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潮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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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灵风低头扒饭，总是凑上去给黄药师挤兑，他就是贱的。
　　吃过饭，曲灵风和黄药师离开了酒楼。走出没几步，曲灵风跃上酒楼旁的一棵大树，站在枝桠上举目望去，将那家酒楼的三楼尽收眼底。三楼很空旷，桌椅堆置在墙
　　边，中间空了一大块地方，离栏杆稍远的地方，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席地而坐，膝上搁着一把琴，少年侧对着他，看不清眉目。
　　美丽的少女？少女？坑爹呢！性别不对啊……
　　曲灵风知道这只是酒楼招揽顾客的手段，这些来吃饭的人也没几个是对琴感兴趣的，更多是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的“美丽的少女”。不过他原先想的是一个弹琴的女人
　　，管他漂不漂亮至少是一个女人，结果是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
　　从树上跃下，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曲灵风的眼神有些诡异，黄药师问：“怎么？”
　　曲灵风摊摊手，“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少年。”
　　黄药师嗤了一声道：“你自己毛都还没长齐，倒是有脸说别人。”
　　曲灵风摸摸鼻子，“真不好意思，我再长两年再说。我们现在去哪？”
　　黄药师道：“走哪算哪。”说完，他往湖边走去。身后是来路，当然不会再走一次。
　　曲灵风跟上，心中却是想到一般逛街都能逛出点事情，比如流氓调戏妇女，小贩殴打小乞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戏码等等。
　　第3章　师弟
　　想象过遇上些什么事情，还真的就遇上了，不过他们现在只是单纯的看戏的人罢了。曲灵风晃了晃腿，如果他们不是坐在树上看戏而是坐在茶肆里那就更美好了，喝
　　杯茶，剥剥花生，听说书人来一段……
　　堆满杂物的巷子中，在酒楼中弹琴的少年此刻狼狈不堪地被一个锦衣少女踩在地上，少年一声不吭，眼中漠然与恨意交织，最终燃成滔天怒火，支撑着想站起来，却
　　被少女用力地踩了下去，看得出少女是会武的，她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大汉，想来是负责保护少女的安全。
　　少女冷哼道：“好大的胆子，敢偷我的琴，找了你那么久终于把你找到了，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少年咳出一口血，冷冷道：“这琴本就是我娘的，你父亲逼死我娘，她唯一的遗物也要据为己有不成？”
　　少女皱眉斥道：“陈远，你母亲的死不干我父亲的事，我父亲见你无父无母心下可怜便收留了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陈远咳了数声，忽然发难，反手扣住少女的脚腕，一扯。少女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陈远摔在地上。陈远狠狠地踩在少女的胸口，下一刻便被那两个黑
　　衣大汉擒住，陈远也不在意，盯着少女道：“我陈远只要活着一天，此仇必报。”
　　曲灵风看着两个大汉将陈远往死里打，没有下去帮忙。听着他们的对话也差不多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在这个乱世中是较为常见的事情，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这仇恨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尽管产生这个局面看似只是因为一把琴。
