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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缭乱-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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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位置呢。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从小到大一直在为他们添麻烦的无用王子和王爷,能作为沟通两国的桥梁就该谢天谢地了不是吗。”
“你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你……”白玛一停顿,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令人信服的话。
图兰笑了:“你看,想不出来吧。没必要哄我的。”
“……总之,大漠没有你就是一件很困扰的事。”
“我知道王兄当初允许你和我一起来,就是为了能在我打不定主意的时候劝我回大漠,可我爱上景炎却是他想不到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倒不如就随我开心,让我留下来吧。”
白玛一听这话立刻变得激动,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带着些委屈的哭腔问道:“王爷,你不相信我?就算可汗再怎么只手遮天,命令不容人违抗,可我的主子是你,要是连自己的主子都不能效忠,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下去啊!”
图兰一愣,随即伸手将白玛重新拉回石凳:“是我出言不慎,你别放在心上。”
白玛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哭了,胡乱抹了一把脸,泪痕乱的活像一只小脏猫,图兰笑了出来:“别这样,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不要哭啊。”
白玛偏过脸去,噘着嘴不满的说了一句:“你哭的次数可要比我多。”
此话一出,虽然图兰还是笑眯眯的,不痛不痒,可白玛却有些后悔,毕竟图兰遭受的,是他一辈子也无法想象的巨大痛苦,他哪儿有资格和图兰比较呢。
太阳偏西,下午的风有些凉,白玛坚持要把图兰送回房间,图兰也拗不过他,只能打消出去玩的念头,乖乖回房。
“连皇帝都把你当成宝的捧在手心,我们做下人的哪儿敢怠慢。”一句话里的醋意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图兰的嘴角上翘。
已是申时,照往常这个时间,绝尘早该回来了,可至今没有动静,图兰不由得有些担心,但看最坐立不安的是白玛,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拍拍那肩膀安问道:“放心吧,他是护国大将军,武力过人,不会遭人黑手的。至于景炎,他很重用绝尘的,不会轻易惩罚他,如果真是他出了事的话,早有御林军上门来抄家了。”
白玛望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点点头,沉默着不再说话。
天色逐渐暗下来,可还是没有绝尘的消息,本来还算平静的图兰心里有些没底了,就算再怎么武功盖世,也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虽然他们没有担心别人的能力,但来到中原之后,受了绝尘不少照顾,于情于理都该去探他的消息。
取下挂在衣架上的狐裘,图兰紧了紧衣领,平静道:“白玛,你等在这里,我要进宫看看。”
白玛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王爷,你要做什么?”
“这么久都没消息,若不是绝尘出事,就是朝中有事,怎么说我也是皇帝座下的御史卿,御林军总不会不让我进去。”
“可是……”
“你留在这里,若是绝尘回来了,你还可以通告他说我进宫了。”
白玛突然决绝的摇摇头,平时总是填满了慵懒的眸子,此时也透出了十分的坚定:“我是王爷的家臣,而不是绝尘的,若是您出了事,我要怎样向可汗交代呢。”使用了敬语,显然,白玛已经认真了,“何况,这将军府又不只有我们两人,进退您要去皇宫都需要驾车的马夫,有熟悉您的我跟去不是更好吗?”
