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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柔情-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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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加上妈……就……成了八……八婆,我……和爸……在家都……没有……发言权。”自嘲的笑语中盈满对家的眷恋。
“可以想像。”水柔小有戚戚焉。
就拿“七圣”来说吧,每次聚会,七张嘴——不,扣掉鲜少发言的“天权”时焱……也不,别说是六个人,光是王佑鑫和“玉衡”拓跋刚就能把总部掀翻天,如今其中五人又多了另一半,那浩大的声势教人想插嘴都插不上。
“你……会排……排斥吗?”贺羲平如履薄冰地试探。
“怎么会?我一直很喜欢一堆朋友围在一块儿喝茶、聊天的感觉。”这或许是隐藏在她独立自主外表下的那一面。
“太……好了。”贺羲平窃喜咕哝。为什么高兴他不知道,也没去想那么多,仿佛他提的问题和高兴,均是天经地义的反应。
因为心情好,他又多吃了一碗饭。
水柔没想到他在轻哼什么,倒是看他吃得这么快乐,胃口不由得也增加了,结果两人把桌上的菜全部吃得精光。
***
别瞧贺羲平粗枝大叶的,在尊重女性这方面,只要是他能想到的地方,倒是做得一丝不苟。
就拿进出水柔家吧,水柔丢了一把钥匙给他,好方便他随时出入,使用她的实验室,可是他每一次来,仍会敲门等她说请进,他才会开门进入她的势力范围。
昨天她上午医院有门诊,偏巧病人特别多,她忙到下午雨点多才离开,回到家就见他坐在她家门口打瞌睡。原来,这愣小子从上午就窝在那儿等她。
所以刚刚贺羲平才一敲门,水柔立刻跑来为他开门。
问他为什么不自己进来,他说:“那……怎么行?你……是……女生耶。”
要是在他家,未经同意进入“七仙女”的闺房,是会被判凌迟死刑的咧。
“女生又怎么样?”她反诘。
“女……生……应该要……有隐私啊。”他不可思议地咋著舌瞪她。
当场说得水柔面红耳赤,马上关起门来检讨,她是否太不拘小节。
“你那边怎么啦?”水柔指著他嘴角贴著的oK绷,今天上面的图案换成了米老鼠,但是爆笑的效果是一样的。
“刮……胡子……刮到了。”贺羲平憨红了俊脸。
“以后用电动的嘛,那就不会刮伤啦。”他不说,她一时还忘了他也是个大人喽,会长胡子呢。
“用……不……惯。”他扭怩地以掌抚过鬈发,自然卷的鬈发让他拉直了,又很快地弹回去。
“你的oK绷很可爱。”她一直想问他。毕竟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就算会选这型的绷带做收藏,但显少有人敢贴来示众。
“我小妹……送的。”他骄傲地挺起胸。“你喜……欢,我请……小妹也……送一些……给你。”
“那就先谢啦。”这个傻大个儿,真败给他!不过从他用“请”的小地方,就不难观察出他对女性的彬彬有礼,看来他的家教不错。
“你……在……看什么?﹂真义平兴致勃勃地挨过来。同样是对医学狂热,他俩常会互相分享彼此所得。
“病人的病历。”水柔继续埋首研究。
“伤……脑筋呀。”贺羲平拿起x光片看过后,遂发表感言。
“没错。这名患者需要立即进手术房,不过对方因同时罹患其他疾病,在无法一次动刀切除所有祸源时,我和几位医生的确是伤透了脑筋。”
