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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祸-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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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他刚刚发现一点端倪,却又突然给了他现在这个新任务。

新任务不是来自情报局。

情报局现在不知道,将来也永远不会知道。

这是王锋直接召见他布置的。

系统有能力有效率,但若想做一件不留下任何痕迹的事,最好还是避开系统。

系统永远有可能出现漏洞。

给他的任务就是寻找一个跟系统没有关系的局外人。

“局外人”三个字太含蓄了。

局外人有的是,而他要找的局外人必须擅长一种特殊的职业──杀人。

沉迪同时看中国大使馆里的记者招待会和日本女人痉挛的白腿,却没放过脑后一丝轻轻飘动的风。

他沉稳地回过头。

门口站着一个瘦小的男人。

那是个典型的东方人,黑头发﹑黄皮肤,凸起的颧骨,两只不大的眼睛,单眼皮。

无论在东京﹑北京﹑曼谷﹑汉城或是新加坡,这样的形像都可以立刻消失在街头人群中,和成千上万相似的面孔混在一起。

这一点正是沉迪需要的。

眼前这人的年龄似乎有点年轻,不过仔细辨认,也可以看出眼角标志阅历的鱼尾纹在浅浅延伸。

亚洲人的外貌和实际年龄往往相差很多,沉迪对此不甚奇怪,使他意外的是眼前这个形像如此文弱,挂在嘴角的笑容甚至显得□腆。

当他奔波于世界都市间秘密物色对像时,那些大名鼎鼎的黑社会头目提起这个“少校”都有敬畏之色。

但他对这个意外心里叫好。

他喜欢外表不像杀手的杀手。

“你好,‘少校’。”他用汉语说。

自从跨出国境,这是他第一次说汉语。

“你好。”

只听这两个字,最后一点顾虑就消失了。

一个人的汉语怎么样,两个字就足够了。

这两个字的回答就像从北京街头得到的,那么平庸,平庸得地道。

当“少校”微笑着再说一句汉语时,无论哪方面的信任度都更加提高。

“我已经是‘中校’了。”

沉迪不知道对这种晋升是否该表示祝贺,只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关掉传声器。

玻璃墙那边的男女变成无声电影一般虚飘。

入座前,“中校”转动墙上一个旋钮。

四壁的调光灯从暗变亮。

从这一个动作就可以看出他对这儿相当熟悉。

沉迪确信,一架或几架隐藏的自动摄像机已经开始工作。

摄像机的开关也许就和灯的开关连在一起。

沉迪没动声色。

杀手为了保证不被“灭口”,或是干完活不至拿不到全数付款,总是要留些证据做为威慑。

如果一切遵守协议,“证据”是绝不会被使用的。

这是杀手行当的“职业道德”和“商业信誉”。

何况,亮度提高了,自己的钮扣相机也可以得到更好的底片。

“中校”很舒服地坐到他对面。

“我怎么称呼你 ”

“我们以军衔称呼好了,我是上校。”沉迪淡淡地咧咧嘴。

“我应当起立吗 ”“中校”露出顽皮表情。

“不必了,你是你那行的上将。”

“不敢当,我只想干到少将就退休。”

“很荣幸,我还没晚。”

男人之间的寒喧顶多就那么几句。

两个人沉默一会儿。

“中校”摆弄他的手指。

那手像女人的手一样纤细白嫩。

天真无邪的眼睛似乎在等着听一段音乐或是什么童话故事。

“人们说,当你出来见面的时候,就说明你同意做生意。”沉迪说得挺慢,有板有眼。

“人们还说,只要价钱合适,你不会拒绝客户提出的任何目标,是不是这样 ”