　　看着可以说是俗套狗血的戏码，曲灵风转头看向黄药师。黄药师专心地看那个叫陈远的少年，眼中有一抹赞赏。曲灵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陈远被打得几乎失去意
　　识，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更难得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冷静地想到反击，虽说效果忽略不计。难道黄药师看重他抗打能力强？
　　黄药师道：“此子韧性不错。”言毕，采了两片树叶，屈指一弹，树叶急射而出，正入两个大汉的额头，叶片没入一大半，大汉僵了僵，忽地齐齐倒地，抽搐了两下
　　便没了反应，眼见是不活了。
　　见黄药师飞身而下，站到陈远的面前，曲灵风也从树下跳下来——师父拉风就够了，当徒弟的就是要衬托师父有多伟大。曲灵风落后一步站在黄药师身后，看着一脸
　　淡定坐起来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的陈远，心想这不会就是陈玄风了吧？没有被他们吓到他觉得陈远不仅抗打，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也无怪以后需要抠人脑子练功，
　　也不嫌弃脑浆。
　　不过，陈玄风在抠脑袋之前居然是弹琴的，这爪子一抠一个准是不是跟以前练琴有点关系？
　　曲灵风又看看被遗忘的少女，少女已经吓傻了，不知是因为那两个大汉被黄药师用两片树叶轻松搞定还是因为他们僵尸二人组的脸。曲灵风想了想，估计两方面都有
　　点，后者可能性居大。如果半夜看到他们，真会觉得这是两具新鲜的僵尸。如果白天看到，那就是两具正在靠近的僵尸。
　　黄药师看着陈远开门见山道：“你可愿做我弟子？待你学成武功自可去报仇。”
　　陈远眼睛亮了亮，他当然知道了这两个人就是眼前这人杀的，虽不知这人是好是坏，但他都不在意，报仇的诱惑力太大，于是他干脆利落地跪倒，砰砰砰叩了三个头
　　，道：“弟子拜见师父。”
　　曲灵风往边上退了几步，黄药师受了他的礼，道：“从今日起，你改名为陈玄风，为我黄药师的二弟子。”
　　陈远顿了顿，虽说名字不可随意更改，但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个，这个名字也并非他本名，是那个男人取的名字，改了也好。于是他沉声道：“多谢师父赐名。”他对
　　于江湖中的事知之甚少，但五绝之一的东邪黄药师之名他自然是听说过，陈玄风少年心性，不免有些激动。曲灵风看在眼里，陈玄风纵然是激动也是淡定地激动，比
　　他当年内心羊驼咆哮震惊都写在脸上来得好多了，不禁感慨，果然是原版的厉害。
　　他在看陈玄风，陈玄风当然也看到他。黄药师道：“这是你师兄曲灵风。”
　　陈玄风的表情忽然诡异地扭曲了一瞬，随后古怪地看看曲灵风，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师兄。”
　　曲灵风心说该不是这孩子以为他和黄药师长得那么像应该是父子吧，结果居然是师徒，该不会是私生子啊什么的吧。被自己的脑补汗了一下，不过被叫师兄还是挺爽
　　的，而且被陈玄风叫师兄——原本他应该叫陈玄风为师兄。内心再得瑟曲灵风也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道：“师弟无需客气，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
　　搞好关系的第一种方法——打亲情牌：我们是一家人。
　　曲灵风曾经练过怎么笑才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又不让自己脸抽抽，练了许久终于算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本来他的表情确实没什么问题，但他总是忘记脸上贴着人
　　皮面具，所以他就算是想笑也只是眼睛有了些笑意，但脸还是死人脸，看起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陈玄风看他的眼神更加古怪了，不免对黄药师的身份也产生了怀疑，不过一想应该是无人敢冒充黄药师便释然了，冒充黄药师真的讨不了好，他亦正亦邪仇人不少，