白玛从小就是这样,虽然懒散,却事事都安排的非常到位,一旦决定了什么,即使是图兰也拗不过他。无奈,图兰只好妥协。
“管家,若是将军回来了,请代为转告我进宫之事,让他莫要担心。”
已近而立之年的将军府管家明之为人处世的经验自然比二人多,也知道他们进宫一定与绝尘不归有关。这个英俊而身体硬挺的男人细眼微眯,终是放他们离开了将军府。
若是这位大漠的王爷与他的随从出事,皇上与将军都不会饶过他,同时,他也不能得罪这位闻名京城的小祖宗,那么,也就只有跟着他们保护他们这一条路可以选了。当然,是不被发觉的。
白玛备了马车,二人匆匆出府,图兰紧握的双手指节泛白,显然内心也是紧张到了极点,甚至已经做好了应对所有局面的心理准备。
马车几乎离开了地面,那两匹骏马飞驰在京城的街道上,还好这个时间小贩们都已经收了摊,不然一定会平添许多麻烦。
图兰朝御林军亮出了腰间的玉牌,一路放行,连图兰都感觉有些太简单了,虽然平时都是和景炎君或绝尘一起通过这宫门的,但真没想到御林军的戒心这么低,还是……有问题。
马车被扣留在了宫外,接下来只能靠徒步前进,图兰自然是撩起衣服的下摆,朝朝和殿跑去。做御史卿这么多天,他大概也知道景炎君除上朝在金銮殿之外,处理政务是在养心殿,而与众臣商议国事则是在朝和殿。直觉告诉他,那些御林军的表情一定有鬼,而且宫门外还有很多等候的马车,想必有很多朝臣都没有回家,那么,就应该是在朝和殿了。
白玛也抬腿跟上,两个纤瘦的身影在夜色中飞奔,不知一两个巡逻的御林军把他们当做刺客,但一般的刺客不会这般大摇大摆的在皇宫里狂奔,且图兰也向他们不停的挥着手中的玉牌,才没人去追他们。
朝和殿近在咫尺,图兰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珠已经顺着脸颊滑落,来不及去擦拭,便两三步登上那阶梯,没理会在外面等候了很久,正劝说他的盛公公,咬着唇,蓄力推开了朝和殿的门。
……红色,恐怖的红色……
耳畔回荡着利刃刺穿身体的声音,与人的惨叫声……
图兰睁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受惊的往后退了几步,捂住了自己的嘴。
白玛刚刚赶上来,就见自家主子摇摇晃晃几乎要倒下,立刻伸手去扶,却扑了个空。
图兰惊叫一声,立刻冲进满地的血泊中,即使内心十分恐惧,但还是用颤抖的双手拨开地上一具具尸体的头发,去看他们的脸:
“景炎……景炎……”
白玛显然也被这场景吓到了,半天都没有反应。盛公公不敢去阻止图兰,只好向白玛使眼色,示意他将图兰带离这是非之地。
白玛的腿早就吓软了,那还有力气往那骇人的血海中走,愣是被盛公公推到了图兰身边,才伸手去拉图兰。
“放开我!不要碰我!”
图兰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在仍有余温的尸体堆中寻找着,精神高度紧张已经让他有些癫疯,只是在呆滞的寻找那熟悉的脸。
身上,手上,甚至脸上都沾了那令人厌恶的深红色,刺鼻的血腥味侵略着他的鼻息,可图兰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流着泪在找着。
“图兰王爷,”盛公公发现白玛用不上,立刻出声制止,“皇上,皇上他没事儿啊。”
图兰哪听得见,他恨不得把这双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的双眼挖出,颤抖从指尖蔓延到全身,终于因恐惧而跌坐在地上,把脸埋在膝间,放声哭了出来。
盛公公泄气的一跺脚,刚想转身去找那去换衣的景炎君,正好对上一双冷冽的眸子,吓得盛公公立刻腿一软跪了下来:“皇上……”
景炎君没管盛公公,大步迈进朝和殿。即使脚步声很大,可图兰还是没有发觉,直到被用力掰过肩膀,才找到那熟悉的脸庞……
“景……”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景炎君立刻咬住那双唇,完全不顾忌那刚被他洗掉的血迹再次染脏他的衣衫,图兰手忙脚乱的立刻抱住景炎君,紧贴的肌肤多了几滴温热的液体:
“你的眼泪还真是不值钱。”景炎君调笑道,离开图兰的唇,抚摸着图兰瘦削的下巴,语气中尽是温柔:“感受到我还活着了么。”
图兰笨拙的用衣袖擦掉脸上的泪水,点点头。
“别忘了,这里是中原,皇宫,是朕掌管的土地,有谁敢对朕不利呢,只有朕治死他们的份。”
“为什么,做这么危险的事……”图兰抽泣着,即使地面上全是他讨厌的血,也还是闹着脾气,不肯站起身,“为什么让我这么担心你啊!”