“你想杀谁呢 ”“中校”的表情似乎嫌沉迪转弯抹角。

沉迪明白这个赤裸裸的“杀”是为了使花架后面或是气孔里面的摄像机记录下更明确的证据,不过在那张柔软的嘴里说出来,倒一点没有粗鲁的感觉。

沈迪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似乎被正在电视上发生的场面所吸引。

屏幕上,一个满头大汗刚到场的日本记者抢下话筒大声提问,其中关键的一句是在他看了一下表之后所说的──十五分钟前中国黄河发生大决口。

这是个出风头的表演。

记者招待会已经开了一个多小时,主人肯定无法知道十五分钟前的事。

但若是连这位主人都不知道,公布这条新闻的通讯社就会在电视观众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主人却相应留下一个羞辱。

记者话音刚落,翻译还没开口,一个剃着光头的中方人员便把一张字条递到主人面前。

看得出主人完全按着字条回答这个问题。

分明光头已经先得到黄河决口的消息,又不好中途打扰主人,便做好了防备记者突然袭击的准备。

虽然只是一句“决口我们就把它堵上”,却恰到好处,足够了。

只要没张口结舌,主人就不失面子。

沉迪对那个只露一下就消失了的光头印象颇深。

以往从未在这种场合见过光头,更主要的还在于: 这光头是一个标志,拥有这样机敏属下的主人不会仅仅是个“过渡人物”。

大概也可以由此得到解释吧,为何非得对他采取现在这种手段。

“认识他吗 ”沉迪指一下变成特写的那张面孔。

闪光灯在上面闪成一片。

“中校”的声音淡得像一股青烟。

“中国共产党总书记。”

March 24; 1998

黄河现在,以社会主义体制保证的最有效治黄手段──人海战术失灵了。

有史记载的二千多年,这条水色幽黄的大河决口一千五百多次。

它是世界输沙量最高的河流,每年有四亿吨泥沙淤积在下游河床。

年覆一年,下游黄河高出地面,成为“悬河”。

远看河中船就像在空中航行。

从河南桃花峪到黄河入海口,这浩荡悬河全靠两道大堤约束。

共产党执政几十年没决过一次口,举世视为奇迹,也被共产党当做自身治国能力的证明,但是这一次,也许就成了一个反面的证明。

七月二十九日,十七号台风深入黄淮地区。

其外围的低空东南气流在黄河中游与一个强大的西风冷槽相遇,三门峡到花园口区间突降百年罕见的特大暴雨。

洛河赵堡水文站的观测员只把脸盆往门外伸一下就接了半盆雨水,并且有一只被雨从空中打落的麻雀沉在盆底。

伊河﹑洛河﹑沁河等黄河支流相继出现洪峰,与黄河干流洪峰汇合,通过花园口水文站时,流量已达二万一千四百立方米,接近一九四九年以后的最大洪峰。

黄河水利委员会立刻向中央﹑国务院和河南﹑山东两省发出紧急警报。

“政治挂帅”是共产党的治国法宝,最能保证政府部门的忠诚。

然而另一方面,也导致一旦政治形势不明朗,政府部门的效率就会陡降。

“六四”的案翻与不翻,对每个官员都有太大的影响,天大的事相比也变成次要。

加上动乱影响了组织﹑信息和物资系统的正常运转,等到抗洪救险好不容易动员起来时,险情已开始层出不穷。

过去,几小时可以动员几百万人上堤。

现在,人民公社的解散失掉了最有效的治黄手段──人海战术。

村干部在暴雨中喊破了嗓子,农民们却只顾挖自己田地的排水沟,修自家房顶或盖自家柴垛。

好不容易凑起来的人懒懒散散,先争价钱,然后计较活的轻重,再想方设法偷懒。

城市更组织不起来,人们全在忙于各种游行集会。

以往抗洪有一支最强的力量──军队,这次却迟迟调不上来。

降雨面积不断扩大。

七月三十日下午,山东省东明县高村堤段突然开始坍塌。

三十多公尺宽的堤顶不到一分钟就只剩一层护堤石墙。

河务局的徐工程师声嘶力竭地喊: “快投石料! ”

