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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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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则幕府无德于兖土,而有大造于操也。
会后銮驾东反,群虏乱政。时,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离局,故使从事中
郎徐勋就发遣操,使缮修效庙,翼卫幼主。而便放志专行,威劫省禁,卑侮王僚,
败法乱纪,坐召三台,专制朝政,爵赏由心,刑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怨灭三
族,群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隐戮,道路以目,百辟钳口,尚书记期会,公卿充
员品而已。
故太尉杨彪,历典二司,元纲极位。操因睚眦,被以非罪,篣楚并兼,五毒
俱至,触情放慝,不顾宪章。又议郎赵彦,忠谏直言,议有可纳,故圣朝含听,
改容加锡。操欲迷夺时明,杜绝言路,擅收立杀,不俟报闻。又梁孝王先帝母弟,
坟陵尊显,松柏桑梓,犹宜恭肃。操率将吏士,亲临发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宝,
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又署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毁突,无骸不露。
身处三公之官,而行桀虏之态,污国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细政苛惨,科防互设,
矰缴充蹊,坑穽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蹈机埳,是以兖、豫有无聊之人,帝
都有呼嗟之怨。
历观古今书籍所载,贪残虐烈无道之臣,于操为甚。莫府方诘外奸,未及整
训,加意含覆,冀可弥缝。而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乃欲桡折栋梁,孤弱汉室,
除忠害善,专为枭雄。往岁伐鼓北征,讨公孙瓒,强御桀逆,拒围一年。操因其
未破,阴交书命,欲托助王师,以见掩袭,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济。会行人发露,
瓒亦枭夷,故使锋芒挫缩,厥图不果。屯据敖仓,阻河为固,乃欲运螳螂之斧,
御隆车之隧。莫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戟百万,胡骑千群,奋中黄、育、获
之士,聘良弓劲弩之势,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漯,大军乏黄河以角其前,荆
州下宛、叶而掎其后。雷震虎步,并集虏廷,若举炎火以焚飞蓬,覆沧海而注熛
炭,有何不消灭者哉?
当今汉道陵迟,纲弛网绝,操以精兵七百,围守宫阙,外称陪卫,内以拘质,
惧篡逆之祸,因斯而作。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也。可不勖哉!
乃先遣颜良攻曹操别将刘延于白马,绍自引兵至黎阳。沮授临行,会其宗族,
散资财以与之。曰:“势存则威无不加,势亡则不保一身。哀哉!”其弟宗曰:
“曹操士马不敌,君何惧焉?”授曰:“以曹兖州之明略,又挟天子以为资,我
虽克伯珪,众实疲敝,而主骄将忲,军之破败,在此举矣。杨雄有言:‘六国
蚩蚩,为嬴弱姬。’今之谓乎!”曹操遂救刘延,击颜良,斩之。绍乃度河,壁
延津南。沮授临船叹曰:“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黄河,吾其济乎!”遂以
疾退,绍不许而意恨之,复省其所部,并属郭图。
绍使刘备、文丑挑战,曹操又击破之,斩文丑。再战而禽二将,绍军中大震。
操还屯官度,绍进保阳武。沮授又说绍曰:“北兵虽众,而劲果不及南军;南军
谷少,而资储不如此。南幸于急战,北利在缓师。宜徐持久,旷以日月。”绍不
从。连营稍前,渐逼官度,遂合战。操军不利,复还坚壁。绍为高橹,起土山,
射营中,营中皆蒙楯而行。操乃发石车击绍楼,皆破,军中呼曰:霹雳车”。绍
为地道欲袭操,操辄于内为长堑以拒之。又遣奇兵袭绍运车,大破之,尽焚其谷