“嗯……嗯……嗯……”贺羲平很明显的已沉溺在个人的世界中,他摊开所有的x光片,脑袋瓜踉著游走的视线点个不停。
“怎么样,你有对策?说来听听嘛。”水柔虽然年纪轻轻就当院长,扛下自家开的大医院,但她一点骄气都没有,依旧是求知若渴,不耻下问。
“你……可以……”贺羲平于是提出他会用的开刀步骤。
水柔听后,旋即圈出几点争议处。其实他讲的方法她也曾考量过,可是几经斟酌,她觉得有点冒险。
贺羲平取出学富六车约两把刷子,咻咻咻地,便把问题的危险性降至最低。水柔听完后,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小时之后,她已将解决方案,传给病人的主治医生。
“你为何不当医生?你的医术铁定能救活不少人。”水柔匪夷所思,他刚才的表现是骗不了人的,他简直是医界的天才,光当法医太可惜了。
“我……不擅长……与……人……交谈。”贺羲平因为她的赞赏而感到不好意思。
“可以慢慢训练嘛。”水柔游说。认识他愈多,她挖掘到的惊奇亦愈多。
“人多,我……就……会紧张。”贺羲平摇头。
这倒是。水柔领教过好几次,每一次都震天动地,不过她不愿放弃。“还是可以训练的呀。”
“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贺羲平义正辞严。
“喔,也对。所以你才会选择不用交谈、不用面对‘人’的法医职务。”依资料上说,他进行鉴识调查工作时,素来是独立作业,没有搭档,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吧。
水柔吐吐粉舌。“对不起,我没考虑到你的立场。”
“别……”贺羲平反而难为情了起来,一双手又跟多出来似的,两条长腿也不晓得该怎么摆。
最后,他决定耍帅地踩出三七步,右手插进裤袋,左手撑在桌沿上。
“你……”水柔正想揶揄他几句,不巧他靠著桌子的手放得太边,身体的支点一下子滑空,整个重心跟著左倾下坠。
“啊——”他本欲抓住什么来稳住,猝然思及,实验室中大多是不容碰撞的精密物,故他收敛所有的救助行动,任自己摔向地。
转念间,他又发现即将撞上后面的仪器,说时迟,那时快,他以平常不太可能做到的姿势,勉强扭曲壮躯,改变了落点方向,结果机器是没撞到,他的人却因此而跌得更重。
“啊,没怎样吧?”水柔抓空的手,心焦地又挪过来。
“我……没碰坏……仪器。”贺羲平嘿嘿地笑著。
“我说的不是仪器,我关心的是你!”水柔溜眼白了上帝一眼,她怀疑人真的会因摔跤变笨;而摔较,或许会成为一种惯性。
“没……”虽然屁股和背部都很痛,但听她一说,他的胸臆却是喜孜孜的,可是这对受损的机能,没有多大帮助,他突然僵住起身的动作。“啊——”
“怎么啦?”水柔慌乱地蹲下来。
“我……扭……到腰了。”贺羲平皱著剑眉。
***
明月如水,沉静地高挂在夜空的正中,几颗寥星,孤零零地闪烁。
水柔躺在床上,一直看到斗转参横,旭日东升,才叹著息爬起。
接著整个早上,她半点工作的情绪都没有,理由不明,心总觉得有什么在晃,却抓不住个所以然。
“懊——”水柔烦躁地推开成叠的病历和警方未结案的资料,让桌面多留出一些空间,她蜷手趴在这方空间内。
还是烦。
她走出实验室,不能定下来的视线,掠过窗台和绿草如茵的庭园,直射至远远的正前方,思潮骤然飘到对面,贺羲平的卧室便在那里。
他昨晚睡得可好?腰的扭伤状况如何?脑袋没再撞到门槛了吧?他现在在做什么?
