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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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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下班再来看你。”丁方明一步三回头地走向电梯。谁料电梯门一开,却发现韩雪梅站在里头。丁方明一看是周佐的妈妈,连忙笑着和她打招呼。
  韩雪梅也冲他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但与他交错而行后,又转过身想对他说什么,不过此时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韩教授,欢迎。”周佐向她打招呼,又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韩雪梅收回投在电梯门上的视线,朝周佐走了过去:“舒服些了吗?”
  “都好了,以后多注意就是,进屋坐吧。”周佐让过身,韩雪梅马上走了进去。
  “我把你明天的演讲稿修改案带来了,你看看吧。”韩雪梅站在玄关处,从公文包里翻出一份打印件递给他。
  周佐接过来随便翻了翻说:“有劳。”
  韩雪梅轻轻点点头,进屋瞧了几眼说:“还算整洁,有个‘家’的样子。”
  周佐合上文件夹走到她跟前说:“坐吧韩教授,我给你沏茶。”
  “不,我晚上不喝茶。人老了不同往日,怕晚上睡不着。”韩雪梅提着公文包在沙发上坐下,依然四处观察。
  周佐走到厨房烧水:“你这次来是住在酒店里吗?”
  “大会给安排了不错的酒店。”韩雪梅走到厨房门前,双手抱胸看着周佐忙活的背影说,“对了,那位丁先生,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周佐心想,韩雪梅果然会问起这件事,于是就把事先想好的话说了出来:“他是我高中的学长,我们是最近才重新遇上的。”
  “这么巧?”韩雪梅已经走进了厨房,双眼似测谎仪一般扫描着周佐,似乎周佐有一丝破绽都能立刻识破。
  周佐眼神笃定,不让她找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是的。”
  韩雪梅轻笑几声,靠在洗手台前说:“以下只是妈妈的猜测,如果说错了,你可以反驳。”
  “您说吧。”
  韩雪梅嘴角上扬,一脸志在必得地说:“妈妈虽然对你们俩接触不深,但是以我作为女人的直觉来看,你是不是对那位丁先生有些好感?”
  说实话,被韩女士这么看着,周佐还真的有点紧张。他觉得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她抗衡,如果在她面前说谎,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倒不如实话实说:“如果我说是,您会怎么看?”
  韩雪梅换了个姿势:“以理服人,说服我。”
  周佐深呼吸几下,声音有些颤抖地问:“您说真的?”
  韩雪梅笑着说:“前提是说服我,我希望你还记得我的战绩。”
  “好,”周佐极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因为激动而失去理智,“我可以请求支援吗?”
  “当然,”韩雪梅将垂到额前的花白头发撩到耳后,“只要你能确定你找的帮手可以战胜我。”
  周佐听了马上转身走出厨房,没一会儿就听到他摔门的声音。
  韩雪梅看了眼旁边怪叫着直喷白汽的水壶,伸手把电磁炉的电源拔开,然后撑在洗手池边上,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15】

  周佐在一个月内已是第三次来刘景天家,这次同样是有求于他。
  “我们的友情真经得起考验。”刘景天被周佐要求换上一套比较正式的着装,“为什么我总是这么闲会被你逮到?”
  周佐替他拿来西裤,看着正对着镜子扣纽扣的刘景天说:“因为革命需要你。”
  刘景天撇撇嘴:“我宁愿在家看看书。但如果你可以为我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说不定我会全力以赴。”
  周佐为他递去西裤:“我似乎误坠情网,现在正需要你的帮助。”
  刘景天吹了声口哨:“我没听错吧?我认识的周佐早已断绝七情六欲,怎么会坠入情网?究竟是你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
  “现在还清醒,不过待会儿可能就要做噩梦了。”周佐移开视线投向远方,“你还记得我们大一的时候参加的辩论比赛吗?”
  刘景天笑着说:“当然记得,我们可是最佳拍档。”
  周佐叹口气说:“可后来还是输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输了吗?好吧,是对方主辩手太强?”刘景天穿好西裤,“对不起老同学,我选择性遗忘了这么遗憾的细节。”
  “是对方的指导教师太强,”周佐叹道,“而今天我们也要参加一次非正式的辩论赛,对手正是这名强大的指导教师。”
  “我已不是昨日的我,你必须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我。”刘景天整装完毕,“那么,今天的辩题是?”
  周佐答道:“独生子女能否自由追求超越性别的恋爱。”
  刘景天卷起衬衫衣袖摆出一副搏击的姿势说:“光是这个辩题就已经让我跃跃欲试了。走吧老同学,让我们一起走向辉煌!”
  在两人从刘景天家回到周佐家的半小时后,刘景天作为正方二辩手提出第三次上厕所的请求。
  “辩论暂停。”韩雪梅端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一丝不乱。反观对方阵营,一辩手陷入沉默,二辩手在猛灌多杯白开水之后频繁上厕所,看来已是强弩之末。
  周佐在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开口:“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吗?”