　　仇人找上门来了那就是无妄之灾了。不过黄药师居然是长这个样子的？如果成为一家人是不是要变成那样？也太恐怖了点！
　　陈玄风干咳一声，道：“谢谢师兄。”
　　听他的语气略感不自在，曲灵风也反应过来了，抽抽嘴角，往家长那边看——既然是一家人那肯定得有个家长啊，虽然家长都没有吱声。家长看都没看他们，望着不
　　远处的湖不知在想什么。
　　曲灵风对黄药师道：“师父，师弟受得伤颇重，还是先给他疗伤吧。”
　　陈玄风身上的青青紫紫几乎布满全身，刚刚两个大汉那么打不知道有没有受内伤。黄药师替他把了把脉，幸而陈玄风身体好，并无大碍，外伤居多，抹一些药便好，
　　再开几帖药调理一下过些时日就能痊愈。
　　黄药师向来是护短的，既然陈玄风已是他的弟子，他当然不可能不追究他的伤，但那两人已死，报仇这种事当然由陈玄风自己来，于是作罢。那个少女已经离开了，
　　黄药师没有阻止，不杀并不是因为对方是个少女，而是黄药师不屑于动手。
　　黄药师直起身，对曲灵风道：“先将他安置在客栈吧，我去买药。”
　　曲灵风点头，指了一个方向道：“那里有家客栈，我带师弟过去。师父你等下去那里找我们好了。”
　　待黄药师走了，陈玄风问：“师兄你一向如此么？在师父面前自称‘我’……”
　　曲灵风愣了下，尴尬地说：“这……我、我比较没规矩吧。”
　　曲灵风汗了下，他的自称确实乱七八糟的，有时候是“弟子”，有时候就是“我”，黄药师本就不是注意这些的人，他经常喊错黄药师也没说，时间久了这也成了习
　　惯。曲灵风见陈玄风还在看他，便开始乱教师弟：“师弟啊，你有所不知，有规矩是好事，但太守规矩师父定然不喜。你想啊，师父若是注重纲常礼教还会被称为‘
　　东邪’么？我跟你说……”
　　在去客栈的一路上，曲灵风充分施展了前世对待客户的忽悠大法，胡说八道一通将陈玄风说得头昏脑胀，当然听没听进去就只有陈玄风知道了。曲灵风舔了舔发干的
　　嘴唇，他确信以后也一定会忘了自称这种东西，为了不显得自己多特立独行，所以干脆忽悠得别人都一样吧，来一个忽悠一个！好累……
　　最后曲灵风清了清嗓子，总结道：“师弟，日后需要帮忙尽管找师兄，师兄能帮的一定帮。”陈玄风还没来得及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就见曲灵风拿出一团东西，露出
　　森森白牙对他道：“师弟啊，戴上这个。”
　　陈玄风：“……”
　　自此，僵尸三人组组成。
　　第4章　故交
　　陈玄风的事情跟曲灵风想的差不多，以至于陈玄风刚刚起了个头，曲灵风就下意识在脑海里补全了后面的，虽然没猜全对，但也相差不大。
　　简单的说，就是陈玄风的父亲早亡，那个少女的爹看上了陈玄风的母亲，陈玄风母亲死活不依，带着陈玄风连夜跑了，男人派人追他们，其实没追的那么紧，但陈玄
　　风母亲在路上旧疾复发死了，陈玄风被带回了那个男人的家里。再然后就是陈玄风发现母亲的遗物在男人那，就偷了逃跑，在这里落脚，每天到酒楼弹琴赚点小钱，
　　直到被发现。
　　曲灵风没有安慰他，只是听着，最后轻轻拍了拍陈玄风的肩。陈玄风说完后就不再开口，沉默地用曲灵风给他的药膏涂抹受伤的地方。曲灵风坐在凳子上陪他说话，
　　大多时候是曲灵风一个人在说，陈玄风偶尔应几声。
　　陈玄风偶尔抬头，看到曲灵风温和含笑的双眼，心中微暖，听着这个尚且还是陌生人的师兄说着并不好笑的冷笑话，他还是很给面子地勾了勾嘴角，尽管被人皮面具
　　遮挡。其实曲灵风是在想，黄药师回来看到两张一样的脸，再加上他自己一张差不多也是一样的脸……啊哈，应该蛮有趣的。
　　所以说，黄药师觉得曲灵风会“装模作样”也不是没道理的……
　　曲灵风喝了杯茶润润嗓子，说完了冷笑话，正打算换个话题，黄药师拎着药包推门进来了。黄药师此时已摘下了人皮面具，曲灵风没有如愿以偿地看到三具僵尸横行
　　的场面。
　　通常情况，徒弟是不会问师父年龄的，就像学生看到年轻的老师也只是私下八卦打听一下年纪却不会当面去问。所以陈玄风看到黄药师有些发愣，若不是记着他这身
　　还未来得及换下的青色长衫绝对会说这位是走错门了。
　　曲灵风见黄药师进门，立马站起来，走上前去接过黄药师手里的药包，“师父你这是……不摘面具不卖你药？”