他记得一九五八年,在花园口看到过同样险情。

当时上千名解放军战士抢着冲上去扔石块,一会儿就把缺口填住。

然而现在,他刚喊完,所有民工却四散逃命。

在他痛恨地跺脚时,轰然一声巨响,黄水像昂首的妖龙一样窜向正在低地逃散的人群。

徐工程师成了这妖龙吞噬的第一块点心。

他喊出最后的三个字是: “解放军……”

这条黄色的巨龙吞噬了一个个村庄,成千上万的性命,咬断了中国南北交通的大动脉──京沪线。

无数耕地变为一片泽国。

东明﹑菏泽﹑定陶﹑成武﹑金乡﹑鱼台相继被淹。

工厂停工,学校停课。

大水接着淹及江苏﹑安徽。

七月三十一日,下游暴雨未停,三门峡水库上游又发生特大洪水。

本来水库已关闸蓄水,为下游抗洪减轻压力。

一天之间,水库满槽。

陕西的渭河﹑洛河,山西的汾河﹑涑水河泄洪不畅,全都开始泛滥。

河南也担心三门峡水库一旦被冲决或漫决,自己首当其冲。

三省联合向中央防汛指挥部施加压力: 山东已经被淹,多淹少淹只是程度问题,保未淹的地区不被淹更重要! 指挥部最终批准三门峡水库开闸泄洪。

五千秒立方米的泄洪流量加入到下游洪水中,使山东拼死拼活刚刚要完成的堵口又一次被冲决。

当夜,山东数名村民强渡黄河,在上游河南省长垣县石头庄堤段内,用九十公斤炸药炸开一条老串沟上的民□,使黄河主流改变方向,直扑河南省一侧堤段。

加上南风大作,推波助澜,八月一日凌晨,河南省一侧决口。

黄龙冲进河南境内,向北扑去。

长垣﹑滑县﹑濮阳被淹。

安阳被围。

河北省也告急。

山东方面则河水顿消,在最短时间内修复了高村决口。

那几个强悍村民被当地百姓奉为英雄,披红挂彩。

“改革开放”以来,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府的眼光都盯在“增长型”项目上,防洪投资持续减少,加上黄河连续十几年枯水,人们已经习惯忘记这个“中国之忧患”。

大堤百孔千疮,獾﹑鼠繁殖。

几天下来,除了决口处,全线大堤出现几千处裂陷﹑管涌,四面告急。

八月二日,黄河支流伊河上游转成特大暴雨,八小时累计雨量四百五十二毫米。

千百条沟壑同时暴发山洪,冲垮陆浑水库。

一万七千秒立方米的巨大洪峰直扑黄河,使黄河总流量猛然涨至三万八千五百秒立方米,超过历史上所知的任何一次洪水。

京广线铁路大桥顿时被冲垮五孔。

洪峰一过郑州,便在南北两岸同时冲开二十八个口子。

大水南至徐州,蚌埠,北至德州﹑天津,只在史书上见过的“洪水横流,尸漂四野”又一次重现。

当石戈透过舷窗俯看变成泽国的华北平原时,绝望一重又一重压上心头。

视察水灾的专机上每个人都沉着脸,但也许只有他最清楚下面的情景意味着什么。

他的班子曾做过黄河水灾的预报分析。

那个分析里不包括目前狂躁的政治动荡,不包括去年开始的经济危机,也没考虑升至三位数的通货膨胀率,社会模块已在计算器荧屏上现出无数断裂,接近发散。

实际的水灾比理论上构造的大,除了要加上政治动荡,经济危机和脱□般的通货膨胀,还要加上那张轻飘飘的报纸。

昨天的《解放军报》用特号字印出“爱国主义是立军之本”的社论标题。

文中昂然提到: “卖国主义无论如何改头换面,也会被爱国主义的人民军队彻底粉碎”。

虽然没有点名,可昨天是总书记从日本凯旋归来的日子。

今日的工人日报﹑科技日报﹑北京日报相继转载《解放军报》这篇社论,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却不予理睬。