食。
相持百余日,河南人疲困,多畔应绍。绍遣淳于琼等将兵万余人北迎粮运。
沮授说绍可遣蒋奇别为支军于表,以绝曹操之钞。绍不从。许攸进曰:“曹操兵
少而悉师拒我,许下余守势必空弱。若分遣轻军,星行掩袭,许拔则操成禽。如
其未溃,可令首尾奔命,破之必也。”绍又不能用。会攸家犯法,审配收系之,
攸不得志,遂奔曹操,而说使袭取淳于琼等。琼等时宿在乌巢,去绍军四十里。
操自将步骑五千人,夜往攻破琼等,悉斩之。
初,绍闻操击琼,谓长子谭曰:“就操破琼,吾拔其营,彼固无所归矣。”
乃使高览、张郃等攻操营,不下。二将闻琼等败,遂奔操。于是绍军惊扰,大溃。
绍与谭等幅巾乘马,与八百骑度河,至黎阳北岸,入其将军蒋义渠营。至帐下,
把其手曰:“孤以首领相付矣。”义渠避帐而处之,使宣令焉。众闻绍在,稍复
集。余众伪降,曹操尽坑之,前后所杀八万人。
沮授为操军所执,乃大呼曰:“授不降也,为所执耳。”操见授谓曰:“分
野殊异,遂用圮绝,不图今日乃相得也。”授对曰:“冀州失策,自取奔北。授
知力俱困,宜其见禽。”操曰:“本初无谋,不相用计。今丧乱过纪,国家未定,
方当与君图之。”授曰:“叔父、母、弟悬命袁氏,若蒙公灵,速死为福。”操
叹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虑也。”遂赦而厚遇焉。授寻谋归袁氏,乃诛之。
绍外宽雅有局度,忧喜不形于色,而性矜愎自高,短于从善,故至于败。及
军还,或谓田丰曰:“君必见重。”丰曰:“公貌宽而内忌,不亮吾忠,而吾数
以至言许之。若胜而喜,必能赦我,战败而怨,内忌将发。若军出有利,当蒙全
耳,今既败矣,吾不望生。”绍还,曰:“吾不用田丰言,果为所笑。”遂杀之。
官度之败,审配二子为曹操所禽,孟岱与配有隙,因蒋奇言于绍曰:“配在
位专政,族大兵强,且二子在南,必怀反畔。”郭图、辛评亦为然。绍遂以岱为
监军,代配守邺。护军逢纪与配不睦,绍以问之,纪对曰:“配天性烈直,每所
言行,慕古人之节,不以二子在南为不义也,公勿疑之。”绍曰:“君不恶之邪?”
纪曰:“先所争者私情,今所陈者国事。”绍曰:“善”。乃不废配,配、纪由
是更协。
冀州城邑多畔,绍复击定之。自军败后发病,七年夏,薨。未及定嗣,逢纪、
审配宿以骄侈为谭所病,辛评、郭图皆比干谭而与配、纪有隙。众以谭长,欲立
之。配等恐谭立而评等为害,遂矫绍遗命,奉尚为嗣。

卷七十四下 袁绍刘表列传第六十四下

谭自称车骑将军,出军黎阳。尚少与其兵,而使逢纪随之。谭求益兵,审配
等又议不与。谭怒,杀逢纪。
曹操度河攻谭,谭告急于尚,尚乃留审配守邺,自将助谭,与操相拒于黎阳。
自九月至明年二月,大战城下,谭、尚败退。操将围之,乃夜遁还邺。操军进,
尚逆击破操,操军还许。谭谓尚曰:“我铠甲不精,故前为曹操所败。今操军退,
人怀归志,及其未济,出兵掩之,可令大溃,此策不可失也。”尚疑而不许,既
不益兵,又不易甲。谭大怒,郭图、辛评因此谓谭曰:“使先公出将军为兄后者,
皆是审配之所构也。”谭然之。遂引兵攻尚,战于外门。谭败,乃引兵还南皮。
别驾王脩率吏人自青州往救谭,谭还欲更攻尚,问脩曰:“计将安出?”脩
曰:“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将斗而断其右手,曰‘我必胜若’,如是者可乎?
夫弃兄弟而不亲,天下其谁亲之?属有谗人交斗其间,以求一朝之利,愿塞耳勿
听也。若斩佞臣数人,复相亲睦,以御四方,可横行于天下。”谭不从。尚复自
将攻谭,谭战大败,婴城固守。尚围之急,谭奔平原,而遣颍川辛毗诣曹操请救。
刘表以书谏谭曰:
天降灾害,祸难殷流,初交殊族,卒成同盟,使王室震荡,彝伦攸斁。是以
智达之士,莫不痛心入骨,伤时人不能相忍也。然孤与太公,志同愿等,虽楚魏
绝邈,山河迥远,戮力乃心,共奖王室,使非族不干吾盟,异类不绝吾好,此孤
与太公无贰之所致也。功绩未卒,太公殂陨,贤胤承统,以继洪业。宣奕世之德,
履丕显之祚,摧严敌于邺都,扬休烈于朔土,顾定疆宇,虎视河外,凡我同盟,
莫不景附。何悟青蝇飞于竿旌,无忌游于二垒,使股肱分成二体,匈膂绝为异身。
初闻此问,尚不谓然,定闻信来,乃知阏伯、实沈之忿已成,弃亲即仇之计已决,
旃旆交于中原,暴尸累于城下。闻之哽咽,若存若亡,昔三王、五伯,下及战国,
君臣相弑,父子相杀,兄弟相残,亲戚相灭,盖时有之。然或欲以成王业,或欲
以定霸功,皆所谓逆取顺守,而徼富强于一世也。未有弃亲即异,兀其根本,而
能全于长世者也。
昔齐襄公报九世之仇,士匄卒荀偃之事,是故《春秋》美其义,君子称其信。
夫伯游之恨于齐,未若太公之忿于曹也;宣子之臣承业,未若仁君之继统也。且
君子违唯不适仇国,交绝不出恶声,况忘先人之仇,弃亲戚之好,而为万世之戒,
遗同盟之耻哉!蛮夷戎狄将有诮让之言,况我族类,而不痛心邪!
