恩!为大王计,目下究不宜称帝!”与禽兽谈仁义,徒自取死,不得为忠。守光怒道:“汝敢违我号令么?”便令军吏捽鹤伏鑕,剐肉以食,鹤大呼道:“百日以外,必有急兵!”守光益怒,命用泥土塞住鹤口,寸磔以徇。
越数日即皇帝位,国号大燕,改元应天。从狱中释出梁使,胁令称臣,即用王瞳为左相,卢龙判官齐涉为右相,史彦章为御史大夫,这消息传到晋阳,晋王存勗大笑道:“不出今年,我即当向他问鼎了。”张承业请遣使致贺,令他骄盈不备。存勗乃遣太原少尹李承勳赴燕,用列国聘问礼。守光命以臣礼见,承勳道:“我受命唐朝,为太原少尹,燕王岂能臣我?”守光大怒,械系数日,释他出狱,悍然问道:“你今愿臣我否?”承勳道:“燕王能臣服我主,我方愿称臣,否则要杀就杀,何必多问!”守光怒上加怒,竟命将承勳推出斩首。晋王闻承勳被杀,乃大阅军马,筹备伐燕,外面恰托言南征。
梁主温正改开平五年为乾化元年,大赦天下,封赏功臣,又闻清海军即岭南。节度使刘隐病卒,也辍朝三日。假惺惺。令隐子巖袭爵,既而连日生病,无心治事,就是刘守光拘住梁使,自称皇帝,也只好听他胡行,不暇过问。
到了七八月间,秋阳甚烈,他闻河南尹张宗姡Ъ遥罢由醵啵齑焓檀樱雇趭'私第。宗姡г澹沂厘е荩踊瞥参粒淙挝逼肜舨可惺椤3舶芩溃逵胪忱詈敝志莺友簟:敝氨⑾蛉逍杷鳎寤荒芷剑毕敝:敝冀虻媒ΓЧト濉H宕罄Вο蜚炅呵缶取V煳虑步魍撕敝嘁ァH宓檬芊夂幽弦形潞穸鳎贾站×Γ宜匦郧诩螅堂窀冢约阂嗟没示尥颉L卦谒降谥兄旎峤谠埃砩揭讣胖拢词且桓黾夷谛√以础V煳麓畚唬谥叭绻剩迩饷奈拢蚯敫拿麓兔趭',屡给优赏。及温到他家避暑,自然格外巴结,殷勤侍奉,凡家中所有妻妾妇女,概令叩见。
温一住数日,病竟好了一大半,食欲大开,色欲复炽,默想全义家眷,多半姿色可人,乐得仗着皇帝威风,召她几个进来,陪伴寂寥。第一次召入全义爱妾两人,迫她同寝,第二次复改召全义女儿,第三次是轮到全义子妇,简直是猪狗不如。妇女们惮他淫威,不敢抗命,只好横陈玉体,由他玷污。甚至全义继妻储氏,已是个半老徐娘,也被他搂住求欢,演了一出高唐梦。张氏妻女何无廉耻。
全义子继祚,羞愤交并,取了一把快刀,就夜间奔入园中,往杀朱温,还是他有些志气。偏被全义看见,硬行扯回,且密语道:“我前在河阳,为李罕之所围,啖木屑为食,身旁只有一马,拟宰割饲军,正是命在须臾,朝不保暮,亏得梁军到来,救我全家性命,此恩此德,如何忘怀!汝休得妄动,否则我先杀汝!”不是报恩,直是怕死。继祚乃止。
越宿,已有人传报朱温。温召集从臣,传见全义,全义恐继祚事发,吓得乱抖。妻储氏从旁笑道:“如此胆怯,做甚么男儿汉?我随同入见,包管无事!”遂与全义同入,见温面带怒容,也竖起柳眉,厉声问道:“宗姡б恢痔镗牛睾幽先辏木蛲粒膊凭鄹常菹麓匆担衲瓿菟バ啵泻文芪课疟菹滦湃瞬餮裕杉白趭',究为何意?”恃有随身法宝,故敢如此唐突。温被她一驳,说不出甚么道理,又恐储氏变脸,将日前暧昧情事,和盘托出,反致越传越丑,没奈何假作笑容,劝慰储氏道:“我无恶意,幸勿多言!”好个箝口方法。储氏夫妇,乃谢恩趋出,朱温也未免心虚,即令侍从扈跸还都。
忽闻晋、赵将联军南来,又想出些风头,亲至兴安鞠场,传集将吏,躬自教阅,待逐队成军,乃下令亲征。出次卫州,正在就食,又有人来报道:“晋军已出井陉了。”当下匆匆食毕,即拔寨北趋,兼程至相州,始接侦骑实报,晋军尚未南来,乃停兵不进,已而移军洹水,又得边吏奏报,晋、赵兵已经出境,累得梁主温坐食不安,急引军往魏县。军中时有谣传,一日早起,不知从何处得着风声,哗言沙陀骑兵,杂沓前来,顿时全营大乱,你逃我散。梁主命严刑禁遏,尚不能止。嗣探得数十里间,并无敌骑,军心才定。
梁主温疾已经年,只因夹寨、柏乡,两次失利,不得不力疾北行,勉图报复。谁知又着了晋王声东击西的诡计,徒落得奔波跋涉,冒犯风霜,还是幸免,否则军志浮嚣,宁能不败?他不禁躁忿异常,所有功臣宿将,略犯过误,不是诛戮,就是斥逐,因此众心益惧,日夕恟恟。待了一月有余,仍不见有一个敌兵,乃南还怀州。怀州刺史段明远,出城迎谒,很是恭谨。梁主入城,供馈甚盛。明远有一妹子,荳蔻年华,芙蓉脸面,蓦被梁主温瞧着,问明明远,硬索侍寝。明远无可奈何,便令妹子盛饰入谒,亲承雨露。少妇嫁老夫,恐非段妹所愿。春风一度,深惬皇心,即面封段妹为美人,挈归洛阳。怎奈年周花甲,禁不住途中辛苦,并因色欲过度,精力愈衰,还洛后旧病复发,服过了无数参茸,才得起床。可巧前使史彦章回来,替刘守光代乞援师。梁主温怒道:“汝已臣事守光,尚敢来见朕么?”彦章伏奏道:“臣怎敢负恩事燕。只因晋赵各镇,推尊守光,嗾他背叛陛下,出来当冲,他却以渔人自居,稳收厚利。臣与王瞳暂时居燕,力劝守光勿负陛下,守光因复与各镇绝交,为陛下往攻易、定。定州王处直,向晋、赵乞得援兵,夹攻幽州,幽州危急万分,若陛下坐视不救,恐河朔终非梁有了!”这一番花言巧语,又把梁主温的怒气平了下去。彦章又特随来的燕使,召入见温,呈上守光表文,中多悔过乞怜等语,惹动梁主雄心,许出援师,遂又督兵亲出。
到了白马顿,从官多不愿随行,勉强趱程,有三人剩落后面,一是左散骑常侍孙,一是右谏议大夫张衍,一是兵部郎中张儁,都至隔宿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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