一处高坡上,许多难民仰面向飞机招手。

坡顶用石头摆出“感谢恩人解放军”的大字。

他们以为飞机都是军队的。

在灾区最危难的时刻,军队终于开进灾区。

几十万解放军浩浩荡荡,给灾区送进粮食医药﹑设备物资,开展大规模的救死扶伤,抢救财物,维持治安,筑坝堵口。

灾区的百姓含泪感恩戴德,相比之下,就更加怨恨政府,怨恨那个刚从日本姗姗迟归的总书记。

北京西山他握住王峰的手使劲摇了几下,有一种蚍蜉撼树的感觉。

前导车通红的尾灯偶而在士兵之间的空隙中显露一下。

陆浩然又瘦又小,平时坐自己的车,从不许警卫坐到前面遮挡视线。

可在这辆装着隐蔽钢甲的军用车里,他被士兵的人墙紧紧围在中间。

每个士兵都紧握武器注视窗外。

王锋在电话里强调社会动荡,军队必须绝对保证自己客人的安全。

陆浩然很少与军队之间有直接联系。

下午秘书通报军委副秘书长王锋请求通话时他有点意外,尤其还是个通过保密机打来的的电话。

王锋只说“主席”想见他,说得很客气,但明确指定在今晚九点十五分,没有询问他是否有空或是否同意。

当然,他同意,而且为此取消了今晚在人民大会堂的一系列外事会见。

细节是两方秘书安排的。

见面要求绝对保密。

他坐秘书的车从侧门出了中南海。

在黑暗中靠到这辆等待已久的车旁。

两个车门同时打开,他只迈一步就换了车。

主席只当到军委第一副主席,四年前就退休了,一直住在西山养老,但如同在位的九年一样,他被军内始终不变地尊称为“主席”,即使是现任军委主席的中共总书记也不能让这个称呼转移到自己头上,尤其在高级将领中。

总书记经营军队也有不少年了。

“六四”之后,谁都能看出未来只能靠枪了。

谁抓住军队,谁就抓住政权。

一方面军队地位迅速上升,一方面又要把军队变成党的驯服工具。

总书记在军内做了大量工作,也颇有成果。

军事院校出身的中层军官对他都有好感,他的意图也大都能畅通无阻地贯彻,然而不能由此认为他就掌握了军队,只能说军队暂时把“自己”退到幕后。

军队是最讲“自己”的,不会让一个外人进入核心,表面上一套法定的机制在周密运转,但那并不是真正的军队,只是一层外衣。

军队的心脏在西山。

陆浩然从公安部长处得知: 近来每天都有各大军区的军用飞机载着将军们在南苑军用机场降落。

他们直接被挂着军车牌照的“奔驰”牌轿车接到西山,呆上半天,又匆匆飞回。

各总部各兵种首长也纷纷到西山谒见。

中国最高级的轿车一时好象都集中到通往西山的僻静路上了。

他预感军队正在筹划重大行动。

解放军报的文章已表现出明确倾向。

他不加犹豫地来见主席,正是因为他现在需要军队,而王锋的电话说明,军队此刻也需要他。

刚登上国务院总理之位时,他即使不能压总书记一头,至少也旗鼓相当。

他长期主管国民经济,在国务院系统有雄厚基础和广泛关系,逐渐成为坚持计划经济的代表人物,被几位元老看重,共同推举他出来治理八十年代改革留下的“市场后遗症”,同时也是给被国外称做“温和派”的总书记设下一个牵制。

那时“老人家”的绝对权威尚能保持不同派系的平衡。

自从“老人家”去见马克思,对立和冲突就日益激化。

新的组合,新的阵线,新的交易,新的对比,每天都在纷纭变化。

他从攻势变成守势,现在则是步步后退,眼看退到悬崖边上了。

陆浩然总是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称为“强硬派”。

其实自己太软弱。

他虽然主张政治上严厉控制,但是在经济发展和政治控制发生矛盾的时候,做为一个搞经济出身的专家,却总是迁就经济的需要而做政治上的退让。

然而这二者似乎永远有矛盾,难道退无止境 有一个逻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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