  韩雪梅说:“我不反对这种跨越性别的自由恋爱,但是你必须给我一个同意的理由。如果你连我都说服不了,那就证明你的决心还不足够。既然无法保证这段恋爱可以善始善终,你又何必执意开始?在现今社会,同性相恋需要承受的压力远比异性相恋大——虽然我也认为这是社会的弊端,但我仍然不想我自己的孩子或别人的孩子因为不成熟的决定而受到伤害。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周佐听完她说的话就再次陷入了沉默,直到刘景天从厕所出来,他才开口:“刘教授,这场辩论赛是我们输了,我们的事实论据不够有力。”
  刘景天听罢,翻着白眼松了口气:“我早就想投降了,韩教授真不愧是辩论界的金舌头。”
  韩雪梅笑道:“过奖,小刘你也很不错,许久不见,你的专业知识掌握得更娴熟了。”
  刘景天听了韩雪梅的称赞,捂着脸就要哭出来。
  “韩教授,虽然这次辩论赛我输了,但不代表我会就此放弃。”周佐忽然站了起来,“我已有绝对的觉悟,只不过在别的方面仍有所欠缺。”
  韩雪梅也站起来,向他伸出手:“很好,不愧是我的孩子。其实我已经为你开辟了一条捷径,说服了我,就等于说服了你爸。”
  周佐与她握了握手,似乎没能理解她话中所指。
  韩雪梅对他莞尔一笑:“你爸爸和我吵架什么时候赢过?”见周佐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她才对两人说:“去吃晚饭吧,两位优秀的辩手,今晚由胜者做东。”
  虽然在研讨会期间发生了不少小插曲,但周佐还是顺利地继续出席直到大会结束。
  韩雪梅回去的那天周佐原本想去机场送送她,但是被韩雪梅婉拒了,理由是不想在上机的时候哭肿双眼。周佐认为这个理由有些匪夷所思,但还是依她所言没去送机,作为交换的是,周佐必须在过年前回家。
  罗教授从自己的老朋友那里听说了周佐在研讨会上的优异表现,休假回来之后就立即将人叫到了办公室。
  周佐看着黑了一圈的罗教授,目光紧随他那排洁白的假牙移动。
  “很不错,”罗教授双手背后,踱着步说,“不愧是我罗德现的学生。”
  周佐低着头说:“过奖了,我只是尽了我所能。”
  罗教授赞许地点点头说:“你妈妈和我提过了,要督促你评职称,我也答应了,所以近期你也准备一下吧。”
  周佐抬头看着他说:“老师,我想再等等……”
  “小周,为什么你的思想觉悟就这么低呢?”罗教授弓着背,用手心拍了拍手背,“带硕士生和带本科生,这是质的不同。”
  “我知道,可是……”
  “你看看,又忘本了吧?”罗教授摊开双手说,“要抓住量变向质变转换的机会,亏你还说把马概背得滚瓜烂熟,这是根本没理解嘛!”
  周佐低头不语。
  罗教授摆摆手,又从角落里拖出一箱东西朝他招了招手:“小周,来!”
  周佐走上前去往箱子里看了一眼,原来是箱子里全是酒。
  “私房钱买哒!”罗教授朝他“嘿嘿”一笑,“这里有十二支,原本要给你留三支,替我出席研讨会再送两支,表现出色给我老罗争了脸,再送一支,所以咱们一人一半。”
  周佐兴致缺缺:“谢谢老师,可是我不喝酒。”
  “傻小子!”罗教授朝他挤眉弄眼,“这可是上等的葡萄酒!名厂,最好的年份!”
  周佐看了他一眼,问道:“是不想让师母知道吧?”
  罗教授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拉着他说:“这酒先放你家,反正有一半是你的,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前提是要对你师母保密啊。”
  “为了您的健康,我认为这半箱酒我要不得。”周佐说罢就想转身走人。
  罗教授连忙把人拉回来:“别,别啊!小周你听我说,红酒可不比白酒,小酌可强身健体,活络血脉啊!”
  周佐迟疑:“真的只是小酌?”
  罗教授坚定地点点头。周佐妥协。
  罗教授得逞,“嘻嘻”一笑:“待会儿下班了你最后走,别那么招摇……”
  于是在办公室等到人全部走光,周佐才搬着一大箱红酒往宿舍走去。教师宿舍毕竟不比富豪的藏酒室,周佐只把这箱酒藏在卧室最阴凉的地方。他蹲在箱子旁看着里面摆放整齐的红酒,正头疼那半打的酒要怎么处理,然而一想到酒,就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晚上吃过饭后,周佐约了刘景天一起去了Try。
  “想不到啊,老同学你竟然会来酒吧!”刘景天像看到外星人一样看着周佐,“这酒吧感觉还不错啊!”
  周佐从随身的黑袋子里掏出两瓶葡萄酒递给何风:“一支送你,作为自带酒水的补偿。”
  何风接过酒瓶一看,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可以啊周老师,酒不错啊!”
  “我不懂,是别人送的。”周佐说,“你喜欢就好。”
  何风忙摇着头说:“不不不,这礼物太贵重了。你也算熟客,允许你自带酒水,你就当来这里坐坐吧。”
  周佐想了想说:“那要不一起喝?”
  何风挑眉:“当然!”
