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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柔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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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王阿富的供词,命案发生的那天晚上,他和死者大吵了一架,被死者赶了出来。”水柔记得资料上是这么写的。“接著,他到附近超商买酒,然后边喝边开著车乱晃,直到醉了,才随便找个地方停车睡觉。”
贺羲平把手套和口罩给她,两人分别戴上后,他推开现场的大门,一股阴气跟著冲出来。
由于王阿富和妻子都没什么亲人,警方已将此地封锁,加上凶宅无人敢接近,连邻居也陆续搬走了两户,因此现场的保持与当晚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份森寒的腐蚀味。
“你为什么想来这里看?警方已经破案啦。”水柔终于问出心中的疑窦。
之前他看到这桩案子就格外有兴趣,昨晚他来实验室时,她正好在埋首整理此案的验尸报告,他也凑热闹地跟著研究,后来还约她一块儿到此“一游”。
“直……觉。”贺羲平耸耸肩。
做他们这一行,敏锐的直觉很重要,它常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虽然王阿富不承认,但当初警方到达时,现场的门窗全部深锁,且并无被破坏的迹象,所以才会找邻近的消防队。”水柔又道。也就是说这是一桩密室杀人案件。“故凶手不是有大门钥匙,便是熟人,所以死者才会放他进来。”
见贺羲平不置可否,她提出有利的实证。“王阿富没有不在场证明,依照超商提供的录影带显示,他买酒的时间和案发时间相当接近,所以警方研判,他是酒后杀人,再开车想溜,却因过量而醉得不省人事,警方逮捕他的时候,他还在车内睡觉。”
水柔是当时的验尸官,她永远忘不了那惨不忍睹的尸体,用“血肉模糊”来形容并不夸张。“邻居也说,他俩常常吵架,不过那晚吵得特别凶,还不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最后是因为一直听到尖叫,邻居越想越不妥,才报的警。”
“嗯。”贺羲平站在卧室门前。死者是在这儿被警方发现的,仍躺在地上血泊中、用白笔画的人形框框,代表一个生命的终止。
现场依旧处处可见挣扎的痕迹,干涸变色的斑斑血迹怵目惊心,凶手的残忍令人发指。
“由这些混乱……的情况,死者是……从厨房一路……躲到客厅,再……爬到卧室。”贺羲平剖析。
想想多恐怖呀,凶手居然能毫无忌惮地杀人、砍人,虽不至于是在大庭广众,但隔了一道墙的旁边上下都有邻居ㄝ。
“如今罪证确凿,凶刀上全是王阿富的指纹,他要跑也跑不掉。”水柔赞成他的推敲,但她认为他想翻案是白费力气。
“我家的菜刀……也都是……我的指纹。”一陷入案情,贺羲平的口吃就没那么严重,言辞上亦懂得反驳。
“你相信王阿富说家里是他掌厨的话?”水柔扬起粗细适宜的柳叶眉。
“你若杀了人,会把……凶器留在现场,而且是最……明显的地方?”这太不合情合理了。
“他喝醉啦,醉汉的行为本来就不在常规中。”
“是吗?我……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对。”贺羲平换上特殊眼镜。透过镜片的绿色萤光,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肉眼无法看到的证据,像沾在墙上的小血迹、家具上的指纹等等。
“你到底想找什么?”事实已然摆在眼前,水柔不解他的动机。
“不……不知道。”贺羲平直率地摇头。“要找到了……才知道。”
“嗳,也只能这样喽。”水柔认命地戴上特殊眼镜。她是法医人类学家,专门负责尸骨的分析,到现场勘察其实是第一次。
“死者的……男友呢?”贺羲平忽然开腔。
“经调查,死者的男友可能是绰号叫阿海的卡车司机,不过他那天晚上在家里和朋友打麻将,有四个人帮他做证。”水柔不晓得他问这干么,他在资料上不是看到了吗?
“他那天不是……不舒服?”贺羲平就是看过阿海和那些人的供词,才感到事有蹊跷,因为在时间上太巧了。
“没错,阿海的朋友说阿海那天拉肚子,跑了厕所好几趟,后来干脆回房里休息。这之间,其中一位叫阿旺的,曾抽空去房间探过一次,还喊了他几声。”水柔有点不明白贺羲平在想什么。
“不过阿海……没回答,不是吗?”贺羲平反诘。
“嗯,阿旺想他八成是睡著了,也就没再吵他,接著他们打了整夜麻将,直到第二天早上,阿海才起来和他们一起吃早餐。”水柔渐渐嗅出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儿。
“阿旺有进去……房间确定阿海……‘真的’躺在床上,还是……仅在门口大略……瞄一眼?房里的灯……是暗的,还是亮的?”这些答案关系了阿海有无涉嫌犯罪。如果房灯是暗的,阿旺又没进去,那床上就算是用枕头盖著棉被,门口的人可能也看不出来。
“这……”那时警方已认定凶手是王阿富,因此似乎没追究得那么仔细。“你的意思是……”
“阿海家和……王阿富家很近。”贺羲平一步一步地诱导她。
“他们是背对背的两栋公寓,后面只隔了一条防火巷……”两家的地理位置若以大门计算,大约要走十分钟,但若是后面能直通……则仅需一份钟。“慢著,你该不是怀疑阿海杀了死者?可是阿海住五楼,死者的家在三楼,除非……”
“除非……什么?”贺羲平越来越欣赏她的冰雪聪颖。
“除非他会飞,才能不经过大门,又避开在客厅打麻将的朋友,由公寓后面从五楼飞到三楼来行凶。”水柔目前唯有想出这个可能性。
“我们来看看……能不能飞。”贺羲平笑得很有把握。
***
环顾这两房两厅的平面,只有厕所和厨房的窗是与后栋相对。
厕所窗太小,贺羲平于是打开厨房的窗户,外面另封有铁窗,铁窗上装有逃生门,而逃生门是唯一的通路。
“锁住的。”水柔指著逃生门上扣著的锁钥。
“目前的通讯……那么发达,也许他能叫……死者先打开。”这是很容易解决的问题。
“你认为……”水柔沉吟。“他利用进厕所时打电话给死者?”