景炎君笑着将图兰从地上抱起,语气中有着几分调笑的意味:“中原有一句话,叫患难见真情。”
“如果你一定要遇到患难,那我宁可没有真情!”图兰没有与景炎君开玩笑的心情,即使在景炎君怀中,这句话也是喊出来的,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连眼泪都再次涌了出来。
景炎君被骇的一震,不由得停下的脚步,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就像是从来没学过汉语一般,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别哭了,我错了。”
盛公公吓得差点把头砸在地上,那君临天下的男人,居然和另一个男人说自己错了!
纵是宠爱褒姒到极点的周幽王也从没说过的话,竟然从这样一位扬明
作者有话要说:
☆、〔叁拾贰〕灰心
图兰被宫女服侍着洗干净身体,刚刚那血腥的一幕至今无法从他脑海中消去,只要一闭上眼,便是那些官员死不瞑目的狰狞相。
即使心里后怕,但他还是没有开口去问景炎君,因为他并不是昏君,所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有他的道理,诛杀这么多官员,恐怕是预谋已久,只不过是在等今天这个机会罢了。
有宫女低垂着头进来,不敢抬头去看图兰的玉体,只将用漆盘托着的浴衣放在池边,便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了。
图兰从水中站起,用柔软的浴巾擦干身体,细看那浴衣,竟是带着凤纹印花的红色厚绸制成,腰间、袖口及领口都用雪狐裘装点,没有过多的装饰,却并不失典雅与高贵,显然绣娘们织制这件衣裳也是花尽了心思的。
图兰将浴衣穿在身上,系好了衣带才跨出浴室,知道他怕冷,景炎君便提早命人将地龙烧热,比炙烤的人口干舌燥的火盆要舒适的太多。
留在这里的一个小太监说,景炎君已将皇宫外城的凌阳宫赐给绝尘大将军居住,这里是凌阳宫内的繁林苑,特意为他辟出的房院,知他生性不喜奢侈,才将这外宫的房院赏赐给他。
图兰知道,景炎君是打着不让他出宫的算盘,才让绝尘住到这皇宫的,这样一来,没有能保护他的人,在宫外他也再没有认识和熟知的人,自然等于是再次被景炎君关进了皇宫这偌大的牢笼。
图兰轻轻叹了口气,坐在木凳上,轻抿那杯中的香茶,果然比江南那未经过多重制作的碧螺春要好喝,却好像失了某种重要的情感与味道,即使味美,也让人食不知味。
门外偷听的那人耳朵捕捉到了那一声无奈的叹息,却又帮不了什么忙,只能摇摇头,拂袖离去。
如果他不是皇帝,如果他不是王爷……
呵,这世上本就没有如果,他在妄想什么呢?
图兰小睡醒来,发觉身边的被褥冷冷的,即使细心的铺好了被子,那人还是没来。果然不再是在江南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了,他的心里并不只有他一人,还有处理不完的朝政和吞并天下的野心。他从来就没有填满他的心,现在的失落只能说明,他动心了……
感情或许就是两人在互相欺骗,即使是善意的谎言,也是自私。明知这是一场很快就会从中惊醒的一夜美梦,也宁愿在这美梦中沉沉睡去,不愿醒来……
图兰起身,抚着身边那冰冷的锦被,顾自叹了口气,没唤宫女进来收拾,反而自己将那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注意到屋内的声响,立刻有宫女露头来看:“王爷,这些事让奴婢来做就可以了。”
图兰嘴角微微上翘的摇摇头,腰间的伤口未愈,即使叠被子的动作幅度不大,但元气大伤也让他想停下休息。坐在榻上喘匀气,轻声问道:“白玛呢?”