　　黄药师斜眼瞥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你们也摘了吧，免得有人说我黄药师的弟子长成这样一幅鬼样子。”
　　师父你现在知道丢人了么？曲灵风默默咽下一口血，师父说什么都是对的。手指刚刚触到那一层微凉的面具时顿了顿，不由得看向陈玄风。说来曲灵风应当是比陈玄
　　风小了一两岁，但入门早陈玄风也得叫他一声师兄，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曲灵风没有少年争强好胜的性子，反而思索着怎么样让他们的关系更融洽，而且他还在想要
　　怎么塑造一个成熟可靠的大师兄形象，倒不是他要做什么，这是他的恶趣味，觉得很好玩……不过太嫩了这个形象也太不伦不类了吧？
　　曲灵风比陈玄风稍微高一些，也没他这么瘦，被黄药师养着还能养瘦了才不可思议。只不过脸看起来确实比陈玄风感觉嫩一点，戴着面具虽然难看点，但至少成熟点
　　，再稍微压着点嗓子感觉上就比陈玄风大了，用“包容慈爱”的眼神看他也没那么违和了。换了谁看到一个孩子作出一副大人样都觉得好玩，被安慰的那一方也只会
　　觉得哭笑不得。
　　曲灵风一回神就见陈玄风盯着自己看。黄药师支着下巴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后说：“你的手抽筋了？”
　　曲灵风噎了一下，讪讪笑了一下，将面具摘下。看着陈玄风有些惊异的眼神曲灵风感觉有些不自在，活了那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自己是没有面子会死星人，他就属于那
　　种就算很冷也要扇扇子装得特别拽的傻逼这类，死要面子。
　　曲灵风挂上温和的笑脸，凑到陈玄风身边坐下，将陈玄风略纠结的表情收入眼底，哥俩好似的伸出手臂挂在他脖子上，总算还记得陈玄风一身的伤没有用力，“师弟
　　啊，师兄来教你一课，不能够以貌取人。”
　　陈玄风倒是不介意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师兄，听声音知道他年龄不大，但他确实没想过曲灵风那么小。他觉得别扭的就是他居然从曲灵风身上找到了自己母亲给他的
　　感觉，这个还是不要跟他说了。但是一听他又来“讲课”，求助地看向黄药师。
　　黄药师只是淡淡地看着窗外，对大弟子胡乱教育新收的弟子没什么反应，而且看上去他还挺认真在听，仿佛曲灵风的胡言乱语是至上真理一般。陈玄风只好忍着头疼
　　听着曲灵风从人与人的关系一直讲讲到某个武林高手被一个小姑娘杀掉了，再说到小姑娘被小乞丐杀了，小乞丐被软糯糯的书生杀了……无限死循环。
　　掌灯时分，行人就渐渐少了。说来下午还有个插曲，被黄药师杀掉的两个大汉的尸体被人发现了，虽说巷子所处的位置较为偏僻，但也不是无人路过，总会有人喜欢
　　找个地方解决一下私人恩怨，但大多是武林人士，且只是决斗不伤及性命。
　　当然这事也是不了了之，纵然是不想闹大，但这地方很小，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传遍了，传到他们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很离谱了，说是镇上来了个会妖术的道人，拂尘
　　一挥便收了那两人的命去。也有人说看到了两个长相可怖的人，那两个就是僵尸，死的两个人是被他们咬死的。一时间人人自危。
　　传言当然影响不了他们三个，也不过是当笑话听听过就算了。
　　曲灵风将药煎好，推开陈玄风的房门时黄药师已经不在了。他将药碗递到陈玄风手里，“趁热喝了吧。”他下午讲了许久，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黄药师赶走
　　煎药了，现在嗓音还是沙哑的。
　　陈玄风虽然很想说他活该，但还是说：“桌上有茶。”
　　曲灵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了，从喉咙一直凉到胃，也不在意，嘱咐了陈玄风几句，说是他要接受黄药师的每日一揍，便从窗户走了。看着曲灵风消失在夜
　　色中，陈玄风看看敞开的房门，将“离开的时候带上门”这几个字咽下去。
　　陈玄风每到午时都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