“邻居不是说过……王阿富夫妻……吵得很凶吗?这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身为鉴识人员应懂得举一反三。
“所以阿海听到争吵结束后,就立刻打电话过来,接著死者放他进来,两人或许一言不合,他动了杀念。”水柔透过铁窗审视对面的五楼,已经抓住贺羲平要描绘的草图。“等杀完人逃出去,再把锁匙扣好,再用绳子爬回自己的家,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回床上?”
“也或许不是……临时起意,他是……早有预谋,所以才能做得……这么……周详俐落。”贺羲平拿出万用钥匙,三两下就把逃生门的锁打开,他伸出头缜密地检视铁窗上的每一寸。
“因此不管王阿富会不会和死者吵架,他那晚都会杀她?”水柔蹙额。说真格的,她会想辞掉法医一职,主因不外乎是眼前的这一切血腥令她憎恨厌烦。
“不。”他否决。“王阿富……那晚一定……会和死者吵架,不然就没……那么顺利……背黑锅。”
“你是说,这也是在阿海的算计中。”乍觉毛骨悚然。
“嗯,应该是阿海……事先吩咐死者……当晚和王阿富……谈判之类的。”他陈述出脑海里的见解。
“说不定也是他要死者赶王阿富出去的,他再藉此机会杀人,反正他有不在场证明,而邻居的证词对王阿富铁定不利。”水柔惊呼。人通常会被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主导,阿海便是利用人的这个弱点,来完成这次的栽赃。
“你会不会……壁虎功?”这条防火巷并不宽,依阿海能设计出如此周密的杀人计画,应该会考虑到有可能成为证物的东西,要用得越少越好。
“壁虎功?”水柔杏眼圆睁,话题怎会突然转到那儿?
她随他的视线看过去,他正在估量与对墙的间距,她顿悟。“你认为他……”
贺羲平领首,他朝下指著防火巷的地面。“你看,那么脏表示……很少有人走动。”
“所以就算他出现在这上面,合著是三更半夜的,根本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水柔拍手叫绝,又一次领教到“专家”的厉害。“你刚刚进来前,在楼下观察的就是这个?”
贺羲平的分析不是不可能,她和警方怎都没有考虑到此层面?
“你懂了。”贺羲平原先只是怀疑,在看到现场后,他就知道他的判断没错。
“倘若真知你所言,那阿海这个人就太可怕了,我们差点让一个冷血凶手逍遥法外。”水柔不寒而栗。
“这些目前也……只是假设。”他的工作模式恰好和律师背道而驰,他是先假设每个人都有罪,再逐渐剔除人数,最后留下的,也就是嫌疑最重的。
但前提是必须要先找到证据,他的假设才能成立。
“嗯,这里交给你,我负责客厅。”水柔由不信到支持他的揣测是对的,她非要让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为她这么多年的法医工作,画下完整的句点。
她走出厨房来到客厅,东看看,西瞧瞧,大门忽然被人从外往里推开,她以为是附近好奇的小孩。
她笑著走过去说:“小朋友,这里不可以……”
话声未落,来人似乎吓了一跳,或许是没料屋内有人。在她尚未来得及看清是谁时,对方已使尽全身的力气推她一把。
水柔因为没有防御,整个人立刻飞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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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或许是心有灵犀,水柔总觉得贺羲平就在身边。
果不其然,她张开眼睑,首先入目的即是他忧心如焚的愁容。
“你……你……你……”见她醒来,贺羲平高兴得话全哽咽在喉咙。
“你是谁?”水柔头晕想吐,这是脑震荡的现象。
“啊?!”笑靥骤然消退,他的脸浑若踩到狗屎般难看。
“你不晓得你自己是谁吗?”水柔虚弱地嘲弄他。她知道他不时在睡梦中呼唤她,怕她在缥缈间长睡不起。
“我……我……”贺羲平期期艾艾。她该不会是——失去记忆?