想到她昨天扶他回家的情景,他侧著身子,手低腰杆的拙相,她不禁莞尔。
叭叭──窗外有人在按喇叭的声响,切断了她的思绪,接著传来了一阵叽叽喳喳、洋腔洋调的女人声音。
她好奇地探头望。
计程车停在大门,一名妙龄访客扭著水蛇腰,吹著口香糖的大泡泡,正在按隔壁的门铃。时髦的装扮,小可爱、迷你裙、长筒靴,金黄色的头发闪闪发光,手里还拖著行李箱。
门开了。贺羲平扶著腰走出来,女郎见著他,不由分说地便跳到他的身上,勾住他的颈子又亲又吻。
“哎哟——”他惨呼,大概是腰又扭到了,不过他没有拒绝女郎的热情,反手搂住女郎,就像他之前拥著她的那样。
水柔下意识地抱住双臂,一颗心不断地下沉再下沉。她甚至捂住耳朵不去听他俩欣喜若狂的尖叫。
“我好想你呀!”女郎用英文说。
贺羲平不晓得说了什么,女郎发出格格笑声,圈著他不愿下来,他只好托住她的重量,拉著她的行李步入屋内。
不一会儿,他们又以同样的姿势出现,他又说了什么,女郎高喊,然后埋进他的肩窝中撒娇。“不管啦,不管啦!”
他想了想,抬头往水柔这儿看来,害她吓一跳,连忙藏至窗帘背后。
他似乎在考虑什么,但女郎催他,他于是打开计程车车门,女郎高兴地在他脸颊印了好大的一个吻,才得逞地跳下来坐进车,仰颈又朝她的方向眱了一眼,他跟著进去。
计程车一个大回转,又咻地往市区驰骋,直到完全看不见。
“我这是在干么?”水柔几乎是瘫软地坐在地毯上,她愣了愣,不懂刚刚为何要躲。
女郎与他的亲密,形成庞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不去,胸口一抽一抽地泛著疼痛,她揪住衣襟,久久不能恢复。
想不到他在朝她笑的同时,背地里却和旁人勾搭!难道是她错看他,他其实是只表里不一的两面虎,而他对她的特别也只是她的自我陶醉?
陶醉……呃,陶醉?!
“嘎!”水柔赫然跳起来。
她明白她早先心不在焉、心乱如麻的原因了,答案很简单,就是贺羲平。
“喔,老天——”她又颓然坐下。
这个贺羲平呀,他以他的忠厚憨直一点一滴地蚕食她的心,且不知何时在她的心中植下爱苗,而待她想要防备之际,它们却已萌芽,所以她才会耿耿于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是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瞧他们一点也不“陌生”的样子,他和女郎的关系肯定匪浅,那么她……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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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干么老在看窗外?”贺妙仪甩著一头金发,环胸靠过来斜睨著贺羲平,典型的美式英文,自含著棒棒糖的嘴里泄出。
“没……没。”贺羲平连忙放下窗帘,坐到沙发上,摊开报纸,把躁热的面庞隐入一堆铅字里,结巴的中文,流露著秘密让人洞彻的不安。
“是吗?”他越是否认,贺妙仪就越好奇。她向旁跨一步,移到他刚刚站的位置,掀起窗帘左眺右望,然后不解地嘀咕:“啥都没有啊?”
蓝色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转,她从椅背那方,由后朝前环住贺羲平的颈子,巧致的下巴抵著他的肩膀,仍是满口英文。“我刚刚——看到对面的,站在阳台那边往这儿瞧ㄝ。”
“真……的?”贺羲平跟著就把报纸一丢,人便往窗边冲,定眸一探,对面的景象和他适才看的一样,乌漆抹黑的,水柔要是还没回家,就是早已入睡。
“嘿嘿。”贺妙仪贼笑。
“妙、妙仪……”贺羲平晓得被拐,他鼓著绯红的腮帮子,瞪著这自小就爱黏著他、与他差了八岁的小妹。
“做、做啥?”贺妙仪戏弄地模仿他。
两人一英一中的对话,轨如同他们的血统。
贺羲平的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道道地地的台湾美女。妙仪遗传到父亲的蓝眼金发,他则接收了父亲的高挺宏伟,不若其他姊妹的混血外型,他们两人分别是家里长相最中式,和最西式的对照版。
因此,酷爱中国文化的父亲,便常夸贺羲平的容貌最漂亮,不过为避免引起公愤,他也只敢在私底下赞美。
“你……你……我……我……”贺羲平越急就越说不出话来。
“羲平在恋爱喔,对象是隔壁的小仙女。”贺妙仪用手圈成筒状,顽皮地大声广播。她刚到的第一天,就曾瞄到水柔在隔壁看他们,虽是匆匆一瞥,但水柔的娟秀,令人印象深刻。
“恋……爱?”贺被平怔忡地坐回沙发,他让这个辞汇给震撼了。
他一直很喜欢和水柔在一起,她博学多闻、温婉高雅,对他也有耐心;当她靠近时,它的心会乱蹦,血液循环会加速,肌肉会紧缩,但全身又有说不出的快活,整个情绪也很放松。
这样矛盾的感觉是恋爱吗?