夫欲立竹帛于当时,全宗祀于一世,岂宜同生分谤,争校得失乎?若冀州有
不弟之慠,无惭顺之节,仁君当降志辱身,以济事为务。事定之后,使天下平
其曲直,不亦为高义邪?今仁君见憎于夫人,未若郑庄之于姜氏;昆弟之嫌,未
若重华之于象敖。然庄公卒崇大隧之乐,象敖终受有鼻之封。愿捐弃百疴,追摄
旧义,复为母子昆弟如初。今整勒土马,瞻望鹄立。
又与尚书谏之,并不从。
曹操遂还救谭,十月至黎阳。尚闻操度河,乃释平原还邺。尚将吕旷、高翔
畔归曹氏,谭复阴刻将军印,以假旷、翔。操知谭诈,乃以子整娉谭女以安之,
而引军还。
九年三月,尚使审配守邺,复攻谭于平原。配献书于谭曰:
配闻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而便于行。愿将军缓心抑怒,终省愚辞。
盖《春秋》之义,国君死社稷,忠臣死君命。苟图危宗庙,剥乱国家,亲疏一也。
是以周公垂涕以蔽管、蔡之狱,季友殻ъざ惺逖乐铩:卧颍恳逯厝饲幔虏
获已故也。昔先公废黜将军以续贤兄,立我将军以为嫡嗣,上告祖灵,下书谱牒,
海内远近,谁不备闻!何意凶臣郭图,妄画蛇足,曲辞谄媚,交乱懿亲。至令将
军忘孝友之仁,袭阏、沈之迹,放兵抄突,屠城杀吏,冤魂痛于幽冥,创痍被于
草棘。又乃图获邺城,许赏赐秦胡,其财物妇女,豫有分数。又云:“孤虽有老
母,趣使身体完具而已。”闻此言者,莫不悼心挥涕,使太夫人忧哀愤隔,我州
君臣监寐悲叹。诚拱献以听执事之图,则惧违《春秋》死命之节,诒太夫人不测
之患,损先公不世之业。我将军辞不获命,以及馆陶之役。伏惟将军至孝蒸蒸,
发于岐嶷,友于之性,生于自然,章之以聪明,行之以敏达,览古今之举措,睹
兴败之征符,轻荣财于粪土,贵名位于丘岳。何意奄然迷沈,堕贤哲之操,积怨
肆忿,取破家之祸!翘企延颈,待望仇敌,委慈亲于虎狼之牙,以逞一朝之志,
岂不痛哉!若乃天启尊心,革图易虑,则我将军铺匐悲号于将军股掌之上,配等
亦当敷躬布体以听斧锧之刑。如又不悛,祸将及之。愿熟详凶吉,以赐环玦。
谭不纳。
曹操因此进攻邺,审配将冯礼为内应,开突门内操兵三百余人。配觉之,从
城上以大石击门,门闭,入者皆死。操乃凿堑围城,周回四十里,初令浅,示若
可越。配望见,笑而不出争利。操一夜浚之,广深二丈,引漳水以灌之。自五月
至八月,城中饿死者过半。尚闻邺急,将军万余人还救城,操逆击破之。尚走依
曲漳为营,操复围之,未合,尚惧,遣阴夔、陈琳求降,不听。尚还走蓝口,操
复进,急围之。尚将马延等临阵降,众大溃,尚奔中山。尽收其辎重,得尚印绶
节钺及衣物,以示城中,城中崩沮。审配令士卒曰:“坚守死战,操军疲矣。幽
州方至,何忧无主!”操出行围,配伏弩射之,几中。以其兄子荣为东门校尉,
荣夜开门内操兵,配拒战城中,生获配。操谓配曰:“吾近行围,弩何多也?”