  周佐看着他把一瓶红酒放到酒柜里,又问:“丁方明呢?”
  何风拉上酒柜的玻璃门,朝他暧昧一笑:“去秘蜜了。”
  “哦,这样啊。”周佐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皮,沉默片刻后又说:“还想让他也尝一尝。”
  何风笑着说:“那要不柜子里的那支酒你先拿回去,邀他去家里品酒更有情调呢!”
  周佐急忙说:“不用了,家里还有。”
  何风听了,笑得一脸奸诈。心想周佐竟然没有否决他的提议,也就是说周佐会邀请丁方明去家里品酒咯?
  他笑着拿出三个高脚杯对周佐说:“来,今晚Try闭门谢客,让我们开怀畅饮!”

  【16】

  凌晨三点,秘蜜收场,会场里一片灯火通明。丁方明收拾好桌上的酒瓶,刚回身就差点撞上后来的方翰。
  方翰连忙扶稳托盘上的空酒瓶,又蹙起眉说:“你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太累了?”
  丁方明松了口气,又说:“是啊,心累。”
  “怎么了?”方翰从他手里接过托盘,“家里的事?”
  “不是。”丁方明懒懒地抬起眼,“就是有点想不通?有点彷徨。”
  方翰一愣,笑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你不适合深沉。”
  丁方明泄了气:“是吗?我也搞不懂。”
  方翰叹口气说:“洗洗睡吧,天天上班这么累谁还有力气去胡思乱想?”
  “也对!”之前像只软脚蟹的丁方明突然抖擞了精神,“那就勿忘初心!”
  丁方明拉开自己的储物柜正想换衣服,却发现自己手机的提示灯亮了。他解了锁一看,发现有三通未接来电一条未读信息,一通来电一条未读信息来自何风,一通电话来自周佐。还有一通是陌生的电话号码。
  他点开了那封短信,发现这条不长的短信里几乎全是感叹号:周老师似乎想约你品酒!!!!!!!!!!!!!!!!!!!!!!!!!!!!!!!!!!!!!
  被一长串感叹号轰炸完后,丁方明终于回过神来:周老师想约他品酒是好事,但问题是,他只会牛饮冰啤,哪会品什么酒啊!
  他心情忐忑地看着那通来自周佐的未接来电,又看了看现在的时间,最终还是锁了屏,打算先回家再说。
  周佐昨晚心情忐忑有点失眠,原因是丁方明没接自己的电话,又混杂着想打电话约人的激动与兴奋,这两种极端的情绪让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处于半醒半梦的状态。好不容易等到东方既白,他干脆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镜中双眼无神的自己,心中默念:
  这是一张偷窥癖患者的脸,不想接受,也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直站到天完全亮了,周佐才拿起手机给刘景天发了一条信息。
  刘景天还蒙着头做着黄粱美梦,冷不丁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吓得一声惊呼。等回过神来伸手在床头摸过手机一看,发现是周佐的短信,其内容也非常抽象:我决定接受你的建议,学着去适应改变。
  刘景天翻着白眼来回读了几次也没懂他的意思,最后干脆扔了手机继续在床上躺大字。
  丁方明今天将手机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厕所经过的时候看一眼,去厨房做饭的时候看一眼,但一天下来手机都被他看了好几百眼了,就是没有周佐打来的电话。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他终于坐不住,开始拿着手机绕着饭桌转圈,纠结究竟要不要打过去问问,可是打过去要怎么开口呢?
  问他昨晚有什么事?如果周佐真的想请他去品酒,那他究竟要拒绝还是答应呢?一来他不会品酒,怕去了只会丢人现眼让周佐看不起他;二来他现在对周佐的感觉非常混乱,似乎就是传闻中的恋人未满,友达以上,如果一不小心脑抽说错了话,那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要是周佐因此讨厌他,不和他来往了的话,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实在不想失去周佐这个朋友。
  丁方明烦躁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心想要是周佐那晚不说对性别没要求,他也不会动摇自己的立场。
  “不对,这怎么能怪周佐……”丁方明继续敲着自己的额头转着圈,都怪他的决心不够坚定,如果他不能客观地对待周佐,那么……
  丁方明无语望天:难道真被何风说中,自己这是中途转基了?
  “好纠结哟~”
  “你好烦啊!”丁家宜拉开房门把拖鞋甩到扭着屁股的丁方明身上,“你都在屋子里转一天了,能不能出去上班啊!”
  丁方明有点受伤:“可是今天周六我休假啊,留在家里陪你不好吗?”
  丁家宜叉着腰没好气地说:“你的趿拉着拖鞋走路的声音导致我的学习效率下降,我现在很烦躁,很想离家出走。”
  丁方明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腻着声音说:“果咩哟~”
  丁家宜惨叫一声,捂着嘴干呕了几声,“蠢哥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你知道像你这种邋遢的中年男子对一名花季少女的审美影响有多大吗?”
  丁方明闻言把长刘海往脑后一拨,指着自己的脸说:“哥哥这么帅!你还有什么好嫌弃的啊!?我不懂!”
  丁家宜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话不投机半句多。算了,我有任务要交给你。”她说着就走回房间,拿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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