“不会吧?!”贺妙仪兴味盎然地蹲坐到他旁边。
“恋……爱……”贺羲平拧著眉峰,表情慎重,依旧在沉思。
他真的从未去留意自己与水柔的关系是什么。同事吗?同事之间的相处模式是如此吗?他不大清楚,因为他向来独来独往,与同僚只有公事上的接触,且还是透过传真机。
“真的假的?你真被那位穿古装的小龙女电到啦?”对她这年方双十的Y世纪女孩而言,细肩带、滑板裤、大球鞋、异色怪眼影和指甲油,才是“正常”人的打扮,像水柔那身水篮色的长衫、直亮乌黑的长发,和不食烟火的清纯,简直是蛮荒年代才会有的古早人。
“不……不知道。”若是恋爱,为何又和他前五个女友的感觉不同呢?
噢,好难想通哟。
“不知道?要是没电到,你会在每天出门前:还非巴著人家的窗户,瞧瞧她是不是会突然出现?”贺妙仪瞠目,仿佛他是钟楼怪人。“贺羲平,你这蠢蛋到底有没有神经啊?”
“怎会……没有?我……我的……脊椎神经……有……三十一对,中……枢神经……有……”
“够了,够了,我投降认输好不好?”贺妙仪舞手翻眼,这时他脑筋又灵活得很,嗟!
“爸……打电话……叫你……回家。”贺羲平笑。他晓得他赢了。
“我才不回去呢。”她跷著二郎腿,开始磨指甲。男人在贺家是没地位的,贺爸的话是仅供参考用。
“你……不可以……离家……出走的。”他当初接到爸妈的电话时,差点没吓死,后来才想到──她就在他房间。
“谁叫爹地不买车送我。”放暑假的谎言被拆穿,贺妙仪抿著下唇发牢骚。
“我……已经……买啦。”贺羲平弓著指头,溺爱地轻敲她的前额。
他一直很羡慕她的头发,不是它的颜色,而是它的柔顺,不像他自己一头自然卷,卷得一点也不“自然”。要说秩序,只是卷的方向皆朝上罢了,因此“自然”
形成这令人喷饭的鸡窝头。
“那不一样,爹地是爹地,你是你。”贺妙仪娇嚷。
“有……什么……不……不一样,都……是车。”她那种逻辑,并非他这种憨人能理解。
“我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贺妙仪发嗲耍赖。
“不许……任性。”贺羲平揉揉她的脑袋。
“你……你凶我?”贺妙仪也知道是她任性,可面子硬是拉不下,她恼羞成怒了,于是抬出家中的权威做靠山。“我要告诉妈咪!”
“我哪有……凶你?况且……妈咪也……叫……你回去。”贺羲平好冤哟。所以他最讨厌当传话筒,里外不是人。
“这……”若靠山也不让她靠时,便是她该弃械丢盔投降时。
“他们……担心你。”贺羲平见她垮著欲哭的脸,不禁心疼地劝说著。“你……打个电话……说……对不起吧。”
“我不要!”贺妙仪跺跺脚,转身跑到楼上。
“妙……仪……”贺羲平束手无策地搔著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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