“那位小公子的寝房就在王爷的殿后,估计是昨晚在这里忙的累了,现在还在睡呢。”
图兰微微颔首:“你叫什么?”
“奴婢名叫云若,是皇上派来照顾王爷的。”
“好,以后你便贴身照顾我,将这繁林苑的其他宫女遣走吧。”
云若面露为难:“这……”
“放心,皇上若是怪罪,有我挡着。”
云若弱弱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出门要去吩咐,显然是个行动派。图兰微笑,又开口叫住了云若,拿起刚刚叠好的被子递给云若:
“拿去用吧,这个冬天很冷,你们宫人的房中定没有烧地龙,莫生了病,不然就没人照顾我了。”
云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怎么敢收皇上赏赐王爷的东西。”
图兰佯怒:“皇上赐我,便是我的东西,我想赐你,你便收着就是。”
云若拗不过他,只好将被子抱走。
身上只着一件单衣,云若开门时让冷风吹了进来,图兰一哆嗦,立刻又回到暖暖的被窝,从衣服的贴身口袋里拿出那块温润的玉。
中原人都说,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虽然他私藏这块玉的时间不长,但将它放到胸口,外面冷的时候还是会感觉暖暖的,不知是玉的功效,还是他的心理作用。
图兰不知自己躺了多久,迷迷糊糊直到云若再次进来的时候才稍微清醒一点,拿出那块玉佩问道:“云若,你知道这是什么图案吗?”
云若看了半天,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是……勾陈啊。”
“勾陈?”图兰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嗯,奴婢想是的,《易冒》中说勾陈是麒麟,而《山海经》中说勾陈是天马,我的师父号伯阳仙人,他认为勾陈并非麒麟,也并非天马,而是龙凤之子。龙虽生有九子,但只有这位不是正统所生,却血统高贵的后代能够继承龙的王位。”
“云若,你懂的真多。”图兰低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玉佩。
这块玉本是景炎君佩戴在身上的珍贵之物,想来是一直不离身的,莫非这是先皇景阳君赐给他的?
如此说来,便能解释的通了,也就是说,景阳君虽有长子景凌,但还是最爱杪筠生下的儿子景炎,可男人生子终究不会被世人认同,于是他命人雕琢了这块玉,送给景炎,希望他能在凶险的宫斗中,单凭自身力量保全自己。
后来景阳君死了,景炎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登上了王位,因为是同父所生,景阳君虽然爱景炎,却还是不希望景凌死的,所以景炎只是将景凌逐出了中原,而没有痛下杀手。
后来自己入宫,得到了景炎君的心,春宵一夜后,他特意将这块玉佩留了下来,或许最开始的意愿,只是希望这块保佑了他平安无事的玉能给自己带来好运,可是万万没想到,贤妃居然将自己投入蛇井,导致蛇毒入身,身体发生了变化,那么这块玉的寄托也就变了质。
——希望他能生下继承他皇位的儿子……
“云若,既然你有师父,为何还要入宫?”无心之问,却让云若脸色大变:
“王爷怀疑云若是奸细?”
如今天下也不是统一的,除南朝与大漠两大国与部族外,小国多不胜数,而景炎君与哈伦即位后,首先要做的都是整顿国家内部,扩展疆土便被暂时搁置,这便是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也就是说,之前他在朝和殿看到的血腥的一幕,就是景炎君为了排除异己而除掉的敌对势力?
景炎君比哈伦更早登上王位,但也不过数月,贤妃是早在先皇未驾崩时嫁给景炎君的王妃,景炎君能顺利夺得王位与贤妃的外戚绝对有很大关系,所以即位后不能马上铲除。他这个还没站稳脚跟的皇帝需要妻家的辅佐。
就在将贤妃打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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