“我怎么啦?”她最后的印象是有人推她。
“你被人……然后……头撞上……墙壁,差一点……就……就撞到……电……视萤幕,我就……”他说得颠三倒四,到后来还紧紧包住她的手,歉疚地就要哭出来。“对……对不起,是我……害你……”
假使她真的撞上电视,以对方的劲道,她当场必会头破血流,而非现在这样,仅是昏昏沉沉睡两天。
“傻瓜。”蕙质兰心的水柔偏偏听得懂,她笑得好甜,说得好轻。“我的手,好痛。”
“痛?”贺羲平慌忙松手,为了她的伤,他自咎了好久。“对……不起,我……太……太大力,我……”
“你的胡渣,全跑出来了。”水柔温柔地抚著他的下颔。咦?这里不是她的卧室嘛,是她哥哥……不,如今是贺羲平的房间。
“我……我……马上去……刮。”贺羲平说著就要起身。
“别忙。”水柔揪住他。说他是傻瓜,显然是没错,这人老实到一点都不会乘机。等等,他的鼻梁似乎有些肿。“你的鼻子怎么啦?”
贺羲平尚未接腔,“天璇”班杰明的声音已从渐开的门缝轰来。“贺博士的鼻子,是被我揍的。”
紧跟著进来的是王佑鑫和霍旭青。
“我赏了他肚子一拳,大律师狠狠地骂了他一顿。”王佑鑫将大束的玫瑰塞到贺羲平的怀里,又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
“好多了吗?”霍旭青推推斯文的金框眼镜。“伊恩他们刚好全在国外,所以我没有知会他们。”
水柔是他们的宝贝妹妹,大家素来把她捧在手掌心中呵护著,惟恐她的毫发受到半点损伤,岂料这姓贺的傻大个,居然带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分明是欠人修理嘛。
“你们……”一向温文有礼的霍旭青,竟为了她开骂……水柔错愕地望著这三位亦兄亦友的伙伴,心里很是感动。
“博士打电话通知田老,田老再通知我们的。”王佑鑫戏谑地瞄了贺羲平好几眼,后者立刻赧愧地低下头。
“田老?”水柔逐渐忆起被攻击前的林林总总。“对了,王阿富的案子……”
“你放心休养吧,博士已经把你们分析的结果告诉田老,在你睡大觉的同时,特勤组与警方早就在行动啦。”怕她操心,班杰明没说出阿海躲起来以及警方发出全省通缉的事。
“而且博士似乎找到更有利的证据。”霍旭青将目光移向一直插不上话的贺羲平,希望他也能融入他们的大团体。
“啥?”贺羲平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大家在等著他出声。
“博士?”王佑鑫催促。
“博……士?谁?”贺羲平无辜地眨眨眼,直到大家坚定的注视,他甫惊觉地指著自己。“……我?”
众人差点摔倒。搞半天,他根本不知道大伙儿戏称的“博士”是在指他。
“对。”班杰明忍笑。看著贺羲平,他却觉得看到的仿佛是他那迷糊小妻子花语妈的娃娃脸。
“你发现了什么?”水柔的精神抖擞了起来。
“逃生门……的……铁缝中……夹了……一根头发。”贺羲平在发现之初,正兴奋地要对她说,不意才步出厨房,恰好见到她娇羸的身子凌空飞出,他拔腿奔过去,却未及将她接住。
为此,他拚命责怪自己。他好没用,居然让她在他面前受伤。
“太好了,只要DNA的化验出来,真相就能大白。”水柔鼓掌叫好。
“不打扰你休息,我们该走啦。”霍旭青朝班杰明使眼色,一手则勾住王佑鑫往外拖。
“急什么?再多坐一会儿嘛。”她这儿俨然是“七圣”的医疗别馆,难得他们来,而不需要她的治疗。
“是呀,我们不是才到没多久?”王佑鑫又把屁股坐回去。
“你嫌这儿不够亮啊?笨。”班杰明啐了王佑鑫一脸口水。
“亮?”王佑鑫瞥著水柔,又睨著视线始终不离佳人的贺羲平,他会意地诡笑了。“喔喔喔,对,不‘打扰’,不打扰。”
这下换他扯著班杰明和霍旭青快速往外冲。
出了门,霍旭青才突然想到,透过“七圣”的情报网,他已查出金发女郎贺妙仪真的是傻大个的亲妹妹。“啊,忘了告诉水柔。”
他刚刚甚至也和贺妙仪谈过,确定他所查的资料无误。
“什么?”班杰明和王佑鑫好奇她问。
“呃,没……没事。”霍旭青想想,或许水柔早就知道了,贺羲平理当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他根本不需要烦这个心。
***
水柔尴尬地偷睇贺羲平,他看起来欲言又止,像是想倾诉些什么。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水柔含情脉脉地瞅著意中人,莫非霍旭青他们的暗示,终于让他开窍了?
“我……我……”贺羲平面红如关公,再与手里玫瑰花的绿色枝叶相较,形成有趣的对比。
“你什么?”水柔循循善诱。照说,此刻应是充满罗曼蒂克的时分,但他捧著鲜花的拙样,不知怎的,就是惹人发噱。
“我……我……”他的头更低了,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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