配曰:“犹恨其少。”操曰:“卿忠于袁氏,亦自不得不尔。”意欲活之。配意
气壮烈,终无和桡辞,见者莫不叹息,遂斩之。全尚母妻子,还其财宝。高幹以
并州降,复为刺史。
曹操之围邺也,谭复背之,因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间,攻尚于中山。
尚败,走故安从熙,而谭悉收其众,还屯龙凑。
十二月,曹操讨谭,军其门。谭夜遁走南皮,临清河而屯。明年正月,急攻
之。谭欲出战,军未合而破。谭被发驱驰,追者意非恒人,趋奔之。谭坠马,顾
曰:“咄,儿过我,我能富贵汝。”言未绝口,头已断地。于是斩郭图等,戮其
妻子。
熙、尚为其将焦触、张南所攻,奔辽西乌桓。触自号幽州刺史,驱率诸郡太
守令长背袁向曹,陈兵数万。杀白马盟,令曰:“违者斩!”众莫敢仰视,各以
次歃。至别驾代郡韩珩曰:“吾受袁公父子厚恩,今其破亡,智不能救,勇不能
死,于义阙矣。若乃北面曹氏,所不能为也!”一坐为珩失色。触曰:“夫举大
事,当立大义。事之济否,不待一人,可卒珩志,以厉事君。”曹操闻珩节,甚
高之,屡辟不至,卒于家。
高幹复叛,执上党太守,举兵守壶口关。十一年,曹操自征幹,博览幹乃留
其将守城,自诣匈奴求救,不得,独与数骑亡,欲南奔荆州。上洛都尉捕斩之。
十二年,曹操征辽西,击乌桓。尚、熙与乌桓逆操军,战败走,乃与亲兵数
千人奔公孙康于辽东。尚有勇力,先与熙谋曰:“今到辽东,康必见我,我独为
兄手击之,且据其郡,犹可以自广也。”康亦心规取尚以为功,乃先置精勇于厩
中,然后请尚、熙。熙疑不欲进,尚强之,遂与俱入。未及坐,康叱伏兵禽下,
坐于冻地。尚谓康曰:“未死之间,寒不可忍,可相与席。”康曰:“卿头颅方
行万里,何席之为!”遂斩首送之。
康,辽东人。父度,初避吏为玄兔小吏,稍仕。中平元年,还为本郡守。在
职敢杀伐,郡中名豪与己夙无恩者,遂诛灭百余家。因东击高句骊,西攻乌桓,
威行海畔。时王室方乱,度恃其地远,阴独怀幸。会襄平社生大石丈余,下有三
小石为足,度以为己端。初平元年,乃分辽东为辽西、中辽郡,并置太守,越海
收东莱诸县,为营州刺史,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追封父延为建义侯。立汉二
祖庙。承制设坛墠于襄平城南,郊祀天地,藉田理兵,乘鸾辂九旒旄头羽骑。
建安九年,司空曹操表为奋威将军,封永宁乡侯。度死,康嗣,故遂据辽土焉。
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鲁恭王之后也。身长八尺余,姿貌温伟。与同郡
张俭等俱被讪议,号为“八顾”,诏书捕案党人,表亡走得免。党禁解,辟大将
军何进掾。
初平元年,长沙太守孙坚杀荆州刺史王叡,诏书以表为蒯州刺史。时,江南
宗贼大盛,又袁术阻兵屯鲁阳,表不能得至,乃单马入宜城,请南郡人荆越、襄
阳人蔡瑁与共谋画。表谓越曰:“宗贼虽盛而众不附,若袁术因之,祸必至矣。
吾欲征兵,恐不能集,其策焉出?”对曰:“理平者先仁义,理乱者先权谋。兵
不在多,贵乎得人。袁术骄而无谋,宗贼率多贪暴。越有所素养者,使人示之以
利,必持众来。使君诛其无道,施其才用,威德既行,襁负而至矣。兵集众附,
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公路虽至,无能为也。”表曰:
“善。”乃使赵遣人诱宗贼帅,至者十五人,皆斩之而袭取其众。唯江夏贼张虎、
陈坐拥兵据襄阳城,表使越与庞季往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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